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嵐在家里等到十點也不見韓司浚的人影,打他的手機也沒接,她猜想他可能又臨時被飯店叫回去忙了,于是她在手機里留下一條信息給他,說她先去秘戀金屋等他。
從十一點等到十二點再等到凌晨一點,韓司浚仍舊沒出現,她也完全沒有接到他的任何訊息,沈青嵐不免有些擔心,然而打手機給他還是沒人接。
考慮了會,她決定改打他家里的電話試試看,但電話鈴聲響了好久好久都沒有人接听,她想他可能還在飯店忙吧,本想打電話到飯店的櫃台詢問一下他的情況,卻又覺得不妥,她只好帶著擔憂他的心情默默的等下去。
晃眼間,又三個小時過去了,他依然音訊全無,而手機也打不通了。
再一晃眼,天亮了。
他究竟是在忙什麼一整夜都沒消沒息,也不回個電話給她?沈青嵐望著漸漸轉亮的天際自問,一顆心不由得直直往下墜落。
難道他出了什麼意外?可那樣的話韓伯母不會不聯絡她。陪母親和兒子看的連續劇劇情一閃而過,她搖了搖頭。
不會的,他絕對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不會的!
他一定是忙昏了頭,才會忘了和她約好的事。
對,肯定是這樣的,是她一晚沒睡精神不濟才會胡思亂想,沒事的,他們沒事!
沈青嵐不停的說服自己,更試著為韓司浚的失聯尋找正當理由,但一室的冷清、滿心的孤寂,卻勾起了那一段她不願再想起的記憶——十二年前她夜夜空等張家銘回家的日子。
一切的轉變都發生在她父親倒下之後,她摯愛的父親驟逝,但她沒有時間傷心,她有母親、有兩個還在念書的弟妹,還有遠智的員工要照顧,她必須堅強起來,扛起這一個大家族。
然而,這世界畢竟是現實的,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在短短的一個月間,她嘗盡了人情冷暖,偏偏在這個時候,她以為可以依靠的男友竟也起了二心。
她在張家銘的租屋處等著告訴自己加班會晚回來的他,十次有九次她等不到他回來,唯一等到的那一次,他卻說他好累,想睡了,請她自己回家。
三更半夜的,他竟然說請她自己回家?當下她真的是想哭哭不出來,想笑也笑不出來,沒有一個擁抱、沒有一句關心,還連應付她一下也不肯,這就是她用心愛了四年多的男人,教她怎麼能不點滴苦澀在心頭,又怎麼能不痛徹心扉?
然後,他在愚人節當天送給她一個最真實的禮物——分手。
男人要變心真的是比翻書還要快,相較之下,韓司浚是多麼好、多麼暖人心房,但他像她弟弟一樣,他才高三,她怎能對他抱持其他的想法?
她告訴自己不行、不可以,可那時的她真的好孤單、好寂寞也好無助,她想,她只要暫時依靠他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在她和張家銘相愛的那段日子里,張家銘不止一次對她許下諾言,說他會完成她的夢想,讓她當一個最美麗的六月新娘。想到這里,沈青嵐不禁悵然一笑。是啊,他是實現了這個諾言,只是他娶的那個六月新娘不是她。
說到底,是她自己太不爭氣、太沒用,才會在听到張家銘即將在下月完婚的那個夜晚,一個人在酒吧里喝得爛醉如泥,也才因此和韓司浚結下這一段不解的情緣。
沈青嵐回想從前,再反思現在,自己不是早決定了不再依賴任何人了不是嗎,那她現在還傻傻的在這里等什麼?不論如何,他都欠自己一個解釋。沒有猶豫,她抓起車輸匙驅車回家,拒絕再做一個悲情的女主角。
日出東方,韓司浚從昏沉中醒來,發現自己一絲不掛,他立刻驚醒,再看見身旁躺著一個背對自己的半luo女子,他驚嚇得瞬間跳下床,再快快穿起衣褲。
一直在等著他蘇醒的孫琳娜揉著惺忪睡眼翻過身來,「司浚哥,早安。」
「琳娜?」韓司浚瞠眼驚叫,手上扣扣子的動作霎時頓住,下一秒他非禮勿視的趕快別過頭去,「你怎麼會睡在我的床上?」
「你忘記了?」
「我忘記什麼?」
「你昨天晚上跟人家……」孫琳娜假裝害羞,「那個了。」
「什麼?」韓司浚驚訝的看向她,又火速的再別過頭,「這怎麼可能?」不是他自夸,這三十年來,他只對一個女人——就是沈青嵐產生過欲念。
「司浚哥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說著,孫琳娜硬是擠出幾滴淚水,「我知道了,沒關系,就當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吧。」語畢,她下床穿起自己的衣物。
「不是,琳娜,我不可能……我不會、我……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韓司濱心好慌,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思考昨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司浚哥,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不會用孩子逼你娶我。」孫琳娜穿戴整齊後,故意不擦去臉上的淚痕走到他面前,「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就請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再……」她適時的停口,再露出一個最淒美的笑容,「司浚哥,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去。
她在說什麼鬼話?什麼叫「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韓司浚快被她搞瘋了,他一手扶著額頭、一手叉著腰,焦急的在房間里不停的來回踱步,試圖厘清昨晚的一切。
他東想西想、左想右想,只得出一個答案,那就是他被孫琳娜下藥迷昏了,他才會完全不記得昨晚的事,但他要如何證實這個猜測?
對了,杯子!但韓司浚只高興了一秒鐘,便又垮下臉來,若真如他所猜測,昨晚是孫琳娜精心設計的陷阱,想必她已經把他喝過的那個杯子洗干淨了。
這條路不通,韓司浚再想別的,無論如何他都得想到辦法自保才行。
有了,到醫院抽血檢查,他昨晚睡得那麼死,可見她迷藥一定下得很重,現在他身上肯定還有殘留物,但他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去醫院做檢驗……
對了,宋大哥!韓司浚趕忙找來自己的手機,發現手機沒電了,他立刻插上電源。
開機後,韓司浚看見好幾通沈青嵐打給他的未接來電及留言,他登時暗暗叫糟,他該怎麼向嵐兒解釋才好?
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得解釋,韓司浚硬著頭皮回撥,等電話一接通,他立刻道歉,「對不起嵐兒,我昨晚失約了。」
沈青嵐不語,等著听他說明失約的原因。
「我昨晚坐在床頭看書消磨時間,結果不小心睡著了。」韓司浚硬掰出一個理由,怕她追問,他緊接著再道︰「你等我等很久嗎?」
「沒有,我等到十二點就回家了。」
「對不起。」
「沒關系,你又不是故意的。」沈青嵐接著又說︰「你準備一下去上班吧,我吃完早餐也要去上班了,我們再聯絡。」
「好,再見。」
「再見。」
听她的聲音那麼冷淡,韓司浚心想她一定是生氣了,他登時懊惱不已。
亦帆早就警告過他要防著孫琳娜,他卻……韓司浚後悔莫及,只能趕快亡羊補牢,他再撥出第二通電話,暗暗祈禱宋大哥千萬別更換手機號碼,不然他就真的完蛋了。
當手機一接通,韓司浚不由緊張得心跳加快,「您好,請問是宋良棋醫生嗎?」
「我是。」
听到肯定的答案,韓司浚的心頓時安了一半,「我是韓司浚,宋大哥還記得我嗎?」
「記得。」
「我找你的事請你先不要告訴庭宜姊。」韓司浚先拜托他,再道︰「我好像被人下藥了,宋大哥,請你幫幫我。」
一听到他被人下藥,宋良棋直覺他中了仙人跳,便問「洗過澡了嗎?」
「還沒。」
听他的回答,宋良棋蹙眉,前陣子是青嵐那邊出事,現在換韓司浚這邊出事,這是巧合嗎?「別洗,穿好衣服就過來,我現在在醫院值班。你知道我在哪間醫院上班吧?」
「知道。」
「我會在一樓大廳等你。」
「好,謝謝宋大哥。」
有救了!韓司浚拿著手機朝天拜了拜,發誓再也不會和他母親與沈青嵐以外的女人單獨相處。
半個小時後,韓司浚才剛走進醫院,就看見站在櫃台前方的宋良棋,他立刻快步走向他,「宋大哥,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要寒暄還是敘舊以後有的是時間,他們現在還是辦正事要緊,「跟我來吧。」
宋良棋帶頭走著,韓司浚亦步亦趨的跟著他。
搭上電梯,經過一條長廊,最後他們來到宋良棋的辦公室,辦公室里已有個男人正在等著他們。
「司浚,他是我在警界的一個好朋友,賀展豪。」宋良棋介紹著,「展豪,他就是我剛剛跟你說的那個倒霉鬼,韓司浚。」
賀展豪笑著伸出手,「你好啊,超完美情人,我們又見面了。」他上次為了幫沈青嵐的事,在印刷廠見過韓司浚一次。
連續被嘻了兩下,但韓司浚也只能陪笑臉,他伸手回握,「賀大哥您好,很高興……」想想現在說「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好像不合適,于是他便沒再說下去。
宋良棋這才知道兩人認識,不過他們怎麼認識的不重要,他特地請擔任刑警的好友過來,當然有他的目的,「司浚,我知道你想私了,但這種事還是備個案較為妥當。」他提出良心的建議。
韓司浚考慮著,是啊,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還是宋大哥的思慮比較周全。「那就麻煩賀大哥了。」
「不會。」
「展豪,那我先帶司浚去做檢查,你在這里等一下。」宋良棋說。
待韓司浚做好所有的檢查回來後,賀展豪緊接著為他制作筆錄。「照你所說,你應該是被下了迷藥沒錯。」
賀展豪分析道︰「你喝過的那個杯子,她應該清洗過了,不過沒關系,這正好證明她有預謀犯案的意圖,那杯子你有帶來嗎?」
「沒有。」
賀展豪沉思了會,覺得他還是看一下犯案現場比較保險,「我需要去你家一趟。」
韓司浚點頭,「好。」
「司浚,等檢查結果出來,我會立刻通知你。」宋良棋轉向好友,「展豪,麻煩你了。」
賀展豪拍了下宋良棋的手臂,「自己兄弟說什麼麻煩,放心,我會小心處理的。」他轉望向韓司浚,「超完美情人,帶路吧。」
又挖苦他?韓司浚臉上彷佛爬了三條黑線,「宋大哥,那我們先走了。」
「去吧。」宋良棋目送著兩人離開,心忖,希望一切只是自己太多慮,否則他對老婆就不好交代了。
幾個小時後,韓司浚接到宋良棋的電話,說他確定被人下了迷藥,也沒有從事過任何性行為,他一顆高懸的心這才落定,也才有臉面對沈青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