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擂台的另外一邊,搭蓋了一間棚子,排排坐著數名衣著華麗的婦女與年輕的姑娘,身後站有丫鬟殷勤的服侍,其優雅的姿態,可看出是出富貴人家,與一旁的布衣小民身份不同。
幾乎要掩藏在大胡須與亂發中的黝黑大眼直直盯在其中一位芙蓉面、細柳腰的姑娘身上。
姑娘的臉蛋小巧,恐怕還不及他的一雙手掌大,大大的眼眸烏黑晶亮,比夜空中的星子還要閃亮。
當她注視著擂台上武功平平的打斗者時,嘴角微微抽搐,似乎正在隱忍著無聊的呵欠。
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大漢平靜無波的眼眸中逐漸盈滿了興趣。
姑娘的粉唇微翹,一雙杏眼精明外顯,細致的眉頭微蹙,可見是個脾氣不甚好,嗆辣的小泵娘。
再往下瞧,雖然那礙事的長桌掩住一大半身影,但可從她狹小的肩頭看出她骨架細致,胸前突破最能掩蓋身材的背子,高傲突起的雙乳,可見身材之曼妙。
這姑娘,是他喜歡的樣子啊!
忽地,那位嬌俏姑娘似乎穿越了人牆,往他這方向望來,他迅速接住這好奇視線,與她直直對上。
姑娘的面色驚訝,不知何故閉了閉眼再張開,這次的表情就有些變幻莫測了。
她再微偏了下頭,似在研究,可過沒一會兒,她就將視線收回,與一旁的丫鬟跟身邊的男子閑聊。
他點了旁的觀眾,低沉醇厚的嗓音震入對方的耳中,「這擂台是在做啥?」
觀戰的心情被打斷的觀眾不耐的抬起頭,發現他竟然無法看到對方的臉,只瞧見寬厚的胸膛,于是他只得再仰高下巴,費力的注視足足高他一個頭的大個子。
這一瞧見對方的臉,他更是嚇了一大跳!
媽呀!這是哪來的野人啊?
對方的驚魂未定,大漢不以為意,他太明白此刻的他外貌有多嚇人了。
「這擂台是在做啥的?」他以非常友善的語氣再問了一次。
「是孟家莊三小姐比武招親。」對方的語氣溫和,讓他的鼠膽大了些。
「三小姐是哪一位?」
「對面的那座棚子有沒有看到?」粗指遙指對面的華麗遮陽棚,「從左邊開始分別是孟家的大夫人、二夫人、三小姐,還有黎安堂的大少爺,也就是孟家的二女婿……」接著,觀眾就開始滔滔不絕說起這次比武招親的目的。「孟家只剩下三小姐尚未出嫁,由于提親者眾,三小姐干脆設下比武擂台,最後的勝利者只要贏過武狀元,也就是黎安堂大少爺,就可與三小姐成親。」
「最後勝利者跟武狀元比試?」大漢黑眸閃出光芒。
「是啊!」觀眾點點頭,「我看現在擂台上的比試者武功都不怎樣,想贏武狀元,難喔!」
大漢模模大胡,十分贊同的點點頭。
此時,擂台上穿綠衣的男子拳頭狠揍向對手胸口,對手因此一蹶不振,倒地不起。
「胡家公子勝利!」裁判急急忙忙爬上擂台,拉高綠衣男子的手。
「又淘汰掉一個了!」觀眾開心的喊,「再三個就分出勝負了。」
「下一位參賽者,冷公子請上台!」裁判大喊。
「我請問一下。」大漢低頭問正興奮鼓掌的觀眾,「這孟家莊是不是販制綢緞的孟家莊?」
「是啊!」
「孟家莊的二房閏名是不是叫雁娘?」大漢的眼注視著棚子內,自左邊數起第二位,雖已有點年紀,但白女敕的臉容依然不減亮麗的美婦。
「這我就不清楚了!」觀眾歪了歪頭道。
「嗯,謝謝。」
「二姐夫,我瞧這次的擂台賽是沒有人打得贏你了。」雍荃裝模作樣的輕嘆口氣。
看著上頭武術平平的比試者,別說是二姐夫了,恐怕就連大病初愈的二姐都打不贏!
「這不正中你下懷?」黎恪非斜睨小姨子一眼。
「呵。」雍荃抬袖掩嘴輕笑了下。
突然,雍荃莫名的覺得背脊起了一陣寒意。
明明是炎熱的天氣,她怎麼會覺得冷呢?
揚睫睨往比武戰台,視線內不期然闖入了一位彪形大漢。
那男人不只身材魁梧壯碩,在人群中更加鶴立雞群,硬生生就比大半的人多了半個頭,加上那一頭仿佛歷盡滄桑的亂發與落腮大胡,教人不想注意也難。
這奇特的人物是如何出現的?
在她審視的當頭,那彪形大漢仿佛注意到她的注視,轉過眼來與她四目相對,且視線一踫撞上就不移開,直直的黏著她。
剎那間,雍荃莫名感到一股危險的氣息。
她仿佛看到一只龐然大熊正張開大口朝她直撲而來。
天啊!雍荃連忙閉上眼再張開。
那名大漢依然盯著她,只是這次直接朝她露出了笑顏,那大大的笑容比頂上的陽光還燦爛,雍荃莫名的心漏跳了一拍。
正當她納悶之際,那股惡寒又襲來,自大漢身上依然付出了讓她抖顫的危險氣息。
她直覺武功平平而使其過了文試中的提親者應該沒有那只大熊吧?雍荃偏頭想了下。
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疏漏的雍荃急忙詢問一旁的丫鬟蘭兒,「剩下的比試者中,有非貴族世家或富賈出身的嗎?」
蘭兒翻閱了一下資料,「沒有呢?」
「那就好!」她暗吁了口氣。
她不知為何有種直覺,那外形特殊的大漢其武功有可能贏過二姐夫。
「怎麼了?」黎恪非詢問︰「有讓你擔心的人出現?」
雍荃抿了下嘴,輕笑道︰「怎麼可能會讓擔心的人出現,有二姐夫坐鎮,我可不怕。」
「三妹可別太看重姐夫了,這世上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說不準會有黑馬出現。」
一年前,妻子為了救他身受重傷,因而無法懷胎,身為揚州名醫的他束手無策,在外奔走半年多才找到異人為他治愈妻子的生育能力,他太明白這世上的奇人異士之多,讓他時刻懷著謙虛之心。
「二姐夫,你可別嚇我。」雍荃撫胸作驚嚇狀。
「我只是要你有心理準備!」
「唉,若都是現在這樣的武術水準,我看叫二姐上揚就綽紳有余,根本用不著姐夫。」
黎恪非轉頭注視著即將分出最終勝利者的擂台打斗,搖了下頭。
「別說你二姐了,差個保鏢上去就行了。」
「我看我當真是嫁不出去了!」雍荃搖頭不勝惋惜道。
一旁的翠娘和雁娘听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玩笑話,均氣得牙癢癢的,可無奈,前來參加的男子們,有著滿月復經綸,武功學來不過強身,即使最後一場比賽果然頗有看頭,但她們也知與黎恪非仍是差了一大截。
她們不曉得雍荃當初在文采之試時,就已將可能懷有高強武功的真正文武雙全者刷下來,這一場比武擂台設立的主要目的,不過就是為了堵住她們的嘴,給雍荃一陣子的耳根清靜而已。
「贏了!」一旁的蘭兒興奮低喊。「最後勝利者出現了。」
各懷心思的四個人紛紛將視線落在擂台上,果然見到裁判正高舉一位穿藍衣的男子右手,高喊勝利者。
「二姐夫,該你上場了。」
雍荃語音方落,一道吼聲如石破天驚般震驚在場眾人的耳膜。
「等等!」
一名外型跟路邊乞丐沒兩樣的彪形大漢以不可思議的輕盈躍上觀眾的頭頂,施展輕功飛躍上台,引發眾人一陣驚嘆。
「還有我!」大漢一站上台,藍衣男子的氣勢立刻矮了一大截。
「我不是最後的勝利者嗎?藍衣男子不解的瞪大眼。
「我是臨時加入的,來吧!苞我比一場!「
一旁的裁判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遮陽棚的四名豪門貴婦。
「就比吧。「已經不抱任何信心的翠娘揮手。
「請賜教!」大漢退後兩步,抱拳作揖。
「等一下!」雍荃著急的站起來。
「怎麼了?」翠娘與雁娘不解的轉頭。
「他不符合規定!」雍荃大喊,「他沒經過文采測試。」
「難不成你以為他找得贏二女婿?」翠娘嗤笑一聲,「你們剛才那麼高興,幾乎把來參賽的人當猴子耍了不是?」
「就是嘛!」雁娘也附和道︰「反正又打不贏二女婿,多個人少個人來不都是一樣嗎?」
「規矩是我定的,不符合資格的都不準比試!」雍荃一臉嚴肅道。
「那就別打了!」翠娘再次揮手。
「等……等等!」一旁的雁娘突然大喊,「他有資格!」
「他怎麼會有資格?」雍荃幾近惱怒的瞪著雁娘。
雁娘離開遮陽棚,沖到台前,「你是……兆兒吧?」
雁娘盯著大漢腰間的玉佩審視。
那是符家的家傳玉佩,只有長男或長孫才有資格傳得,這男子雖蓄大胡,但自眼眸的神采可看得出年紀絕不超過二十五,一定是符家的長孫符兆悅。
「姨娘,許久不見。」
「果然是兆兒!」雁娘開心的轉頭喊︰「這是我外甥兆兒,當年他十二歲就高中舉人,十六歲中殿試榜眼,他絕對有資格比試。」
「那就比吧!「仍是不抱任何希望的翠娘意興闌珊的揮手。
「中舉人又如何?榜眼又如何?」雍荃嘴角一撇,「念的不過是八股文,懂得背書就不難。」
果然是個刁鑽的嗆辣女子,與她細致秀麗的外型截然兩樣!大漢眸中認出光芒,興趣更濃。
「讓他比!」
一旁的黎恪非竟然附和大娘與二娘的意思,讓雍荃大為驚訝。
「二姐夫?」二姐夫竟然陣前倒戈,胳膊往外彎?
「我要跟他比一場!」終于遇上一個強手,讓黎恪非興奮得扳手指,迫不及待想直接上台踹開藍衣男子與大漢比試了。
雍荃終于明白盤旋不去的危險感打何而來了。
連她都可以感覺到那名大漢的武功高強,更何況是身懷武藝,極少遇到對手的黎恪非!
強者遇上強者的惺惺相惜與躍躍欲試,雍荃焉不知此道理!
男人的好斗心啊……
她的計謀可不能毀在他們手上啊!
雍荃張著小嘴想阻止比武繼續下去,然而擂台的觀眾已經開始鼓噪,將她嬌女敕的抗議聲完全覆蓋了過去。
在熱烈的氣氛之下,台上的裁判高舉了手,大喊︰「此武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