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天,襯了幾朵白雲,暖陽探出頭來,使人不至于太過寒凍。
蒼郁的森林已有綠意,縱然大地仍有些積雪未融,但動物已紛紛離開巢穴,于山林間飛翔奔跑。
熱愛狩獵的大王每年固定在春分舉行春郊,齊聚王公貴族們一同到山林間快意馳騁,往往大王獵得盡興,便會大方賞賜,所以陪獵的王公貴族無不卯足全力,討大王歡心。
未出閣的貴族閨女則趁此良機,竭盡所能妝扮自己,以求覓得良緣。
思凡身罩雪白大氅,眉目清清冷冷,沒有多余的喜樂,當她看見別府的千金小姐興高采烈,吸引各方注意時,只覺心酸,倘若她未曾愛上封,興許她也會如同其他人那樣,笑得無憂無慮。
「思凡姊姊,你身子還是不舒服嗎?」弦月見她臉色蒼白,關心詢問。
三個月前,她因沖撞七公子,被抓進大牢,挨了一夜,之所以能夠隔日釋放,听說是思凡姊姊使上了力,她衷心感謝,想要答謝思凡姊姊,到了左相府,方曉得思凡姊姊病了不見客。
從三公子那听說思凡姊姊纏綿病榻好一陣,現下總算痊愈,能夠參與今年的春郊,但她仍擔心變得更加清的思凡姊姊會受不住不時吹來的冷風。
思凡淡笑,拍拍天真單純的弦月的手,「我很好,你別擔心。」
「思凡姊姊,你不像我,就算在大牢待一夜,隔天仍生龍活虎的,你定要養好身子,別再生病了。」弦月擔心她不懂得照顧自己,不由叨念著。
思凡掩唇一笑,「弦月,你要變得和紫鳶一樣嘮叨了。」
一旁服侍的紫鳶不苟同的搖頭,不著痕跡的橫了弦月一眼,意有所指道︰「小姐,你若是听我的,什麼事都別管,就不會生病了。」
回想起小姐和五公子共度一夜回府後,馬上大病一場,當她看見小姐頸上明顯的指痕時,嚇得心都快跳出喉頭,她怕得不敢問那一夜所發生的事。
雖然她是五公子派到小姐身邊,照顧小姐的生活起居,但她和小姐相處八年,又比小姐年長兩歲,兩人感情其實很好,她實在見不得小姐受苦,偏偏只能向菩薩祈求,五公子能對小姐溫柔、憐惜些。
「有些事,你不能視而不見,听而不聞。」思凡淡道,要紫鳶不要再提。
紫鳶嘆了口氣,倒也不敢再提。
弦月一臉茫然,見到眾公子騎著駿馬一列出現,雙眼立即發亮的定在三公子身上,「思凡姊姊,你瞧,三公子和五公子在聊天呢,你想,他們會聊些什麼?」在弦月眼里,三公子溫文儒雅,俊逸非凡,使人如沐春風,她不懂為何思凡姊姊會喜歡冷冰冰不苟言笑的五公子,雖然五公子長相俊美,可他眸底的冰冷,會讓人退避三舍。
思凡神情復雜的看著即將在春郊結束後,請求大王賜婚的五公子,她離開他的府邸後,便全身冷熱交迫,病得厲害,他收到消息,派了大夫替她診治且回報病況,她不見客,他便在紫鳶的里應外合下,夜夜探訪,抱著病中的她,直到破曉才離開。
她不見他,要他離開,他硬是不許,非要她心里滿滿都是他,割舍不掉他不可。
這糾纏絞得愈來愈緊,緊到她再也掙月兌不開。「不知道。」她對五公子和三公子的交談內容,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們兩個都在笑,應該是聊得很偷快。」弦月望著騎在白馬上的三公子,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思凡並不這麼認為,五公子和三公子各打各的算盤,從小到大的交情薄淡如水,表面上的愉悅,並不表示真正愉悅。
分別騎在黑色、白色與栗色駿馬上的五公子、三公子和七公子並行,公子封神色漠然,彷佛對一切事物皆不感興趣,公子淳則端著和煦的笑容,七公子策打了個大呵欠,無聊的轉轉脖子。
「今天天氣很好,是適合打獵的好日子。」公子淳與他們閑話家常。
公子封撫著愛駒黑得發亮的頸側,恍若未聞。
公子策瞧見與思凡站在一塊兒的弦月,甩著馬鞭冷笑,「五哥也真是的,我這個弟弟遭到無禮的野丫頭沖撞,竟然沒賞她鞭子就輕輕放過,我每次想到這事,手心便發癢。」
公子封涼涼笑道︰「策弟,你也甭惱,有的是機會。」
公子淳心頭一凜,弦月行事莽撞,確實極有可能又得罪老五和老七,他暗暗咬牙笑道「五弟和七弟貴為公子,又何必跟不懂事的小丫頭計較。」
公子封悠哉道︰「我這人天生度量狹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犯我,定加倍奉還。」
「我可不記得弦月曾犯過五弟。」公子淳仍舊揚著笑臉。
公子封皮笑肉不笑,算計他和他的人是老三,彼此心知肚明。
「五哥,有好玩的事,千萬別忘了叫上我。」公子策躍躍欲試,迫不及待要和老三正面沖突。
這時,大公子響策馬過來,狐疑的打量三人,「你們三個何時感情好到會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莫非他們三個對王位也有興致?難道他除了要防父王最寵愛的老六外,也得防著他們?
公子封不疾不徐道︰「三哥說天氣好,約我和七弟待會兒一同狩獵,我卻認為,大哥騎術了得,與大哥一同狩獵,若幸運得到大哥指點一二,此生將受用無窮。」
「我也這麼認為。」公子策笑嘻嘻附和。
老五和老七的贊美,使公子響面露喜色,不論老三在打什麼主意,老五和老七可清楚表示不與老三合謀,他們是站在他這邊。他滿意的拍拍老五的肩,「你們盡避跟著大哥我,往後保你們吃香喝辣。」
公子響不快的瞄向笑容滿面的老三,深覺每天笑不停的老三正在算計他,這個老三留不得,他得想法子除掉才行。
「多謝大哥。」公子封和公子策一副以公子響馬首是瞻的模樣,使公子響更覺大位垂手可得。
公子淳頭疼,老大性格善疑,對大位又勢在必得,一旦對人起了疑心,就會想辦法除掉對方,老五想借由老大的手除掉他,他得小心步步為營了。
唇紅齒白、細皮女敕肉的六公子樂頭戴珠冠,一身華貴紫貂,貴氣逼人,騎的馬通體雪白,不見一根雜毛,但見他驕傲昂高下巴,蔑視所有兄弟。他是父王最寵愛的兒子,他的兄弟們將來都得對他俯首稱臣,無庸置疑。
公子樂對于和其他兄弟閑聊不感興趣,邪惡的雙眼放肆追逐一同前來的名門閨女,開始選妃。
他頗為中意右相與左相的千金,她們一個艷光四射,一個國色天香,待狩獵結束後,他就要叫父王賜婚,讓他一並娶了珍珠和思凡,好來個左擁右抱。
打定主意後,公子樂策馬朝離他最近的思凡而去。
公子封和公子淳不著痕跡密切留意公子樂的舉動。「思凡,你站在這兒,本公子差點就錯過你了。」公子樂語氣輕佻。
思凡不喜歡公子樂,可他畢竟是六公子,還是大王最寵愛的那一個,她絕對不能失禮,正當她要屈膝問候時,公子樂已拿著馬鞭托起她的下巴,目光yin邪的上下打量。
思凡深覺屈辱,偏又不能喝斥公子樂的無禮,唯有忍!
弦月見狀,為思凡大抱不平,想要為她出聲時,思凡急忙捏了下她的手,示意噤聲。
公子樂利用馬鞭調整思凡臉龐的角度,滿意頷首,「果然標致。本公子許久沒見到你,你都躲哪去了?」
「回六公子的話,近年思凡身子骨不甚健壯,反復纏綿于病榻,直到今日才有辦法下床參與今年春郊。」
「你的身子這麼差,日後如何幫本公子生下健康子嗣?」六公子嫌棄皺眉。思凡心下大駭,萬萬想不到公子樂竟是在打這主意。
弦月瞠目結舌,又急又慌,美好的思凡萬萬不能被行為荒誕的公子樂給糟蹋了。
紫鳶默不作聲,牢牢記下公子樂是如何羞辱小姐。
「算了,生不出來沒關系,本公子讓珍珠生,你替本公子暖床便成。」目中無人的公子樂荒yin想象整座寢宮都是妃子們服侍他的情景,朗聲大笑,「你等著,狩獵完,我會要父王賜婚。」
羞憤不已的思凡咬牙悶聲不吭,倘若她真被賜婚給公子樂,她將落入無間地。
狂妄撂話後,公子樂便揚著囂張的笑,朝艷麗的珍珠而去。
公子樂無禮的舉動,——看在公子封冰冷的眸底,縱然不曉得老六說了什麼,但從思凡僵硬的嬌軀,弦月憤慨的臉色以及紫鳶垂落于身側的拳頭,就知道老六說的話非常不中听。老六竟敢無禮傷害他的人?!怒焰在公子封的胸臆間燒得又狂又猛。
「啊,看來六弟似乎對思凡姑娘頗有興趣。」公子淳逮著機會,用話刺激老五。
公子策見狀,心下不悅,在他心里,思凡可是屬于五哥,誰敢隨便覬覦,等著交出項上人頭!
大公子響瞥了一眼,「樂弟他對哪個女人不感興趣?嘖。」「這倒也是,凡是樂弟看上的女人,不論是用強或是用奪,總會到手。」公子淳再狠辣刺出一劍。
老三字字句句都是針對他,是想看他和老六正面沖突,好坐收漁翁之利。公子封露出極冷的微笑,「一二哥說的倒也未必,還記得去年六弟酒醉後在花園調戲雪妃一事嗎?雪妃可是父王的愛妃,豈容六弟調戲,六弟後來遭受父王責罵,心有不甘,偏又不能找雪妃泄憤,硬跟父王討了雪妃身邊的宮女,將她整治得死去活來,可憐了那個宮女。」
公子封言之下意,便是告訴公子淳會被老六動到的人,恐怕是被將就的弦月。公子淳壓抑不悅,硬是擠出溫暖的笑容。
才不管老六想要哪個女人的大公子響獰笑,「老六總是仗著父王寵愛為所欲為,哪天連父王都保不住他,嗤,屆時不知他會有多淒慘。」
公子封眉目低斂,不顯露狂濤怒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