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齊昀亮笑逐顏開地掛斷電話,轉身對岑淨說道︰「我那位日本友人,後天就要來台灣找我了。」
他費盡千辛萬苦終于跟失蹤多時的緋色知臣聯絡上了,並且立刻將自己目前的危險處境告訴好友,希望對方能給予援助。
「他是專程出面替你討回公道的嗎?」
「當然。還會順便給齊旭光他們一些苦頭嘗嘗呢,算是報答他們對我如此『厚愛』的小利息。」
對敵人太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是他近來所學到的最大教訓。
「可是……我擔心若是逼得他們狗急跳牆,怕會因此惹禍上身。」
「別怕。只要有知臣在,諒他們也玩不出什麼把戲。」
「我還是覺得應該得饒人處且饒人,況且冤冤相報何時了呢?」她只想過平靜的日子,不希望生活得提心吊膽。
「你大可放心,我自有分寸。」
為了良好的胎教著想,他不想再延續這種不愉快的氣氛,遂轉移注意力地改聊起目前最感興趣的話題。
「你今天的胃口如何,害喜的情況有沒有改善些?」這才是他最關心的。
「吃丁醫生開的止吐藥,現在已經好多了。」她模著肚子。
「為了給寶寶更充足的營養,我會開始努力加餐飯的。」
「沒錯,你的確該好好地補一補。」他頗有同感。
「瞧你身上都捏不出幾兩肉來,真怕我的心肝寶貝會長不大。」
「咦,這話听起來,閣下你心疼的似乎不是我,而是我肚子里的小寶寶喔。」
「怎麼啦,你吃醋?」他取笑道。
「我才沒那麼幼稚,干嘛要跟自己的孩子吃醋?我對寶寶的愛絕對不比你少,當然很高興他所受到的重視更勝于我啊!」
「我果然猜得沒錯,你將來鐵定會是個好母親的。」他眉飛色舞道。
而他們……絕對會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屋外突然傳來擂鼓似地敲門聲,教他們不免驚愕。
「時間不早了,會是誰呢?」他疑惑道。
「敲得這麼急,不知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我去看看吧。」她起身去開門。
「小心點,慢慢走。」他提醒道。
她笑了笑。「知道啦!」真是個愛窮緊張的準爸爸。
岑淨走到窗前,想先看清楚來人是誰,豈料那不速之客竟已失去耐性地破門而入,嚇得她手足無措地愣在原處。
「你們是誰?」她怯聲問道,驚魂未定。
緊接著兩名流氓樣的黑衣人,齊旭光和柯琳真終于正式登場。
「嗨,好久不見。」艷光四射的前任齊夫人不懷好意地寒喧道。
「竟然是你們?」還真陰魂不散耶!
「淨,發生什麼事了?」齊昀亮不安地由屋內走出。
「睽違已久,親愛的堂弟。」齊旭光冷笑道︰「近來好嗎?」
聞聲,齊昀亮不由得全身進入警戒狀態。
無事不登三寶殿,看來他們今天肯定是來意不善,他必須更加謹慎小心。
「不知你們今晚光臨寒舍的目的為何?」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之所以深夜來訪的原因,相信你是心知肚明的,就別再跟我裝蒜了。」齊旭光開門見山地說︰「快把我要的東西交出來!」
「哼,憑什麼要我對你妥協?」他齊昀亮又不是傻瓜。
「就憑你的女人現在落在我們手中!」齊旭光使了個眼色,命令隨從們抓住還來不及逃跑的岑淨。
「放開我啦……」岑淨急忙想掙月兌,可惜寡不敵眾。
齊昀亮大驚失色。「拜托!她有孕在身,請別傷害她!」
「是嗎?那得先恭喜你要當爸爸!」齊旭光皮笑肉不笑地說︰「只要你立刻把那份企劃書交出來,我保證他們母子均能平安無事,否則……」
「你這是在威脅我?」齊昀亮憤怒道。
「應該算是條件交換。」齊旭光挑了挑盾。
「你們先放了她!」
「休想!除非我先拿到東西。」
「先放人!」
「先把企劃書交出來。」
兩人始終僵持不下,誰也不肯先讓步。
「齊昀亮,干脆點,別浪費大家的時間嘛。」柯琳真忍不住插嘴道。
「不可以!」岑淨急喊道︰「亮,千萬別認輸呀!」
「多嘴!」齊旭光不悅地賞了她一耳光。
「卑鄙小人……」岑淨嘴角噙著血絲罵道。
乍聞一記響亮的巴掌聲,齊昀亮心跳氣急地吼道︰「有本事就沖著我來!欺負一個孕婦未免也太下三濫了吧。」
「好。就為了證明我不是一個只會欺負老弱婦孺和殘障人士的下三濫,我法外施恩地多給你一些時間考慮。」
齊旭光趾高氣揚地說︰「尊夫人今晚就先由我們請回家去『招待』,至于何時將人送回……端看閣下明天早上的表現!」
「你不能這麼做!」齊昀亮伸出手去往前胡亂抓扯,企圖阻止。
「祝你有個好夢,明天見啦!」齊旭光轉頭吩咐道︰「把人帶走!喔,別忘了動作輕一點,以免傷了人家肚子里未出世的小祖宗。」
「可惡……齊旭光,快把她放了!」混亂中,齊昀亮隨手抓住了一名黑衣保鑣的手臂,他死命地掐著不放。
「滾一邊去。」被牽絆住的那名保鑣,粗魯地一腳踹開他。
于是,等齊昀亮終于忍痛從地上爬起時,敵人們早已鳴金收兵,不見人影了。
他捶胸頓足地責怪自己竟無能保護好心愛的女人,才害得她淪落至惡人手中,處境堪虞啊!
「淨……」他心痛地喊道。
再次回到這間昔日齊昀亮曾經生活多年的屋子,卻再也尋不著一絲屬于他的味道了,真是景物依舊,只可惜人事全非。
「很令人懷念的地方,是不是?」柯琳真揶揄道︰「因為怕你晚上會認床睡不著覺,所以我很細心地安排你舊地重游,也好趁此機會回味一下往日刺激又美好的偷情時光。」
佇立在齊昀亮以前的臥房中,岑淨頓時感觸良多。
「這間主臥室已作廢多時,我早就搬到其他房間睡了。」柯琳真面無表情地說著。
「反正,我很久以前就不再是這房間的女主人了。」
岑淨沉默地環顧著四周,卻意外發現房內仍舊維持著原來的擺設,而且一塵不染,似乎始終都有人在打掃般。甚至,床頭壁上那一大幅柯琳真與齊昀亮的甜蜜婚紗照還掛在原處,未曾更動過。
「你晚上就安分地待在這兒好好休息吧。記住!千萬別輕舉妄動,以免自討苦吃。」柯琳真警告道。語畢,便逕自轉身離去。
「等一下。」岑淨突地出聲挽留。
「還有事嗎?」
「你……現在是否覺得比從前幸福?」莫名其妙地,她突然很想知道柯琳真的答案。「我是指你與亮離婚之後。」
「為何忽然問我如此無聊的問題?」柯琳真的神情不太自然。
「因為你看起來似乎沒有更快樂。」
「我幸不幸福,應該……不關你的事吧?」誰希罕她來多管閑事啊!
「別緊張,好歹相識一場,就當作我是因為關心而問的吧。」
「你干嘛要雞婆來關心我?我們……又不是朋友。」
岑淨苦笑了下。「我們的確不能算是『朋友』,若要勉強扯上關系,只能說是亮先後愛過的兩個女人罷了。」這樣的緣分確實很尷尬呀!
「哼,明白就好。」柯琳真冷哼道。
岑淨忽然覺得站著腿很酸,索性在床沿坐下。
「不好意思,最近我的小腿常會抽筋、酸麻,所以只能坐著跟你聊了。」
「誰有閑情逸致陪你聊天啊?」話雖如此,柯琳真卻雙臂環胸地跟著坐下。
說來倒有些可悲,柯琳真身邊雖然不乏一起逛街尋樂、打牌的姐妹淘,但是論起貼心知己的友人,她卻是連一個出沒有。
「曾經,你說過不願為了亮而犧牲,因為你並不愛他。可是你卻肯為了齊旭光如此大費周章,甚至幫他奪得自己丈夫的一切,這是否意味著你真正愛的人就是他呢?」岑淨有感而發道。
「我……」
「其實,我曾听亮提過,你與齊旭光本是青梅竹馬的小情侶。」
「我們……是鄰居,我六歲時就認識他了。」柯琳真喉嚨一緊。
「所以說,你們的感情一直很好?」岑淨猜想。
「應該算是吧!」柯琳真嘆了口氣。「我們國中時就開始交往了。」
「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何會變心,跟亮結婚呢?」這點教岑淨十分好奇。
「那是因為他……我是指齊昀亮,是個非常溫柔的好男人,不像旭光那樣常傷我的心。」柯琳真竟破天荒地坦白道︰「他的深情曾經教我很感動。」
「也僅上于感動吧,我猜……你從頭到尾只愛過齊旭光一個人,是嗎?」
「看來你還不算太笨。」
「你會轉而改嫁給亮,應該也是齊旭光的安排吧?」岑淨不禁大膽推測。
「你說呢?」柯琳真不願正面回答。
「難道……」岑淨面色一白。「害亮受傷失明的那場車禍,並不是意外?」
「你在說什麼,我……我听不懂。」柯琳真眼神閃爍道。
「雖然發生事故的那輛車子已經毀了,但是透過亮所描述的情形來看,我幾乎能肯定當時的煞車系統必然曾遭到破壞。是不是?」她試著想套話。
畢竟,岑淨好歹也在姑姑家修過兩年車子了,雖然不敢自夸有多內行,但對于車況的了解程度絕非是個門外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