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坊的生意是華磊最關心的,他想著這是安若怡最喜歡的鋪子,當然得為她照顧好,而華煜十分不喜歡黃掌櫃,反倒認為其中一位趙師傅還比較適合管理鋪子。
趙師傅守寡多年,本還有個兒子可以依靠,可是兒子也死在戰場上了。
玲瓏坊是安若怡發生私會事件的地方,沒有拴上的後門讓華磊猜想坊里肯定有蘇霏雪的人,嚴格說來,整個玲瓏坊的人他都不信任,可是兒子力薦的那位趙師傅的確讓他心生動搖。
就在此時,玉顏送回了點翠頂花,一進玲瓏坊也不見她把東西交給黃掌櫃,而是交給趙師傅,還轉述了一些安若怡交代的注意事項。
趙師傅仔細听著,沒有因為安若怡的失勢而改變態度,相較于黃掌櫃對玉顏的惡意,立場十分明顯。
「玉顏,你應該是把頂花交給我吧?」黃掌櫃不滿的道。
「夫人說了,這二十六件頭面事關重大,全數交由趙師傅負責。」
「玉顏,你別忘了這鋪子的主人是將軍,他人還在這里。」
玉顏沒好氣的想,方才她一進來不就立刻對將軍見禮了嗎?黃掌櫃根本是故意編排她的不是。
她還想再說,華磊卻揚手制止,銳利的眸光掃向黃掌櫃,不悅的道︰「黃掌櫃,玉顏是夫人的婢女,是代表夫人來辦事的,你對玉顏這般態度,可是不把夫人這個主母放在眼里?」
黃掌櫃早跟了蘇霏雪這個主子,自然也幫著蘇霏雪設計安若怡及凌紀凡「私會」,將軍與夫人和離,黃掌櫃還以為所有的計謀成功,自可無視玉顏,可如今听將軍這麼說,難不成將軍府的主母之位還等著安若怡,不可能落到姨娘頭上?
一想到事情可能不如預想中的順利,黃掌櫃連忙收斂態度,連呼不敢,不敢再多看華磊一眼。
華磊看玉顏方才與趙師傅的互動,想著安若怡對趙師傅的信任,再加上兒子的推薦,最後,他有了決定,「趙師傅,從今日起你升任玲瓏坊的掌櫃,把黃掌櫃的月錢多算一個月給她,讓她離開吧。」
「將軍……」
黃掌櫃還想求饒,可是華磊已經不想再理會這些瑣事,帶著華煜離開了。
玉顏看著眼前的情況,偷偷在心里得意的笑著,她要趕快回客棧告訴夫人這個好消息。
華磊帶著華煜走在街上,不斷稱贊他聰慧,「煜兒,有時我看著你,真覺得你不像個十歲孩童。」
華煜故作天真的笑著,「煜兒只是看娘親很信任那些人,轉告爹爹而已。」
天知道他這二十歲的靈魂困在十歲的身體里有多別扭,不過有些事二十歲的成人做不到,十歲的孩子卻能做到,畢竟一般人對個孩子能有多大的防衛?所以他以這個模樣,的確能看得清很多將軍府的事,進而給母親建議,只是一個十歲孩子該如何表達,的確是個難題,害他每次話出口前總要先在腦海里轉一轉。
「是這樣嗎?」
「當然。」
「夫子說你若不是年齡尚幼,都可以參加科考了,可我看你跟著你娘,似乎也學了些經營之道,你有沒有想過長大後想做什麼?想要爹爹怎麼栽培你?」華磊對聰穎的兒子寄予厚望。
前世看著父親因為祖母的過錯被拔官,華煜其實對當官一點興趣也沒有,再說父親有這麼多產業,這一世他會幫忙守住,不讓蘇姨娘像上輩子一樣把華府的產業給奪走,「爹爹,煜兒想象娘一樣經商。」
「這樣啊,爹相信一定有什麼原因讓你做出這樣的決定,但爹不會左右你的人生,你想經商,爹就讓你學。」
「謝謝爹。」
京城之中,街道非有皇令不得駕馬奔馳,即使有馬匹行走在街道上,亦須緩步前進,所以文鴻 大老遠的就看見華磊帶著兒子走在街上。
文鴻 下了馬上前寒暄,雖然他們皆有皇帝欽賜封號,但說來華磊還比他高一個品階。
華磊與文鴻 本就沒有什麼私交,加上之前他向安若怡提起在戰場的事後,她對文鴻煌的懷疑也影響了他,使得他更懶得與文鴻 交際,只說了兩三句應酬話就道別了。
文鴻 又上了馬離去。
華磊領著兒子要走時,才發現兒子好像在思考什麼,停下了步伐。「煜兒,還不快跟上?」
華煜被父親喚回了心神,雖然跟上了,但仍忍不住頻頻回頭望向文鴻 。
前世他只听過文鴻 這個名字,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文鴻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前世他的弟弟長得幾乎跟文鴻 一個樣,而且他實在很不喜歡那個弟弟。
「爹,你會為煜兒再添一個弟弟嗎?」
「當然,你不覺得將軍府里只有你一個孩子很孤單嗎?」
「會是蘇姨娘所出嗎?」
華磊斂起臉孔,這些日子他根本連去蘇霏雪的院落都不肯了。「我不會讓她生下我的孩子,嫡庶之爭不會發生在我華府里。」
上輩子他還是孩子,當然管不了父親的情事,這輩子他看得出來父親很不待見蘇姨娘,但是……「爹爹,人家說母憑子貴,爹爹不肯,不代表人家不會用計。」
華磊被兒子認真的模樣逗笑了,他揉了揉兒子的發頂,說道︰「人小表大,怎麼懂這麼多?好好好,我回府就讓陸風盯著我,必要時候把我打昏了也要把我從別的女人房里救出來,這樣你可滿意了?」
「滿……」
華煜的話尚未說完,就被施展輕功的來人抓起扣在脅下,瞬地就在華磊的眼前消失。
華磊立刻追了上去,意外發現擄了華煜的男人似是有意引他前往什麼地方,雖行走在偏僻無人的巷道,但總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確保他會跟上。
不管如何,就算眼前是陷阱他也得跳,對方抓住了華煜,他絕不能讓兒子出事。
華磊一路跟著,轉進了一間宅子的後院,他一進去,身後就有人關上了門,回頭一看,是凌紀凡,再轉回頭,就見蒙面人放下了華煜,扯下了覆面巾。
華磊從沒見過此人,但這張臉他卻在皇帝下令緝拿的告示里見過,這人是前朝唯一余孽,前朝的八皇子。
既已改朝換代,華磊對八皇子來說就是仇人了,他提高戒備,低聲喚道︰「煜兒,過來。」
華煜不知道擄走他的人是誰,但他感覺得出來這個人並沒有惡意,一路上抓著他也盡量不讓他感到不適,但看父親臉色凝重,他還是快步跑到父親身邊。
「八皇子,改朝換代是民心所向,你莫要遷怒一個孩子。」
「既然改朝換代,我又怎會是八皇子,我為了躲避你擁立的皇帝,已經更名易姓,就叫我唐君浩吧。」
「你引我來此處是為了什麼?凌老板又為何在此?」
凌紀凡走到唐君浩身側,神情顯得憂心忡忡,眸光卻帶著決心為之的堅定。
唐君浩握住了凌紀凡的手,給了他一個讓他放心的笑容。
華磊看著,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心里似乎有了答案。
唐君浩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終于開口了,「紀凡是我的人,他不可能與將軍夫人私通。」
華磊見多識廣,即便兩男相戀再少見,他的神色還是波瀾不興。
但對華煜來說就相當震驚了,他極不文雅的張大了小嘴,神情錯愕極了。凌叔叔居然、居然愛的是男人!
他在母親死後曾見過凌紀凡幾次,每次相見,凌紀凡都因為母親的死而內疚,說他當初做得不夠才會害死了她,現在他終于明白所謂做得不夠是什麼意思。
「凌老板那日不該離開,他該隨著回將軍府解釋,便犯不著讓唐公子冒著生命危險出面解釋。」華磊對凌紀凡仍有所怨慰,凌紀凡既是若怡的朋友,怎能拋下她不管?
「那日夜里是我送紀凡去玲瓏坊的,秦保帶人來時,我擔心我的行蹤被發現,再加上我以為紀凡不在,就沒有證據能將將軍夫人定罪,怎知紀凡會遺落了那封信。」
自從傳出安若怡是因為私通但又缺乏證據,才與華磊協議和離被趕出將軍府的消息之後,凌紀凡日日憂心不已,但又不敢再去見安若怡,怕讓她的處境雪上加霜,他想過親自去將軍府向華磊解釋,卻沒有信心華磊會信他。
眼見凌紀凡為了朋友的處境而憂心,唐君浩決定幫安若怡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