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當陸子均將車子駛上大馬路,任歡被強帶上車,坐上駕駛座後,她生氣不出聲。
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除非陸子均先開口,任歡才會愛理不理地回一句,因此當車子到家時,車里的氣氛幾乎是悶到最低點。
「陸子均。」陸子均熄掉引擎時,任歡卻突然叫他。
陸子均轉頭看她。
「紀一笙現在有沒有女朋友?我記得你們是好朋友,那你一定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單身,有沒有在追的女生……」任歡逕自地問著,沒發現陸子均在她每多說一個字時,臉色就越發難看,眼楮深沉地看她。
「你想說什麼?」他反問。
在任歡一個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她被陸子均的長臂給囚在車座椅跟他之間,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她都能聞到他身上的獨特氣息跟噴在她耳邊的熱氣。
任歡一時反應不過來,只是傻傻地看著身前居高俯視她的陸子均,看著他臉色難看。莫名其妙,他發什麼脾氣啊,任歡不滿地伸手推他,想要跟他拉開距離。
「陸子均,你弄痛我了。」她被他的力道弄得發疼,語氣盡是不滿。
「我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哪有說什麼,我就問你紀一笙有沒有女朋友。」
「他有沒有女朋友關你什麼事?」
「為什麼不關我的事,如果他沒有女朋友,那我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想找他更進一步認識。」任歡揚著下巴說,說完還挑眉跟陸子均對看,「不可以嗎?」末了,又補上這一句話來挑釁陸子均。
「你是花痴嗎?」
任歡連推了他幾下,卻怎麼都推不開他精瘦、結實的身軀,又听到他罵自己花痴,沒形象地掄拳朝他胸口跟肩膀亂打,「陸子均,你憑什麼說我是花痴?你自己才花痴。」
「你不花痴會見一個愛一個?」纏了他這麼多年,都還沒離婚,馬上又改口要追另一個男人,這不是花痴是什麼?
「我哪有見一個愛一個,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我想換人喜歡不行嗎?誰說喜歡一個人就要喜歡一輩子,我現在想換人喜歡不行嗎?」
陸子均被她問得無言,只能居高臨下地瞪她,看著她說一句就打一下的粉拳,那力道不痛不癢,打在他胸口他沒多大感覺,但她的話卻刺中他心口。
「換人喜歡?」她好意思說,那是不是紀一笙不喜歡她,她又要換另一個男人喜歡?這些年纏著他說喜歡他,現在卻改口說要喜歡紀一笙,想到這,他滿心不痛快。
光想到她有可能喜歡上別的男人,陸子均心口那抹不痛決更盛了。
任歡只能是他獨有,其他男人一個都不準妄想,她要是敢去招惹其他男人,看他怎麼收拾她!
「你要是敢換人喜歡試看看,看我知道後會怎麼跟你算這筆帳。」陸子均撂了話,隨後他挺身坐正,「下車。」
任歡沒想到陸子均會這麼生氣,還趕她下車,他憑什麼干涉她要喜歡誰?要跟誰在一起是她的自由,憑什麼要他管,他再不久就只是她的前夫,他會不會管太寬了!
「陸子均,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任歡在他打算打開車門時,張著無辜的雙眼問了這一句。
任歡的隨口一問,不但問到陸子均的心底,還教他全身僵住,久久沒有回話。
陸子均喜歡她?
這些天,陸子均下班時間一到就跑到公司強迫任歡下班,她本來以為他不過就是一時興起,沒想到他竟然風雨無阻地開車來接她,卻絕口不提懷孕的事,她猜不透他想做什麼。任歡從那天陸子均沒回她是不是喜歡上她後,就天天想著這件事。
有可能嗎?陸子均真的喜歡上她了?但他之前還天天找女人喝酒,若是喜歡她的話,他哪會做這些?
因為想不懂,越來越煩,任歡對陸子均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別說給個笑臉了,就連好聲說話都難。
若是以前,陸子均那麼傲慢的人,哪容得了她撒野,可這陣子不管她怎麼耍性子,他不但沒翻臉,還月兌口說孕婦的脾氣本來就多變。
剛結束會議,任歡回到辦公室,坐在沙發上休息,秘書幫她熱好林姨為她準備的雞湯,她一口一口喝著,腦袋也攪盡腦汁想這件事。只是任她想破頭,就是想不出為什麼。
她煩躁地將喝了一半的雞湯放在茶幾上。
她想要問清楚,可是她問陸子均,他都轉移話題,不然就是只會裝沉默,那她要問誰?任歡看了看牆上的時間,讓秘書小姐進來,「我要外出,讓司機大叔來接我。」
秘書站在門邊,一臉納悶,「陸子均先生早上說下班時會來接你。」
看來秘書小姐這些日子也被陸子均收買了。
「等他來了,你再跟他說我不在。」
二十分鐘後,秘書小姐告知任歡,司機大叔已經在公司大樓的門口,請她可以下去了。任歡收拾文件,起身拿了包包又穿上外套,搭電梯走了。
半小時後,何歡到公司找沈青青,兩人一同逛街吃飯去了。
整個下午,任歡和沈青青兩個女人不但逛街大肆采購,還不停地吃吃喝喝,最後撐著肚子一起回沈家。
兩人進到沈青青的房間後,直接往床上一趴,相視笑著。
「說吧,你是不是有事要問我?」人家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沈青青太了解任歡了,若沒事,任歡不會丟下工作跑來找她。
任歡看著天花板,說出這些日子一直困擾她的事,「陸子均好像喜歡上我了。」
「你在開玩笑?那個渣男前陣子還跟我大哥夜夜笙歌,身邊還圍著一堆女人,你說他喜歡你?」沈青青模了模任歡的額頭,覺得她應該腦子壞了。
「我今天問過你大哥了,他說陸子均每次找一堆女人卻不理她們,只是一個人在角落喝悶酒,有些女人主動靠近,還會被他凶。」在找沈青青前,任歡先去沈徹的辦公室跟他談過了。
只花了十分鐘,任歡就離開了。沈徹已經說得很清楚,回台灣後,陸子均除了她外,哪個女人都不踫。至于陸子均是不是喜歡上她,那就要她親自問陸子均,他是外人,不方便多說。
「意思就是說陸子均其實是去喝悶酒?」
「嗯。」
「他好端端地喝什麼悶酒?有空跟那些女人喝酒,為什麼不在家里陪你?」
「可能是因為我趕他走。」
「啊?」沈青青又驚叫一聲,難以置信地翻身趴著看任歡,「你趕他走?」沈青青覺得自己是不是在作夢,「你為什麼趕他走?」
「不想再愛他,也覺得不稀罕他了。」任歡說。
「任歡你好樣的,你是不是被雷劈,竟然開竅了。」沈青青一臉贊賞,「我早說了,陸子均那種男人不值得你浪費時間。」
「可是他被我趕了之後,又回來找我,趕都趕不走。」
「找你干嘛?」
任歡停頓了一下,表情像在思考,「纏著我。」
「那他纏著你時,你在做什麼?」沈青青好奇地問。
「不理他。」應該說她沒多理他,幾乎是將他晾在一邊做自己的事。
「你真沒理他?」沈青青像發現新大陸地大笑。
「嗯,沒理他。」
不過任歡省略了某些失控過程。有時她的話把陸子均逼急了,他會發怒地抱著她強吻。「你是說你不理陸子均後,他還是天天找你?」
「嗯,一天還照三餐打好幾通電話。」
任歡說完,沈青青馬上跳下床,在任歡的手提包里拿出手機。這一看果真不得了了,真的有陸子均的來電。
看到這,沈青青驚訝了,又興奮地拿著手機跑回床上趴著,「歡歡,我跟你說,這男人八成在意你了。」
「我也這麼覺得。」任歡的手模在肚子上,她只是不確定陸子均的在意是為了她肚子里的寶寶還是她這個人?因為不確定,所以她想不透。
「可是他為什麼會忽然在意你?他以前在你面前不是老愛裝孔雀,一副高高在上的囂張樣,是不是你催他離婚,所以他著急了?」沈青青也被他的轉變搞糊涂了。
「我不知道。」
「還是他覺得自己太愧對你這些年的喜歡,發現你不再喜歡他,他緊張了?」
「青青,你說我該怎麼辦?」她追他時,他不稀罕,她不想追了,他又纏過來。
「這哪需要怎麼辦?如果你其實心里是喜歡他的,那就勾引他,如果你已經不喜歡他了,那就狠狠地甩掉他。」沈青青做事最不愛拖泥帶水的,要不要一句話,不要互相折磨。
任歡側過身與沈青青對望,「青青,我不懂勾引男人。」
沈青青說,不懂勾引男人,那就跟男人耍任性吧。一個男人若是能縱容女人的小性子,有沒有在意都不用說了,肯定是放在心上了。
為了討陸子均歡心,任歡在陸子均面前裝乖乖女很多年,但骨子里的她其實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耍任性對她而言一點都沒難度。
沈青青還問她,如果陸子均真喜歡上了,那她還要離婚嗎?當下歡任沒能回答,因為回答不了,答案只有任歡自己能給。
那晚,陸子均打了很多通來電,歡任一通都沒接,因為好一陣子沒來沈家,她跟沈青青有聊不完的話題,兩個女人窩在房間內有說有笑,全然沒發現樓下有人回來了。
當沈青青的房門被敲響,兩個女人正趴在床上看時尚雜志,就連有人開門進來了都沒發覺。
「如我所料,她跟我妹在一起。」
房門口站了兩個人,說話的人是沈徹,他背靠在門板上,雙手抱胸。另一個是陸子均,他臉色鐵青地看著讓他找了一整個下午,此時正趴在床上跟沈青青嘻笑的任歡。
「青青。」沈徹用手敲房門,叩叩聲在房里響起。
兩個本是嘻笑的女人,互看一眼後,同時轉頭往房門的方向看過去,看到沈徹跟陸子均門神似的站在那里。
任歡沒料到陸子均會出現,她趕忙坐起身。倒是沈青青不滿地嚷著︰「大哥,你干嘛亂開我房間門。」
「我敲門敲得門都要被我敲破了,你沒听到,我只有自己開門了。」沈徹聳肩。
陸子均見任歡已經坐起身,他踏進房間朝她走過來。沈青青想阻止,卻被沈徹一個眼神給制止,乖乖地窩在床的一角。
「聊完了?」
任歡有種被人捉奸在床的心虛感,只好點頭。
「聊完就回家了。」
任歡想起沈青青說的耍任性,她掀了掀唇,話到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又點點頭。沈青青見狀,翻個白眼。任歡真沒救了,竟連反抗都不敢,到底她是有多怕惹陸子均生氣?
「走了。」陸子均話說得省略,從頭到尾他的眼里只有任歡,壓根沒管沈青青。
任歡糾結了一下,「我的東西。」指了指地上她買的大包小包的紙袋,全是她下午跟沈青青去逛街時買的戰利品。
陸子均瞄了眼,沒二話地走過去將紙袋全拿起,又貓到她的手提包,也一並拿起,回頭看任歡還跪坐在床上,他說︰「過來。」
任歡下床走到他身前,「我自己拿。」
陸子均一把握住她的手,她一驚連,忙想甩開,陸子均只是握得更緊。
「先走了。」拉著任歡,陸子均走到門邊時對沈徹說。
送兩人上車,目送陸子均的車子離開,沈徹才轉身要進屋,卻被沈青青給攔住。
「大哥,陸子均是不是這樣了?」沈青青用手比了比腦袋透逗,惹笑了沈徹,用手敲了下她的頭,疼得沈青青哇哇叫。
「你也覺得?」原來連沈徹都懷疑。
「既然喜歡,為什麼從來沒對歡歡好過?」
情場老手的沈徹也無解,「人的心會變,陸子均對感情的事一向藏得深,不愛多談,到底他對任歡是什麼感情,他不說,沒人知道,不過現在可以確定,他不想讓任歡離開。」兩兄妹望著陸子均車子遠去的方向,好半晌後,沈徹才摟過沈青青的肩,「進屋了,外頭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