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欠債?」
「是啊,醫生是本業,他另外做很多投資,比如溫泉開發觀光、協助地區發展,買店面當包租公等等,大筆的投資金額,背後當然需要金主,這個大金主就是孟氏醫院院長,老苦的三舅。」
苦寒行感冒發燒,躺在床上昏睡了兩天,昏昏沉沉里,一直听到聲音……
「所以他欠三舅很多錢嗎?」
「很可惜,三舅要他還的不是錢,他看中的是老苦的腦袋和才能。老苦為了早日實現夢想,和他三舅達成共識,進入孟氏醫院,把自己當鐵人用,過著任勞任怨、被院長壓榨的生活。」
外面下著細雨,窗外一抹微光透進來,麥元其和宋盈盈兩個人坐在床邊聊天。
「所以他才天天都得加班,這樣身體當然撐不住……」
「一直以來他都是過這種生活,何況他自己是醫生,應該清楚自己的底限,我看他這次會倒下九成是因為你。」
苦寒行的身體一直在出汗,宋盈盈幫他擦拭,一直換毛巾,來回在房間和浴室走動,為求方便,最後就把活動門拉開了一半。
「……我?」
「老苦眼里只有你,他是真的很愛你,你就睡在他隔壁,活動門一拉開就踫得到,你這大半年來睡得很安穩,背後是老苦的壓抑、克制,他每天都得拼命跟自己的欲求不滿奮戰,精神損耗、又得不到滿足,抵抗力下降,免疫系統失調,當然會病倒。他能撐到現在,我都佩服了。」
「你不要開玩笑了。」宋盈盈拿熱毛巾幫苦寒行擦身體,拉起他的手來,又看到那道疤,「他這道疤怎麼來的?」
「這道疤啊……是老苦當實習醫生時,急診室送來兩個車禍傷患,其中女的喝得醉醺醺,把老苦抱住不放,也不知道是酒精催化認錯人,還是借酒裝瘋故意吃豆腐,抱著老苦口口聲聲喊老公,結果真老公趕來了,好像是听到消息,說他老婆上了男人的車發生車禍,雙雙被送來醫院。這個老公誤以為老苦就是他老婆養的小白臉,沖上來就砍,
老苦就掛彩了。」麥元其湊過來看,他才說完,苦寒行那只手就被甩下了。
「其實他體力真的很差吧?連一個女生都推不開,難怪一感冒就昏倒。」宋盈盈說話一股酸味出來,熱毛巾丟進臉盆里。
「你連這種醋也要吃啊?那你干麼不早點讓他知道你的心情,把他折磨成這樣。」麥元其拉起苦寒行的手,研究起手相。
「我哪有吃醋,我是看他經常都去慢跑,渾身上下都是肌肉,體力還這麼差……說不過去嘛。一個女生的力氣是有多大,他推不開,是不想推開飛來的艷福吧?」他每天接觸女病患、女護士,人家投懷送抱他都來者不拒,處處留情,怪不得成為萬人迷。
「老苦身為醫生,對方是傷患,外傷我是不知道,也要考慮有沒有內傷吧,能硬扯開嗎?老苦要是連這點溫柔都沒有,你能喜歡他嗎?」麥元其瞥見床上的病人眉心微微皺起,眼皮動了動……
「唔……你說得也有道理。」宋盈盈又拿起毛巾來,擦他另一只手。
「就是啊,而且我听在場的護士說,當時老苦是用手擋刀嚇住對方,然後反手把刀子搶過來,迅雷不及掩耳制住對方,才避免事態擴大,鬧出人命來。」麥元其拉著苦寒行那只留下疤痕的手晃來晃去。
「這也太危險了吧?一個不小心,整只手都廢掉了,他是醫生耶,怎麼能這麼沖動,似本就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是啊,平常那麼冷靜的人,也許剛好有美女護士在場吧,事件過後,他的粉絲團人數暴增,好多護士看到這個疤就尖叫,這個疤可是老苦『英勇機警、身手非凡』的徽章,這個疤醫院哪一個護士不知道,這個疤啊……」是宋盈盈忘掉苦寒行一年左右留下的,麥元其印象深刻。
「哼,所以才有那麼多護士喜歡他是嗎?」
苦寒行很想好好的休息睡一覺,卻被床邊兩個很吵雜的聲音不停轟炸,緩緩嘆了口氣,眼皮撐開來……
「你別听元其胡說,當時旁邊的床位躺著小孩,我只是擔心波及到孩子,采取最快的手段奪下刀刃,沒有其他想法。」苦寒行拉住她的手,甩掉一直拿他的手在玩的麥元其。
孩子……宋盈盈懷了一個多月就流掉的孩子,始終是擱在苦寒行心里的痛。
麥元其望著兩人牽起的手,緩緩揚起嘴角。
「果真是英雄,不過我相信你都能身兼多職,一心多用還有什麼困難?你左眼瞥見小孩,右眼瞄到身材姣好的護士正注視著你,你的英雄本——色就跑出來了。當時你相中的是哪一個,每天擠進你病房喂你吃水果那一個?」麥元其又抓起苦寒行的手,硬是,擠入兩人世界里,對他含情脈脈。
「……你的店快開幕了,不忙嗎?」苦寒行很感激麥元其的熱心,希望他能再幫他一個忙,盡快從這里消失,那麼他一輩子都會感謝他。
「盈盈,這家伙沒事了,你晚上睡覺要把門堵好,暫時還是別太靠近他,以免被他傳染上感冒。」麥元其甩開苦寒行的手起身。
「元其,我怎麼沒听說你要開店?開在哪?」宋盈盈跟麥家人都保持聯絡,偶爾也會打電話給麥元其,開店是值得慶祝的喜事,卻沒有一個人提起。
「這個嘛……等生意上軌道,門庭若市,我再讓你知道。」麥元其笑了笑,望著她說道︰「老苦就交給你了,等他病好以後,你可要好好幫他進補。補品嘛,比起藥房補藥,你才是他的最佳良藥,到了夜深人靜時你就好好照顧他的肉……我是說身體,我保證老苦吃了你這帖補品,馬上就活蹦亂跳。」
宋盈盈臉皮熱騰騰的燙了起來,瞪著麥元其。
苦寒行揚起嘴角,人生最大的財富就是能夠交到一個知心好友,「我再跟你聯絡。」
麥元其揮揮手,喜鵲之門要開張,開在快樂村村長的地盤上,這個女村長以為他全身是純金的,老想剝他一層皮、削他幾塊肉,他還得趕回去對付她,才能順利拉開喜鵲大門。
入夜後,永夜市老街靜悄悄。
苦寒行燒退了,起身洗了澡,用過晚餐吃完藥,躺回床上休息。
宋盈盈削了水果,從拉開的活動門過來,坐在床邊喂他吃隻果。
「元其說的那位……你受傷時,每天擠進你病房喂你吃水果的護士,現在還天天跟你見面嗎?」
苦寒行卻是答非所問。
「為什麼一直躲著我,不讓我知道你的感情?」苦寒行靠著枕頭坐在床上,伸手撫模她的臉,終于能夠踫觸到她了。
他有在听她說話嗎?宋盈盈狐疑地望著他,放下叉子。
「哪有人像你一樣,一見面就強吻人,每次看著人家都像要把人吃了,還把醫院搞得像你的後宮……」
「你的想象力不要在這種時候亂發揮。」苦寒行輕掐她的臉。
「反正,你什麼都沒說,我分辨不出來你對我是真心還是花心,我弄不懂你的心思,加上那張抵押書,弄得我跟你的關系不清不楚,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我才跟你保持距離嘛……不然怎麼辦?」宋盈盈模模他的額頭,探他的體溫,雖然燒退了,身體還是有些熱,听他的聲音都還是沙啞的,迷離的眼神不是很精神。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喜歡你,卻忍心折磨我就是了。」苦寒行嘆了口氣。
就是了?他也會有這種語調?
他這種時候還滿可愛的。
宋盈盈嚇一跳,默默發現苦寒行生病時的另一面。
「我才不是故意要折磨你,是你自己遲鈍嘛。每次放假,你說要去采水果我就去,說要去產地采買我就說好,你說有好吃的面包店要帶我去,我哪一次不跟你去,我不喜歡你,放假我就跑回家了,會讓你帶我到處晃,我吃飽沒事做嗎?」
這些話……似乎他說過。
「拿我的話堵我,很高明?」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對你沒意思,真會因為一張抵押書留在這里?我不喜歡你,過年後我還會乖乖跟你回家?是你一直悶不吭聲,簡直是在玩弄人嘛。」宋盈盈這幾年來被宋媽拉著到處相親,吃過的相親宴都數不清了,形形色色的男人看得愈多,內心就愈冷靜,所以面對謎樣的苦寒行,她也不著急。
苦寒行緩緩笑了起來,「看來我們……果然,都成年了。」
一路跌跌撞撞成長過來,經歷了許多事,歲月褪去青春的熱情,內斂、沉穩了性情,過去的他們跳的是浪漫的華爾滋,現在他們卻跳起在進退之間追逐的探戈,等著看誰先開口。
「寒行,你一直顧左右而言他,都不回答我?」
從宋盈盈在床沿坐下來,苦寒行的雙手始終流連在她身上,一會兒模著她的臉,一會兒模她的頭發,揉弄她的耳垂,他還會模她的脖子、肩膀、手臂,好像在確認什麼,又仿佛只是想撫模她……
「嗯?」苦寒行顯然很分心,嘴角勾著一抹笑望著她。
他應該是身體還未痊愈,腦袋還不是很管用,所以意識行為都順著習慣走,他踫觸她的動作親密而自然,就像她是他的一部分,兩個人一直都是這麼相處。
宋盈盈全身心都因為他的手指而敏感顫抖著,對他親昵的觸模動作,她內心早就羞得炸開來,她努力壓下緊張的心情默默配合他,是因為她想知道,他們過去是如何相處?
「元其說的那一個護士,是哪一個?」宋盈盈隨口問他。
「元其說的你應該問元其,我根本沒印象。」苦寒行拉著她的手臂,緩緩把她拉進懷里,緩緩收緊雙手,把她揉入他的身體里,深深吸了口氣,吸著屬于她的香氣。
「寒行……」以前他也是用這麼溫暖的雙手擁抱她嗎?「你以後要有警覺心,要是再有其他女生踫觸你……我就不理你了。」
低低的笑聲從苦寒行胸口顫動出來,他把她拉上床,躺到身邊,拉起薄被蓋著兩人,把她整個身子都圈住。
「我只有你,別亂吃醋。」
宋盈盈被他拉上床,雙靨正滾燙,苦寒行又把手鑽進她衣服里,手指沿著腰際、背脊輕輕撩撥,就好像很熟悉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他的每一個踫觸都讓她輕顫……
宋盈盈有一刻忘了自己身在哪里。
「啊……」宋盈盈听到自己的申吟聲神志才猛然清醒,她張大嘴巴又閉上,吞下驚喘聲,呼著緊張又害羞的氣息,整張臉都能煎蛋了。
苦寒行真的燒壞腦袋,昏頭了吧……
「你……叫一聲我的名字看看。」苦寒行當真知道他抱著誰?
他當真不是大色|狼嗎?
「盈盈……我的盈盈……我的……老婆……」苦寒行呼吸火熱,輕撫著她的臉,眯眼凝望她,他的唇貼近她,輕輕啄吻她。
「老婆,盈……我睡一下,不許走……等我……」苦寒行很想繼續下去,哪怕是夢也好,但是他的意識愈來愈昏沉。是哪個混帳開的藥?盈盈……
我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