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被迫連續出演幾天默劇之後,大黃終于受不了了。
他實在不曉得自己又是哪里惹到魔女了?畢竟她全年無休就擺著那張臉給他看,所以他根本無從得知一整天下來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又讓她鐵了心對他不理不睬。
明明那天在大街上她還會笑的啊?他還因為這樣心慌意亂個老半天,不得不把她支去藍雲家。再然後,他賣完刈包推著攤子走回家,結果還來不及去把人接回來,就發生了一個意外的小插曲——有人對他投懷送抱!
這抱他的人就是東升酒樓老閱的小千金,她老爹給他下藥,她本人也不遑多讓,簡直是當代豪放女,天天都來他攤子報到。
原本他是不理她的,但那天因為「刺激」太大,他必須找個人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上魔女了,所以給了她機會,跟她聊聊天,還一路聊到家門口。
其實這千金小姐人長得很漂亮,身材也很火辣,她的條件認真說來絕不比魔女差。可惜他發現他跟她聊得再投機,也對她生不出一丁點的感覺,不像魔女,就算一句話都不說,他心肝還是不時為她撲通亂跳。
總之,知道自己這回真是栽在魔女手上之後,他就沒了跟酒樓千金應酬的耐性,正打算在家門口發表一段演說讓她死了心,哪里知道豪放女居然選在那時候給他來個熊抱,還是在他未婚妻的面前——嘆?
在、他、未、婚、妻、的,面、前——猴!他知道了!這就是豪放女的詭計吧?想破壞他跟他未婚妻的感情!
可惜他們這層關系是假的,沒有什麼感情……不對呀,要是真的沒感情,魔女看到他跟別人抱在一起的時候,臉色也不會那麼難看吧?仔細想想,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就連個眼神都不給他了。
該不會她也是……
大黃靈光一現,險些就要激動地叫出來,下一秒他真的叫了,不過不是因為激動,而是因為飽受驚嚇。
試問誰會有心理準備,一進家門就會有一群人從天而降跟自己打招呼?至少他沒有。
「我說帥哥啊,就算你再怎麼想我也不需要這麼猴急用飛的來吧?再說咱倆什麼交情了,你好好敲門,我會不給你開門嗎?」大黃對著憑空而降的俊美男子猛翻白眼,被嚇得三魂丟七魄的他才不管對方是什麼天皇老子咧!哪怕現在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真是東楚皇帝也一樣。
「你現在還敢給朕開門?」競錚見他這般無禮,臉上也只是添上絲絲惡作劇成功的笑意,像是應證他說的那般,他倆真是私交甚篤。
「我為什麼不敢給你開門?」大黃瞠大眼,好像听到什麼天方夜譚一樣。
「窩藏叛黨余孽的人倒是少有你這麼坦蕩的。」競錚似笑非笑地盯著大黃。
大黃一听就知道這皇帝大駕光臨所為何事了。
「什麼叛黨余孽?我從頭到尾只收留了一只迷途羔羊,她現在還是我的未婚妻,我跟你保證,她絕對沒有害人之心!」大黃急著幫屋子里的那人解釋道。
他兩輩子下來頭一次動了心,怎麼樣也得保住心上人啊!
「你跟朕保證有用嗎?要也是該由她本人親口保證才算數吧。」競錚的視線越過大黃,直直落在他身後。
那里,正是三步並做兩步朝他們走來的霓裳。
她身上穿著剛訂制好的粉色衣裳,果真將她襯托得更加粉女敕可人——當然這是被她迷得神魂倒的大黃才這麼想,其他人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競錚利眸一眯,他的近身侍衛立即一擁而上,將她跟大黃團團圍住。
大黃還來不及出聲阻止,就見比他瘦弱不只一點的人兒雙手大張擋在他面前,跟皇帝大眼瞪小眼。
「我跟你們走,休要為難他。」霓裳毫無懼意地直視競錚。
她剛剛有听到他們的對話,已經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教主口中那個殘暴無情的帝王,但是此刻她一點也不害怕跟他們走會有什麼下場,她只想保住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那個人已經不再是教主,而是——
暗紅的眸光往後一掃,最終仍是沒有勇氣對上那雙總是溫暖的目光。
看了又怎樣呢?終究是痴心妄想……
「你想跟他們走去哪?統統給我進屋子里去!」大黃低喝,一雙月牙眼彎成三角眼,顯示他此刻的心情極度不美麗。
她的挺身而出讓他很感動,也讓他幾乎可以確定她也喜歡他,所以說她怎麼能在這時候決定去送死呢?他絕不允許!
看著黑著一張臉的大黃,霓裳直覺還是不要跟他爭辯為好,于是靜靜覷了眼邊上的皇帝,卻發現後者臉上不見被人命令的惱怒,還當真听話地往屋子里走?
這時候她已經不再懷疑競錚跟大黃的關系,心里更是失落不已。
他是皇帝的好友,而她是欲推翻皇帝的叛黨黨羽,或許今天這種場面早在他預料之中,他只是替皇帝看著她吧?那為什麼不干脆點讓皇帝把她帶走?
這些問題讓她踟躕不前,還站在她旁邊的大黃就著急了。
「你還杵在這兒干嘛?擔心競錚要砍你頭?安啦!他要真是想取你的命,就不會跟這票烏鴉蹲在屋頂上等我回來了!」大黃指指四周渾身上下包得只剩下眼楮見光的黑衣人,其中幾個听到自己被叫成烏鴉頓時目露凶光。
但身為他們頂頭上司的麻吉,大黃絲毫不以為意,還一把抓起霓裳的手就往屋子里走。
感覺她想掙月兌,他連忙低聲道︰「你不去問問競錚你教主去哪兒了?說不定是被他藏起來了哦!」
果然這樣一說,霓裳就乖乖听話了,甚至三步並做兩步沖進屋子里找競錚。
「是有沒有那麼急啊?」跟在她**後面的大黃酸溜溜地哼道。
雖然一肚子酸得冒泡,但他還是給三個人都添了一杯茶水,在一張四方桌上各據一方。
「我說帥哥,該不會真的是你命人剿了明神教吧?」大黃心里其實比誰都還要急著弄清楚真相。
他心想要是這滅教之災真是競錚一手主導,那他的初戀也沒戲唱了,這時候真適合來一首歌神的經典名曲「左右為難」。
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左右都不是為難了自己喔喔……
「除了他,還會是誰?」霓裳搶著回答。
根深蒂固的觀念不易改變,她心里認定幕後主使者就是皇帝。
「這就得問問你們教主了。說吧,他人在哪?」競錚面容冷淡,卻透著一股威嚴。
知道他不是在作戲,大黃跟霓裳都面露驚訝。
大黃正想告訴他霓裳也在等她教主來接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然而她卻語出驚人表示她就是教主?!
其實她想得很簡單,無非是冒充身分來換得教主的活路。她記得教主對外
都以面具示人,真面目鮮為人知,說不定她真能騙過去。
「據我所知,明神教教主黎韜是個男人。」競錚壓根不買帳,臉皮文風不大黃的表情就比他精采多了,這會兒表情扭曲,嘴角更是抽得厲害。
她在打什麼主意他會不知道?她只顧著她教主的死活,怎麼就不想想他?他才是她的男人!
「是啊!據我所知,你在不久之前還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他咬牙切齒提醒她兩人有過肌膚之親的事實。
被他這樣一提醒,霓裳的臉就紅了,再也不敢想冒充教主一事,某帝王的眉毛這才挑了挑,表情多了一絲玩味。
「已故藥王的女弟子,是嗎?你不必同朕玩那些彎彎繞繞,朕這回要找出明神教主是為了討公道,斷不會冤枉他人。」
「討公道?難不成你還會替那日明神教枉死眾人抱不平?」霓裳不信地冷哼。
「那倒不是。朕不過是給自己討公道,替死去的明神教徒嚴懲凶手只是順手之勞。」
瞧這話听著多氣人,只是听得霧里看花的人都沒空生氣了。
「這話听著怎麼好像是說凶手其實是那個教主啊?」大黃撓撓頭發,有點不太確定。
「听你在胡說八道!」霓裳拍桌喝斥,樣子像要一口咬死競錚,她身後的兩名侍衛立刻將刀架在她脖子上。
競錚手一擺,便讓沖著自己叫囂的女子重獲自由,不過這回大黃死死把人壓在椅子上,不準她再輕舉妄動。
「一直以來胡說八道的可不是朕,在東楚各地制造事端,屢次栽贓嫁禍與朕的人,難道不是明神教?」
「你胡說!我們是在各地拯救被你荼毒的百姓!」她喊道。
「用致命毒藥「神仙散」下在我軍糧草給士兵食用,也叫拯救?是拯救敵軍嗎?」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兩個月前東楚與西赫一役,你們明神教的二頭混入我軍下毒,若不是發現及時,我東楚不知道要損失多少兵馬。」
「不可能!」她大吃一驚。
她的確拿神仙散給教主過,但那是因為有一座山城瘟疫肆虐,為了終止疫情蔓延,教主才請她提煉神仙散。
神仙散既是藥也是毒,如果只是單純服用,就是致命毒藥,但多了她手上的一帖方子,反而是治愈瘟疫的良藥。
她記得她很仔細地跟教主分析過這些,教主豈會弄錯?再說,教主怎麼會做出這種事?肯定是競錚在誣陷教主!可是,神仙散不是誰都能做的,教主跟她討神仙散的時候正是兩個月前,而二頭也的確從此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