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響雷,近來總是淺眠的白隻被驚醒,她猛地張開雙眼坐起身,渾身被冷汗浸濕,她眨眨眼,听見窗外滂沱的雨聲,又听見不知名的細碎聲響,在漆黑的房內如同蛛網般纏繞她緊揪的心,恐懼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她僵硬著身軀瞪向踏上肚月復的不知名物體,直到她對上那一雙在黑夜里發亮的貓瞳,她吁了一口氣,癱躺回床上。
「小壞,你三更半夜的嚇死人啊!」睨了一眼對著自己撒嬌的小壞,她低笑出聲,與小壞開心的咕嚕聲融合在雨夜里,一人一貓彼此相伴,溫馨不孤單。
寄住在嚴讀這里,大多時光都是她一人獨處,他的工作繁忙,每晚她入睡了,他都不見得回家,偶爾她晚睡遇到他,他也是帶著工作回來,待在書房里處理各式各樣的訴訟案件。
「嗯?小壞,你在玩什麼?」白隻拉回思緒,不明所以地看著小壞雙腳不知道纏繞著什麼,正想起身一探究竟,小壞喵嗚一聲,將雙腳上的物品餃在嘴邊站起身,等到白隻意會過來小壞咬的是什麼後,不由得驚呼一聲,「小壞,你要去哪里?回來!」
她掀開棉被,冷空氣襲身讓她打了一陣哆嗦,只穿著一件白色長棉T的她,顧不得赤luo雙腿正因冬夜寒冷而浮起一粒粒疙瘩,只想著要快點把小壞給抓回來,于是她急起直追,一路追到了客廳。
「小壞!你這只小皮蛋,快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客廳燈火通明,白隻驚覺不對勁卻來不及煞住腳步,剛踏入客廳,就見小壞窩進主人懷中磨蹭,而且還把她嘴里餃著的物品直接交到主人手上。
真是……乖寶貝。她頓時覺得頭好痛,她必須做幾次深呼吸才能冷靜面對眼前的情況。
「這麼晚了還在和小壞玩?」他看向顯示著凌晨一點的電子鐘。
「被雷聲還有小壞吵醒的。」不知是因為窘迫還是地板冰涼的關系,她赤luo的兩只腳丫子不斷地彼此磨蹭,而為了不將注意力放在他手中她的私人物品上頭,她只好將趣尬視線投注于自己的雙腳上。
嚴讀拎起愛貓餃給他的女性,問道︰「在追這個32C?」
「你怎麼知……」話一出口,她差點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不是等于在向他間接承認她的Size嗎?
「小雪很愛四處炫耀你的身材。」見她這般拘謹害羞,他強忍住笑意。
小雪這個大嘴巴!
「……還我。」見他沒有要動作的意思,白隻牙一咬,主動上前奪回自己的內衣,順勢沒好氣地睨了一眼在主人懷中打呵欠的小壞。
嚴讀看著她的表情變化,心頭漾起一股暖暖的異樣感受,彷佛是沉寂已久的抨然,正輕輕敲著他緊閉已久的心門,他想起那年聖誕夜里她燙手的眼淚,還有她一身刺目又動人的紅艷,那一整夜他不著邊際地與她閑聊胡扯,直到確認她因為生氣而忘了傷心,他才總算放了心。
那時的他並不明白為何自己會這麼擔心她,直到後來他才察覺,那樣的情緒似乎叫作喜歡,而且這樣的喜歡,似乎早就萌芽了。
白隻的雙手在身後交叉,用身體擋住自己的內衣,猶豫了許久才決定開口,「昨天……唐應理打電話給我。」
听見這個名字,嚴讀原本放柔的臉部線條頓時緊繃,「然後?」
「他說希望我能夠幫他和加莉復合。」她囁嚅道。
「結果?」他表面上不動聲色,盡可能平復心底的煩躁。
「我說那是他自己的事,和我沒關系。」白隻低頭看著自己不停地在地板上畫圈圈的腳指頭。「可是他一直求我……」
「這件事好不容易終于平息一點了,你不要再蹚渾水。」嚴讀瞥了一眼她腳指頭的動作,嘴角失守,笑意帶著寵溺。
「當初,他也是一直求我……」她想起了曾經,心里瞬時劃過一道傷痛。
他沉默,明白她的掙扎。
平安夜後接連好幾天,唐應理每天都到白家大門守候著,希望能跟她好好談談,但是她不給他任何機會,毅然決然采取逃避策略。
他記得那時的她每天都是紅腫著雙眼,神情傷心樵悴。
「既然如此,當初你怎麼不對他心軟?」嚴讀的口氣多了幾分嚴厲,還有幾分他弄不清的情緒。
「因為……那個時候加莉也求我給她一個機會……」
他臉色鐵青。「那麼現在他們誰來給你一個機會?」白隻因為他為自己抱不平的語氣而怔愣住。
她曾經想過,也許當年的自己太過年輕青澀,夾在愛情與友情之中左右為難,唯一能做的只有逃避,所以她放棄了愛情,而何加莉選擇了她的愛情,接著友情也因此離她遠去,最終,她不得不接受必須兩者都失去的後果。
既然如此,她怎麼還會想要他們給自己一個機會?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夠不再踫觸這棘手的三角問題,那根本就是自找麻煩。
「當初你只是不夠愛他,你愛的是你自己,你怕自己受傷害。」嚴讀代替她回答,「現在,就算他們其中一個給你機會,你也會急著想逃,就像當初一樣,你還是只愛著自己,只願意躲在自己的蝸牛殼里。」
「嚴讀,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冷靜的剖析我的心態?」白隻苦笑,被他犀利的言詞刺到心都微微泛疼了。「我記得有一陣子你對我非常友善……」她皺眉,迷蒙雙眼充滿不解。
「我收留了你,這樣還不夠友善?」對于她的指控他淺笑回應,但語氣里卻夾雜了幾分埋怨,像是氣惱她不曾在意過而主動放棄的美好曾經。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急著想要辯解,但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依然記得失戀的時候,他曾經給予她的溫暖,那有著一片柔軟心腸的年輕男人,和眼前這個總是三字帶刺、五句帶諷的鐵石心腸是截然不同的級別,記憶中那段歲月的他,是個非常吸引她的存在。
「你多久才能回去上班?」他話鋒一轉,問著出神良久的她。
「嗯?喔……還需要一個月吧。」她喪氣地回道。
「我手邊的案子都告一段落了,接下來有三天的假。」看她打了一陣哆嗦,他將小壞抱到一旁,起身將她壓坐到沙發上,順勢拉過毛毯蓋住她一雙光luo修長的美腿。
柔軟的毛毯覆上肌膚令她忍不住滿足地低嘆,她道了聲謝,將抓著內衣的雙手藏在毛毯里,再曲起雙腿。
「這三天,我帶你去找簡竹萍。」見她佣懶蹭著毛毯取暖的嬌憨模樣,嚴讀連忙撇開目光,試圖忽略心底蕩漾的情愫。
白隻以為自己听錯了,睜圓了大眼,確定的再問一次,「你說什麼?」
「這三天,我帶你去找簡竹萍。」他一字不漏地再重復一遍。「我幫你打听過了,知道該去哪里找她,你要去嗎?」
「為什麼?」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主動說要帶她去找母親?這是她想都不曾想過的事,她一直以為只要她乖乖待在白家,母親就會來找她……
「誰要你在自己的生日宴上發了那麼大的脾氣。」嚴讀沒好氣地笑罵道,「這是姊夫的請托,但要是你不想去找她,那就算了。」
「要!我要!我要去!拜托帶我去!」深怕他反悔,白隻急得起身湊向他,緊抓著他的手臂盯著他。「明天就出發,好嗎?」她激動得手指關節泛白,在尚未得到他肯定的答復之前,她絕對不放手。
嚴讀低頭看著她近在咫尺的晶瑩臉龐出神,渾然不在意她抓著自己手臂的力氣已經讓他微微刺痛。
不知有多久的時間,她與他,都不願再靠近彼此。
他在心底嘆息,思緒沉溺在兩人一直愈來愈遠的距離中。
她咬著唇,神情倔強,眼眶凝著淚珠始終不肯掉落,那迫切又渴望的眼神直教他心軟,時光彷佛拉回他二十三歲那年的平安夜,因隻果淚珠而悸動的那一夜。
嚴讀回過神來,嘆道︰「白隻,不要哭,好不好?我帶你去就是了。」
听到他松口應允,白隻全身的力氣彷佛瞬間被抽干了,整個人癱軟無力地坐回沙發上。「謝謝……你……」她終究還是沒听話地落下淚來。
不要哭,好不好?
她想起十七歲的平安夜,他也是這麼對她說的。
盡避淚水模糊了視線,她還是想看清楚此刻他的神情是否與當年一樣溫柔。
她眨掉了眼淚,在視線變得清晰之際,只見嚴讀閑適地坐在沙發上撫著小壞的毛,沉穩卻沉默地陪伴在她身邊。
窗外雷聲作響,白隻縮了縮身子,小壞喵嗚一聲偎進主人懷里,她盯著那只任性又幸福的白貓,吸了吸鼻子,忽然覺得當一只貓似乎也挺好的。
「怕打雷?」
她听見他這麼問。
「夜深了,該睡了。」
她的頭被壓了下來,他為她調整睡姿,任她恣意舒適地枕在他大腿上,暖和的毛毯熨著他的體溫與氣味鋪蓋而下將她籠罩,她直勾勾盯著他,但他的大掌卻從上方落下,讓她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睡吧,你累了。」
她听見他的嘆息。
她疑惑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累了,但他的話像是有魔力一般,當她尚在掙扎想起身之際,終究難敵連日來的疲憊勞神,任由意識無壓力地往夢鄉沉淪。
眼皮千斤重,神魂輕飄飄,白隻再也無心動腦,在他的守護下,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