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被發現了。
因為,他們的位置正好位在通往出口的必經之路。
「你們倆怎麼會在這里?」沈亞昕意外看著低頭猛吃的兩人。
「舅∼∼」
「就是來吃飯啊!」郝蔓茹緊接著兒子的語調說話。「郝湸今天傷口換藥沒有哭,所以犒賞他。」說話同時,眼神不自主地瞄向後面跟上的男人,心緒無端緊張起來。
「是喔!郝湸真勇敢。」沈亞昕伸出手抓抓小孩的頭,感覺得到妹妹的不自在,看來她還是無法自然面對那張酷似亡夫的臉。「那你們慢用,我們先走了。」
「總經理請慢走。」郝蔓茹公式化道別,強迫自己忽視也正盯著自己看的視線。
看什麼看!這次我可沒騷擾你喔!
「小姐,他們的帳單。」沈亞昕轉頭對服務人員要帳單。
「不用了!我們自己來就行了。」郝蔓茹伸手想接。
「我來!」沒料到最後接過帳單的竟然是被她刻意忽視的男人。
「郝湸,還要吃其他的東西嗎?」更令兩人意外的,他還低下頭溫柔詢問正瞪大眼看大人過招的小表。
一直被母親眼神壓制不敢吭氣的小孩,听他這一問,仿佛得到松綁的機會,張開口大聲說︰「我想要吃甜糕和冰綠豆仁羹媽咪可以嗎?」終究,他還是又懾服在母親的眼神中。
他知道媽媽說這里的綠豆仁羹一碗要一百二十元太貴,她回家自己煮比較便宜,但是媽咪每次煮的都不好吃……哎喲,他好想吃喔!
「當然不行!」郝蔓茹快瘋了。「你乖乖吃飯就好了。」
魏齊雍看著一臉委屈的小孩,招來服務生。「小姐,麻煩再加兩份綠豆仁羹和兩份甜糕。」點完菜後,轉向郝蔓茹。「你們倆請慢用,我們先離開了。」
「這……」郝蔓茹連出聲制止的機會都沒有。
沈亞昕對妹妹露出無可奈何的微笑,隨著魏齊雍的腳步離開。
呵呵,看來這家伙個性很隨和啊!有這樣氣度的男人,怎麼可能去抱怨小蔓騷擾他呢!看來鐵定是職場謠言。
「偉成,我以前真的沒來過台灣嗎?」
深夜11點,該是一股人就寢的時間,澳洲來的老板卻還打電話找人解答心中疑惑。對象當然又是陳偉成。
「印象中應該沒有!」丟下床上的老婆,陳偉成來到書房,因為他知道這通電話應該不會很快結束。「至少在我接捷聯亞洲相關業務這四年來,你沒到過台灣。怎麼了?」
「沒事,今天亞曼的沈總帶我去一家餐廳吃飯,我總覺得以前好像吃過。」
依母親跟偉成的說法,他確實沒來過台北,照道理說應該不會有任何印象,但這幾天不論從機場到飯店,還是從醫院到飯店,他對台灣一些地方卻有種莫名的熟悉。
最糟糕的是甚至那個愛對他放電的女人,他都覺得似曾相識。
但魏家的事業範圍大多在澳洲跟紐西蘭,亞洲並不是主要戰場,他確實不應該對這里有感覺啊!.
「會不會是那家餐廳在墨爾本有分店?」電話那頭問。
「我上網查過了,那家餐廳全澳洲都沒有分店。」他無意識地看著電腦螢幕上顯示的餐廳簡介,越看越熟悉。
最令他疑惑的是,他在郝湸那桌看到一道金黃色圓圓的菜,他確定在澳洲餐廳和家里都沒吃過,但腦袋里卻直接跑出「菜脯蛋」三個字,結帳時,那道菜名真的叫菜脯蛋。
「歐克斯,你還好嗎?」他的語氣讓陳偉成有些擔心。「是不是頭部舊傷又痛了?」
「沒事,我還好,對了,你知道郝媽媽的先生在哪里高就嗎?」魏齊雍突然提出另一個問題。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郝媽媽又騷擾你了嗎?」
「沒有,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她的背景。」
陳偉成沉默半晌,緩緩給了個答案,「那位郝媽媽好像是寡婦。」
那天當魏齊雍提到被騷擾時,身為委任律師的他當然得做些動作,開始詳細調查郝蔓茹的工作經歷,沒想到卻讓他發現一些令人喘噓的事。
「寡婦?」確實是令人吃驚的答案,黑暗中的魏齊雍微微一震。
「沒錯,她先生是南亞海嘯的失蹤者!」陳偉成打開電腦,叫出郝蔓茹的檔案。
「所以她是單親家庭,獨自撫養郝湸?」
「應該是這樣沒錯,我這邊的資料顯示,她只跟兒子住在一起。另外,還有一件很有趣的事。」陳偉成思索該不該把手中的資料傳給他。
「什麼事?」
「嗯……你長得跟她失蹤的丈夫很像。」郝蔓茹的檔案中,知名財經記者郝哲贏的照片和她燦爛的笑容並列。「我現在把照片傳到你的信箱了,你收一下。」
魏齊雍按下接收鍵,一張猶如他孿生兄弟的照片躍上螢幕。
「看到了嗎?」
「收到了。」螢幕上跳出來的照片讓魏齊雍全身莫名起一陣疙瘩。
你長得很像我一個很熟悉的朋友!
早上她是這樣跟他說的。原來,她口中所說的那個很熟悉的朋友就是她的丈夫。
「除了你的鼻子和臉上疤痕不一樣外,說實在的,你跟她丈夫長得真的幾乎一模一樣,這就可以理解那天在醫院時她為什麼會有那麼失常的反應。」
還有這幾天那些泫然欲泣的眼神!魏齊雍在心底加注。
一個失蹤四年多的丈夫突然出現在眼前,任誰都會情緒激動,都會痛哭失聲。
而她那天還可壓抑住情緒,只是紅著眼痴痴凝望著他,沒有情緒崩潰激動落淚,真難為她了。
魏齊雍看著電腦螢幕,突然對自己感到有點羞愧有些憤怒,他怎麼會誤會她呢!可想見這女人這幾天承受多少精神折磨。
「我想,每看到你一次,對她都是一次的折磨。」陳偉成說出心里話。
而他卻指控她騷擾!魏齊雍真的好懊惱。
「幫我個忙,明天一早送一束花和一年份亞曼飯店各餐廳的餐券給她。」對一個失去丈夫,又獨力撫養小孩的女人,他之前的反應太幼稚了。
「歐克斯,你該不會」陳偉成頗意外听到這樣的指令。
送一年份的餐券!這意昧著什麼?!
「不要亂猜。」
「我只是要提醒你,她的身分很特殊。」「寡婦」兩個字,陳偉成思索該不該繼續用,畢竟人家的丈夫只是失蹤。
魏齊雍知道他想說什麼。「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跟有夫之婦有任何瓜葛,這一切只不過是賠償和同情罷了,別忘了,我撞傷了她的小孩。」最多,加一種贖罪,因為他誤解她。
「好吧!我明天一早就會處理。」
「對了,還有一件事,明天立刻在你辦公室加裝隔音設備,否則我就解除和你的律師合約!」
「啊?!」
一早才上班,看到桌上的大束鮮花和一個裝得鼓鼓的紙袋,郝蔓茹整個傻眼!
不光是她,連辦公室里的吳黛琳、梁彥軍和助理佩佩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搞什麼啊!這位郝大小姐最近到底走什麼鬼怪運啊!每天都有大八卦可讓人津津樂道。
「這是什麼?」她的辦公桌都被佔滿了。
「小蔓姊,捷聯魏先生委托公關部幫他準備這些東西,我送過來給你。」公關助理妹妹臉上滿是羨慕。
「小蔓姊,你好好喔!有好多免費餐券可以吃ㄟ。」梁彥軍模著鼓鼓的牛皮紙袋,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是啊!郝小姐,你好好喔!魏老板送你跟湸湸一整年份的亞曼餐券!」連吳黛琳都忍不住要虧她,從紙袋中抽出一迭餐券,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
「不,應該說是三年份。」助理妹妹說出更精確的數字。「因為亞曼一共有三個餐廳,魏先生要求每個餐廳都送一年份的午餐、晚餐券,所以小蔓姊跟湸湸應該可以吃三年。」
這個魏先生真是好客人,支持亞曼行館支持成這樣子。
「我的天啊!小蔓,你跟湸湸可以吃亞曼中餐、西餐、日本料理吃到吐了。」
梁彥軍快瘋了。「這位魏老板真是好大的手筆,這一袋餐券少說上百萬。」除了羨慕人家上班有養眼畫面看之外,他這下更佩服澳洲人的闊氣了。
亞曼各餐廳每個人的最低消費至少都在台幣六百元以上,這位澳洲年輕老板每個餐廳都送一年份,唉∼∼這樣追女人的手筆才是大器啊!
「正確數字是一百三十一萬四千元,大量購買餐券可以打七折,所以是九十一萬九千八百元。」
「哇∼∼」听到這個數字,眾人全部發出驚呼。
「喂,梁彥軍,馬上規畫一下,亞曼應該出『餐飲儲值卡』代替紙版餐券,否則下次有人送我一年份餐券我還要抱這麼大一包,重死人了。」吳黛琳突然哪壺不開提哪壺。
「有道理,OK,我馬上開始規畫儲值卡。」梁彥軍還當真嚴肅地跟她一搭一唱做起改革計劃,不過,他還有更勁爆的——
「對了,小蔓,你想這個魏老板是不是藉由餐券暗喻他想包養你跟湸湸?」
「梁彥軍!」一句話,果然如他所願引起眾人撻伐。
「別瞪我祥!我沒見過有人這樣送禮物給女生的嘛!一年份餐券……這太引人遐想了。」無辜的男人很嚴肅地說出重點。
郝蔓茹知道他說的其實也是大家心底想的。
「我拿去還他。」拿下吳黛琳手上的餐券放入大紙袋中,她決定馬上把事情解決清楚。
這個男人太奇怪了,前天才跟人告狀說她騷擾他,今天就送她上百萬的餐券,落差太大了。
「對了,小蔓姊,我剛拿餐券過來時踫到總經理,我有跟他報告這件事,他要你到他的辦公室找他。」公關助理追上前說著。
「完了!兩個情敵杠上了,好戲上場!」皮在癢的梁彥軍在後頭又補上這一句。
好了,郝蔓茹真的開始後悔年初時怎麼沒去安太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