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屠深看到一臉鐵青的李觀瀾,卻像是看到老朋友似的,居然咧開笑臉,打起招呼來,「小王爺你也來啦!我就說今早喜鵲啼個不停,必然有喜事發生,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李觀瀾一听差點沒吐血,這旁邊還在打仗,屠深居然像跟街坊鄰居寒暄一般跟他聊天!他表情聲音一沉,問道︰「屠深,你為何沒有去調查通天觀?」
「為什麼我要去調查通天觀?」屠深一臉迷糊地抓了抓鼻子。「我覺得通天觀沒問題啊!」
「本王和你說過,那些涉案官員幾乎都去過通天觀……」
「王爺,你去過通天觀嗎?」屠深反問。
「那是當然!」李觀瀾冷哼一聲,他可是很認真在調查。
「那你是不是也涉案了?」
「我……豈有此理!本王的清白豈是你可以誣蔑……」
「那不就得了?通天觀香火鼎盛,要是去過的都有嫌疑,我要查到何年何月?」屠深不以為意的又把眼光放到了戰場上。「喂喂喂,那個誰,叫左翼的軍隊可以突破了,還杵在那里做什麼!右翼的將領叫什麼去了……王副將還李副將,讓他帶人往中間擠嘛,不敢進去是怕弄髒把衣服嗎?」
李觀瀾見屠深居然不把自己當一回事,頓時怒火高熾,不過他硬生生忍住了,換了個話題又問︰「屠深,本王再問你,你憑什麼用朝廷撥給我們剿滅邪教的軍隊,拿來剿滅你領地的山匪?這不是以公謀私嗎?」
屠深朝天翻了個大白眼。「我懷疑山匪與長生教有勾結,不行嗎?」
「你可有山匪與邪教勾結的證據?」李觀瀾進一步質問。
「你可有山匪與邪教沒有勾結的證據?」屠深反問。
「我懷疑他們勾結,所以我剿匪,這不需要證據,反正剿匪也是大快人心的事,一石二鳥!倒是小王爺你一心想阻止,難道你是他們的同伙?」屠深四兩撥千斤的把問題丟回到李觀瀾頭上。
他這般無賴的模樣,氣得李觀瀾臉紅脖子粗。「你、你……強詞奪理!」李觀瀾指著他,卻連話都說不好。
幸躬這個小王爺還年輕,只到而立之年,要是換了個知天命的老頭,只怕會被屠深當場氣死。
「我有理,所以可以奪。小王爺,現在剿匪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你再繼續和我這個主帥羅哩嗦的,萬一延誤了軍情,那可是砍頭的大罪喔!」屠深仍是興致勃勃地看著戰場。「我看,小王爺你就和我一起拚他娘的,說不定能立個功呢!」
李觀瀾氣得渾身發抖,死瞪著他,卻無從辯駁。
的確,依王朝律例,貽誤軍機者,殺無赦,而且剿匪即使名不正言不順,卻也是大事。
就在這時,天外突然飛來一樣東西,直直落入李觀瀾懷中,他本能的接住,低頭一看,竟是一只血淋淋的斷手,斷肢處仍流著血,手指甚至還會一下一下的抽動。
平時養尊處優的王爺,即使看過血腥的殺戮場面,卻也沒有直接踫到過,他慘叫一聲,把斷手往地上一扔,便連滾帶爬的逃得離戰場老遠,扶著樹干去吐了。
屠深有些傻眼的看著天外飛來的斷手,只覺得巧合得荒謬,倒也不感到害怕。不多時,童渺渺從旁邊走了過來,露出可愛的得逞笑意。「屠深,我算得很準吧,我看你和小王爺交談,白眼都快翻到後腦杓了,只好就這麼手起刀落——」她比了一個切菜的手勢。
「就替你趕走嗦的小王爺啦!嘿嘿嘿……」
原來她是故意的!屠深哭笑不得地道︰「是很準,不過你這方法也太……」
「太客氣了,對吧?我本來是想送給小王爺一顆人頭的,不過情況緊急,對方的角度又不配合,只能切斷對方的一只手,真可惜啊……」
他的笑容都僵了,你要砍人家的頭,還要人家配合你的角度,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不過這次戰役她的確幫了大忙,她堅持要上場剿匪,他心知拗不過她,便將武功高強的將領都安排在她身旁接應她,但到了後來,她接應、幫忙別人的次數還多得多,甚至屢次救下了瀕危的兵士。
她比他以為的更為栗焊、勇猛,而且更機智。
其實他本來不想帶她來的,但如今他卻發現,少了她不行。
「小不點,你做得很好!」屠深望著她,眼光不由自主地放柔,殺敵殺得一身狼狽的她,在他眼中,比那日淡妝華服出現,更加美麗奪目。
「哈!我就說嘛!好了,這場剿匪也快到尾聲了,是時候去清點收獲了,我去也!」
童渺渺像是沒有一刻靜得下來,又興沖沖地提著刀回到戰場上去了。
屠深溫柔的目光,也隨著她的離去,變得沉靜,甚至有些陰翳。「小不點,等你知道我做這一切真正的目的,你還會如此不顧一切的支持我嗎……」
一場成功的剿匪,讓李觀瀾吃了一個大悶虧,他只能堅持屠深必須把朝廷的大軍帶回京都,不可留在林西南北兩州,否則萬一屠深又拿這些兵馬想打誰就打誰,只要戴上一頂邪教的大帽子,不成了屠深這逍遙侯的私兵?
屠深也很干脆,剿完匪後,到了自己的逍遙侯府交代了一些事,便和童渺渺領軍,跟著李觀瀾回京都,由于李觀瀾全程監視著,屠深及童渺渺也出奇的乖,一路風平浪靜的回到了榮華城。
只不過李觀瀾還來不及與屠深討論接下來該如何查探長生教的情況,屠深又搞出了一件大事。
才回到京都沒兩天,屠深又像是故態復萌,開始流連煙花賭坊,更夸張的是,這一次他鎖定了暗巷里規模龐大、布置富麗堂皇的天馬賭場,身邊居然還帶著童渺渺。
天馬賭場的門面並不起眼,但熟門熟路的人都知道,在京都想賭,若不去天馬賭場等于沒賭過,天馬賭場不僅僅賭的花招包羅萬象,有錢的客人甚至可以自己發明指定賭博的方式,不讓盡興不給回,而且保證童叟無欺不威逼,賭累了還有包廂可以休息,有美貌的婢女替賭客按摩,有免費的美食可以吃,就算飽暖思yin欲,賭場也會為客人叫來恰紅院的各色紅牌。
這樣的地方,自然讓京都內稍微有點錢又愛賭的紈褲子弟們趨之若鶩,而且听說天馬賭場背後還有皇家的人支持,所以從沒出過亂子,大伙兒也就放心的來玩。
屠深為京城紈褲之首,天馬賭場當然沒少來過,但他今天帶著童渺渺,那就很稀奇了。
他大馬金刀的一進門,立刻像個暴發戶般,掏出滿懷的銀票,塞到童渺渺手中,接著豪氣地大聲道︰「渺渺,你隨便玩,今天都算本侯爺的!」
童渺渺樂得眼兒都眯了,那副嬌模樣讓賭場里的男客心都少跳了一拍。「好好好,我從來沒有賭過呢!袓父不讓我來這兒,說都是騙人的,我偏要試試看!」
賭場的總管看到了大肥羊,馬上笑吟吟地迎了過來。「屠侯爺、童姑娘,今兒個是吹什麼風,將兩位貴客吹來發財了呀?」
「嘿嘿,劉總管,今兒個我帶渺渺來開開眼界,你帶她四處溜溜,她是個生手,你可別坑了她。」屠深斜睨了劉總管一眼。
「那當然那當然,新手第一次賭,通常都是大殺四方的!見童姑娘紅光滿面,喜氣洋洋,必然也是贏錢的分。」劉總管搓著手,逢迎討好的笑道。
「那渺渺就交給你了,劉總管,你可別忘了她的袓父是誰,你得好好伺候著,這位姑女乃女乃可不好惹,萬一讓她不開心,你們就……嘿嘿……」屠深語帶深意地道。
劉總管一邊連聲應好,一邊領著童渺渺離開了,屠深則是大搖大擺的在賭場里晃悠了起來,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他不知道晃到哪兒去了。
童渺渺環視賭場一,只覺得眼花撩亂,她隨意走向一個賭大小的地方,指著桌面道︰「就賭這個了,怎麼玩?」
劉總管眉開眼笑地替她仔細介紹,話都還沒說到一半,便被她不耐煩地打斷,「我明白了,不就壓注嘛!你說得那麼復雜做什麼。」她白了他一眼,便把專注力全放在賭桌上。
劉總管早已替她把銀票換成籌碼,她隨手取了幾個,算起來價值也要上千兩的籌碼,待莊家搖完骰盅,二話不說就押在豹子上。
「這……」劉總管的冷汗都快流下來了,通常遇到新手,他們賭場習慣先讓對方贏幾場,等對方有了信心,再來宰肥羊,但這童渺渺顯然不按牌理出牌。「童姑娘,要不賭得保守點?」
「這個賭率最大,不是嗎?如果中了,一次就賺大了!」童渺渺卻自有自己的一套。
待賭盅一開,卻開出了二、三、五,童渺渺一眨眼就輸了幾千兩,讓她嬌俏的面容一沉。「不玩這個了,一點都不好玩!你們賭坊怎麼專臝別人的錢?該不會騙人的吧?玩別的!」她哼了一聲,抱著籌碼往其他賭桌走去。
劉總管苦笑著連忙跟上,天知道他多麼想讓她贏,但她根本不听別人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