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安夏不由怔住,「蕭皇居然會允許我與杜少傅約會?」
楚音若糾正她,「是父皇,別說漏了,給別人听見。」
「父皇……」安夏抿了抿唇,「居然會允許我和熙淳——單獨跟杜少傅約會?」
楚音若笑道︰「約會這個詞最好也別用,太現代了。」
現在每天下午安夏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到東宮里跟楚音若聊天,聊一些只有她們才听得懂的話。在這里她可以無所不談,卸下所有的偽裝,變回真正的自己。
安夏擔憂地道︰「這事太蹊蹺了,我總覺得透著古怪……」
「有什麼奇怪的,」楚音若語氣輕松,「你啊,是不了解父皇的為人,他行事向來不受拘束。」
「再怎麼樣也是帝王,有那麼開明嗎?難道不怕女兒的名譽受損?」安夏百般不解。
「依我看,他確實是疼你,一心想幫你找個好駙馬。」楚音想了想後道︰「說來,聞遂的駙馬家勢不算太顯赫,但婚後夫妻琴瑟和諧,頗得世人羨慕,或許蕭皇也希望你能如此吧。」
安夏沉默著,有些恍惚,不知該如何應對這一切。
就算蕭皇格外開恩,給她出宮約會的自由,但她真能就此俘獲杜阡陌的心嗎?就算沒有熙淳這個對手,她也未必能得到他的青睞。
楚音若猜到她的顧慮,問道︰「怎麼?沒信心?」
「我以前……沒談過戀愛。」安夏低聲回答。
「那有什麼關系,」楚音若笑意更甚,「我到這里來之前也沒談過戀愛,不過這並不妨礙我順利變成太子妃。」
「你跟太子有緣分,」安夏嘆一口氣,「杜阡陌可沒這麼好接近,直到現在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麼個性……」
「唯心而已。」楚音若笑著,「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男女之間的相處,唯心而已。」
安夏苦著臉。道理她都明白,可是具體該怎麼做,她真的不懂,每一次面對杜阡陌,她都緊張無措,越是想弄清他在想什麼,就越是迷惑。他對她而言就像是傍晚的風,從指尖劃過時有一點感覺,卻什麼也捕捉不到。
「娘娘,」雙寧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娘娘叫奴婢打听的事,奴婢已經打听到了。」
「進來吧。」
雙寧推開門進來,又謹慎地將門關上。
楚音若看著她,「說吧。」
雙寧道︰「方才永澤王府的人通了消息,說明日熙淳公主會請杜少傅去王府賞花。」
安夏一楞,「什麼?」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楚音若莞爾,「所以我叫雙寧去打听了一番。」
安夏聞言十分感動,她真的很感激上天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給了她這樣的朋友,楚音若果然是她強大的靠山。
雙寧又道︰「明日熙淳公主不僅請了杜少傅,還請了杜少傅的母親。」
杜夫人?呵,不得不承認,她的情敵腦子還挺靈光的,動作也挺快,蕭皇才剛下旨,熙淳就搶在她前頭佔了先機。
楚音若提醒著,「熙淳果然不容小覷,有這樣的對手,你可得當心了。」
安夏不以為意,「不就是賞花嗎,我也可以請杜少傅跟他母親去賞花。」
楚音若給她意見,「別人做過的事,再做就沒意思了,你得棋高一著才行。」
她卻堅持道︰「不,還是賞花。」
「花都一樣的,就算是宮里的花,也不見得比永澤王府的開得好。」楚音若一臉好奇,「但瞧你這胸有成竹的模樣,倒像是有了好點子?」
安夏不答反問,「嫂嫂,能容我去尚服局一趟嗎?」
「這跟賞花有關嗎?」楚音若猜測著。
安夏拉著她的手道︰「無論我從尚服局里拿走了什麼,還請嫂嫂在皇後娘娘面前替我說情,別責罰我才好。」
楚音若笑著答應,「這倒不是問題,為了你的婚事,皇後娘娘也不敢說什麼,不過我實在猜不出這跟賞花到底有什麼關系?」
安夏賣個關子,並沒有立刻回答。
她沒有把握一定能贏,但她會竭盡全力讓他多她看一眼,只要多一分青睞,多一分好感,她離他的心也就更近一步。假如男女之情真的是唯心而已,她也只能靠這樣的笨法子一點一滴去爭取他的心。
這距離相愛還很遠,但無論如何,蕭皇給了機會讓他們相處,他們至少能了解彼此,這就夠了。
杜夫人擔憂地道︰「皇上怎麼頒了這般古怪的旨意?」
杜阡陌解釋道︰「此事牽涉兩位公主還有永澤王的顏面,皇上只是想找個人幫他解決麻煩。」
她問︰「燙手山芋扔到了你這里,你真能接得住嗎?」
「接不住也得接,」他微微一笑,「反正已經如此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蹙眉道︰「今日去王府賞花,我也沒來得及做一身象樣的衣裳,真怕失了禮數。」
他安撫道︰「咱們家家境本來就不顯赫,王府那邊應該不會介意。」
杜夫人嘆了一口氣,拿出匣中那對羊脂玉耳環鄭重地戴上。
杜阡陌看著那對耳環,忽然想起那個送耳環的女孩在他家門前的石榴樹下,笑盈盈地看著他,因陽光明亮,她的眼眸如水映日,波光流轉。人人都說她張揚跋扈,但當時她一副丫鬟打扮,模樣乖巧羞怯,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泵娘。
如果非要在她和熙淳公主之間做選擇,他寧可選她,不為別的,單就她送耳環的這一片心意,便讓他有些感動。
「說來這永澤王府也有些奇怪,」杜夫人有些不解,「就算熙淳公主真的喜歡你,但永澤王爺居然會親自去向聖上請求賜婚,永澤王妃也不反對,這……就算你人品再出眾也不太可能,那畢竟是眼高于頂的永澤王府啊……」
其實杜阡陌也十分費解,按理,面對婚姻大事,永澤王和王妃不會由著女兒任性,他們此番卻像是跟著女兒一塊任性。
「難道……」杜夫人壓低聲音,「他們已經知曉了你的身分?」
不會吧?他的身分一直是個秘密,他的父親從沒承認過他……
此時,屋外傳來奴婢桂香的聲音——
「夫人、公子,王府派來的馬車已經在門外了。」
「咱們走吧,」杜夫人站起來,「到王府細听他們的口風,應該可以听出個端倪。」
杜阡陌頷首,扶著杜夫人出門,上了馬車一路往永澤王府行去。
行人看到永澤王府的車輦紛紛讓道,馬車迅速穿過長街,沒過多久他們來到永澤王府門前。
永澤王府門前早有僕婢守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熙淳竟親自來迎接他們。
杜夫人一見到熙淳,不必猜測,光從那華麗衣飾看出對方身分,立刻攜杜阡陌長跪施禮,「給公主請安——」
「夫人免禮。」熙淳笑道︰「杜少傅,快,快扶夫人起來吧。」
杜阡陌與杜夫人依舊行了禮方才起身。
熙淳笑盈盈地道︰「少傅與夫人不必拘束,今日我父王與母妃並不在家,獨我在花廳設宴招待兩位。」熙淳想得周到,料定永澤王和王妃在場,此番見面必是不會自在,所以做了如此安排。
「兩位這邊請。」熙淳引著他們穿過游廊,此刻正值夏季群芳爭艷之際,花園里奇花異草,芳香環繞,嫣紅奼紫,蜂蝶熱鬧。
熙淳找了個話題,問道「也不知平素少傅與夫人都喜歡什麼花?」
杜阡陌淡淡地答道︰「也不拘什麼花。」
她淺笑道︰「我看少傅在學堂里常看一本古辭,其中有不少贊嘆蘭草的詩篇,本以為少傅獨愛蘭花。」
他道︰「蘭花高潔獨立,自古文人皆愛,只是這個時節蘭花已枯萎了。」
「也不見得。」熙淳神秘一笑,「夫人呢?可愛蘭花?」
杜夫人應道︰「自然是喜歡的,家里也種了好幾盆,不過春天才開呢。」
說話間,已經到達花廳,不必熙淳吩咐,已有奴婢端上茶點。
熙淳不再賣關子,直接道︰「今日我倒是想請兩位賞一賞崎國的蘭花。」
「崎國的蘭花?」杜夫人一怔。
「這個時季,崎國亦有蘭花?」杜阡陌亦覺得意外。
熙淳朗聲道︰「端上來吧——」
幾個家丁捧著偌大的花盆排成一排進來,只見盆中蘭草亭立,花若緋顏,葉如飛翼,搖曳仙姿。
杜夫人看得呆了,杜阡陌也不由驚嘆,「想不到這個時節仍有蘭花……」
熙淳一臉得意地道︰「這是我托母親從崎國特意運來的。崎國有些高寒之地,暑天仍如初春,這蘭花是我舅舅崎皇特意在那里栽種的,母親央求了好久,崎皇舅舅才割愛送了這幾盆,也算珍貴吧?」
杜夫人點頭,「蘭花本是花中極品,這幾盆更是難能可貴了。」
「夫人高興便好,」熙淳側眸望著杜阡陌,「杜少傅覺得如何?」
杜阡陌答道︰「微臣見識淺陋,還是頭一次在這樣的時季看到蘭花。」
「這麼說,杜少傅是喜歡了?」熙淳的雙頰忽然添了一抹紅潤,「也不枉我費這一番張羅……」
若說全無感動,倒也是假的,他發現眼前這個女孩對他也有幾分真心,不過有什麼柔和的光暈在他記憶深處晃了一晃——他又憶起了那日在石榴樹下眼波流轉的女孩。
同樣是為他花了心思,為何他總是憶及另一人呢?
思忖中,他忽然听到有人來通傳——
「稟報公主,夏和公主駕到。」
夏和公主?
杜阡陌眸間一凝,才剛憶起她,她便來了?這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嗎?
熙淳立刻變了臉色,「她來干什麼?別讓她進來!」
僕婢一臉不安,「這……公主,這不妥吧,奴婢攔也攔不住啊……」
話音未落,安夏大搖大擺地邁入花廳,笑盈盈地道︰「夏淺春深蕙作花,一睫幾蕊亂斜橫。」
熙淳瞪著她,「你來干什麼?」
安夏從容自如地道︰「賞花啊,听聞這里有崎國剛運來的蘭花,這個時節蘭花實屬罕見,本公主也來湊個熱鬧。」
熙淳怒道︰「夏和,你是故意來搗亂的吧!聖上允許你這樣做嗎?你今日隨意出宮,向皇後娘娘請旨了嗎?」
安夏欣然道︰「父皇說最近這段時日我可隨意出宮,只要是來見杜少傅,父皇都允許。」
「今日是我請杜少傅到家里來做客。」熙淳惱怒道︰「要見杜少傅,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今日還輪不到你!」
「反正見也見了,不如大家一塊賞花,」安夏轉身對杜阡陌道,「杜少傅以為如何?」
他施了一禮,「給夏和公主請安——」她的突然到來,雖然讓他心中一陣驛動,但還是立刻沉著了下來。
一旁的杜夫人見到安夏,全身都僵住了,安夏知道杜夫人定是認出了她。
杜阡陌輕聲介紹,「母親,這位是夏和公主。」
杜夫人顫聲道︰「給、給公主請安,恕民婦無禮,公主……好生面善。」
「夫人,我們見過的。」安夏微笑著,「那日我曾去府上拜訪過。」
「那日真是公主?」杜夫人一陣恍惚,「民婦有眼無珠,那日怠慢了公主,還請公主恕罪!」
「是我頑劣,隱瞞了身分,怎能反而責怪夫人?」安夏將杜夫人攙扶起來,「要說原諒,我還想請夫人原諒我那日的唐突才是。」
「阡陌,你為何不告訴我?」杜夫人看向杜阡陌,眉間微蹙,「這樣要緊的事,你也不提醒為母?」
杜阡陌一時間也不知該從何說起,訥訥道,「孩兒……」
安夏連忙道︰「是我不讓他說的,那日我只是想去府上把那對玉送了,怕夫人得知我的身分,不肯收下禮物,所以才叮囑少傅不要聲張。」
杜夫人覺得這事蹊蹺,但此刻也不便細問,只道︰「公主有心了,多謝公主的厚禮。」
熙淳越听越吃驚,「怎麼你們早已見過面?夏和,你去過杜少傅家里?」
安夏莞爾答道︰「去過啊,早就去過了。」
熙淳只覺得百爪撓心,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方才的得意神色蕩然無存。
安夏無視她,依舊笑著,「對了,今日我來也是想請杜少傅與杜夫人賞花的。」
熙淳焦急地道︰「賞什麼花?你這就要把他們帶回宮去嗎?」
「不必啊,就在這里賞。」安夏淺笑道︰「花我已經帶來了。」
熙淳一臉不屑,「是什麼稀罕的花?這個時節最珍貴的花,他們方才已經賞過了。」
安夏卻轉身道,「杜夫人,請看。」
小茹上前一步將手中的錦匣打開,攤開一幅繡品。那是一幅荷花映水圖,由紅銀綠三色絲線繡成,光澤靈動,荷葉沾滿銀色的露珠,菡萏尖上延展出一抹亮紅。
杜夫人不由瞠目,「這是……」
「夫人應該認得這幅繡品吧?」安夏看著繡品道︰「這針法,天下大概也只有一人才如此了得。」
「這……」杜夫人微顫著,移步上前輕撫那荷瓣,良久之後眼中似有淚光,「這是我姊姊的繡品。」
「我曾經在尚服局看到杜少傅替這幅繡品拂塵,」安夏抬頭看著杜阡陌,「所以求皇後娘娘允我把這帶了出來,想贈予夫人,好歹也是故去親人的念想。」
杜夫人說不出話,只站立著,淚如雨下。
杜阡陌亦沉默,與安夏靜靜對視。他月復中本有千般話語,但此刻卻覺得什麼都不必再說。有人的禮物是心意,有人的禮物是誠意,心意尚有感激之辭,誠意卻令人感動無言,他覺得再說什麼都是多余。
安夏趁機道︰「明日輪到我做東,請杜少傅和夫人用膳,還請兩位賞光才是。」
她不必看熙淳,便知熙淳此刻已經氣極敗壞,可又有什麼辦法呢?這個時候她不能返讓,這個世上有很多東西可以禮讓,但有一些東西卻不能。
她知道今日自己有些咄咄逼人,強取豪奪,然而她只能如此,事關終身的幸福,她只能自私。
次日中午,安夏在京中最有名的食味閣訂了雅座招待杜阡陌母子。
食味閣的雅座位于二樓,隔著一牆綠樹憑欄望去,正好可以看見隔壁的梨園。每天晌午到深夜,總有戲班子輪番在梨園唱曲,聲音傳到食味閣來,平添幾分熱鬧。
今日也不知是哪家戲班唱的什麼曲,不過杜夫人看見戲台上生旦粉墨登場,似乎很感興趣,瞧了又瞧。
安夏一身普通人家的小姐打扮,僅帶了小茹前來,完全沒有公主的架子,只是尋常地與杜阡陌母子吃一頓飯。
相比昨日在永澤王府,杜阡陌似乎輕松自在了許多。
安夏輕喚了聲,「夫人,也不知您喜歡吃什麼,我就隨意點了幾道菜,有芋頭鴨、酒燜魚、醋拌鮮藕,還有一道葫蘆瓜排骨湯,如何?」
「公主,這都是民婦平日里最喜歡的菜啊,」杜夫人不由吃驚,「可真巧了!」
安夏又道︰「點心選了咸蛋黃流沙包。」
「這也是家母最愛吃的。」杜阡陌隱隱覺得不太對勁,「公主可是事先打听了什麼?怎麼會這般巧?」
「確實是向人打听過的。」安夏坦然承認。
「是家里的奴婢桂香說的?」杜夫人疑惑地道︰「除了她,也沒別的什麼人知道民婦這口味了。」
「還真不是桂香,」安夏笑道︰「瞧,那人來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杜阡陌母子同時轉頭看向雅座門口,只見藍玉堂的掌櫃出現在眼前。
藍掌櫃躬著身子上前見禮道,「給公主請安——」
杜夫人滿臉吃驚,半晌說不出話來,杜阡陌卻瞬間明白其中之意,眼神微動。
安夏道︰「掌櫃請起,過來一塊兒用膳吧。」
藍掌櫃不安地道︰「草民有眼不識荊山玉,之前公主幾次到草民店里光顧,草民卻糊涂得很,還請公主恕罪。」
她微笑道︰「早說了,這不怪你,今兒請你來是一道用膳的,再這般拘禮,菜可要涼了。」
藍掌櫃終于起身,小心翼翼地挨著桌子坐下。
她故意道︰「掌櫃你推薦的菜色真是不錯,方才說與杜夫人听,她可滿意了。」
藍掌櫃低著頭,始終不敢看杜氏母子一眼。
杜夫人僵坐良久之後,終于緩過神來,臉上浮現淡淡笑意,「有些日子沒見了,听你店里的伙計說,你去進貨了?」
安夏插話道︰「對啊,掌櫃進了什麼好貨,快拿出來給咱們瞧瞧,我還想再挑幾件首飾呢。」
「也沒進什麼……」藍掌櫃低聲道︰「只是去了北方,想尋一些羊脂玉。」
「哦,是了,上次那對羊脂玉被我買走了,听你店中的伙計說,你想再尋一對給杜夫人。」安夏問︰「可是尋著了?」
听了這話,杜夫人的神情更是溫柔起來,深深地看了藍掌櫃好幾眼。
藍掌櫃嘆了口氣,「哪里這麼容易尋得到呢……」
杜夫人連忙道︰「沒尋到也不妨事,反正公主已經把那對福瓜耳墜賜給我了。」
他一怔,「公主怎麼……」
「那對耳墜夫人戴著更合適,我也是做個順水人情。」安夏道︰「掌櫃若是這趟出門沒有收獲也不打緊。」
「這趟出門,貨也進了一些,不過卻是墨玉。」藍掌櫃從懷中掏出一只小小的錦盒,奉到安夏面前,「草民想把這個獻給公主。」
一旁的小茹上前替安夏將錦盒打開,卻見其中伏著另一對福瓜耳墜,不過並非玲瓏雪白,卻似墨汗的顏色,深邃中帶著一抹幽綠,乍看雖有些老陳,然而看久了卻覺韻味悠長。
「這個……叫墨玉?」她倒是第一次見。
藍掌櫃介紹道︰「對,其實跟羊脂玉也算同源,戴久了亦溫潤無比。雖然這顏色許多人覺得不如羊脂玉可愛,但前朝太後獨愛此玉,引得諸多貴婦人爭相收藏,所以也是價值不菲,公主在宮中應該听聞過吧?」
安夏急中生智,胡謅道︰「對,似乎有些印象,我母妃好像也有一塊這樣的玉飾。」
「公主若轉贈給婕妤娘娘,那真是草民之幸。」
安夏卻沒接受,只道︰「其實這玉與杜夫人也挺相襯的,夫人,這也是藍掌櫃花了一番心思尋來的,您若喜歡,我也不必帶回宮里了,送給您吧。」
杜夫人趕緊拒絕,「不不不,這是獻給公主和娘娘的,民婦哪里敢貪心。」
「玉贈有緣人,」安夏笑看著她,「其實這玉本就是藍掌櫃為夫人您尋的,若您沒看見就罷了,但今日正好在場,那便是有緣,夫人,不必推辭了。」
這話中藏有深意,杜夫人與藍掌櫃霎時領悟,四下一片鴉雀無聲。
安夏為化解尷尬,開口道︰「也不知隔壁的梨園可否點戲,杜少傅,不如咱們去點幾出,等會兒一邊用膳一邊听。」
「好,臣隨公主去。」這一刻,杜阡陌很懂她的心思。
安夏吩咐道︰「小茹,攙我起來。」
其實她不過是希望留一點時間給杜夫人和藍掌櫃獨處,她不知道杜阡陌是否知曉他母親與藍掌櫃的過往,等一會兒她打算仔細問問。
所幸杜阡陌是無比聰明的人,一聲招呼他即知該如何行事,此刻她不必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