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怡不明白她才剛請完安,怎麼又被叫回來,她不解地問了王嬤嬤很多次,她都不肯回答,只說是听命來帶她前去,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這讓她有股不祥的預感。
當她一走進華老夫人院落的廳里,看見她那陰沉的臉色,她在心中一嘆,她又做了什麼惹得婆婆不悅了?
「娘,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吩咐?」
「昨夜在花園里發生了什麼事,你要不要老實跟我說說?」
昨夜?花園?安安怡不自覺的紅了雙頰,就說要華磊別那麼不顧場合……只是,她以為昨夜四下無人,居然被人撞見了嗎?
「若怡和夫君在花園里談、談心……」想到那個吻、想到華磊抱著她回房,安若怡羞怯不已,話也說得有點結巴。
可是她的反應看在華老夫人眼中卻成了心虛,華老夫人的眼神倏地變得銳利,似要把她看穿一般。「談些什麼呢?」
「就是久別重逢,聊聊過去而已。」
「聊著聊著就讓華磊抱著你回房?你知不知道你昨夜犯了什麼過錯?」
婆婆也說了昨晚跟她在一起的是華磊,又不是什麼野男人,就算舉動有失端莊,也不是什麼大過錯吧?更何況抱人的是華磊,她又抵抗不了。
「娘可以斥責我不端莊,任由夫君做出那樣的舉動沒能制止他,余下的,若怡就不知自己有什麼不對了。」
頂嘴就罷了,還把事情全推給了華磊,華老夫人听了雙眼怒火狂熾,眼見就要拍桌罵人了,但她又擔心落得一個虐待媳婦的罪名,所以努力克制脾氣,可是語氣還是相當嚴厲,「我就告訴你你哪里做錯了,第一,你身為正室,要有容人的雅量,磊兒除了你還有一個妾室,霏雪身體不適,身為女人,總是希望夫君在身旁照顧呵護,就一夜你也等不了,非得把磊兒給勾回你縴雲閣去?」
安若怡無比委屈,搶人夫君的人是誰?現在居然是她錯了?
華老夫人隨即又說起她的第二條罪狀,「我知道你出身不如霏雪,但你也學學人家的端莊,盡避我反對,但磊兒還是決定讓你操持家務,那你就是將軍府的主母,三更半夜的穿著單薄的衣服,連磊兒都看不過去為你披上披風,可見有多不得體。」
不得體?安若怡露出冷笑,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華老夫人接著又數落道︰「雖然夜里沒人,但總也有守夜的或是上茅廁的下人,你們兩個一個是堂堂的大將軍,一個是將軍夫人,要親密也要有個分寸,堂而皇之的在花園里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唯有第三點勉強能算得上是她的錯,但她不想爭辯,如果她乖乖听訓能讓婆婆消氣,她願意受點委屈,她不再回嘴,只是垂首道︰「若怡知道了,謹記娘的教誨。」
安安怡這麼乖順,反而讓華老夫人起了懷疑,「若怡……你三更半夜在花園里,真的是在等磊兒嗎?」
這句話踩著了安若怡的底線,打從過月生下煜兒開始,婆婆便一直懷疑她不貞,她到底是哪里這麼讓婆婆厭惡,婆婆要這樣質疑她的人格?「娘,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您又在懷疑什麼?」
「如果你是在等磊兒那是最好,若讓我知道不是……」
安若怡再也忍不住氣,打斷了華老夫人的話,「娘,若怡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華家的事,若怡清清白白,您為什麼總是不信?」
對上她帶著憤怒的眸光,華老夫人只覺得她是惱羞成怒。「你到底做對了什麼事敢如此理直氣壯?你夜里穿著單薄的衣物在花園里亂走,是一個規矩的婦道人家會做的事嗎?」
安若怡本不想辯白,但她知道如果她一再容忍,受傷害的不是只有自己,傷得更重的是華煜,那個孩子什麼都知道,十年來那些紛雜的耳語也沒少听過,她不忍心讓孩子還得繼續承受這些。
「娘,若怡從來沒有什麼勾引夫君、和妾室爭寵的念頭,昨夜是因為若怡換了地方睡不著,想到主花園里有曇花,想去賞曇花的,再說,若怡從來就沒有什麼不得體的衣裳,是因為若怡身子不好,昨夜夫君听見若怡咳嗽,怕若怡著涼才為若怡披上披風,而在涼亭里……沒制止夫君的確是若怡的錯,可若怡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夫君他、他情不自禁,若怡也阻止不了。」
華老夫人見媳婦頂撞,一氣之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她丟去,沒想到她還敢閃避,茶杯落在了她身後的地上,碎了一地。
看著安若怡不服氣的睜大雙眼直視著自己,華老夫人更氣怒了。「你是我華府的媳婦,就要守我華府的規矩,你犯了錯還不承認,居然還忤逆我!來人啊!」
一直守在門口的王嬤嬤立刻進廳里來,「老夫人有什麼吩咐?」
「把這個不肖媳婦給我拖出去,罰鞭五十。」
王嬤嬤遲疑了,先不說剛剛她還听見琴兒說將軍夫妻感情甚篤,這一打下去她不被怪罪才怪?更何況現在當家主母可是夫人啊,主母對事不對人就罷了,萬一以後找她報復出氣,那可怎麼得了?
王嬤嬤的猶豫也惹怒了華老夫人。「沒听見我的話嗎?!」
「回老夫人,是這樣的,將軍府里沒設刑具……」
「將軍總有養馬吧,馬房里沒有馬鞭嗎?」華老夫人說完,看見安若怡沒有一絲懼怕,仍舊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她怒極吼道︰「給我拖下去狠狠抽上五十鞭,誰敢留手就換誰領罰!」
王嬤嬤知道,這頓鞭子是一定得打了,只希望將軍回來知道了,她這條小命還能保得住才好。「是,老夫人。」王嬤嬤領命後,就喊著外頭的小廝進來拖人。
安若怡不是配合,只是什麼也不做的由人帶離,她知道這頓鞭子她逃不了了,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求饒,她可以被罰,她的清白可不能被冤,事關華煜的身世,她不能妥協。
華磊一回將軍府,就看見等在門口的玉顏,她哭得雙眼都紅腫了,眼角還掛著淚珠,說是宋裊裊命她等在這里的,他對于眼下是什麼狀況根本一頭霧水,都還來不及問,就見玉顏嚎啕大哭,話說得不清不楚,只能听見——
「夫人……夫人她……」
光听夫人兩個字,再看玉顏哭得這麼淒慘,他心頭一震,快步奔向縴雲閣。
一進縴雲閣,只見下人們默默做著灑掃,小廚房那頭還飄出濃濃的藥味,華磊心驚的跑向安安怡的房,先是看見坐在門檻上怒著一張臉的華煜。
華煜見父親出現,不是忙著把父親迎進母親的房中,反而是張開雙手雙腳,大字型的擋在了房門口。
「華煜,你做什麼,爹要進去看看你娘親。」
「爹爹,華府有華府的規矩,娘穿著衣裳都被說是衣著不得體、行止不端莊,如今娘正在上藥,衣不蔽體,連煜兒是個孩子都得在門外等著了,爹爹入內更失規矩。」
華煜知道自己不該說這樣賭氣的話,更不該遷怒父親,可看母親被鞭打成傷,他既心疼又憤怒。
「你娘親她當然衣著得體、行止端莊,是誰胡亂說這些話?」
「娘是如此沒錯,但有心人若要害娘而胡說,听的人不相信娘又能如何?人家都說大宅子里的嬤嬤用刑比大牢里的刑官還狠毒,煜兒今天算是見識到了,爹爹知道娘被帶回縴雲閣時是什麼模樣嗎?」
「煜兒,這個時候別再跟爹賭氣,讓我進去見見你娘親。」
玉顏也在一旁勸說著,「少爺,夫人受了傷身心疲,一定也很希望將軍能去看看她、安慰她的。」
華煜再不甘心,想到母親也許真的需要父親撫慰,終于讓開身,就看見父親飛也似的進了母親的寢房。
華磊一進房,看見的是趴在床上的安若怡,而她的背上有著怵目驚心的傷痕。
他詢問地望向宋裊裊,她只是淚眼婆娑一句話也不說的幫安若怡上著藥,他一把扣住她的雙臂,逼她站起身,焦急質問道︰「到底怎麼了?若怡怎麼會傷成這樣?」
宋裊裊也氣了,用力揮開華磊的手。「你就這麼按捺不了欲火嗎?看你把大嫂害成什麼樣子了!」
「她這樣子跟我的、我的那件事有什麼關系?」因為昨夜的情事突然被斥責,華磊羞窘起來。
「關系可大了!你在涼亭里對大嫂摟摟抱抱的,也不知道讓哪個長舌的看見了,跑到老夫人面前碎嘴,結果老夫人指責大嫂沒有容人之量,不想讓你在蘇姨娘那里過夜,把你勾回了縴雲閣,還說大嫂什麼穿著不得體,跟你在涼亭做的事更是不成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