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已經快到了夏季尾聲,但踟躕的暑氣依舊未曾退去抑或是消減些,這股熱氣每每總是要到半夜過後才會較為涼爽。
沐浴餅後,裴子瑜任由一頭青絲垂在後頭,坐在窗邊,手中的絹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揚著,仰望著夜空中朦朧的月色,聞著風中濃郁醉人花香,一點睡意也沒有。
低下頭,扭扭頸子睞了眼在幽暗花園里流螢點點的美景,忍不住吁了口長氣,「好美啊,想不到這都要夏末了還有蛋火蟲……」
「當然有,想看更多的螢火蟲嗎?」
寂靜的夜空中傳來皇甫霽刻意壓低的低沉渾厚嗓音,他的話才剛落下便已經出現在裴子瑜的窗台前。
「霽三,你怎麼在這里?」她驚呼了聲,整個人趴在窗台上驚愕地看著他。
「本公子的禮送過來半天了,等了半天也不見回禮,自然得親自走一趟確定對方的心意。」他伸長手臂,寵溺的擰了擰她的俏鼻說著。
「呃。」她舌頭瞬間像是被貓咬了,說不出話來。
皇甫霽勾著嘴角一笑,手撫模著她滑膩粉頰,「還沒有想清楚就不要急著給我任何回復,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想與你攜手一生的心意。」
她從不知道霽三這看似清冷的男人,會有這麼感性且瘋狂的一面,不顧體統甚至做出與他身分不合有失顏面的事情,半夜爬牆就是為了跟她說這種甜死人的情話,叫她心頭瞬間又盈滿感動。
片刻,她點了點頭,算是給等待她回應的皇甫霽一個回復,「嗯。」
「想看螢火蟲嗎?」
「這里不是有嗎?」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更多,雖然已經到了尾聲,但數量還是不少。想去看嗎?今年如果不看,來年也許就見不著了。」皇甫霽語氣里有些感傷的說著。
「現在?」她覺得半夜跟一個男人出游有點瘋狂,這男人雖然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她還是該避嫌的,可是看到那雙清澈的眼楮,她心動了,瘋狂一下又何妨,她的瘋狂事跡還會少嗎?不缺這一筆。
「你等我。」
她匆匆跑回屋里拿過薄氅,眼尾不經意間掃到了她放在梳妝台上那個裝著她秀發的香囊,不假思索的便將它一塊帶了出來。
皇甫霽圈著她的腰肢,輕功一展帶著她飛越裴府的高牆,直落在屋後一匹駿馬上。
「瑜兒,抓緊。」他替她拉攏薄氅後,手中韁繩一揮,胯下馬兒便在銀色月光下躡景追飛的奔馳起來。
皇甫霽帶著她往草藥園方向而去,卻在快接近草藥園的時候,手中韁繩一拉,往另外一邊更為寂靜幽暗的樹林里走去,整片樹林除了不時有夜鶚發出的低沉陰郁駭人的低鳴叫聲外,靜得讓人頭皮不由得發麻。
裴子瑜忍不住搓了槎有些發涼的手臂,仰頸望著這連月光都透不進來的幽暗樹林。
「冷嗎?」皇甫霽傾身在她耳畔邊低聲輕問,同時將她整個人摟進自己胸懷,讓她緊靠著自己,一手搭在她肩上,將她整個人圈在臂彎與胸膛之間。「這樣就不冷了。」
裴子瑜偷偷臉紅了,這也太犯規了吧,不過……她喜歡!
這樣親密的貼觸,她鼻間盈滿著好聞的男性氣息,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更緊貼靠著這個讓她感到安全溫暖的胸膛。
皇甫霽在黑暗中小心的引領著胯下坐騎穿越狹隘的小徑,漸漸的,裴子瑜見到了一點一點的亮光,她驚喜的回過頭看著皇甫霽。
「到了嗎?」
他點著頭,「睜大眼仔細看。」
當馬兒穿過最後一個彎道,豁然出現在裴子瑜面前的是像星海一般閃爍的美景。
她驚訝的捂著唇,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皇甫霽拉緊韁繩讓胯下馬兒停下,抱著她下馬。
此刻的美景讓她已經忘了什麼叫作男女授受不親,只顧著睜大眼楮,看著眼前這星光點點、壯觀的一幕。
她開心的跑進這閃閃爍爍的熒光海中,開心的追逐著。好美啊,她整個人就像是身處在銀河夜空中一樣,美得讓人驚喜。
她捧著雙手,看著那些緩緩停在手心里一閃一閃的螢火蟲,「好漂亮啊,漫天飛舞的螢火蟲就像是夜間的小精靈一樣,更像是墜落在凡間的星空,美得讓人心動。」
「喜歡嗎?」看著她滿臉興奮的模樣,皇甫霽忍不住輕笑出聲。
「喜歡啊,好美,你早該帶我來這里的。」
「下回我會記得。」
「就這麼說定了。」她興奮的追逐螢火蟲跑著。
皇甫霽有些詫異地看著她漾著璀燦笑容的迷人臉蛋,瞇成月牙彎彎的笑陣,一對梨窩若隱若現,讓他不由得看得痴了,自己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也被她的開心興奮給感染,心底的煩躁瞬間消逝得無影無蹤。
他跟在她後面慢慢走著,欣賞著她明媚如春陽般的笑容。
日前調查端王罪證時,無意間誤入這一片森林,發現到眼前這片美景,想起曾見過她在庭院里拿著羅扇撲著流螢,覺得也許她會喜歡,今日便不假思索的提議,沒想到這真是提議對了,瞧她興奮成這模樣,他的心情也越來越好。
她突然發現皇甫霽的視線一直追著他跑,而不是追著螢火蟲,她好奇地問道︰「霽三,你干麼一直看著我,你不欣賞這螢火蟲嗎?要是不欣賞,錯過這季節可就要等來年了。」
「此生最美的風景已經在我眼前,我正在欣賞這美得讓我心猿意馬的美景呢。」他低沉的嗓音像美酒那般醇厚誘人,撥動著她的心弦。
漫天飛舞的螢火蟲將她籠罩在金色光輝里,將她明艷柔美的臉蛋映襯得嬌美動人,美得讓他舍不得移開目光,只能緊緊的鎖著她,將她美麗的倩影記在腦海里。
「嗄,那不是指……」
裴子瑜沒敢開口將最後一個「我」字說出。
「自然是指瑜兒了,最美的風景已刻畫在我心里,你說其他美景還入得了我的眼嗎?」望著她的深邃眸子里躍動著深情的火花。
他鎖著她的黝黑眼眸里流溢著一種叫人心慌的熱源,那灼灼眸光像是要將她燙灼一般,火熱的讓她心跳得一片紊亂,臉蛋倏地浮上一抹嬌羞紅暈,有些羞怯地咬著貝齒,緊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說,除了瑜兒你,還有誰能在我心中駐足,烙下烙印?」
皇甫霽向前,將她整個人摟進自己懷中,一手搭著她的縴腰,一手輕撫著她誘人的柔美紅唇和動人臉蛋,歪著頭低聲輕問。
「你的過去我未參與,又豈會知道有誰在你心頭駐足過……」
她語氣軟軟的反駁,但听在皇甫霽耳里就像是在撒嬌。
「從來沒有,只有這個一連救了我兩次,不斷為我打氣,卻揣著明白裝胡涂、強悍的小女人,這小女人一如她給人的印象一樣,強悍霸道的霸佔我的心房,即便屢屢我想將她趕出我的心房,她卻越來越霸道的將我整個人、整顆心給佔據。
「不管我怎麼驅趕,總是無法將她從我心底趕出去,你說,我是不是該順應一下這小女人的心意,讓她就此霸佔我的心,讓她作威作福?」
「你可以不必順應的……」她吶吶的反駁。
他將下顎抵在她額頭上,望著前方閃動的螢火蟲,有些感嘆的敘述著自己當時的心境。
「瑜兒,我掙扎過,漠視過內心的想法與念頭,直到你決定從那些男人當中選蚌人成為你的夫婿,我就無法淡定了。
「我無法忍受那些男人的其中一人,可以名正言順的擁有你,欣賞你,而我卻只能將對你的念想、對你的愛慕默默收藏在心湖深處。
「我不想在未來的日子里每天後悔,當下我唯一的念頭便是—破壞,只有不顧顏面地去破壞,我才有可能扭轉局勢。」
要不是他覺醒及時,恐怕現在已經懊惱後悔得捶胸頓足,要考慮拿出身分好破壞她的姻緣。
裴子瑜很少听過他說這麼大一篇話,平時都是她在說他在听,沒想到他一打開話匣子便是這麼讓人震驚的表白,讓她感動得幾乎有些無法承受。
他的話雖然感性、雖然讓她感動-但是好歹她也是曾經生活在五光十色、網絡發達、八卦狗仔充斥的年代,什麼惡心情話她會沒听過,腦海隨即恢復清明了。
「你今晚不太對勁,霽三,為什麼突然對我說了這麼一大篇肉麻的話,還帶我來看螢火蟲?」
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不會是這麼感性的,會對她突然說這一些太反常了,好像是要臨上戰場前對女友的表白似的。
皇甫霽滿篇的情話被她這樣打斷,整個浪漫氛圍也打破了,他低頭愕然的看著她,片刻不得不感嘆的嘆口氣,搖頭道︰「真不愧是本公子看上的瑜兒,如此的與眾不同,你怎麼可以在這時候說出這麼殺風景的話?!」
「我哪里是殺風景啊,分明是你今晚有心事,眉頭總是若有似無的微擰。」她伸手推了推他又微微緊蹙的眉宇,想把那邊的皺折抹平。「說吧,別把我當成那些滿腦子只有風花雪月的閨閣千金,你知道的-我不是。」
他拉過她的手,細吻了下她柔女敕的手心。「瑜兒,我知道你絕不妥協的堅持,我不想騙你,這點我必須老實告訴你,目前我達不到你的要求。」
「所以……你要解除婚約?」
他食指抵在她唇瓣上搖頭,「我永遠不會與你解除婚約。」
「那你跟我坦白你無法達到我的要求這件事要做什麼?」
「瑜兒,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去處理一件非常重要且復雜的事情,唯有處理好這事,我才有籌碼,我們兩人才有未來,我才能給你你所不妥協的堅持。」
他唯有揭發端王,將端王繩之以法,在朝堂上立功,才能向父皇求得恩準,娶瑜兒為妃,才能央求父王不要為他多方納妾。
她眼眸往上瞥了瞥,小心的問著︰「有多復雜?」
「很復雜。不是我不肯告訴你,而是其中牽扯太多,知道越多越危險。」他重嘆了口氣。
「要多久?」她早知道他的來歷不簡單,能這樣告訴她不騙她已經實屬不易了。
「快則這一年內便會結束,慢則得拖上兩三年。」
看著他散發著堅定可靠氣息的精鑠黑眸,與堅毅不容懷疑的神情,她心頭突然涌現一股近似感動的暖流。
她相信他。
「好,我給你三年的時間,等你排除萬難。要是三年後你無法給我所要的堅持,那不要怪我無情。」她也對他許下承諾。
「本宮不會讓你有琵琶別抱的機會!」
勾起她的下顎,灼燙的唇畔覆上柔軟紅唇,在她唇間落下霸氣宣言。
在草藥園忙碌了一陣子,交代了手下工人如何采收一批草藥後,裴子瑜順著草藥園里的小徑,穿過清幽的樹林。
細碎的陽光穿過樹梢,長長短短地流泄在寂靜小徑上,裴子瑜看著這一條被光束籠罩燦爛斑斕的小徑,以往她最喜歡漫步在這光廊之中的,可是現在,她開始變得不喜歡了。
因為她的心境不一樣了。霽三離開後,她整個人就有些抑郁寡歡,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勁來。
走著走著,無意間來到上一次救了皇甫霽的湖邊,等她發現時,人已經站在湖邊,以往為了安全起見,她很少一人獨自走到這里的。
她站在湖邊,看著那波光蕩漾、碧綠的湖光倒影,想起了那次在這里救了他的事情,心底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看著在湖里嬉戲追逐、成雙成對的水禽,她更是失落,她都已經不知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可能就只有三聲無奈可以形容。
那夜,他帶著她去欣賞螢火蟲,其實在他們離開沒多久後,他所住的宅子便被人給放火燒了,滔天火光讓遠在幾公里外的他們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霽三臨時提議帶她去欣賞螢火蟲,恐怕他難逃一劫。
他當下便決定離開翠緹縣,並承諾他歸來的同時迎娶她。
他這一離去已有兩個月之久,未曾捎來只字詞組,在前幾天她听說了端王叛亂的消息,不知怎麼的,她隱約覺得這事與霽三月兌不了關系,這又讓她煩躁擔憂不已。
霽三這人真是糟糕,沒心沒肺的,出門就像是丟掉了,難道不知道有人會擔心他嗎?就在她在心底詆毀著皇甫霽之時,八角匆匆忙忙地朝她跑來,朝她揚手高聲大喊,「小姐!小姐,京里來人了。」
「京里?!」
「是!小姐,你快回去吧,夫人吩咐我們所有人趕緊來找你,說是有重要事情。」八角捂著激喘不已的胸口,上氣不接下氣的道。
「京里來的人?有說是什麼事情嗎?」
八角搖頭,「沒說,只知道是老爺派人來的。」
「老爺?!哪個老爺?」她揪緊眉頭,見鬼般的睨著八角。
「當然是小姐你的親爹啊!」
「親爹……」
八角的頭點得更猛了,「是的,小姐你的父親。」
裴子瑜拍了下腦門,她還真差點忘了身體這個原主有個爹!
那個失蹤八百年,從沒有盡到身為一個人父應盡的責任,對她們母女不聞不問消失八百年的親爹竟然會在這時候出現,無事獻殷情必有詐,該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她抿了抿唇-消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消息,「好,我回去看看吧。」
她倒是想知道,這個八百年不曾出現過的親爹現在現身是有什麼事?
裴子瑜回到家里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她才正要下馬車,便見到一輛十分新穎豪華的馬車停在大門前,讓她只能在距離大門稍遠的地方下車。
刀豆在門房里,遠遠的見到自家馬車回來,已跑過來迎接。
「刀豆,這輛馬車是京里來人搭乘的嗎?」裴子瑜睞了眼這輛在馬車界屬于賓利級的氣派跑車,對于這個十二年未曾有過一點聯系的父親,這時候派人來是什麼意思?還派出這麼豪華的車,更證實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他們不成。
她提高音量喊道︰「八角、刀豆,你們兩個把這輛馬車跟車夫趕到一邊去,不知道隨便停在人家大門口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嗎?」
「可是小姐,這是京城來的馬車……」
「怎麼,我是這屋子的主人,還得給一個奴才讓路嗎?」
「欽,是的,小姐我懂了。」
八角隨即跳下馬車,前去理論道︰「你是哪一家的下人啊,這麼大一輛馬車-停在我們府上大門前是什麼意思?你的主子是怎麼教導你這無禮下人的,還不快滾開!」
「我們是京城裴府里來的,都是同一個主子,你這樣怒罵主子不要命了嗎?」豪華賓利馬車的車夫怒聲朝著八角吼著。
「呸!我的主子是小姐,你口中的主子是什麼人跟我沒關系。還不趕快走開,不要擋到我們小姐下車。」刀豆卷起衣袖,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樣子。
「再不把馬車駛走,小心我叫人把你馬車拆了,到時叫你載來的人走路回京城,你信不信!」八角也卷起衣袖助陣。
「不信你就上來試試。」刀豆繼續挑釁。
對于京城裴府本家當年是怎麼欺負他們小姐跟夫人的,他刀豆雖然不清楚,但是光听他娘親說,當年夫人剛到村子時那落魄的情況,就可以想見京城裴家人肯定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小姐長年生病,都是靠村人接濟,夫人到處借-個銅板、兩個銅板的湊藥錢,帶小姐去給大夫看病,當年小姐跟夫人那生活啊,是十個苦字也無法形容的。
小姐發達也未忘本,反過來照顧村民,給了比任何一個雇主都高的工資。
這就罷了,她又辦免費學堂、托嬰堂,教村里的孩子讀書識字,每個月還請張大夫來村里義診,逢年過節的殺豬宰羊的挨家挨戶地親手送肉給村人……小姐跟夫人所給予的恩情,壓根遠超過當年村人們給夫人的恩惠了。
這些年來,他們從未听過夫人跟小姐提過京城裴府本家,想必是對那里失望透頂,不想提起,但他听娘提過,夫人跟小姐是被京城本家那位正室夫人,派人在下大雨的日子將她們母女趕出家門的,裴府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有這麼欺人太甚的惡主,肯定也會有一群刁奴。
因此他刀豆勢必得保護好小姐,不讓她再受到京城來的這些刁奴欺負。
京城來的又如何?到這里還不是他這條地頭蛇說了算。
「你敢?狗仗人勢的東西,我可是本家來的!」賓利馬車車夫指著刀豆罵道。
「狗仗人勢,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作虎落平陽被犬欺!」八角操起門邊擺放的木棍,作勢要揍人。
「你們敢?」一看到那根跟個男人手臂一樣粗的木棍,賓利馬車車夫有些怯場了。
「我們怎麼就不敢,你給小爺我看著我敢不敢!」刀豆不在乎的說道,接著朝大門里大吼一聲,「來人啊,這不知道哪里來的刁奴,用馬車霸佔我們府大門,讓小姐無法下車,都出來把這輛車給砸了!」
沒多久一群持棒帶棍的家丁全沖了出來,個個一臉凶神惡煞的。
這群家丁是近來添置的,據說是未來姑爺堅持要小姐在家里多用些人,她和夫人兩個弱女子,不多些人保護著,他離開實在也不安心。
虎落平陽被犬欺,就算他們是京城來的也得讓讓這些地頭蛇,駕著賓利馬車的車夫這下再不敢趾高氣揚的瞧不起人。
「我把馬車駛走還不成嗎,別動我馬車。」這馬車要是被這群凶悍的鄉下人拆了,回去夫人還不扒了他的皮!賓利馬車車夫模了模鼻子,無奈道。
「還不快駛走!」八角怒捶了下賓利馬車。
「待會有你好看的!」賓利馬車車夫指著刀豆跟那群家丁叫罵,心有不甘的揮動韁繩,緩緩將馬車駛離。
刀豆冷嗤,瞪了那車夫一眼,「哼,隨時恭候,怕你不成!」
八角得意的刮了下鼻子,回到自家馬車上,慢慢的將馬車駛近大門,「小姐,到了,您小心下車。」
「嗯。」裴子瑜這才自馬車上下來,臨進入家門之前冷眼看了看那個嘴里不停碎碎念的賓利馬車車夫。
忽地,一抹記憶自腦海里跑出,這車夫……
當年,娘親背著她回裴府,跪在地上求那位正室夫人為病重的她請大夫未果,奉著正室命令拿著棍子轟她們母女出門的那名小廝就是他,從小廝淪為車夫,看來這位正室夫人也沒有好好善待她的爪牙啊。
裴子瑜臨進門前不忘交代,「刀豆,交代下去,不許任何人將馬車停在我們大門前,要是再有人不長眼,就派人把馬車拆了,把那車夫送到府衙去,說他居心不良窺伺我們府上。」
「是。」
賓利車車夫被裴子瑜那一記冷冷陣光掃到,渾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名氣勢萬千的姑娘會是當年那個瘦瘦弱弱、隨時都像是要斷氣的六小姐嗎?
那眼神犀利得像是要將他剮了似的,她該不會還記得當年的事情吧?要是她還記得從前他做過的那些事情,這六小姐回到京城後,恐怕他也沒什麼好日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