邵中德回府,準備往書房去,走在走廊上,听見不遠處的院落傳來陣陣喧嘩嬉鬧聲,沉下臉叫來附近的一個小廝詢問︰「少爺可是又找了他那幾個酒肉朋友來家里飲酒作樂?」
打這兒子沉淪于毒癮後,行事越發荒唐無度。他知道這兒子是廢了,如今他也已死心,只盼兒子能趕緊給他生個孫子出來,好繼承邵家的香火。
那小廝回答道︰「少爺今兒個沒出門,也沒人來找少爺。」
「那少爺屋里怎麼吵鬧成這般?」邵中德質問。
那小廝閉著嘴不敢多說。
邵中德見狀,大步朝兒子住的院落走去,一進去,先是嗅到一股撲鼻而來的濃烈酒味,接著瞧見在廳里那幾具白花花交纏在一塊的身軀,他瞠目結舌,下一瞬間被眼前這yin亂的情景給震撼得勃然大怒。
「你們在做什麼?!」
正在尋歡中的幾人沒人理會他,喝醉的幾名婢女與自家少爺月兌得一絲不掛,嘻嘻笑笑的纏抱在一剛飲了神仙酒的邵綸滿臉yin欲,恣意的與婢女們jiao歡。
看見兒子那副丑態,邵中德驚怒得滿臉漲紅,就近抄起了只花瓶,朝他們砸過去。
砰的一聲,那花瓶砸到一名婢女赤|luo的背脊上,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被砸到的婢女疼得慘叫了聲,這才引得邵綸與莫他幾名婢女回過頭來。
「還不給我滾出去!」邵中德喘著粗氣,朝那幾個婢女吼道。
她們登時從酒醉中清醒了一大半,面帶驚恐的隨手抄起落在地上的衣裳,遮掩著身子便往外跑。
只留下仍欲火高漲的邵綸,不滿的怒視父親,「爹,你為什麼把她們趕走?我們正快活著呢。」
「快活?你把咱們府里當成什麼?yin窟嗎?竟與下人如此不知檢點的縱情狂歡,你簡直是荒唐透頂,無藥可邵綸桀驁不馴的罵回去,「哼,老頭子,你還有臉罵我,你以為你背著娘在外頭養了外室的事我不知道嗎?你可以養在外頭玩,我為什麼不能在府里頭玩?」
被兒子這般頂播,還揭露了他隱瞞著的事,邵中德惱羞成怒的朝兒子掮去一巴掌,怒斥,「你在胡說什麼?你這畜牲!」
啪的一聲打歪了邵綸的臉,他本就布滿紅絲的雙眼狠戾的瞪住案親,「你敢打我!」接著毫不留情的回打父親一巴掌。
冷不防挨了兒子一耳光的邵中德暴跳如雷,「你這孽子敢動手打你老子?!」
邵綸神色輕蔑的辱罵道︰「你這沒用的老東西,說我無藥可救,你能有今天,還不全都是靠著娘和妹妹才得來這一切!」
听見兒子竟說出這般輕辱他的話,邵中德氣壞了,抬起凳子要砸兒子,邵綸避開,接著一拳狠狠朝他揮去,盛怒中的兩父子頓時扭打成一團。
外頭跟來的小廝見他們互毆,一時都傻住了,片刻後才趕緊去通報莊氏。莊氏接到消息匆忙趕過來,瞧見他們父子被此把對方當成仇人,打得頭破血流。
「你們在做什麼,住手!快給我住手!」她驚怒得大叫。
但兩個打紅眼的人都沒理會她,莊氏連忙叫來家丁上前分開他們父子,兩人才氣喘吁吁、一身狼狽的各自跌坐在椅子上,兩眼仍發狠的盯著對方。
莊氏吩咐下人去請大夫後,把下人都遣了出去,回頭看清兒子身上竟然一絲不掛,她臊紅著臉訓斥,「綸兒,你這是什麼樣子,還不快把衣裳穿起來?」面對著赤身|luo|體的兒子,她一時之間不知該把眼楮往哪兒看好,瞥見兒子的外袍正好就掉在她腳邊不遠,她趕緊撿起來,丟過去給他。
邵綸抬手接過,隨手套上。
瞥了眼兒子,見他身上該遮的都遮住了,莊氏這才板起臉來呵斥他,「綸兒,他是你爹,你怎麼能打他呢?!」
邵綸蠟黃消的臉上露出凶惡的神情,指責道︰「是他先動的手!」
听見兒子的話,仍喘息不已的邵中德氣得對妻子道︰「你知道這畜牲適才在屋里做什麼嗎?他跟幾個婢女就在這屋子里,月兌光了衣裳做那檔子事!」
邵綸不甘示弱的回道︰「娘,這老東西他背著你在外頭……」
見兒子竟要當著妻子的面揭發那秘密,邵中德氣急敗壞的站起身,吼罵道︰「邵綸,你敢胡說八道,老子讓人將你綁了,關進柴房,戒除那神仙酒的毒癮,你看看你現在都變成什麼鬼樣子了,自從染上那毒癮後,你說說你干過什麼正事沒有?」
聞言,邵綸兩眼目露凶光,陰狠的瞪住他,「你敢讓人綁我,我打死你這老東西!」
莊氏見他們父子又要吵起來,連忙揚聲斥了句,「夠了,都不要說了。」她叫了兩個婢女進來伺候兒子,把他那一臉血給弄干淨,自己則陪著丈夫回去清理。
「這孽子竟敢打我,簡直大逆不道,這都是讓你給慣出來的!」回到寢房,邵中德把自個兒清理干淨後,對妻子埋怨道。
莊氏可不認這個帳,「哪里是我,都是那神仙酒才害得他變成這般。」
「我要讓人將他綁到柴房戒毒,你又不肯。」
莊氏沒好氣地回道︰「上回不是關了他一次,他痛苦得都要撞牆尋死了,再關他一次,豈不是要了他的命?」她只有這麼個兒子,可舍不得兒子受那種苦,說到一半,忽地想起一件事,她朝丈夫伸出手。「你今兒個不是上穆親王府去了,銀子呢,帶回來了嗎?」
邵中德從衣襟里掏出一只錢袋遞過去給她。
她打開來數了數,神色不悅的皺起眉,「怎麼又短少三千兩?」
邵中德的臉色也不太好,「穆親王府的大帳房只給這些,還說這是世子交代的。」
「他這幾個月是怎麼回事,一再短少咱們的銀子,再繼續這麼下去,他豈不是要吞了那些銀子,讓咱們白給他干話?」莊氏不滿的罵道。
「我看他這是吃定咱們了,我今兒個過去,那帳房還對我說,這事咱們不干,大有其它人肯干。」
「那條財路可是咱們替他找的,君連泗這是想過河拆橋,把咱們甩了嗎?」莊氏憤怒極了,連世子的敬稱都不叫了,直呼名諱。
她父親是商人,她以前跟在父親身邊學了一些做生意的手段,因此當初攀上穆親王府後,她替君連泗找了條進財的路子。
剛開始分錢的時候,君連泗倒是都有給他們應得的那一份,後來便漸漸短少,如今都只剩下一半。
油行和茶行那邊的營收,在祥記茶行和福記油行不時降價攬客的情況下,越來越差,府里的花銷不少,女兒那邊也要給,眼看這些錢都不夠給女兒,讓她這口氣怎麼忍得下?
邵中德陰沉著臉道︰「穆親王眼下只吊著最後一口氣,萬一他這翻眼走了,南鎮軍日後也不知會落在誰手上,君連泗八成也是因為這樣,才克扣咱們的銀錢,就算那支南鎮軍最後皇上交給別人,君連泗也能襲爵,這口氣咱們吞不下去也只能硬吞下。」
「可只有這些銀子,還要給女兒哪里夠用?」
「你別再拿銀子給那畜牲,省出來的銀子就夠給女兒了。」邵中德還在氣頭上,指起兒子就滿臉怒色。
莊氏正要開口,外頭下人來稟說大夫來了,她這才閉了,讓人將大夫請進來。
皇宮御書房。
傍晚時分,一名太監神色匆匆進來稟道︰「皇上,穆親王薨了。」
一得知這消息,君連堯隨即派請了總管太監前往穆親王府,表達慰問之意。
穆親王生前驍勇善戰,率領南鎮軍為朝廷立下不少功勞,不過其為為跋扈,在罹病前,常在朝堂上公然反駁他的話,又常擅自插手干預朝政,君連堯對這位皇叔早已多有不滿,暗中籌謀著想從他手中收回南鎮軍的兵權。
不過就在兩、三年前,穆親王突然染病,臥床不起,太醫和無數名醫對其病情皆束手無策,只能用金針和湯藥延續他的壽命。
但他即使纏綿病榻,仴不肯將手里的兵權交出,吩咐幾名心月復將領把持著南鎮軍。
君連堯見他病重無法上朝後,倒也不再急著收回兵權,盼了三年,終于盼到他病歿這一天,自是不會放過這名正言順收回南鎮軍兵權的機會。
因此他明面上派人前往穆親王府吊唁,一邊召集親信大臣,商討要派誰來接管這支南鎮軍。
朝廷的暗潮洶涌,京中百姓並不知,只看見一輛輛華貴的車馬轎子前往穆親王府。
幾日里,京里泰半的皇親國戚、王公貴旌、朝廷官員,全都涌至穆親王府吊唁。
穆親王算是君連笙的皇叔,君連笙依禮不得不親自前去上香致意。
他不願讓杜紫芯再面對那當年將她活活虐死的君連泗,因此要她無須隨他一塊前往穆親王府,但杜紫芯不願逃避,既然重生了一世,有些事、有些人,是她必須去面對的。
因此這日午後,她隨著君連笙一塊來到穆親王府。
她不只在靈堂上見到君連泗,也見到同樣前來吊唁的邵中德與莊氏。
原以為再見到昔日的仇人,她會難忍怨恨,然而待她站在他們面前,心境出乎意外的平靜。
不是遺忘了過往的事,而是那些事已不能再左右她的心緒。
君連泗正與旁人說話,君連笙冰冷的眼神從他臉上一掠而過,接著無視想上前與他攀談的邵中德與莊氏,攜著杜紫芯逕自前去與穆王妃說話。
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兩人便一塊離開穆親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