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雲雨方歇,已是大半夜。
方怡再次被折騰得全身酸痛,在半夢半醒之間浮啊沉沉,不過從背後抱住她的男人顯然還精力旺盛。
「我該回去了……」她低喃。
「明早再走。」
「王爺沒有其他兄弟姊妹?」她早就想問了。
他親了下她的肩頭。「目前活在人世的還有兩位皇兄,其他都死了。」
「這麼短命?」她不免感到驚訝,接著捂住嘴巴。「啊……」
「罷了,你說的也是事實。」季君瀾已經習慣她不經修飾的說話方式。「大周朝講究的是親上加親,這是為了保留皇室的正統血脈,一般民間女子根本不可能被選上,就連三哥——也就是先帝,生前除了皇後之外,也只封了幾位嬪妃,能夠順利生產的並不多。」
方怡口中低喃。「親上加親……」
「有的是多年不孕,有的是好不容易生下來,卻帶著病謗,最後不幸夭折,有幸活到成年的是少之又少,子孫單薄也就成為歷代皇室最憂慮的事。」他口氣沉重地說道。
她不禁想到父親那邊的親戚就有表兄妹結婚的案例,當時法律還沒有禁止,結果生下兩個智障兒,等到他們長大,居然還幫他們娶了外籍新娘,為的就是要傳宗接代。母親听了之後氣到破口大罵,萬一又生下同樣有問題的小孩,一輩子要被人指指點點,將來又要丟給誰來養,還造成社會成本增加。
「基于優生學考慮,我認為還是不要親上加親,因為血緣太近,有可能會生下畸型兒。」
季君瀾怔愕了下。「你說什麼?」
「啊……」方怡這才意識到剛剛說的話不太恰當。
他扳過她的身子。「你再說一遍?」
「我……我也是小時候听長輩提起,而長輩則是听一位走方郎中說的,那位走方郎中據說見多識廣,醫術高明,曾經說過不管是皇室還是民間,都應禁止親上加親,因為血緣太近,孩子在娘胎中有可能就已經生病。」
幸好她反應夠快,希望可以蒙混過去。「就不知說得對不對?」
听完,季君瀾陷入沉思。
嚇死我了!方怡暗暗吁了口氣,提醒自己以後說話要更謹慎。
「或許真讓那位走方郎中說中了。」他的生母和父皇雖是表兄妹,但是一表三千里,算是表舅那邊的親戚,血緣不夠親,當年還差點進不了宮,又想到八哥福王的生母是父皇的親表妹,因此打出生就胎弱,如今都快三十,吃喝拉撒都得靠人伺候,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朝廷養的那些御醫從來不曾示警過,比一個走方郎中還不如。」
方怡清了下嗓子。「其實也不是絕對會有問題,但是能避免最好。」
「沒想到生活在市井之間倒有這個好處。」他突然想到皇帝佷兒,生母是來自民間,因此才健健康康,確實有些依據。
她干笑兩聲。「是啊。」
「有賞!」
「王爺要賞我什麼?」方怡也跟著開玩笑。
季君瀾覆上她的嬌軀。「當然是本王了。」
「可以換嗎?」她揶揄地問。
他緩緩滑進方怡的體內。「不準。」
方怡笑不可抑,雙腿主動纏上健壯有力的腰桿。
九月,秋意正濃,令人昏昏欲睡。
「七姐,你就當面問她。」梁氏拉著朱七姐進房。
方怡剛睡過午覺,還搞不清楚狀況。「要問我什麼?」
最近看陳氏越來越美,那是有男人滋潤才能展現的嫵媚,梁氏非得問個清楚不可。「當然是問你在外頭是不是有男人。」
面對梁氏的質問,方怡沒有說話。
「七姐,你看到了吧?」她擺出勝利的姿態。「她這是默認了。」
朱七姐嚴肅地看著方怡。「順娘,這是真的嗎?」
「前陣子咱們不是發現她在廚房煎藥,我偷偷拿了藥渣去問人,對方說那是避子湯,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喝那種東西?肯定是有了男人,還做了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梁氏刻薄地道。
方怡也知道瞞不住,大方承認。「沒錯。」
「你……真的在外頭養了男人?」朱七姐錯愕地問。
方怡失笑。「我哪來的銀子養他?只是喜歡上了就在一起。」
「你是寡婦,怎麼可以……」
「就因為是寡婦,更應該要追求下一個幸福,這種不平等待遇應該廢除才對。」她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大周朝的女人著想。
「對方是誰?住在附近的人嗎?」朱七姐又問。
「對不起,我不能說。」就算她說了也沒人會信。
梁氏嘲弄地道︰「都到這個節骨眼了,還袒護著外面的男人?哎呀!可真是有情有義。」
「你少說兩句!」朱七姐不免好言相勸。「順娘,這種事要是傳到你過世丈夫的家中,可是要沉塘的,你要想清楚。」
「沉塘?為什麼?」方怡覺得這種規矩真的是莫名其妙,何況已經逃出張家這麼久,對方應該不會來找她才對。
「你還有臉問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丟臉!」梁氏冷哼一聲。「七姐,不能讓她再繼續住下去了,萬一傳到外頭,大家都無法抬頭見人了。」
方怡也不想給大家帶來麻煩。「七姐要我離開嗎?」
朱七姐一臉為難。「這……」
不等她開口,梁氏幸災樂禍地插嘴。「你當然要離開!」
「我知道了,不過請給我幾天的時間,只要我找到房子,立刻就搬。」方怡也不想讓對自己有恩的朱七姐難做人。
接下來幾天,她開始找房子,幸好之前存了一些錢,暫時不用擔心押金的問題,不過能找到願意把屋子租給寡婦的房東,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這天,邱氏臉色凝重地來到她的房里。「順娘,你真的在外面有了男人?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呢?」
方怡沒想到連她也不認同。「邱姐也認為我錯了?」
「那是當然,女子本來就該從一而終,枉費我這麼相信你,一直告訴她們不可能,沒想到……」
她沒有再辯解,因為守節的觀念已經在這些女人心里根深柢固,不過令方怡大感意外的是李氏。
當天傍晚,她才剛回到四合院,就見李氏披著長發撲向自己,兩眼閃爍著異常明亮的光芒,她還以為對方發瘋了。「你、你怎麼了?」
李氏幽幽地看著她。「我真羨慕你有這個勇氣。」
「我今年還不到三十,要守多少年的寡才會到盡頭?我真的好想有個男人疼惜,好想當娘……可以抱到軟軟的孩子,自己親生的孩子……」李氏邊啜泣邊低喃。「大哥卻說我若真的守不住就殉節……是不是只有死才能解月兌?」
方怡這才恍然大悟,李氏啼哭的原因不是因為喪夫之痛,而是守寡太磨人,不是每個女人都是心甘情願。
「千萬不要想不開,也不要躲在房里,要想辦法走到外面去,至少會讓心情變好,你不要放棄。」在這個時代,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勸導,不過她一定有辦法讓皇上下旨,允許寡婦自由婚配。
只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快點租到房子。
「寡婦就不是人嗎?連想租個房子都這麼困難,是要逼死誰?這到底是什麼鬼朝代?!」她再次踫壁,不禁站在街頭大喊。
對了!她怎麼沒想到,既然沒人要把房子租給她,她就自己買一間,挑間二手的應該還可以,手頭雖然緊了點,但錢再賺就有了,她應該早點想到才對!
此時,負責監視方怡的眼線也將此事回報上去。
「她要搬出四合院?」季君瀾有些意外。
齊硯躬身道︰「屬下派去的眼線偷听到四合院里的幾個寡婦在談論此事,似乎是知道陳氏在外頭……有了男人,擔心招來非議,所以才逼她搬走。」原本想照原話說「在外頭偷偷養了男人」,最後硬是改口。
季君瀾輕哼一聲。「不住那座四合院正好,本王早就想要她搬出來。」既然有了這個契機,當然要善加利用。
片刻之後,齊硯退出門外。
不遠處一道身影朝這邊探頭探腦的,可惜距離太遠,什麼也听不到,不禁扼腕,想再靠近,又怕被發現。
「龐公公。」
身後傳來冰冷的低喚,讓他整個人驚跳起來。
「是誰?呃……原來是安公公……」待龐公公看清身後的人,想到對方才剛進宮,年紀又比自己小很多,卻能受到攝政王寵信,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安公公怎麼會在這兒?」
安公公面無表情地瞅著他。「這句話應該由咱家來問,咱家記得龐公公已經不再負責伺候王爺,不該到這兒來。」
「呵呵……咱家只是路過……」上回被王爺知道他收了劉夫人的好處,就被調去打掃淨房。
見安公公還是冷冷地盯著自己,彷佛不相信他的話,龐公公低聲咒罵,旋即離開。自己真的已經盡力,看來只有對不起劉夫人了。
待安公公進了書房,季君瀾便交代他去辦幾件事。
「奴才立刻去辦。」說完他又出去了。
季君瀾有些坐不住地起身,想象陳氏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是受寵若驚?還是毫不領情?他真想快點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