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認為我跟秦大哥合適?即使我跟他沒有男女之情?」說了那麼多,薛芳妤言歸正傳。
阮昭芸的腦海里浮現兩人婚後相處的一幕,相較她跟江維仁間的烏煙瘴氣,真可以算得上相敬如賓。
「琳姑姑說過,每個女人想找的夫婿,都想要看起來養眼,吃起來美味,最好還要愛得濃烈,但那種天菜幻想就好,千萬別放到現實中,那只會讓自己嫁不出去。」
「天萊?」薛芳妤不由得笑了,「你那姑姑我可也是久仰大名,不拘小節、不把禮教放在眼底,只想過得自在,這份灑月兌我真的好欣賞,不過……」她突然一臉認真的看著她,「你不會也學她不嫁吧?
「不嫁也沒什麼不好,嫁了個糟心的,也不會更好。」
她沒說的是,大宅里斗爭不少,兒女嫡庶之別,妻妾爭寵,到後來失望了,心受傷了,麻木了,自請休書離去卻又不成,只能守一方寸之地,禮佛誦經修補傷痕累累的心。
「秦大哥舍不得讓你糟心的。」薛芳妤一臉認真。
「我知道,但我知道你比我更適合當他的妻子。」
「真的?」一個隱含著怒火的男性嗓音突起。
「當然是真——」
她陡地住口,錯愕的看著突然站在身邊的秦子宸,黑眸充滿戾色,整個人陰沉沉的,令人膽寒。
「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認為她最適合當我的妻子?」他的聲音冰冷,她說不出話來,只能僵硬的點頭。
一個若有似無的嘆息聲傳來,似是薛芳妤,但阮昭芸無去管,只看到他的眼神轉為陰鷙。
室內靜悄悄的,有種難以言明的可怕氛圍,她的胸口緊得幾乎無法呼吸。
下一刻,秦子宸突然笑了,他喚來店小二,叫了一整桌菜,像沒事一樣的招呼她吃,但接下來,他只對著薛芳妤說話。
「我記得你特別喜愛杏仁糕,上面還得灑點杏仁碎片,還有這個三色糕,你也喜歡——」
阮昭芸看著他笑容滿面的看著薛芳妤,知道她愛吃什麼、替她拿糕點,至于自己,他沒再正眼看過。
她喉頭酸澀,心痛痛的,那一餐是如何結束、怎麼回到家的,她都不清楚,只知道她終于將秦子宸給激怒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京城變得很熱鬧,建功的邊疆大軍由副將領軍凱旋回朝,百姓們擠滿街道大聲歡呼,雖然不見主將嚴思平,大伙兒依然興致高昂。
皇上一連辦了三天的慶功宴,龍心大悅的向文武百官表示,接下來的大事就是拒絕讓他賜婚的兩大國家櫟梁嚴思平及秦子宸,最後會選定哪家的名門閨秀當妻子,他是絕不會讓這麼優秀的人才沒成家沒子嗣,因此以半年為期,過後兩人若沒成親,就他這皇上說了算。
也因此,整個京城百姓都摩拳擦掌、私下開起賭盤下注。
這些事傳得沸沸揚揚,在慶安公府里,阮芷琳也像個三姑大婆,嘰哩呱啦的跟阮昭芸說這些最新的八卦,因為她這個小佷女可是最被看好的第一名,離譜的是,第二名居然就是佷女隨便說說的薛芳妤,有好事者說看到秦子宸多次與她在茶樓喝茶,甚至一起賞花,就連馮蓉也多次相邀她過府一敘。
薛芳妤的聲勢扶搖直上,反觀她這個小佷女,幾乎是不出戶,天天窩在書齋寫信,听兩個貼身丫鬟說,她寫了不少,但寫的時候誰也不許看,所以連她們也不知道到底是寫給誰的。
時序入秋,院里的楓樹已由綠轉紅,偶而隨風飄落。
阮昭芸站在一株楓樹下,垂著頭,看著地上一葉葉或黃或紅的楓葉,再抬起頭來,看著一臉關心的琳姑姑,她說得口沫橫飛,終于渴了,叫了丫鬟送杯茶來,正喝茶潤喉呢,「琳姑姑也下注了吧?」
「咳咳咳——你、你怎麼知道?」
芷琳差點沒被茶水給嗆了,惡狠狠的看向一旁的丫鬟,瞧兩個人立即心虛的低頭,她沒好氣的瞪了她們一眼,再將茶杯遞過去後,這才承認,「對,但我押的是你,可不是薛芳妤,再說了,因為秦子宸對她的不同,她現在也紅了,不少世家公子也開始打探,她的婚事看來絕不會比她的大妹差。」
本來就不會差的,秦子宸會成為她的夫婿啊,阮昭芸咬著下唇,突然看向兩個丫鬟,「去把我放在書齋內的紫絨木盒拿來,我要去一趟威寧侯府見子宸——秦大將軍。」
阮芷琳眼楮頓時一亮,「這就對了,女人總得為自己的幸福戰斗一下,姑姑陪你去。」
阮昭芸婉拒了,琳姑姑要是知道地要去做什麼?可能會大怒吧。
稍後,轎子緩緩而行,經過茶坊時,荷涓突然拉開簾子輕聲的說︰「主子,秦大將軍跟薛姑娘在茶坊二樓的樓台,我們還要前在威寧侯府嗎?」
「停轎。」
她下了轎子,抬頭一看,就見到一幅侯男美女相視一笑的畫面,她忍住心痛,深吸口氣,走進茶坊,上了二樓。
兩人早已看到地下轎的身影,也從樓台轉進室內,並肩而立的看著她。
兩人在外貌上著實很配,阮昭芸苦澀的想著。
「很抱歉,打擾你們了,我只是送個東西給子……秦大將軍的,這里有些信,請大將軍回去看,並且希望你能記住里面的事……那個,我走了。」她有些手是無措的從丫鬟手中拿過一個紫色絨布木盒,放到桌上後,再次行禮,轉身就走。
「等等,芳妤你先出去。」秦子宸從阮昭芸走進來後,表情就很不好,再見到她丟了一只木盒就要走,他眼里都冒火了秦子宸叫她叫得這麼親密了?阮昭芸喉頭緊縮,卻不自覺的停下腳步。
薛芳妤在秦子宸的目光下,識相的帶走自己的丫鬟還有阮昭芸的兩名丫鬟,再將房門給帶上。
房內靜悄悄的,阮昭芸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跟著走出去,但她的腳像被釘住般動彈不得,她深吸口氣,微轉過頭,就見秦子宸正將木盒打開。
他皺眉拿出一大疊信放到桌上,拿起第一封信,抽出一看,開頭就是︰秦大將軍,請小心……
他迅速的翻看內容,竟是要他持續派人監看江維仁及六皇子,說這兩人日後恐會引起朝廷動蕩。
他再抽出另一封信,內容是外國使者進貢,皇上擇一制作精良,達半人高的萬花蠟燭座賞賜給他,里面其實藏有炸藥,請他務必去請兵都擅長火藥的人仔細查驗,才能逃過被炸傷的劫難。
他一封一封的抽出來看,愈看愈心驚,尤其是其中還有皇上收到一封他要起兵謀反的密函,直指他妄圖謀逆犯上,發動政變一事。
上面還寫了時間,指當時他應該正鎮守邊關,因這誣告罪名而被押解回京受審,但他察覺事情有異,由手下戴著人皮面具假扮他回京,而他則找了兩個親信要去調查事情真相……
看到這里,他已覺得匪夷所思,她竟在信後說,屆時要他千萬別寫信告訴她落腳處,不然,他極可能會被殺死。
他緊繃著俊顏,不悅的將這信丟回桌上,再抬頭看著不知何時已轉過身來看著自己的阮昭芸,語帶嘲諷,「這些都是什麼?難道又是天時地利人和,算命師再度上身了?」
她知道他很生氣,但還是勇敢的走近他,「你可以這麼想,但請相信我,這些事真的很重要,你上次那個劫不也證實了我並非胡亂預言,所以,請子……秦大將軍萬事小心,尤其是這些信中提到的時間,不管會不會發生,請你都特別的注意,好嗎?」
她重生後,有些事情還是照著以往的軌跡在走,並沒有消失,但有些事卻變得不同了。
秦子宸靜靜的看著她許久,接著繼續抽出後面的再看,愈看眉頭愈緊。「連宅斗的事也有?」
她只能硬著頭皮說,「是。」真實,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寫這麼多封,但他要是跟薛芳妤成親,她總不能在察覺有什麼壞事要發生時還跟他見面示警吧?這對他們倆的名聲都不好。
但也是因為寫了這麼多,她才發現自己在前世有多麼關注他的事,一次次的回想、一次次的想念、一次次的遺憾、一次次的不舍心痛,信紙上甚至還有她不小心滴下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