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沐兒已經很習慣在雞啼時起床了,其實這會兒還很早,天才蒙蒙亮,但因為這里晚上也沒什麼娛樂,早睡自然就早起。
洗漱後,照例先把糙米粥煮上,洗了咸菜,又往灶里添了幾根柴,便起身去院子里要摘黃瓜。
幸而原主是個會過日子的,前院里種了茄子、四季豆、黃瓜、辣椒等等,後院里養了雞、鴨、鵝,半點空間都不浪費,話說回來,若不是如此精打細算,也養不活這麼一大家子。
丁沐兒才走到門坎就看到有個人影已經坐在那里了。
她也不知道他是沒睡還是怎麼地,總之,她起床時,他一定早一步起床,然後就坐在門廊下,目光遙遙地看著遠處連綿的木綿山,也不知在想什麼。
十天了,他還是想不起自己是誰,只好繼續待在安然村跟他們一起生活,慶幸的是,他底子好,加上晴娘不惜血本的把最好的丹藥都給他服用,他身上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
奇怪的是,他的玉佩卻不翼而飛,她想讓他看,看能不能喚起他的記憶,卻是翻遍了屋子也找不到,她只好努力畫給他看,他卻說看不懂鬼畫符,讓她很想朝他頭巴下去。
不過,因為她說玉佩上有個「信」字,便暫且叫他阿信,他倒是沒意見的接受了。
安然村民風淳樸,他的相貌又十分妖孽不一般,失憶的事經過郭大娘的宣傳已經整個村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只村里的三姑六婆輪番來看他,村長也親自上門來看過他,問了他幾個問題之後,確定他是真的失憶,便同意他在恢復記憶之前在安然村住下來。
「早啊!」她如常地跟他打招呼,他也如常地不回應她,但她知道他的視線從遠山移到了她身上。
她也不管他每天這樣看她是在看什麼意思的,反正她不會覺得不自在,徑自摘了一條黃瓜,又摘了些四季豆。
「為何不摘茄子?」
丁沐兒嚇了一跳,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她摘菜時主動跟她講話。
她從架子下閃了出來,手里挽著擱了黃瓜和四季豆的竹籃子,目不轉楮的看著坐在門廊台階上的他。「你剛剛問我為何不摘茄子對吧?」
他就發出一個讓人難以辨識的「嗯哼」,算是回答。
丁沐兒都懶得跟他計較沒有禮貌的這件事了,她自顧自的回答道︰「因為吃不完啊,咱們才三個人,吃不完擱著也是浪費,天氣熱,東西容易壞,這里又沒冰箱……我是說冰塊……」
「冰塊?妳倒會痴心妄想。」他的眼神沉了沉。「冰塊是宮里才有的消暑物資。」
丁沐兒眼楮眨也不眨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宮里有冰塊?」
他一怔,蹙眉答道︰「就是知道。」
丁沐兒繼續看著他。「那我怎麼不知道?」
這里冬天會下雪,有冰塊不稀奇,但現在是夏天,夏天要怎麼保存冰塊?宮里是用什麼法子保存冰塊的?她真是好奇。
阿信正想破了頭,不解自己怎麼會知道宮里的事,忽然被她打斷,他便有些口氣不佳地道︰「妳這麼笨,要去問妳爹娘,問我做什麼。」
「呵呵,是啊,我笨?我笨才會收留你,供你吃、供你住還被你罵笨,我真的是太笨了……」她越過他跨進門坎,一溜兒地唱道︰「笨人要進去做早飯了,聰明人也進來洗洗準備吃笨人做的早飯嘍,晚了可就吃不到嘍。」
這些話合起來就是「忘恩負義」四個字!不信他听不懂。
阿信自然也是听得懂的,但要他拉下臉來跟她道歉,他做不到。
兩個人再怎麼拌嘴,早飯還是不能不吃的。
丁沐兒在堂屋里擺好了飯桌,小陽也起床了,三個人圍著飯桌開動,一時間還真有點父慈子孝一家人的錯覺。
小陽看了看桌上的菜,問道︰「母親,今日沒有做炒茄子嗎?」
丁沐兒高興地問道︰「怎麼,你愛吃?」
「是信叔愛吃。」小陽朝阿信燦爛一笑。「您昨日做的炒茄子,孩兒瞧見信叔都吃光了。」
丁沐兒這才知道,原來是想吃啊,才會問她為何不摘茄子,怎麼一個大男人說話拐彎抹角的,一點都不爽快,直接說他想吃不就好了嗎?
說起來,她的茄子確實做得好,那是有秘訣的,前世跟她外婆學的,不像這里的人,茄子炒起來總是黑模模的爛糊一片。
拿吃的為難人就沒意思了,而她也不是個小心眼的,便爽快地對阿信說道︰「明日給你做。」
阿信埋頭吃飯,忽地冒出一句,「我又沒說要吃。」
不等丁沐兒發作,小陽馬上說道︰「給孩兒做,母親,孩兒要吃。」
丁沐兒在心里嗤之以鼻。
一個大男人還不如四歲小娃呢,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來頭,擺這麼大的架子,看來,還是得趕快幫助他恢復記憶,把這尊大神送走才是上上之策……
她直接在阿信面前揮了揮手,當他抬起頭來看著她,她才說道︰「我今天要去山腳下的河邊,就是救到你的地方,你要不要一塊去看看,或許能想起什麼。」
阿信眼楮眨也不眨的看著她,不答反問︰「妳去那里做什麼?」
他想不起自己是誰,可是她跟小陽的事他也從輪番來看他的三姑六婆嘴里知道得差不多了,一句話,她是個被負心漢拋棄的可憐女人。
可他怎麼看,她都沒半分可憐的樣子,倒像疾風里的小草,活得很好。
郭大娘說,不久前她才尋死被隔壁的李猛救起來,但很奇怪,他同樣沒在她身上看到半點尋死過的痕跡,他看到的就只有她很認真的在過日子,很認真的在忙活,每日辛苦做些吃食去賣,賺取微薄的收入,還要下田,要養雞養鴨養鵝和挑水澆菜,從早到晚沒一刻得閑。
饒是如此,她也沒半分悲苦的樣子,她忙得很起勁,起碼他就沒在她眼里看過丁點感傷。
雖然他沒了記憶,但他猜想他過去的生活一定與她截然不同,他對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這里沒有絲毫東西能喚醒他的記憶,他一定不是過慣莊稼生活的人。
「我……我要去撿石塊。」丁沐兒原想找個理由,摘薺菜或捉魚什麼的,可到時一定穿幫,不如實話實說。
阿信挑了挑眉毛。「撿石塊做什麼?為何要特地去河邊撿?」
丁沐兒瞪著他。
好吧,她得承認失憶的人不等于笨蛋,失憶也不等于沒有求知欲,這些日子觀察他舉止言談,肯定是來自大戶人家,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會流落在外失了記憶,但他的推理能力還是有的。
既然如此,自己就不能糊弄他,免得被他拆穿,屆時下不了台的人可是她,她不想在小陽面前丟臉,目前她傾向于在小陽面前當個十項全能、什麼都會的萬能媽咪。
「簡單來說,這里的陶碗都太丑。」她指著桌上的餐具。「我想做陶瓷,那是一種比陶碗好看幾十倍的器皿,但做那陶瓷需要一種特殊的泥巴,而石塊就是那泥巴的前身,我就是要去找找有沒有符合做陶瓷條件的石塊。」
她說完,換阿信瞪著她。
他就跟所有失憶的人一樣,生活的知識、生活的本能,他都記得,唯獨忘了跟自身有關的事。
關于她口中比陶碗好看幾十倍的陶瓷,如果那麼簡單做,那麼也不會眼下所能見到的器皿都是陶器了。
「我說妳,妳不會是投湖的時候撞到腦子了吧?」對于有人要去做笨事,他若不出聲阻止就對不起自己借住在這里,吃她的、喝她的,靠她生活。
丁沐兒好遺憾的看著他,「你才在河里把腦子淹壞了吧?」
他是個百分之百傲慢無禮的家伙,這點跟失憶沒半點關系,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失憶了,但骨子里仍是他的本性。
阿信沉聲道︰「若不是腦子撞壞了,妳覺得妳說的話成體統嗎?」
「怎麼不成體統了?」前世她丁沐好歹也讓外界的報導寫過一句「名師出高徒」,在古代拉胚什麼的,難道還難得倒她?
阿信的眉峰微皺,「因為那是不可能的事。」
丁沐兒禁不起激的,「等我做出來,你跟我姓!」
阿信冷哼一聲。「好,妳做得出來,我就跟妳姓。」
反正他現在也想不起自己姓何名啥,跟她姓沒差!
突然,小陽跳下板凳,神色焦急的對著丁沐兒深深一揖。「母親,孩兒也要跟您姓,不要丟下孩兒。」
信叔姓了丁,母親也姓丁,只有他一個人姓溫,他不要這樣!
丁沐兒噗哧一笑,連忙將小小身軀摟進懷里。「別急,不會落下你。」
她看到某人的嘴角微微揚了小半弧度。
哈,孩子的童言童語,真是連臭冰山都能融化啊!
不過,大蕭朝的律法有規定孩子不能從母姓嗎?改日去問問村長,若是可以,她就讓小陽改姓丁!
收拾好飯桌,丁沐兒準備了一下,把水和午餐帶著,三個人便鎖上大門往木綿山走。
出發時,竹簍子原是丁沐兒背在身上的,阿信倒是一言不發的接了過去,小陽一手牽著他們一人,神情快樂得像要出去郊游似的,丁沐兒不由得泛起了濃濃的憐惜,這孩子想必沒跟父母一塊兒出游過吧?
照例走了一個時辰來到木綿山山腳下的河岸邊,他們到的時候,早先進山砍柴的人已經一撥一撥的下山了。
「我就是在那兒發現你的。」丁沐兒把位置指給阿信看,接過竹簍子,徑自去挖寶了。
小陽也不似一般孩子看到水就玩瘋了,他中規中矩的跟在丁沐兒身後,學她有模有樣的看石塊,撿石塊。
丁沐兒撿得累了,拉著小陽到樹蔭下休息時,便看到阿信還杵在原地,看看河水,又看看遠處連綿的山峰,若有所思。
丁沐兒也不去吵他,休息了一會兒,和小陽喝了水,兩人又開始去撿石塊。
中午,三個人坐下來吃饅頭的時候,阿信才問道︰「妳知不知河的上游是哪里?」
丁沐兒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回去問問隔壁的李大爺,他常進山里打獵,可能知道。」
小陽突然出聲道︰「母親、信叔,孩兒知道。」
兩人都同感驚訝,「你知道?」
「是的,母親。」小陽頭頭是道地說道︰「河的上游乃是碧芽村,孩兒在《溫州全覽》這本書里看過。」
丁沐兒看著小陽,心中嘖嘖稱奇。太神奇了,簡直是神童,神童啊,這要在現代,可以跳級念小學了。
「碧芽村?」阿信蹙眉。
丁沐兒端詳著他的神情,「如何,碧芽村有讓你想起什麼嗎?」
阿信的臉有些緊繃,「沒有。」
果然要恢復記憶不是那麼簡單的。「慢慢來吧!晴娘不也說了,越是去想,越是頭疼,你就順其自然吧!」
回程,竹簍子里的石塊都快滿出來了,阿信一樣背上肩,而昏昏欲睡的小陽,他則環抱在胸前,小陽像自有意識似的,一到了他身上便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頸脖上,看起來倒挺舒適的。
丁沐兒看了頓時覺得自己挺沒有良心的,不好意思道︰「小陽我來背吧!」
他不看她,徑自走他的。「妳走好就行。」
丁沐兒撇了撇唇,說得好像她隨時會跌倒似的。
夕陽將他們三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丁沐兒時不時看看影子,嘴角不知怎麼搞的,漾起絲絲笑意。
她知道自己心情好,至于為什麼心情好,她不知道,就是好就對了。
一轉眼,數十日過去,丁沐兒在找石塊的同時發現山里有一大片竹林,看起來像是還未有人挖掘,此時正值夏季,是竹筍最好吃的時候,不但能煮筍片湯,還能將筍丁炒肉包進她平時賣的包子里,如此便能省了食材錢,最重要的是,營養價值高,有蛋白質、維他命等等等,不管是需要發育的小陽或傷者阿信來吃都很好,讓她心心念念的起了挖竹筍的念頭。
隔日,她多帶了一個竹簍,跟郭大娘借了筍刀、榔頭和鋤頭等挖筍的工具,雞都還未啼就把阿信和小陽給挖起來了。
她外婆說過,挖竹筍要趁清晨,因為竹筍是能繼續生長的,隨著時間增長,甜度會相對遞減。
所以了,竹筍成熟後,采挖的時間就顯得非常重要,而挖好的竹筍更是盡量不要照到太陽,否則竹筍的味道容易變苦,因此,她還帶了一塊布,準備把采好的竹筍蓋起來。
「母親,這兒便是您口中的挖筍寶地嗎?」小陽石塊也撿膩了,今天能換個活動,顯得分外興致高昂。
「正是。」丁沐兒興匆匆的給他們講解挖筍的秘訣,「我們在挖筍之前,必須先探勘土里有沒有筍,泥土濕濕的帶有水氣,或泥土上裂出一條縫,十之八九都藏有竹筍,尤其雨後竹筍的女敕芽因為吸收了大量的水分,長出竹筍的機率更高,當然也更好吃!」
小陽虛心受教,「孩兒明白了。」
「很好!用心便是過日子的不二法門。」丁沐兒輕輕一拍小陽的**。「去吧!發現有筍子便來告訴娘,娘再過去挖。」
小陽興高采烈的找筍去了,阿信則興趣缺缺,只拿斜眼看著丁沐兒。
就為了挖筍子這等破事,一大早天沒亮就把他們叫起來?她也真夠會沒事找事,還說要做陶瓷,這是做不出來在拖延時間的戰術吧?
驀然,他腦子一凜。
戰術?
怎麼這兩個字眼如此耳熟……
「你怎麼了?過來幫忙挖筍啊!」她在心里月復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干什麼大事業的,對她的挖筍行動如此不屑一顧。
她決定幼稚一下,揚聲說道︰「你不幫忙,就不給你吃哦!」
阿信依然動也不動。
腦中閃過的片段是什麼?
盔甲、兵馬……
只可惜,他什麼也沒捉住,小陽興奮的喊叫聲打斷了他腦中一閃而過的混亂畫面。
「母親,您快過來!孩兒發現筍子了!」
「娘來了!」
丁沐兒馬上奔過去,一邊將筍刀插入泥土里,將土一把一把的挖開,一邊說道︰「挖筍的時候千萬不能連根挖起,要讓竹筍留下一部分的底部,挖出竹筍後,要在挖過竹筍的地方上補土,以後才能繼續長出竹筍來,明白嗎?」
「嗯,孩兒明白。」小陽鄭而重之的點了點頭。「這叫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丁沐兒哭笑不得。
果然只有四歲,不是書里的話都能理解,似懂非懂,這樣才像小孩嘛。
不到一個時辰,已經有一簍子滿滿當當的新鮮竹筍,全是丁沐兒和小陽母子倆合作無間挖到的,某人連根指頭都沒動。
某人手指矜貴,丁沐兒要自己別跟失憶的人計較,而且,她和小陽挖得很開心,這就值了。
下山時,丁沐兒眼尖的看到不遠處的層層樹葉間有著搖曳的細黃花,再定楮一看,懷疑可能是皂角樹。
她連忙停下來,一馬當先的穿過樹林,真讓她看到了要三、四個人才能合抱得過來的老皂角樹,附近也沒別的了,就這麼一棵。
「母親,這是何物?」小陽很有求知精神,母親說過,用心是過日子的不二法門。
阿信蹙眉看著她,他也想知道她又要干麼,只是他不先開口問。
「這是皂角樹。」丁沐兒把宛如豆莢的果實給小陽看。「娘想試試做肥皂團,用途就跟皂角一樣,用來洗浴、洗衣服。」
崔大師的藏書里有不少各類古書,在山上閑來無事,那些五花八門的書她也看了大半,她記得宋代就有經營「肥皂團」的生意人,而她在這里還沒見過市面上有肥皂,市集上的皂莢至少要四十文一斤,若是她能做出比皂莢好看又好拿的肥皂團,可以自用,還可以賣,說不定因為稀奇,可以賣個好價錢。在她還沒做出陶瓷之前,先賺點錢起來存著,過日子要錢,過冬要錢,將來建造窯爐更是要用到大筆的錢。
「既然用途相同,何必沒事找事,嫌自己不夠忙嗎?」阿信冷淡的說道,他的眼里就寫著濃濃的不以為然。
小陽听完,認同地點了點頭。「母親,信叔言之有理。」
丁沐兒分辯道︰「雖然用途一樣,可是形狀、味道會好很多啊。」
「女人就是女人。」阿信嗤之以鼻。「形狀味道有什麼重要?能清潔不就好了。」
丁沐兒忍不住反駁道︰「那是你們臭男人的想法,我們女人才不那樣想。你等著,等我做出來,搶著要買的千金小姐會排到溫州城外去,還里三圈外三圈的。」
「要等妳做出來的東西還真不少。」阿信撇了撇唇。「也好,反正我失憶了,左右也無事,我就慢慢等著,看妳能做出什麼來。」
丁沐兒瞪著他。
真是,姊是不能激的,一定做給你看,等著!等我做出來,要你這輩子跟我姓!
摘完了皂角,三人找了個陰涼處吃丁沐兒帶的烙餅和水煮蛋當做午飯,又花了快兩個時辰找石塊,下山時,小陽自然又是伏在阿信的身上睡得香甜。
回到家,丁沐兒先分了些竹筍給郭大娘和晴娘,又大老遠送到村頭那家里有窯的高大爺家里,先套近乎嘛,將來借窯爐時就好說話了。
回來後,怕小陽睡醒會餓,她切了幾支筍,放了些油,煮了一道鮮筍湯,跟著再做竹筍糕,這是她外婆的獨家食譜,跟蘿卜糕的做法大同小異,如果做成了,她想改賣竹筍糕。
原主手藝不差,可是原主想得到的,別人也想得到,賣包子的人多了,是以原主的生意並沒有多火紅,就勉強能維持溫飽而已,而這竹筍糕就不同了,勝在獨家販賣。
忙活了快一個時辰,竹筍糕總算做好了,她嘗了味道,比她外婆做的差了一點,不過也八九不離十了。
做好竹筍糕,又切了兩支竹筍,一小塊豬肉切片,放點油煎肉,再把竹筍丟下去,一道竹筍炒肉絲就完成了。
跟著她在後院里找到一個陳舊的壇子,將一半的筍子做成酸筍,這樣就可以保存得久一點,剩下的筍子要炒絞肉當包子的餡……
阿信一直冷眼旁觀著。
「妳可真出息,一簍竹筍就讓妳忙得腳不沾地。」
看她里外忙活,連停下來喝口水的空檔都沒有,而他卻只能看著,半點忙都幫不上,讓他自覺無用。
雖然自覺無用,可是他能做什麼?
他又不知道自己會什麼,只有這陣子跟她進山找石塊,他發現自己力氣滿大的,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只是力氣大有什麼用?要掙錢,靠力氣沒有用,他是個吃軟飯的無誤,靠女人吃飯的沒用家伙……
「我就是這麼丁點出息,你要是過意不去,去幫我劈柴吧!李大爺昨日送了一大簍柴過來,可是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劈好,可能是想著這里如今有你這個大男人在,他就不必雞婆代勞了吧,所以沒劈好。」說著,她水亮的眸子隨意地掃了他一眼。
他雖然嘴巴壞,但並沒有嘲弄她,瞧,他的眉頭還是皺著的,她都看在眼里。
她一說完,他繃著臉,轉身就走。
丁沐兒看他走去後院,想必是去劈柴了,便也沒去管他,徑自炒好了包子的筍丁餡料,先包了一籠包子蒸熟,便開始做晚飯,湯有了,還有筍片炒肉,只要再炒個青菜和煮飯就可以了。
她量了四碗糙米,洗淨後加水放到鍋里,跟著去摘菜。
阿信還沒來之前,她跟小陽兩碗糙米就夠,他來了,米量加了一倍。
這個吃貨啊!到底是何方神聖,什麼時候才能恢復記憶?她不會要一輩子帶著他過日子吧?
腦子里胡思亂想,當她發現自己摘了茄子時,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這是……要做給他吃嗎?
她心里咯 一下,馬上否定,她是因為小陽也愛吃她做的茄子才做的。
晚飯做好了,小陽自個兒也起來了,還邁著小短腿,聞香尋到廚房來。
「母親,孩兒肚子餓了。」
「睡得可真香啊。」她笑著揉揉小陽的頭。「可以吃飯了,你先去吃,娘去叫你信叔。」
可到了後院,她整個人頓時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