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很肯定的是,她的確睡到不醒人事,跟昏迷差不多,連自己睡在人家身上都不曉得。
當她醒來時,甫一睜開眼,就對上他那雙炯炯有神的銳目,此刻的她,正趴在他的胸膛上。
她沒有表現出驚訝或害怕,而是用一雙惺忪的睡眼瞅著他,她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怕他,大概是心中篤定這男人除了凶她之外,壓根兒不會對她怎樣,而且把他當抱枕,意外的發現這一覺睡得挺舒服的。
「你終于醒了。」冷冷的語調,像是刻意要維持他的威嚴。
「嗯……現在幾點了?」她慵懶的問。
他皺起眉頭。「幾點?什麼意思?」
「就是……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他沉吟了會兒,才回答她。「午時一刻。」
她感到驚訝。「午時一刻……一點多了呀,我整整昏迷了二十四個小時……」
「二十四小時?這又是什麼意思?」他又皺眉。
「意思就是一整天。」她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繼續趴在他身上補眠,沒有要移開的意思。
殷羅一雙厲眸瞪著她,昨晚他們入住這間客棧後,他照顧了她一晚上,根本難以入眠,而這女人居然翻身壓在他身上,他才知道她不是昏迷,而是在打呼睡覺。
「難道你一點都不訝異自己趴在男人身上嗎?」
「我不醒人事,哪知道呀。」她的語氣始終帶著慵懶。
他冷冷的說道︰「你是睡覺,不是不醒人事。」
她偷偷吐舌,哈哈,被他發現了,不過她繼續裝傻,半睜著睡眼瞅著他瞧。
「那麼請問一下,我怎麼會睡在你身上啊?」
「你半夜睡覺滾來滾去,還滾下床,是我把你撈起來的,為了避免你再掉下去,我坐在旁邊守著,想不到你滾到我身上,要把你拉開,你還會抗議,整夜抱著我不肯放。」
她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因為知道自己的睡姿一向很差,翻滾是必然的,掉下床是正常,在她記憶中,從來沒有一天早上起床發現自己是睡在枕頭上的,若是旁邊有障礙物,不是被睡夢中的她給踢下床,就是抱住不放,以前在學校住宿時就曾經把室友踢下床過。
可以想見昨晚她一定把他當枕頭死抱不放,而他只好「陪睡」到現在,還被她壓在底下動彈不得,想到這里她忍不住無聲發笑,身體還不停的抖動。
「你還敢笑?醒來時發現睡在男人身上,難道不覺得羞愧嗎?」
呵,教訓她?敢情是古代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讓這個大男人無法接受一個女人如此不知禮教的壓在他身上,而且還不懂得漸愧,所以惹怒了他?
她把下巴放在雙手交迭的手背上,一雙雪亮的眼兒眨了眨。「我好奇的是,既然你認為這樣不合禮教,為什麼不直接把我推開呢?」
他下巴緊繃,語氣充滿危險。「想惹怒我?」
就算他裝出凶凶的樣子也嚇不到她了,明明憑他的功夫,要擺月兌她輕而易舉,但他沒有,這表示他對她的「寬容」非常大,只是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罷了,真是越想越好笑,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不準笑!」他怒斥。
她不但敢笑,還越笑越沒節制,分明沒把他放在眼中,令他氣惱,這女人實在該好好教訓一頓,眼中閃過一抹銳芒,突然反身將她壓在身下。
「哎呀!」原本在上頭的她,現在被困在他身下,對這突來的轉變,那慵懶的神情總算露出令他滿意的慌亂。
「你想干什麼?」
她推不開這龐大沉重的身軀,禁不住慌了,壓在他身上跟被壓在他身下可是差很多的,她不喜歡失去掌控權,尤其是面對如此具有迷人的威脅性,且充滿力量的男人。
這男人用炯亮的目光鎖住她的眼,他的眼神深邃,有如深不見底的黑潭,像是要把她看個夠似的,她感覺到那眸底藏著很多壓抑的澎湃,還有許多復雜的情緒,令她感到困惑,而他的大掌輕輕撫模她臉,掌心的熱度傳到她薄女敕的臉皮上,對她說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話。
「你一點都沒變,跟那時候一模一樣。」
他的話讓她感到十分困惑,認定他認錯人了,這人居然說自己一點都沒變,跟那時候一模一樣?
「你認錯人了吧,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她說的是實話,想不到這話又讓那眼底僅存的溫柔消逝,升起一股邪氣,令她心頭一驚。
這男人變臉跟翻書一樣快,讓她困難地吞咽著口水,小心地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說呢?」當他說這話時,可真是邪氣得讓人不免升起一陣寒意。
她掙扎的想推開他,當自己趴在他身上時,還不覺得怎麼樣,可是被困在身下就不一樣了,男人強烈的陽剛氣息籠罩著她。
她本來就知道他很強壯,不可否認的,他是她見過最粗獷野性的男人,像是孤傲的狼,是桀驁不馴的,不像二十四世紀她周遭的那些男人,要經過健身和運動才能擁有六塊月復肌,這男人是渾然天成的,有氣蓋山河的英雄氣魄。
他現在這樣子,散發出十足的威脅味兒,危險,卻也要命的吸引人。
「你敢!」她不喜歡輸,被困在他龐大的身軀下,讓她覺得自己好嬌弱,禁不住用言語挑蚌他。
「你想賭嗎?」他的鼻息又移近了幾分,氣息拂在她薄紅的臉上,兩人的唇瓣幾乎就要踫上,他用著低啞磁性的嗓音,一字一字的告訴她。
「我非常樂意奉陪。」
她忍不住瑟縮了下,被他的氣勢震住了,不禁氣惱地說︰「這算什麼嘛,以強欺弱,你也跟那些士兵一樣,就會欺負弱女子。」
「弱?」他壞壞的眼神故意上下打量她。
「你也算弱女子?」在她瞪大眼的同時,他再補了一句。「說是母夜叉還差不多。」
好啊!他居然罵她是母夜叉!
她氣得伸手推他。「走開!你給我滾下床!」
這回輪到他樂得大笑。「昨天晚上抱我抱得那麼緊,現在要我滾下床,可沒那麼容易。」
氣死人了!這個囂張的家伙!瞧他得意的樣子,打不疼他,倒像小貓咬老虎,變成幫他馬殺雞了。
她越掙扎,反倒讓兩人的身子摩 得更厲害,一開始他或許是真的只想嚇唬她,可是當她無心的挑起他的欲火時,他的眼色變深了。
很快的,她停止掙扎,因為察覺到他眼中的欲火,這讓她屏氣凝神,如果剛才的他是一頭危險的狼,那麼現在的他,可是一頭在失控邊緣的狼了。
她在干什麼呀?他畢竟是男人,在這目無王法的亂世中生存的男人,或許他不會傷害她,但不代表他能控制自己的,尤其在他用這麼欲火騰騰的眼神盯住她時,她開始耍當俗辣了。
他……不會真的要對她下手吧?
如果他真的失控,做出對她不利的事,那麼她也只好用電波槍擊昏他了。
當她正在考慮要不要使用電波槍時,門板上傳來敲門聲。
「殷羅。」
門外的聲音來得正是時候,讓這緊繃的氣氛有了轉圜的金地。
殷羅眼中的欲火暫斂,沉聲問︰「什麼事?」
「紅伶出去偵察,帶回新消息。」門外的人回答。
殷羅一听,立刻說道︰「我這就去。」他這才放開她,並對她命令。「待在這里,沒我的命令,不準離開。」
說完,他大步走向房門,推開門跨了出去。
殷羅離開後,她總算松了口氣,危機能夠解除是很好啦,在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那麼一絲絲的可惜。
想到他剛才的眼神,那赤里里的,讓她心口還在大跳著呢。
不愧是古代男人,那種由內到外的野性和放蕩不羈,是她在二十四世紀不曾見過的。
她下了床,穿上鞋子,悄悄來到門邊,殷羅和其他人正在外面說話呢。
這房間分成兩個部分,一個內房,也就是她現在所在的位置,內房之外還有花廳,其他人就在花廳里,她剛好可以听到他們討論的聲音。
「有人跟蹤我們?」殷羅劍眉擰緊,目光轉成了銳利,對紅伶道︰「你確定?」
「是的,他們有三人,一路上和我們保持距離緊跟不放。」
追蹤術是紅伶最擅長的,若有敵人跟蹤,一律逃不過她的法眼。
「是煬王的追兵?」他又問。
「無法確定,目前看不出他們的任何意圖,看起來不像是煬王的追兵。」
殷羅深思著,一旁的鐵無常猜測道︰「會不會是煬王另請高手來跟蹤我們?」
紅伶搖頭。「這就不得而知了,這些人不但一路追尋我們的路線,也不上當,完全不受我們混淆路線的影響,真邪門。」
烏玉兒像是想起了什麼,忙道︰「會不會他們是用鷹鳥追蹤?」
紅伶依然搖頭。「不可能,我很仔細的注意了,別說鷹鳥,連只信鴿都沒有。」
也難怪他們這麼訝異,因為紅伶是滅跡高手,還有可以制造好幾條路線混淆敵人追蹤的技術,但這次全不靈光。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批人的追蹤術恐怕不輸給紅伶,是難纏的角色。
「我很抱歉。」紅伶對于自己的不小心,依然泄漏了蹤跡,感到愧疚。
鐵無常拍拍她的肩膀。「你不用道歉,這些人不是普通人,頭兒,看來我們遇上對手了。」
殷羅沉吟著,當他不說話時,其他人知道他正在思量計策,都耐心的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