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陸子均被任歡烙下吻痕的事,透過沈青青這大嘴巴,才一天就搞得人盡皆知。
傍晚于安芝要飛回美國,陸子均答應送她去機場,順便請她吃飯。
結果,于安芝發現他脖子上的吻痕時,給了他一個曖昧的表情,她沒多問,他也沒解釋,之後她就飛回美國了。
當他開車回到家時已經晚上,林姨說任歡一整天都待在房間里,沒吃什麼東西。
陸子均上樓後打開房門走進去,任歡還在床上,他走到床沿,才發現她的眼楮是睜開的。
「你不舒服?」陸子均單手插進牛仔褲口袋。他看茶幾已經收拾干淨,昨晚的杯盤狼藉已不復見。
任歡很少賴床,更少見她一整天窩在床上,陸子均以為她生病了。
「沒有。」任歡搖頭,她只是覺得全身酸痛,但沒有生病。
「那就起來吃飯,林姨說你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陸子均,你在關心我嗎?」她有沒有吃飯,他在意嗎?
「我答應過爺爺要照顧你。」陸子均說。
「如果我懷孕了怎麼辦?」任歡突如其來地蹦出這句話。她起身坐在床上,身上穿的是睡裙,頭發披散,卻無損她的漂亮,此時她正直視陸子均。
陸子均自然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問,昨晚他不但沒有克制,還沒做任何防護措施,若是懷孕,他相對要付一半責任。
陸子均凝著臉色與她相對,「我希望不會。」他說。
「為什麼?你真的不想要孩子?」
「我沒想過跟你有孩子。」
「所以你還是要離婚,就算我有孩子?」任歡問得認真。
陸子均沉默不語。
任歡又看了一眼陸子均,這個男人她追了好多年,一直都只能看著他的背影,可是她記得很清楚,在爸媽因意外過世時,他跟家人到家里慰問爺爺時,他給了抱著布女圭女圭躲在院子角落的她一顆糖。
那時的她天天哭著找爸媽,生氣了就躲在院子讓大家找不到,那天她又躲起來,是陸子均找到她,還拿出手帕幫她擦掉臉上的泥土。
那天的陸子均很溫柔、很溫柔……
回憶讓任歡淡淡的勾了嘴角,一抹苦澀的笑意在她臉上浮現,因為那天的溫柔,陸子均的出現讓她慢慢地忘了爸媽離開的傷心。就是因為這樣,她花了很多力氣,用了很多勇氣,一直想讓他喜歡上她。
「陸子均,我們離婚吧。」這男人不屬于她,她卻強求,現在放他走也算放了自己。
陸子均沒料到任歡會突然提起離婚,以為自己听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離婚吧。」任歡想到什麼似的又開口說︰「我希望你今天就搬走,看你要拿協議書給我還是律師都可以,我都會配合。」
任歡從不知道,痛苦了這麼久,自己開口提離婚其實並不難。
「你要我馬上搬走?」
任歡的目光從他的臉上往下移,在他的櫬衫領口上緣,看到了一個深紅的痕跡,應該是昨晚她的杰作,收回視線,她淡淡地說︰「我不想看到你。」
「任歡!」
任歡當作沒听見他的叫聲,躺回床上背向他,用被子將自己全身蓋住,「再見,陸子均。」
陸子均上前一步坐在床沿,手臂一伸將她翻過身來,單手抬她的下巴,眼眸閃過慍意。任歡被他捏疼了,但她沒有喊疼,只是紅了眼眶看他,一句話都不說。
「為什麼會改變心意?」
「因為我不喜歡你了。」
「任歡,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鬼話?不喜歡還會跟我上床?昨晚是誰用手摟緊我不讓我走?」
他說著說著,任歡的眼眶里的淚水忽地落了下來,一滴一滴地滾落。
「不準哭,說清楚為什麼?」
「昨晚我喝醉了,我忘了我做過什麼,你也把它忘了,就當做昨晚的事沒發生過。」她哽咽哭著說,聲音斷斷續續的。
「我問你為什麼?」
陸子均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他不是一直想要跟她離婚,一直想要她別纏著他,為什麼她終于開口了,他卻覺得那里不對勁。
他應該爽快地一走了之,讓律師處理,但他沒有,而是逼著她說清楚。
任歡用力揮開他的手,仰著下巴看他,那眼神滿是委屈,「因為我知道你不可能會喜歡我,我傻得以為,你是小時候那個會在院子里找我,給我糖吃,幫我擦干淨臉的陸子均,但你不是,我喜歡的是那個溫柔的陸子均,但他已經不見了。」
听著她說完,陸子均狠狠地用手抹了把臉,他當然記得任歡說的是哪時的事,他沒忘記那個白白淨淨、可愛的小女孩。
那時他對小女孩很好,見她哭他就想哄她,還很大方把自己的玩具跟心愛的東西都分她,就想看她破涕一笑,看她用軟軟的童言追著他喊陸子均。
可是,當小女孩吵著要嫁他時,他對她的好消失了,開始討厭大人取笑的語氣,也討厭大家看他的眼神,所以他開始討厭她,恨不得再也不要見她,只想躲她躲得遠遠的。
可是老天爺還是讓他娶她,在他心不甘、情不願,對她充滿不平的情緒下娶了她。
他罵過她很多次,也總是欺負她,還對她不理不踩,這麼多年來她都沒有哭過,現在她哭了,哭得他手足無措,掀唇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耳邊只是不停地響起「陸子均,我不要喜歡你了」這句話。
那晚之後,陸子均離開任宅,他搬到市區的公寓,除了忙著工作、忙著加班,他開始跟沈徹放肆玩樂。
以前的他們,都是情場浪子,女人堆里來來去去,從沒有為哪個女人停留過。
後來陸子均膩了,他抽身,不想再過那種夜夜笙歌的生活,但離開任宅後,他卻又開始這樣糜爛的生活。
沈徹玩得凶,他玩得更凶,他們兩人隨手一勾,就有不少女人送上門,還常常流連夜店,只要假日,他前一晚一定玩到瘋,一定讓自己喝掛、醉死,來個不醉不歸。
就這樣玩了一個多月,沈徹陪陸子均夜夜笙歌,他是愛玩,也沒想定下來,這不代表他有多愛跟酒為伍,或是沒有女人陪會活不下去,所以他打算跟陸子均談一談,到底是什麼事讓陸子均這麼麻醉自己?
包廂里,陸子均不知上哪里找來一堆女伴,沈徹看了看那些女人,嗤笑一聲,「你找這麼多女人來,有沒有看上哪一個?等一下帶去樓上睡一晚?」
今晚的沈徹滴酒不沾,坐在角落抽煙,沒想到陸子均竟也在這坐下,那包廂里這堆女人是要給誰看?
「你看過我在夜店找女人睡過?」
「是沒看過,不過也可以試看看。」沈徹吸了口煙,緩緩地吐著白煙,「說吧,你跟任歡到底怎麼了?」
陸子均一向自律,結婚後就沒踫過其他女人,回台灣後更不屑夜夜壟歌的夜生活,肯定發生什麼事了。
陸子均喝了一口酒,「我要跟任歡離婚了。」
「她簽字了?」
陸子均點頭。
「那難怪你要找女人慶祝了,恭喜你。」沈徹的煙叼在嘴上說。
「我還沒簽字。」
沈徹用在看怪物的表情瞪陸子均,「你不是一直想要跟她離婚,她都簽字了,你不簽?後悔了?」
陸子均吐了口長長的氣,沒作聲。
這些日子,他搬回公寓後,百來坪的公寓里只有寂靜陪他,先前搬回任宅時,任歡的私人物品早就搬空了,因為只有他的私人物品,顯得有些冷清。
他以為任歡那天的話是因為宿醉,是因為氣話,但他搬出來一個多月了,不見她找過他,連通電話都沒有,離婚的事也全權交由律師打理,她就這麼平白地從他的生活中消失,好像她這個人從來沒出現過。
這是他想要的,從他八歲那年開始,他就天天想著跟任歡一刀兩斷,最好從來沒有對她好過,所以才會對她那麼冷淡,沒想到她順了他的意,他卻失落了。
「子均,你有沒有想過是不是真的討厭任歡?還是你其實……」
「不可能!」沒等沈徹說完,陸子均就出聲打斷,「我從沒喜歡過她。」
沈徹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若是不喜歡怎麼有如此沉不住氣,「那現在呢?」
「她讓律師催我簽字離婚。」
聞言,沈徹嘴上叼的煙差點掉了,以為听到天大的笑話,任歡急著要跟陸子均離婚?「那你怎麼說?」
被一個自己討厭了十多年的女人逼婚,又被她催離婚,這種感受只怕一般人得不到,不知為何,但沈徹開始有些可憐陸子均了。
陸子均又悶不吭聲。
沈徹不再出聲,安靜地陪他坐在角落,目光卻在包廂內游移,看著那些女人喝酒玩樂,還不時將視線投射到他們身上,卻沒一個敢主動上前。
當他收回目光,陸子均正拿出手機,「誰找你?」
「你不覺得場子太冷清了,多找幾個人來熱鬧些?」
陸子均開始撥電話,沒幾分鐘就找到人,不管是在家陪老婆,陪女朋友,還是一個人在家的全被他找來了。
沈徹這下確定了,陸子均瘋了,而且還瘋得不輕。他這不叫失戀,那什麼才是失戀?真是死鴨子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