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詠賢從自己有印象以來護鏢多次,但從沒有像此次一般的歸心似箭。
成了親,有了家,有了歸屬就是不一樣,當她離開一個多月,越接近南陵,于詠賢的心情便越好。
南陵鮮少下雪,但今年天冷,所以地上結成一層薄薄的霜,騎在馬上更得小心翼翼,偏偏于詠賢一看到城門,她的心就像飛出去似的,對著此行隨著自己護鏢的薛天崗說道︰「薛三叔,我先走一步。」
薛天崗還來不及回應,于詠賢已經跑出了好一段距離。
薛天崗見了只能搖頭,拿起懷中的酒,喝了一口,但也不敢喝多,只是暖暖身子,不然回到鏢局被他家婆娘發現,他可吃不完兜著走。
看著早跑得不見人影的前方,他不由嘆道,還是年輕人好,這股子親熱勁,看得人眼熱。
到了朔月堂,于詠賢利落的翻身下馬,她向來就是個瀟灑的人,也做瀟灑的事,根本不在乎被人看笑話,沖了進去,從正屋開始一路跑,一路喊,「夫君,我回來了。」
一路上引來不少側目,笑聲不斷,但沒人不識趣的去攔。
跑到正屋後的閣樓,才穿過月洞門,于詠賢就看到推開門走出來的熟悉身影,她一雙眼楮殼晶晶的撲了過去。
「夫君,我想你。」
顧晨希穩穩接住飛撲過來的她,于詠賢覺得心頭一暖,被他緊抱進溫暖的懷里的感覺就是令人心安。
只不過她方才在寒風中奔馳得太久,想到自己一身寒氣,她立刻動著身子想要抽身,「放開我,我身上寒氣太重。」
「別動,」他輕聲說道︰「讓我抱會兒便好。」
他的話令她不由自主的停下動作,靜靜的讓他抱著。
大地之間彷佛只有他倆,她能听到他沉穩的心跳聲,依稀好似回到初識那時,天上正下著大雨,打著雷,他也是用懷抱傳遞給她溫暖,讓她遠離害怕與不安。
她閉上眼,更往他的懷中再靠近一點。
他的手一遍一遍的輕撫著她的後背,用自己的身體,把冷冰冰的她慢慢的焐熱,于詠賢忍不住放松了下來,被撫模的感覺很舒服……
這次護鏢,她急著趕路回來,好幾天沒好好睡覺,實在有些撐不住。
最後當顧晨希低下頭,看到的便是她靠著他,一臉安然的閉上了眼,睡了過去。
他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把她給抱起來,放在床上,讓林沅拿來熱水,自己動手替她月兌下衣衫, 拭身子,輕柔無比的動作完全沒有將她弄醒。
于詠賢大概真的太累,睡得很熟,顧晨希躺在她身旁,她主動的朝他的懷里窩了過去,臉自然的貼在他寬闊的胸前。
顧晨希低頭吻了吻她,柔聲道︰「好好睡吧!歡迎回家。」
外頭是一片嚴寒,房子里面卻溫暖如春。
一大清早,于詠賢醒在顧晨希的懷里,她懶得動,就靜靜的窩著,連早膳都是林沅拿了張小木桌放在床上吃的。
于詠賢看到林沅忍著笑,她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她與夫君恩愛是天經地義的事,更別說他們剛分離了個把月。
直到用完膳,林沅收拾好,退了出去,兩人就在床上待了一天,這一整天也沒有人不識相的過來打擾。
顧晨希拿著藥,替她凍傷的耳朵上藥,因為急著趕路,在馬上奔馳多日,她連自己凍傷了都不知道,該怪她平時練武,常常與人近身搏斗,受過比這嚴重的傷太多了,她根本不以為意,但倒也不介意讓自己的夫君關愛一番。
「天寒地凍的,以後別在這種時候護鏢出門了。」
他的口氣沒有太多起伏,但她听出里頭淡淡的關心。
她坐直身子,面對他,勾起了他的下巴,輕佻地道︰「美人夫君,你心疼我啊!」
看著她的樣子,顧晨希忍不住搖頭,依然簡單一個字,「傻!」
常人絕不喜歡總被說傻,但顧晨希這麼說她時,于詠賢的心卻只覺得甜蜜。
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原本彭四叔也叫我別去,可一方面這鏢以往都是由我押送,答應了人家,不好背信,再一方面,咱們分離幾日,小別勝新婚,感覺挺好。不過你放心,以後不會了。」她對他皺了皺鼻子,「以後護鏢,若是幾日便能回的鏢我就押送,但若是要個把月的,就給阿泓去傷神,因為相思的感覺太難熬,一次便夠了。」
她說著又深情的看著他,「夫君,你想我嗎?」
顧晨希沒說話,只是身子向前,溫存吻了下她的額頭。
唇下傳來她額頭的溫暖,似乎有些不夠,他又低下頭,在她的唇上親了一口,深深的吻住她,手腳利落的扯著她身上的衣物。
于詠賢只覺得身體瞬間燃起一團火焰,血液快速奔馳,她喘息的被他壓在身下,雖然之前有過肌膚之親,但這次他眼中的狂熱卻莫名的令她覺得有些不安,伸出手下意識的想要推開,但是他卻握住她的那只手,直接鎖在她的頭頂。
若她不願,他根本壓制不住她,可她在乎他,絕對不會對他動手,放棄了抵抗,任由他的親吻沿著脖子一路往下,胸前、月復部甚至雙腿內側隱密的位置,都留下他佔有的吻。
于詠賢被吻得整身都泛紅了,她真真切切的體驗一場小別勝新婚後酣暢淋灕的情愛。
「咱們的堂主成親後,身子都嬌貴了。」
于詠賢一踏進震天鏢局的大堂,薛日泓帶笑的聲音便響起,「護趟鏢回來,就累得在房里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說是累了不過是借口,就是想跟顧晨希待在一起,至于三天內在房里做什麼,大伙兒用腳趾頭想也知道。
于詠賢向來臉皮厚,但這回也忍不住有些不自在的紅了下臉,不過害羞什麼的,也只是一瞬間,她馬上反擊道︰「你若是嫉妒,就自個兒去娶個媳婦回來體驗一番。」
「誰嫉妒這個了,我只是想咱們姑爺身子單薄,得要多補補,以免應付不了你。」
「去你的!」于詠賢不客氣的馬鞭一甩過去伺候。
薛日泓眼捷手快的跳開,哈哈大笑,「別惱,跟你說正經事。」
「你也知道你都不正經。」她利落的將馬鞭給收起,放在一旁,喝了口下人送上的熱茶。
「顧寧飛在後院靜養,身子已見好轉,小七說,可以送他返京了。」
品味了下入口茶香,于詠賢放下杯子才道︰「回頭我問問我夫君打算。」
「這點小事你做主不就成了。你才是朔月堂的堂主,要送、要留一個人,難不成還得看另一個人的臉色?」
于詠賢沒好氣的看了薛日泓一眼,「你指的另一個人可是我夫君。」
「你這腦子還真是一條筋通到底,沒救了。」
薛日泓知道于詠賢對顧晨希眷戀頗深,但這些日子,看顧晨希與于詠賢的相處,顧晨希不是對于詠賢不好,卻總沒有于詠賢這般的熱愛,在旁看久了,他難免有些不安。
于詠賢不知道薛日泓心中糾結,這次護鏢出去已經個把月沒進鏢局,事情壓得多,她處理起來得費不少時間。
清明前後,有人托鏢要入北域,彭正朗原想拒絕,但鏢金頗豐,所以便將之留下,讓于詠賢自己定奪。
于詠賢想起自己當初護易琴入北域,最後將人給丟了,這一事在心里總是有個疙瘩。雖說她不可能與人共事一夫,但也不妨礙她至今還想將易琴找回來的決心,畢竟人是在她手中所丟,自然得要想辦法找回來。
薛日泓注意到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好奇的問了句,「什麼事難倒你了?」
「沒什麼。」她將手中的紙給交了出去,「我想接此鏢。」
薛日泓接過一看,挑了下眉,「北域?你要親自押鏢?」
她有些為難,這一趟去,可比入川的時間更長,少說三個月都未必能回,但她真的很想去找人。
「我知道你想找易琴,」薛日泓看出了她的為難,搖頭勸道︰「不過都快一年過去了,我看這個人已經凶多吉少,顧少也不在乎,你又何苦要掛在心上?」
「這件事無關夫君。」于詠賢一嘆,「只是易琴也是個苦命之人,那次護她入北域,一路相伴,她是個不錯的好姑娘。」
「你可別自找麻煩把人給找回來。」薛日泓連忙提醒。
「我沒想把人找回來。」她又不是真的蠢,「我只是想,若她真有幸還活著,找到她後讓她回鄉安頓,至少這輩子衣食無虞。」
「我們堂主這輩子就得敗在心軟上頭了。」薛日泓一嘆,爽快的做了決定,「這次的鏢,我來吧!反正北域這一年來也平穩了些,朝廷果然有點作為,我去替你找人,你就待在南陵,成親都一陣子了,該有個娃兒了。」
「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不生娃,干麼成親?我娘前些時候還在叨念,說要給你補補身子,好早點有好消「你還是管管你自己,媳婦兒都沒影,就管到我的娃兒了。」
「瞧你,我可是關心。對了,說到媳婦兒——」薛日泓露出一副八卦的嘴臉,「你離開這段日子,于家出事了。」
「什麼?」
「于慶辛的女兒跑了。」
「于倩如?」
「你為了嫁給顧少,所以回絕了顧寧飛的婚事,于副幫主最後退而求其次的讓于倩如代嫁,誰知道這消息才放出來,顧寧飛就在三不管廢了,于倩如那丫頭自小就是個吃不了苦的,雖然看重榮華富貴,可也不想嫁個廢人過一輩子,但副幫主硬是不許她悔婚,鬧了好些日子,最後索性偷了不少銀子,帶著幾個下人跑了。」
「她是個傻的,以為跑到外頭的日子好過嗎?」
「反正也是她的命,于家現在鬧得烏煙瘴氣。」
于詠賢搖了搖頭,原想開口,卻因為看到一身朔月堂暗紅色醒目堂服的人,穿過了鏢局前的練武場而一靜。
「堂主,」這手下越過正在練武的眾鏢師來到于詠賢面前,「漕幫幫主帶了一群人到了朔月堂。」
漕幫幫主?!于詠賢與薛日泓對視了一眼。
薛日泓想也不想的跳了起來,往外頭跑去,還拉大了嗓門,「爹,快出來,拿家伙,要干架了!」
薛日泓還真是不嫌事多,于詠賢沒空等他集結人手,立刻趕回朔月堂。
震天鏢局與朔月堂不過隔了一里多,一下子就到了,堂門口有不少漕幫的人,但看樣子還算安分。
「堂主。」
于詠賢神色未變的對那些致意的漕幫手下點了下頭,至少可以肯定不是來鬧事的。
「小姐。」林沅一看到于詠賢立刻過來。
「怎麼回事?」于詠賢的腳步不停,分心的問。
「漕幫幫主突然過來,說是要來探望顧二少爺。」
「姑爺呢?」
「姑爺與如意出去了,說是要到太白居看帳。」
太白居是顧家在南陵的產業之一,雖說顧晨希不被顧家待見,但畢竟還是自己人,顧家家主發話,交由他打點。
于詠賢掃了林沅一眼,「為何你沒跟著?」
「姑爺交代,說小姐這陣子護鏢辛苦,要我準備好菜,等他回來,要送去鏢局給小姐,所以將沅沅留下。」
于詠賢點了點頭,但神情依然不太好看。顧寧飛受傷至今都快兩個月的光景,從未見漕幫幫主來看過一眼,今日卻沒知會一聲便來,著實古怪。
庭院深處傳來一陣咒罵撕吼聲,遠遠就能听見,她一走近,便看到土狼帶著幾個手下守在園子前,她的眼神一冷,這真是反了,這是朔月堂,不是漕幫的地盤。
「堂主。」土狼看到她,立刻開心的迎了過來。
雖說對土狼的印象不壞,但是如此不請自來,還是令人不快。「帶著你的人,出去。」
「堂主別惱,幫主只是來瞧瞧自己的外甥。」
「這麼久都不來看一眼,現在打什麼主意?」
看著她眼底的防備,土狼一笑,「幫主只是內疚,好好的一個外甥來這里卻被自己的手下打傷,不知如何跟自己的親妹子交代,所以才拖到這個時候來見。」
這個所謂打傷人的手下,就是眼前得意揚揚的土狼……她好氣又好笑的掃了他一眼。
「別進去,咱們站在這里,顧寧飛被我打殘了,但那嗓門還是大得嚇人,里頭的動靜听得一清二楚。」
「這是朔月堂。」她推開了他,逕自走了進去。
可于詠賢沒料到屋內除了氣急敗壞大吼大叫的顧寧飛和一臉冷漠的漕幫幫主柳炎川外,角落還站了個一身雪白寬袖長衫,干淨爾雅,帶著他慣用銀制面具的昂然男子——銀豹。
明明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流氓頭子,卻慣穿著一身白色長衫,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一看到他,于詠賢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她能應付許多人,包括讓人聞之色變的漕幫幫主,但不知為何,就是對著銀豹覺得不自在。她下意識的不去看他,不讓他看出自己的惶惶不安。
「于詠賢,你來得正好,」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顧寧飛吼道︰「報仇,替我報仇!殺了土狼,踏平三不管!」
俗話說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縱使是殘了,還是一樣的囂張跋扈,不知悔改。
「幫主大駕光臨,若只是來看人,人也見了,請回吧!」
于詠賢知道朔月堂死去的創堂堂主厭惡漕幫勢力,所以當年才創了朔月堂,也與她月兌離于家、不屑與漕幫為伍的爹一拍即合。
雖說前堂主早死了,朔月堂如今也壯大,但卻不得不承認至今還沒能力與第一大幫抗衡,所以她不惹事,也不讓漕幫的人髒了朔月堂這塊地。
柳炎川起身,看了眼于詠賢,沒理會她的不遜,逕自用敘舊似的口吻說道︰「多年不見,詠賢都已為人婦,歲月實在不鐃人。」
于詠賢沒興趣跟柳炎川虛與委蛇,故意不答腔。
被視為無物的顧寧飛憤怒得一張臉紅脹,「混帳!于詠賢,你沒听到我的話嗎?我舅舅不顧情面,一心護著三不管,我要你立刻派人去把三不管給我踏平!」
踏平三不管?!這小子真是傻了。「漕幫不想惹事,憑什麼你以為我會為你讓朔月堂出面?
說到底,你與朔月堂是不相干的人。」
顧寧飛氣得想要將擺在一旁的藥碗給丟出去,但是雙手無力,就連移動都是痛苦。「我可是你夫君的手足。」
「一個時刻想要置兄長于死地的手足,不要也罷。」
「你們這些該死的,等我好了,我一定要你們一個個都付出代價,我要你們的命……」
于詠賢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當時土狼下手實在還是不夠狠,怎麼不索性將人給弄啞了?!
柳炎川替顧寧飛蓋上被子,動作輕柔,但眼神卻是殺意滾滾,「身子還未好,別只顧著發脾氣,你的好娘親知道你出事,正急著回南陵。你放心,舅舅會讓你們母子團聚,待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顧寧飛看著柳炎川的眼神,心頭一室,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舅舅對自己起了殺意,他竟愚蠢的自視甚高,以為他不敢傷他這個顧家人,而今他娘親要來——看著他舅舅,難不成舅舅連自己的親妹子也要舍棄?
「將來顧家都是我的,」他的口氣急了,「顧家的財富都是我的,我能助漕幫更壯大……」
「以你這身子……」柳炎川一嘆,「還是好好休養吧。」
顧寧飛心一寒,他的身子毀了,就因為如此,所以什麼都不再一樣,但他不想死,他還有顧家,還有那些金銀財寶。
他試圖拉長脖子看向角落,「你……你過來!」他對著角落的銀豹喚道︰「我知道你是土狼的大哥,土狼很厲害,你一定更行。你帶著他在三不管闖出名號也是為了銀子,銀子我有的是,不是只有漕幫能給,你幫我,我給你,我能給你很多很多銀子。」
透過銀制的面具,銀豹的目光很冷漠。
他的沉默,讓顧寧飛以為自己打動了他,「我說的是真的,只要你能幫我,你要多少,我都給你。」
「顧寧飛,」于詠賢一惱,罵道︰「將來顧家可是我夫君的,你這是花別人的銀子不心疼啊!」
「呸,你懂什麼?顧晨希的娘親紅杏出牆,自盡身亡,顧晨希未必是顧家的種,顧家才不會——」
于詠賢的動作很快,不留情的往顧寧飛的胸前打了一掌,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顧寧飛被打得吐了一口血,滿嘴的腥紅。
「嘴巴放干淨些。」于詠賢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不許侮辱我夫君。」
柳炎川在一旁玩味的揚了下唇,今日親眼所見,于詠賢可比傳聞中更重視自己的夫君。他伸出手,抹去顧寧飛臉上的血跡,「堂主下手未免重了點。」
于詠賢不由嘴一撇,裝腔作勢的關愛,看了惡心人,要不是顧晨希不在,她不想擅自做主,不然還真想叫柳炎川把人帶走。
這些人來實在晦氣,于詠賢氣得叫來朔月堂的人,將人全都「請」出去。
就算被趕出朔月堂,柳炎川也不惱,神情甚至帶了絲愉快的越過于詠賢離開。
于詠賢的目光沉穩的跟著柳炎川的身影,直到他與銀豹一同登上等在堂外的馬車。
這些年來,她沒與柳炎川交過手,但听她祖父偶爾談起,知道此人雖然陰沉,但性子軟弱,也因為這份軟弱,所以祖父才會留他坐到幫主之位直到現在。然而今日看來,這個人心狠心辣不輸祖父,祖父說他軟弱,該只是個假象而已。
柳炎川坐在馬車里,起程回位在江口的漕幫總舵。
「銀豹。」柳炎川笑意盈盈的開口。
「是。」
「我妹子的船是否就要進淮河渡口?」
「是,柳氏搭的是顧家的商船,已接近渡口,午時渡口糧倉將起暗火,漕幫弟兄慌亂,河道盜賊趁亂越貨殺人,漕幫來不及相助。」
柳炎川揚著嘴角,閉著眼,輕拍著自己的腿,「明年這個時候,得提醒我在河口敬我妹子一杯水酒。至于于詠賢性子強悍,有點本事,可惜還是個丫頭,年輕,心又軟,這件事嫁禍到朔月堂頭上,可得做得干淨利落些。」
「是。」銀豹依然一如過往的不多言。
柳炎川就是喜歡這樣的銀豹,不多話又能力卓越。
柳炎川一臉興味,「于詠賢重視她的夫君,但這人就是個軟弱的,他成親之時,你讓我不阻擾太子親衛來到南陵,還讓數十個親衛留在南陵護著,也算是賣與他跟朝廷一份情,如今我倒想看看這些小輩的情情愛愛能有多濃烈,若是于詠賢沒了朔月堂,顧晨希又將如何選擇?」
「幫主此言何意?」
柳炎川有些意外銀豹會追問,他這個手下向來冷冷淡淡,鮮少有事情會勾起他的興趣,「我手中有于詠賢天大的秘密,足以令她致命的弱點。」
銀豹在面具底下的雙眸精光一閃,「幫主不如說個清楚。」
「難得你有興趣,」柳炎川也不以為意,繼續說下去。「于詠賢不是于家嫡女,她甚至只是個來路不明的野種。不論對于家,對朔月堂或震天鏢局,她都是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存在。」
「幫主可有證據?」
「當年于家嫡子死時,是我親自進京,運送著他的骨灰回南陵,當時他的娘子因喪夫大受打擊,病得下不了床,被我留在京城,我肯定她當時並無身孕,可在半年之後,就傳來了她在京中產下于家子嗣的消息。
「于副幫主那老家伙至今還被蒙在鼓里,朔月堂上下也都不知情,個個將于詠賢當個寶貝似的,我看在眼中,他們就是一群傻子。我隱瞞是因為當時我爹身子大不如前,我怕于老頭有二心,所以就當是捏著于老頭一個弱點瞞了下來。
「如今只要煽點風,以于老頭絕情的性子肯定會滅了于詠賢,至于朔月堂那群重情重義的家伙,他們就算知情,但因為顧念多年情分,不會對她下手,可也不會再留她穩坐堂主之位。不過若是于家要殺她,朔月堂絕不會置身事外,到時我們只要坐山觀虎斗便成。這些年,漕幫也夠隱忍他們了。」柳炎川得意看著自己手下,「我這才是高招啊!」
銀豹斂下眼,「幫主果然心思細密。」
柳炎川自豪的接受這份贊美。
于老頭認為他軟弱,朔月堂也自以為能與漕幫抗衡,這些年,他讓著、忍著,能屈能伸才是真漢子,反正結果是由他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