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厲軍立刻通過東方家族加密的內部網絡連上線,後羿馬上傳來兩張照片,緊接著手機鈴聲再度響起。
樊厲軍盯著照片,接起手機。「這兩個女人,你認識其中一個。」
「對,雖然她們長得非常像,但我知道右邊那個是黎巧然。」樊厲軍非常肯定。
然而屏幕透過彼端後羿的遠距操控,左邊的照片先被刪掉,獨留右邊那張被樊厲軍指認為黎巧然的照片,並且放大。
照片下面出現信息,而後羿在手機那頭說的話,像是一道響雷在樊厲軍的耳邊炸開——
「右邊的不是黎巧然,是紀若寶,也就是紀實聯的女兒。已經確認過了,其實黎巧然根本沒有被綁架,她在她老爸那邊待得好好的,是紀若寶頂替她被源組織帶走。」
樊厲軍雖震驚,但思緒也飛速轉著。
一切都是特意安排好的嗎?如果不是為了保護父親而故意設的局,為什麼昨天他告訴她這次要解決的目標是紀實聯後,她還說跟紀實聯不熟?
他修長的手指快速地在鍵盤上敲了敲,然後危險地眯起眼,對後羿說︰「我還在要出門一趟,但是需要你派一輛車過來給我。」
因為他發現,計算機里關于紀實聯所有的犯罪紀錄和信息全都被拷貝過,車子八成也被開走了。
他的藍眸迸射出冰冷的殺意,他發現自己從未這麼恨過。
不出樊厲軍所料,當他趕到這幾日鎖定的那棟公寓,早已人去樓空。
而接下來後羿傳送過來的數據也證實了,在他趕往機場之前,紀實聯和紀若寶已先一步離開了日本。
「他們應該不會直接回台灣。」時刻跟樊厲軍保持聯系的後羿推測道。
但樊厲軍有更精準的判斷,「就算如此,紀實聯一定不會把女兒帶著身邊,那個女人八成已經被安排直接回台灣了。」這樣才能分散焦點,完全是做不法勾當慣用的技倆。
「那你打算怎麼做?」後羿問。
「哼!」樊厲軍露出嗜血的冷笑。「就算紀實聯不在台灣,他也肯定跑不了的,不過現在,我比較想解決那個女人。」
什麼喜歡、什麼想跟著他,她的話言猶在耳,卻沒想到原來都是假的!
想到她居然可以為了欺騙他而出賣自己,而他還曾經以為她是那個可以永遠陪著他的人,全身的恨意就沸騰起來。
此刻的他才深深醒悟,原來他有多在乎她。
他不是沒被人陷害過、背叛過,但從來沒有像這一次……他不自覺將手緊握成拳,捶了一記左胸口,那個地方空空的,本來應該什麼感覺都沒有的,但為什麼現在覺得難受?
「在你失去理智之前,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不要因為一時沖動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後羿語重心長的說完才結束通話。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必須提醒樊厲軍不要沖動,這家伙如果會沖動,起碼還像個人,可是現在他不確定了,他第一次听到他用這種帶著咬牙切齒的語氣說話。
沒有心的樊厲軍,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情緒?就怕難得失去冷靜的他,最後會做出遺憾終生的事來。
然而,後弈擔心的提醒,遠遠不及樊厲軍滿腔的恨意。
他買了時間最快的班機,回到台灣,直奔東方總部。
當後羿見到歸來的樊厲軍時,著實嚇了一跳。
以往他的冷淡無情頂多像冷冽的寒風,吹起來會刮人而已,但現在,瞧瞧他的樣子,簡直就跟他胸膛上那塊惡魔印記沒什麼兩樣!
樊厲軍變得殘暴的眼神,毫無溫度的嘴角,冷冷吐出話來,「我要那個女人的全部資後羿將自己的筆電扔給他。「沒有問題,但要查就查到底,查清楚她為什麼要接近你,是單純想保護她爸,還是有其他原因。」
樊厲軍想也不想的冷絕回道……「我只需要查到她現在人在哪里,我怎麼找到她,就夠了。」
他,恨她。
但,樊厲軍只猜對了一半。
紀若寶雖然被送回了台灣,但卻被父親安排禁錮在台中山區一間破舊的鐵皮屋里。
由于傷口尚未痊愈,此時被綁著坐在沙包堆上的紀若寶正發著高燒,而看守她的人一點也不在意。
她的腦袋有點昏沉,四肢無力,恍惚中,她想起清晨利用從樊厲軍計算機中竊取出來的信息,找到父親的情景——
「爸,告訴我這些不是真的!」她將證據全都攤在父親面前,多希望他可以矢口否認。
紀實聯只是理了理領帶,回道︰「你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把對方的數據給我,交給爸處理。」
紀若寶瞪著一雙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西裝筆挺、就像彬彬有禮的紳士的父親,居然是這樣道貌岸然之人。
「爸,你自首吧!」
紀實聯沉默了三秒,交代手下把女兒捆綁起來,完全不顧她的哭喊。
「你不說也無妨,等我把手里的正事辦好,你再恢復自由。」
「爸,我是你女兒,你難道不知道你所听命辦事的源組織對我做過什麼事嗎?」他怎麼能這樣對她?
但紀實聯一雙勢利的眼里沒有一絲絲疼惜。「我在日本已經另外有妻小,我也早就幫你安排規劃好終生不愁吃穿的生活。你乖乖等到我把事情處理好,就可以回到你台灣的家,從此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那不是很好嗎?」
紀若寶用力搖著頭,很難相信剛剛那些話是親生父親說的,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怎麼能夠像對待陌生人一般對待她?「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能愛我,我是你的女兒啊一他深吸了一口氣,回道︰「當你還在你媽肚子里的時候,產檢時醫師就發現你不對勁,我要你媽把孩子拿掉,因為對當時我們來說,你就是負擔,但是你媽不肯,說什麼也要把你生下來,好啦,結果呢?花了大筆錢後,她人死在手術台上,而留給我的,卻是一個又大又難背的包袱!」
她痛苦的嗚咽,閉起眼,想把耳朵也捂起來,不要再听,但雙手卻被捆綁著。「是後來源組織找上了我,讓我有機會開創自己的事業,也才有辦法快速還清龐大的醫藥費債務,讓我可以過著我想過的生活,這些我不可能再拱手讓人。」說完,紀實聯將女兒帶來的證據用火燒得一干二淨,命手下安排就緒,便將女兒送回台灣,囚禁在山區中,派人看守著。
紀實聯自己則是哪里也沒去,只是要人跟他交換身分護照,想來個聲東擊西,讓追殺他的人誤以為他已經離開日本,之後再伺機回台,完全不會打草驚蛇。
由于源組織買通了日台兩方的海關高層,因此就算紀若寶渾身再不對勁,仍然順利回國,然後連家也沒回,就被困在這鐵皮屋中。
到底是什麼原因,可以讓一個人這樣失去人性呢?
紀若寶雙眼哭到紅腫,淚也流干了,路上她只喝過幾口水,身體虛弱到不行。
相較于那時被源組織強行帶走,今日的情況,反而令她更加受傷、害怕。
呵,原來真的沒人在乎她了……
蹲坐在四周都是堆沙包的泥地上,三、四個父親的手下在不遠處飲酒說笑,偶爾用猥褻的目光瞧了她幾眼,她盡量縮起身子,將頭埋在曲起的雙膝之間,發燒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那幾個手下現在喝得有點多了,注意力應該沒那麼集中了。
紀若寶小心翼翼地將一直藏在舌下、比小指頭還細小的密封玻璃管給吐了出來。
托父親買通日台海關高層的福,安檢時機器根本是故意斷電狀態,就為了讓手下將一些小巧的隨身武器帶在身上,而她也才能安然將這瓶從父親那偷出來的東西給順利帶回來。
這瓶,正是源組織新研發的毒品原液。
透過樊厲軍搜集的數據,她知道父親這次的任務就是將這瓶新毒品原液帶回台灣,分批制成微量毒品,供那些毒販用來吸收學生,擴大台灣分部組織。
她小心謹慎地握在手上,側身躺下,再將玻璃管藏在沙包堆中。「哇!瞧那腿,可細的!」其中一個手下看著倒在地上儼然就是準備入睡的紀若寶,輕佻說道。
「唉,忍著點,再怎樣都是老大的女兒,他沒說可以踫就別踫,否則小心死無全尸。」另一名手下勸道。
「災啦災啦!我又不是笨蛋,拿命開玩笑……不過遠遠的看一下而已。」
「哈哈,那就看看就好。」
听著他們的訕笑穢語,紀若寶選擇閉上眼,雖然希望這是場惡夢,但又怕惡夢過後尋不到今世的二皇子。
在她陷入昏迷前,她在心里對自己打氣,紀若寶,勇敢點,只要專心想著二皇子就好。
夜,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