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陸易最近覺得，他和莫小涵相處的時間好像越來越少了。
雖然這好像是因為最近兩人都很忙的緣故。他的公司最近在談一起並購案，這直接關乎了公司下半年的利潤，莫小涵的公司似乎也在忙什麼合約，腳不沾地。按理說，兩人沒有時間一同靜靜吃一頓飯是很自然的事情。
但是，不對勁，就是不對勁。陸易下班回到家，剛打開門的剎那，他幾乎要被屋子里的空曠給嚇一跳。以前這個屋子也很大，但是他從來不覺得空曠。
為什麼今天突然有這種感覺了？皺眉思索了一會，他明白了，因為這個家已經很久沒有開伙了，莫小涵已經有半個多月沒來過這里為他做晚餐了。
她真的有這麼忙嗎？陸易有點不滿，掏出手機給打電話莫小涵。莫小涵接起的時候聲音有點急，「喂，阿易，有什麼事嗎？」
于是陸易質問的話都卡在了喉嚨口，話到嘴邊又換了話題，「還在忙嗎？」
「嗯，有點。阿易你有什麼事嗎？」
「沒事……」陸易只能這麼回答。
「喔，那我先掛了啊。」莫小涵掛斷電話前，陸易似乎還能隱約听見莫小涵那邊吵雜的說話聲，似乎是整個科室的人都在加班。
晚上十點，公司的開發案終于搞定。
莫小涵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听著周圍的同事們傳來解月兌的歡呼，她的臉上也掛上疲憊的笑容。
「好了、好了，為了犒勞大家這段時間來的辛苦，今晚的宵夜，我請了。」莫小涵的科長是個精明卻又不失和藹的中年婦女，「明天大家全部休息一天。」
明天是周五，也就是意味著，他們可以連續休息三天。
「科長我愛你！」
「謝科長大德！」
莫小涵沒有跟著一起去吃宵夜，她不覺得肚子餓，就是覺得累，很累。于是她回到家，甚至沒有卸妝、沒有洗澡，甚至沒有換睡衣，就這麼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莫小涵這一覺，就是到大天亮。
長久保持同一個趴著的姿勢，她的肢體有點僵硬。齜牙咧嘴地從床上起身，莫小涵扒拉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走進浴室，然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愣住了。
臉上的妝因為一晚上的睡眠，已經花了，睫毛膏有一些沾在了眼眶上，她就像是大熊貓一樣。臉色是連粉底都遮掩不住的蒼白，頭發凌亂地披在肩上。
她怎麼會讓自己如此狼狽？莫小涵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呆呆地落下淚來。然後，靜默的哭泣變成號啕大哭。她是真的很難過、很難過啊，她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莫小涵哭了很久，哭得彷佛連力氣都被抽干了，她再也流不出一滴淚，這才抽了紙巾擦干淨臉上的眼淚，然後木著臉，給自己卸妝、洗臉。
浴白放滿了水，莫小涵洗了一個舒適的泡泡浴，經過熱氣的燻染，她的臉上終于有了一些血色。
肚子在咕咕叫了，她穿著睡衣走進廚房，發現冰箱里空空的。
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發生，她總是害怕也許陸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來了，萬一沒有吃的就糟糕了，所以就養成了習慣，不管何時，冰箱一定是滿滿的。
可是事實上，陸易來她家的次數少之又少，可是她還是樂此不疲。
拍拍自己的臉，莫小涵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綻放笑容。決定離開陸易的第三十天，她應該要開始過新的生活了。
難得的一天假期，莫小涵穿著嶄新的裙子，揣著自己的錢包和鑰匙，出門的時候發現鑰匙圈上還掛著陸易家里的鑰匙，她笑了笑，將鑰匙取下來，放進鞋櫃的抽屜里，然後將大門關上。
一個人去看電影，去吃小吃，去市民廣場看噴泉。
這些陸易幾乎沒有和她做過的事情，莫小涵曾一度覺得遺憾，現在卻覺得，原來這些事也並不是一個人就不能做的。她一個人，也可以很開心。
買了一串冰糖葫蘆，坐在椅子上，莫小涵的眼里都是噴泉華薦的色彩。她小口小口地舌忝著，然後咬下一顆糖葫蘆，被那酸酸甜甜的滋味滿足得不得了。
耳朵里塞著耳機，她的肩上突然被拍了一下，莫小涵條件反射地身子抖了一下，連忙拉下耳機線。
耳畔終于傳來另外的聲音。
「小涵，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今天沒有上班嗎？」
莫小涵回過頭，許韻秋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里，穿著白色的休閑服，正疑惑地打量著她。
「許大哥，好久不見啦。」莫小涵臉上揚起笑容，「最近怎麼一直沒看到你？」
「沒辦法，前陣子公司出了點事，我去國外了，昨天才回來呢。」說到這里，許韻秋有點無奈。
「啊？那事情都解決了嗎？」莫小涵睜大眼楮看著許韻秋。
「你許哥哥出馬，能有什麼事是我搞不定的。」許韻秋很自戀地說了一句。
莫小涵很給面子地捂嘴偷笑，「是啊、是啊，許大哥最厲害了。」莫小涵笑著點頭。「對了，最近太忙，都沒時間和阿易聯系，他最近怎麼樣？」許韻秋問出口，又加了一句，「肯定小日子過得滋潤吧？有你在，那家伙生活上的事情一點都不用操心呢。」
沒想到莫小涵卻是搖頭，「不知道呢。」
許韻秋愣住。
莫小涵站起身子，隨手抓住被風吹亂的長發，看著許韻秋，嘴角有淺淺的笑意，「他應該過得還不錯吧，好像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許韻秋瞪眼看著莫小涵，她居然說得那麼雲淡風輕？
「嗯，應該是吧。」莫小涵點點頭，見許韻秋明顯還想細問，可是她已經不願意再和他談論任何關于陸易的事情，于是便開口道︰「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許大哥再見。」
許韻秋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莫小涵遠去的背影。她一直高昂著頭顱，不曾回頭。
許韻秋印象中的莫小涵，總是低著頭，乖巧地跟在陸易的身後，臉上掛著恬淡的笑容。他也不過才出國半個月而已，一個人的變化，有那麼大嗎？而且她居然說陸易有女朋友了？她難道一點都不在意？
許韻秋覺得心里癢癢的，迫不急待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不散步了，直接就開車去了陸易的公司。
陸易正在開會，不過公司里的秘書都認識許韻秋，便給他泡了茶，讓他在陸易的辦公室稍微等一會。許韻秋難得有機會獨自出現在陸易的辦公室，便悠閑地雙手插在口袋，打量著陸易的辦公室裝潢。
桌子上擺了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許韻秋的第一反應就是，不是吧，難道陸易打算求婚了？和誰？那個言輕嗎？發展是不是太快了？
他擅自打開了那個盒子，然後發現里面的是空的，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正疑惑著，身後傳來陸易的聲音，「你在做什麼？」
許韻秋轉過頭，隨手將盒子放回原處，聳肩，「沒什麼啊，我就是來看看你。這個……」他指著那個盒子，「我還以為是裝婚戒的盒子呢，幸好我想多了。」
陸易順著許韻秋的手指，視線落在盒子上，眸色微沉。
那個盒子，是他那天早上在床頭櫃的角落里找到的，他好不容易才取了出來，然後發現里面的領帶夾不見了。
可是任憑他如何回憶，都想不起他把領帶夾放到哪里去了。雖然他也懷疑是不是莫小涵拿走了，但是這個可能性根本就說不通。她若是不想送給他，肯定一開始就不會送，何必送了又拿回去呢？
「有事？」陸易將手里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上，逕自坐下，「你前些日子不是出國了？怎麼，事情解決了？」
「那是自然。」許韻秋不忘自戀一把，不過很快又說出他的來意，「我听小涵說，你有女朋友了，所以就來看看，是那個言輕嗎？」
鋼筆在文件上劃過一道凌厲的痕跡，筆尖將品質優良的紙張劃破，陸易抬眸看著許韻秋，眼里彷佛有風雨欲來的寧靜，「你說什麼？」
「難道不是？」許韻秋詫異，「小涵跟我說的呀，以她和你的關系，她何必對我說謊？我還以為你向她坦白了，你們的關系已經告吹了呢。」
陸易沉默了。
許韻秋不是傻子，見陸易這個樣子，明顯是和莫小涵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他腦子轉得飛快，思考了一會出聲道︰「我覺得吧，小涵肯定知道言輕的事情了。可是她不是一直很信任你，你不告訴她，她是怎麼知道的？」
「她看到過一次我和言輕在一起，不過當時在場的還有其他人，而且她之後並沒有問過我和言輕的事情。」陸易說到這里，有點煩躁。
怪不得，怪不得這段時間她那麼冷淡。居然還一直找借口說她忙，他也真是忙瘋了，居然願意相信這麼拙劣的謊言。
「我去找她。」陸易立刻起身。
「你去找她，想說什麼？」許韻秋問道。
陸易的腳步一頓。
許韻秋雙手抱胸，指尖點著自己的下巴，「你看啊，你本來就沒有打算要對小涵負責，
你們之間從來沒有一個正式的身分。你現在已經有了心上人，何必再和小涵糾纏不清？不如干脆就趁著這個機會和她兩清，以後互不干涉好了。」
「你說什麼？」陸易眯眼，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怒氣。
許韻秋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合情合理，而且完全是站在陸易的角度思考的。他要是站在莫小涵的角度，估計早就揍人了。可是陸易居然生氣了？
「我的話不對？」許韻秋皺眉，「老實說，你也別太過分了，好歹小涵是你青梅竹馬呢，以後你們還是要經常見面的。你有女朋友了還要人家沒名沒分地跟著你，真不太好。」
「我沒有女朋友！」陸易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言輕……」許韻秋愣住，「你不是在追她嗎？以你的魅力，就算現在沒有她沒有同意，那還不是遲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