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容,狄美人前些日子連下床都不行,現在更是因為浴馨軒遭了祝融而昏迷,你說,她哪里有這樣的本事設針陷害你?難道她昏去了還能把這個小人偶藏在你的承春殿里嗎?還是你要說梁惠妃也與狄美人串通好了,才會在狄美人昏迷的時候提議搜宮,幫狄美人避嫌?」
梁惠妃一听竟然牽連了自己,連忙也下跪喊冤,「太後,臣妾冤枉,臣妾沒有與任何人合謀,會提議搜宮真的是因為皇上不適,臣妾著急啊!請皇上、太後明察。」
皇帝莫名感到心累,曾經是他如此心疼的妃嬪,沒想到竟把她寵得這般大膽。
太後有件事說對了,狄雪鴛的確傷了好些天,如今也是昏迷的,不可能策劃這一切,更何況他又怎不知與梁惠妃交好的人是沈凌音,搜宮是她提的,難道她會和狄雪鴛合謀嗎?
「修容沈氏,落毒施術、擾亂宮闈,打入冷宮,永世不得再出。」
沈凌音不肯離去,連聲喊著冤枉,太後命太監硬是把她押出宮去,直到她被拖至殿外,才漸漸沒了聲響。
妃嬪們一個個都噤若寒蟬,知道此時只能明哲保身,一听到皇上要她們退了,一個個全松了口氣,行禮告退。
太後見事情告一段落,便開始擔心起皇帝及楚淳嫣身上的毒來,她問了還在一旁守著的御醫,「皇帝及楚昭容中了沈修容的毒,可會傷了根本?」
「回稟太後,所幸這惜菱香是慢毒,使用時日不長,並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傷,只是需要連續服藥一段時日,才可痊愈.」
「那你就吩咐下去,好好為皇帝及楚昭容調養。」
「是,微臣明白。」
「退吧。」
御醫告退之後,皇帝抬起手,把楚淳嫣給拉到了床邊,輕聲問道︰「浴馨軒失火,可傷了你?」
「皇上,臣妾沒事,就是受了些嗆傷,御醫說好好養著,一段時日便沒事了。」
「這段日子你受委屈了。」
「臣妾不委屈,臣妾覺得自己該死,笨得被落了套也就罷了,還累得皇上受頭疾所苦。」
「不是你的錯,不要用沈凌音的過錯來懲罰自己。」
太後見皇帝似乎是對狄雪鴛釋疑了些許,便趁機說道︰「有皇帝的信任果然不同,今日如果是在浴馨軒搜到了人偶,怕是不得寵的狄美人就受了冤屈了。」
皇帝知道太後又想趁機為狄雪鴛說情,顯得不耐,「太後為何就是如此偏袒狄美人?」
「皇帝,我與你生母一同入宮,我與她的情誼就如同今日楚昭容與狄美人一般,剛入宮時,面對後宮的斗爭,若不是我與她互相扶持,絕對挨不過,我寵著狄美人就只是這個原因,選秀那日你親眼所見,狄美人幫了楚昭容一回,我希望她入宮後能繼續幫著楚昭容,免得你專寵楚昭容為她招來了像沈修容這樣的麻煩。」
皇帝是初次听見太後提起,一直認定的事實開始動搖,莫非真是他一開始就誤解了?他望向上官震宇,他已經沉默許久了。「五弟,你沒話要說?」
「臣弟要說的都已說了,臣弟唯有一個心願,希望皇兄成全。」
皇帝陷入沉吟,他到底該不該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真的是他多疑多思嗎?
沈凌音的事告一段落後,皇帝便召了司天少監王中田入宮。
看著皇上在御書房里踱著步,王中田也只是靜靜等著。
終于,皇帝開口了,「你說御女星光芒太盛,會沖撞了朕的身體,如今證實朕的頭疾是沈修容落毒所為,那是不是代表御女災星不足為懼,可殺之?」
「皇上,千萬不可,御女災星並不直接損傷皇上龍體,而是會引來災禍,如沈修容一般,便是御女災星引來的災禍,皇上福澤深厚,及時揪出沈修容的陰謀,但難保不會轉而沖撞了皇上身邊的親近之人,可能是太後、可能是皇後,更可能是受寵的妃嬪。」
皇帝踱著的步伐止住了,他想起浴馨軒東配殿後室失火,就算火勢蔓延也只會燒傷狄雪鴛,偏偏楚淳嫣就選了那個時間去了東配殿,這會不會就是被災星給沖撞的?
「所以朕只剩下移禍之法可解決兩個災星光芒太盛的異象?」
「皇上,當年漢室皇帝曾遇上熒惑守心的異象,用的就是移禍之法,保住了漢室江山,皇上,移禍之法從來都是解決天有異象最好的方法。」
听王中田這麼說,皇帝再怎麼不甘願都得照做了,他喊了總管太監入內,「那狄美人還在昏迷?」
「回皇上,這幾日偶有清醒,但也是睡著的時候居多,御醫說狄美人有驚悸之象,再多休養幾日應可痊愈.」
「那便傳朕旨意,朕體恤並肩王功在朝廷,但如今仍膝下無子,故而將後宮未曾寵幸過且命中帶有多子之相的狄美人賜予並肩王,封為王妃。」
「奴才即刻傳旨。」
「還有,讓並肩王入宮,去見見他未來的王妃吧,或許能讓她快些復原。」
「是,奴才這就去通報。」
浴馨軒經檢查後,主屋結構安好,楚淳嫣及狄雪鴛便又遷了回去。
賜婚的聖旨到了浴馨軒後,楚淳嫣來到了東配殿,進了狄雪鴛的寢殿後便走到了床邊,寢殿里依然只有巧心守著,其余宮人都守在殿外。
「雪鴛,別人可能不知,我清楚得很,別裝睡了,皇上不會再召幸你了。」
寢殿里寂靜無聲,巧心懷疑地看著自家主子,難不成真如楚昭容說的,主子只是裝的?
不久之後,果然看見狄雪鴛偷偷睜開一只眼楮,然後露出了被說中了的奸詐笑容。「嫣姐姐冰雪聰明,雪鴛的小把戲果然瞞不了你啊!」
「好了,現在大勢底定,皇上也下旨賜婚了,你再把不一切都告訴我,看我怎麼罰你!」
狄雪鴛坐起身子,討好地攬著楚淳嫣的手臂撒嬌道︰「嫣姐姐想知道什麼,雪鴛都說。」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假扮成皇上接近你的人是五爺?」
這一頭,接了聖旨,知道皇兄把狄雪鴛賜給自己,又允他入宮來見狄雪鴛,上官震宇一刻也等不了,再加上他擔心她還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要是知曉被賜給不愛的男人,不知道會不會傷心不肯接受甚至抗旨不遵,最後惹怒了皇兄收回成命,所以他急急入宮要向她解釋。
宮人本想通報,被他阻止了,他想象以往一樣直接去見狄雪鴛,再告訴她他的真實身分,卻沒料到會听見她與楚淳嫣的對話。
狄雪鴛也沒想隱瞞楚淳嫣,老實地點點頭,嬌羞地道︰「七年前,雪鴛十歲那年的生辰,皇駕途經尚城,在尚城發生了一些事,雪鴛見過當時還是皇子的五爺。」
上官震宇乍听這令他震驚的消息,開不了口,也邁不開步伐,她早就知道他的真實身分?
「七年前?那時你年紀小,如今已然長大成人,五爺或許認不出你,但你初見他便能認出他吧?」
「確實如此,雪鴛也由五爺的言談中猜出是皇上讓五爺來接近雪鴛,等到好時機以私通的罪名將雪鴛逐出宮,所以雪鴛利用了這個機會,接下來的,其實嫣姐姐都猜得出來了。」
「你讓我把你的信送出宮給你的父兄,在鄰近的城制造出血曇花,還事先埋入異石,接著讓司天少監王大人在皇上面前提起御女、郎將兩災星,就是為了不讓皇上用私通的罪名辦你,你要光明正大的走出皇宮?」
「那是自然,私通可是大事,萬一皇上想要的是我的項上人頭怎麼辦?雪鴛自然要想個萬全之策離開後宮。」
上官震宇聞言難以置信,他對狄雪鴛情深至此,竟成了她利用的工具?他緩緩走進寢殿,瞪著她瞬間刷白的臉色,「所以,你利用我,不管你這一計可能害了我的性命?」
「五爺……」
「你看著我假扮皇兄,本是要你為我動心卻反而交了自己的心,你是什麼心情?得意?看我笑話?」
「不是的五爺,您听我解釋!」
「解釋什麼?一切都是你親口說的,你早知我的身分、你利用我,不是嗎?」
「但雪鴛是真的愛五爺。」
「愛?你要我如何信你?你大可告訴我你已知情卻沒有,你是真的愛我嗎?」
上官震宇大受打擊,連步伐都顯得踉蹌,花前月下,枕畔私語,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謊言嗎?
狄雪鴛下了床,想上前拉住他的手,卻被他甩開了,「五爺……不要這樣對雪鴛,雪鴛對五爺是真心的,請五爺相信我。」
「真心?我感受不到,我只知道你利用我、欺騙我!」
「五爺何嘗不是騙了雪鴛?!」
「不告訴你我的真實身分,是怕皇兄有一日若知道我對你有私情,你可以說我假扮皇兄接近你,你可以說你是被我所騙,你能夠全身而退,我是為了你。」
「我……」
上官震宇痛心地打斷她的話,「但你不是,你不說只是想看我為你著迷,想等我救你出宮,見我幫不了你,便排布下這星象有異的計謀,不在乎會害了我的性命,利用我出宮。」
「我不是……」
「如今你已然達成目的,恭喜你。」上官震宇不想再听她狡辯,背過身子,隨即感覺到狄雪鴛撲抱住他,他雖然知道她在哭泣,但他已無法再相信她了,「雪鴛,我愛著你,所以即便你騙了我,我還是會帶你出宮,你如願了,可開心?」說完,他強硬的拉開她的雙手。
欺君之罪是唯一死罪,他再怎麼怨她,也不可能讓她丟了性命,他不會將此事告訴皇兄,他會把她迎回王府。
看著上官震宇無情地邁開步伐離去,狄雪鴛痛哭失聲,「五爺!雪鴛對你是真的!五爺!是真的啊!」
楚昭容眼見事情演變至此卻無能為力,只能上前與巧心一同扶起狄雪鴛,為他們倆多舛的情路而惋惜。
「雪鴛,五爺還是會將你迎娶進王府,進了王府後再好好跟他解釋,先別哭了。」
「嫣姐姐,我是真的愛他,真的愛他啊!」「我知道……乖……听話,別哭了。」楚淳嫣將狄雪鴛摟入懷中安慰,方才上官震宇那決絕的模樣,著實讓她為狄雪鴛的未來擔心。
這一回她身處宮中,是再也無法幫上狄雪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