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眼角濕潤一片,陳芸芸將臉埋在沙發上的枕頭里,嗚嗚地哭了出來,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侮辱,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世界上殺傷力最強大的不是武器,而是人的嘴。
人的嘴原來才是最可怕的,像一把刀一樣,戳得她鮮血直流,當時她腦袋一片空白地走回了家里,最後對他的印象便是他冷酷的笑,以及那一句話。
她太髒了。
陳芸芸猛地從枕頭上抬起頭,紅通通的小臉上渲染著無措,她怎麼髒了,她不知道啊?
她伸手抱著自己,這樣做才能讓她感覺到一絲暖和。她自然不會蠢得以為喬奚說她哪里弄髒了,他的語氣分外清晰地告訴她,他是說她的心很髒。
是啊,她對喬奚是有那麼一兩點不該有的想法,他知道的,他比她還清楚呢,只是這樣的她,在他的眼中很髒、很可恥,好像是他人生的污點,好像被她喜歡,是他最大的不幸。
陳芸芸嗚咽地捂著嘴,控制不住地流淚,她為自己的愚蠢而傷心,更為自己此刻的傷心而憤怒,既然被他看穿了,他也表明了態度,她還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
心里這麼想著,但止不住的淚就跟不要錢一樣嘩啦嘩啦地掛滿了她的臉頰,她哭得眼楮干了,眼淚止住了,可胸口還在劇烈地起伏著,一抽一抽地哭泣,明明哭干了眼淚,可她仍然想哭。
喬奚其實只是想告訴她,不要作麻雀變鳳凰的白日夢。他的做法當真又是犀利又是冷酷,要傷害,便將她傷害透了,她現在對他,別說想法,就是看他一眼的勇氣,她也沒有。
陳芸芸的膽子一向不是很大,如今她對喬奚這個人只想敬而遠之,她不敢再靠近他一步,她甚至想著辭職,她不想再待在他身邊工作了。
她正這麼想著,喬威的電話打了過來,「芸芸,我下個月回來,你記得要來接我。」
那頭的喬威正興高采烈,以為會得到陳芸芸一番熱情的歡迎,沒想到陳芸芸淡淡地應了一個字,「嗯。」
喬威就像被人從頭頂上灌了一壺冷水,熱情瞬間被澆熄,「你怎麼了?怪怪的。」
「感冒咳嗽。」陳芸芸簡單地說。她的指尖無意識地顫抖著,喬奚留給她的余威還在,她一想到喬威,便會想到喬奚,下意識的,那股恐懼便冒了出來。
「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學這麼不小心。」喬威沒好氣地說︰「對了,你上次說對某個男生有好感,這個男生沒有陪著你……」
「沒了。」她急急地打斷他的話,「我沒有對他有好感,以前不會有,現在不會有,以後也不會有了。」
喬威傻眼,轉而正色道︰「芸芸,你是一個很好的女生,他不喜歡你是他的損失。」
干澀的眼楮開始一陣陣的疼,她忍著直達喉嚨的抽泣,假裝鎮定地說︰「嗯,我知道。」
「如果你三十歲還沒嫁出去的話,」喬威頓了一下,「那我委屈一點,我娶你好了。」
「噗嗤。」陳芸芸笑了,眼淚也笑出來了,「喬威,我才不會嫁給你。」她跟喬威真的由朋友過度到戀人?
不,她才不要,一想到喬奚,她恨不得連喬威也要離得遠遠的,但喬威是喬威,他是她最好的朋友。
喬奚算什麼,滾蛋去。
「行啊,反正你改變主意要嫁給我的話,我再娶你就好了。」喬威無所謂地說。
陳芸芸哇的一聲,在電話里大哭了出來,忍了忍、憋了憋,她都要得內傷了,都快要吐血身亡了,她忍不下去,憋不住了。
「嗚嗚……他是一個混蛋。」陳芸芸一邊哭一邊罵。
喬威掏了掏耳朵,第一次知道原來他認識的陳芸芸戰斗力這麼強悍,可以一邊罵人一邊哭,果然啊,這世界上最難理解的生物就是女生了。
「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他了。」她吸著鼻子,「好丟臉、好丟臉……」
喬威默默地將手機遠離了耳朵,將手機放在一邊,嗯,等她哭夠了、罵夠了,應該可以好好睡了。至于他嘛,嘿嘿,他當然不會听那些沒有營養的話了,只要她能哭出來,應該沒什麼大事了,喬威沒心沒肺地假裝在線,轉身便去打游戲了。
另一頭的陳芸芸則是如他所想的一樣,哭累了,氣也沒了,濃濃的睡意一上來,她歪著頭便倒在了沙發上睡著了,這一夜,格外的安靜。
這是陳芸芸第幾次看到他,迅速地低下頭了?修長的指尖嗒嗒地敲擊著桌面,喬奚一邊想著,一邊听著阿飛的報告。
阿飛報告完之後,看到喬奚熟悉的動作,便知道喬奚在思考。但嗒嗒的聲音過了好一會,阿飛見喬奚仍然沒有說話,心想,這一次似乎想太久了吧?他站直身體,靜靜地等待。
嗒嗒的聲音戛然而止,阿飛望向了喬奚,喬奚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喬威過一段時間就要回來了,你安排一個位置,讓他熟悉一下。」
對于親弟弟的性格,喬奚很明白,但喬威也不年輕了,喬奚不打算讓喬威再這麼放蕩不羈下去,「這次回來,他休想再離開了。」
阿飛為喬威心酸一把,正色道︰「市場部副經理位置正缺。」
「市場部也適合他的性格,可以。」喬奚點頭。
「那要不要派一個人幫助他熟悉一下環境?」阿飛問道。
喬奚的眼光落在正在外面的陳芸芸身上,眼神一黯,「你覺得應該派誰?」
「嗯,性格不能太出挑,做事細心,秘書室里的陳芸芸和左曉邊都還可以。」阿飛分析道。
喬奚眯了一下眼楮,以喬威的性格,也許喬威到時候還會主動要陳芸芸過去,他緩緩地張嘴,「讓左曉邊過去。」
陳芸芸這個心機女不適合待在喬威的身邊,免得喬威越陷越深。嗯,也許他該跟喬威提醒一下,這個女人在喬威不在的時候去跟別的男人相親,至于他跟陳芸芸之間,呵,沒什麼好提的。
阿飛點點頭,正要出門,眼角瞄到喬奚端著咖啡,抿了一口,他剛走到門口又被喊住了。
「今天的咖啡是誰泡的?」喬奚問道。
阿飛說︰「朱助理泡的。」
「以前是陳芸芸泡的,是嗎?」喬奚又問。
阿飛一听便明白,喬奚根本不是在疑惑,他是在質問,于是阿飛解釋道︰「陳助理的手受傷了,不方便泡咖啡。」
聞言,喬奚的目光落在了陳芸芸的身上,但沒有看出任何不對勁。阿飛又說︰「是左手,左手上貼著藥膏。」
喬奚抿了一下唇,將咖啡放在了一邊,「嗯。」
阿飛見沒什麼事了,便離開了總裁辦公室。
在阿飛走後,喬奚的臉色異常的黑,放在桌上的手不禁握成了拳頭,他承認,听到她受傷了,他忍不住地想去看看她受傷的程度。拳頭松開,又握緊,又松開,最後,他忍住那種沖動,重新喝了一口咖啡,那股澀味難喝至極,他沉著臉,將咖啡放在了一邊。
不管她怎麼樣,她和他喬奚沒有任何關系。他恍惚地想到酒後那一吻,甘甜的滋味仿佛還殘留在嘴里一樣,令他時不時地懷念她的味道,也許是未得到,所以才會想要得到吧。
他將自己這種復雜的心思歸結為男人的劣根性,他冷笑一聲,無論她裝得多無辜,他都不會忘記她邪惡的心思。
一想到在陳芸芸的眼中,她將他和喬威進行對比,他不由得怒氣勃然,想看他們兩兄弟爭奪一個女人的戲碼?呵呵,她以為她是誰,她又有什麼能耐值得他這麼做,她不過是一個心機女。
陳芸芸正要離開辦公室的時候,一旁的同事李助理臉色慘白地拉著她的手,「我去一下洗手間,如果秘書長問起我的話。」
「哦,好,你沒事吧?」
「沒什麼,姨媽來了,好痛。」李助理飄一樣地去了洗手間。
李助理前腳剛走,阿飛便走了過來,「李助理呢?」
「她身體有些不舒服,去洗手間了。」陳芸芸解釋道。
阿飛皺眉,「時間要來不及了,你去催一催。」
「好。」陳芸芸應道,轉身去洗手間,過了一會,她走回來,「秘書長,李助理很快就回來。」
阿飛不耐煩地點點頭。
陳芸芸拿起自己的包包正要往外走,正好撞見臉色蒼白的李助理回來。阿飛也看到了,說︰「你身體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吧,」說著看了一眼陳芸芸,「陳助理,麻煩你留下來。」
陳芸芸想哭,早知道會被秘書長給逮住,她早溜了,李助理今天是跟喬奚一起去參加一個普通宴會,如果是之前,她自然樂意,可現在她看到喬奚,很尷尬,也很害怕,她不想看到喬奚啊。
陳芸芸緊張地說︰「秘書長不行,我今天約人了。」其實她沒有約人,只是下意識地想找一個理由避開喬奚。
「陳助理又要去相親?」喬奚略帶諷刺的聲音在陳芸芸的背後響起。
陳芸芸隨之整個人都僵硬了,听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又想到了在飯店的那一天,整個人臉色極差,比旁邊的李助理還要差。
李助理不好意思地說︰「秘書長,其實我沒什麼關系。」只不過是姨媽痛,要是妨礙了別人的姻緣就不好了。
阿飛的目光看向了喬奚,喬奚似乎沒有感受似的盯著陳芸芸,陳芸芸低著頭,露出一截白女敕女敕的後頸,那外露的肌膚吹彈可破。
喬奚收回目光,沒有說話地轉身往外走,阿飛和李助理也跟了上去,陳芸芸听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才抬起頭,眼眶紅紅,她伸手揉了揉眼楮,偷偷地罵了一句︰「混蛋。」
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她現在一點也不喜歡他,對他一點好感也沒有了,他大可以放心了,她這坨牛糞不會玷污了他這朵鮮花。
踩著郁悶的腳步,陳芸芸往電梯走去,剛走到樓下,就看到保全扶著李助理,她驚訝地上前,「李助理,你怎麼了?」
李助理搖搖頭,虛弱地抓住她的手,「痛得很不舒服。」
陳芸芸往外看了看,沒有看到喬奚和阿飛的身影,伸手扶住李助理的手,「我送你回家。」
「嗯,謝謝你啊,耽誤你的時間了。」李助理不好意思地說。
陳芸芸一,臉都紅了,「我只是約了朋友,不是相親。」
李助理點點頭,于是陳芸芸送李助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