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整,行銷企劃部的員工幾乎都下班了,但在角落的一個位置還亮著一盞小燈,桌前坐著一個人。
正是喬若穎,她又加班了。
下班前,沈心瑀交給她一份新企劃,要她明天一早交,若她能夠完成,就不會在她的考核成績上扣分。
要成為正式員工,成績就得好,沈心瑀是她的直屬主管,她的分數關系著她能不能順利成為星耀集團的一員。
其實加班是沒有加班費的,因為沈心瑀說,需要留下來加班,就代表自己能力不足,既然是自己的問題,就不能報加班費,所以下班時間一到,她就被逼著先去打卡。
她本來一直很納悶為什麼沈心瑀那麼討厭她,直到她知道沈心瑀是沈子茵的姊姊,她才恍然應該是因為沈子茵討厭她,沈心瑀自然會站在自家妹妹那一邊,其他便沒多想。
六點半的時候,母親打了電話給她,問她要不要回家吃飯,不想母親擔心,她便騙母親要去找柯美香,但實際上是餓著肚子在公司埋頭苦干,想到這兒,她就覺得很心酸。
吐了口長氣,喬若穎要自己打起精神,遇到困難,最好的辦法就是面對,為了穩定的生活,她一定要忍耐。
另一邊,齊睦軒正開著車要進入星耀集團的地下停車場。
下午,他被母親叫出去吃了頓鴻門宴,就是相親飯局啦,接著又被父親拉去和朋友打高爾夫球,等這些應酬結束後,他看看時間,已經接近下班,他就在公司大樓對面等喬若穎,想帶她去吃飯,結果等了又等,她一直沒出現。
他打電話給她,她的手機都直接進入語音信箱,他想到她老是被沈心瑀奴役加班,決定上來瞧瞧。
果然,一踏進辦公室,就看到喬若穎桌前的燈還亮著,不過她很專注在處理手邊的工作,完全沒察覺到他的出現。
「這麼晚還沒下班?」他走到她身旁問道。
喬若穎嚇得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直到看清是他,她才松了口氣。「學長,你嚇到我了。」她心跳還沒緩過來,仍舊跳得急促。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齊睦軒一臉歉疚的說著。
「沒事,我只是沒想到這麼晚還有人會來,以為是有賊闖入。」她拍拍胸口,緩了緩氣,又問︰「學長怎麼這麼晚還來公司?」
下午她看到他出去了,一直沒再進辦公室,她以為他下午請假,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間點又回公司……該不會是因為她吧?
一思及此,她的臉頰不由自主的微微發熱。
「你呢?這個時間為什麼還在這里?我上次跟你說過了吧,女孩子不要一個人在公司留到這麼晚,你顯然沒把我的話听進去。把東西收一收,我送你回去。」
「不行,我的事情還沒做完,回家我就沒這個程序可以運作,這份企劃案我明天早上要交給沈組長。」
「又是沈心瑀,你怎麼得罪她了?」
「冤枉,她是主管,我只個試用新人,我的去留可是掌握在她手上,我有天大的膽也不敢得罪她,不過……」
她倒是听到了一點風聲,說沈心瑀喜歡齊睦軒,而且只要她看不順眼的人,她就會故意欺負對方,其他人都敢怒不敢言,因為沈心瑀不只是主管,听說她的後台還很強,誰也不敢得罪她。
「不過什麼?」
「沒事。」無憑無據的,八卦听听就好。
「欲言又止,肯定有事,說清楚,話不要只說一半。」
喬若穎沒辦法,只好說道︰「學長記得沈子茵嗎?」
「誰?」不入他眼的他從不在意,換言之,能讓他記住的,都是他在意的人。
「北聖高中的公主啊。」
公主……稍微有點印象了,雖然他不想听那些八卦,可是教室人多嘴雜,他多少還是有听聞過那號人物,「北聖高中董事的女兒,她怎麼了?和你被找麻煩有關嗎?」
「沈組長是沈子茵的姊姊。」
齊睦軒懂了,記憶也跟著回籠,他記得當初八卦還有一則,沈子茵喜歡楚崇光,但後來楚崇光公然向喬若穎告白,也就是說,喬若穎的出現,毀了沈子茵的戀愛夢,所以現在沈心瑀是在替妹妹出氣?
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爛戲碼,星耀不是讓沈家姊妹那樣玩的,他暗自決定,若是沈心瑀做得太過火,他會讓她卷鋪蓋走路。
「把東西收一收。」
「我說了……」
齊睦軒作勢要拿她的包包,威脅道︰「要我幫你收嗎?」
原來他的脾氣也挺強硬的,是一旦決定了,就會執行到底的個性啊,那麼,他說要和她交往,是不是也會貫徹到底?
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胡思亂想,喬若穎連忙甩頭,想把雜亂的思緒甩出腦海,但是齊睦軒的兩只大手突然貼上她的臉頰,定住她的頭,看著他就在咫尺的臉,讓她的臉頰更加熱燙,心跳也不自覺加快了。
原來學長長得這麼帥氣,以前為什麼把自己弄得像個書呆子呢?
真要命!她發現自己竟然看他的臉看呆了。
齊睦軒相當喜歡她的反應,以及她目不轉楮看著他的眼神,他想到他的告白還沒有得到答案,于是他又向前一步,在她想要後退的時候,一手一把扣住她的腰,將她往自己的方向帶。
他們的距離又拉近了,身體幾乎要貼在一塊。
這突然其來的接觸讓喬若穎的心真的像小鹿亂撞,有把火,從腳底一路往腦門竄,這……是啥狀況啊?
「喬若穎,今天我在頂樓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現在可以給我答案嗎?」
「學長,我的企劃還沒做好……」
「你討厭我嗎?」壓根不理會她在說什麼,他兀自詢問。
「不是不是!我絕對沒有討厭學長,你一直以來都對我那麼好,每次我遇到困難,都是你幫我解決的,我怎麼可能討厭你,只是……」
現在的她,滿腦子都在想,要怎麼幫忙家計,要怎麼留下來捧星耀集團這碗飯,實在沒有多余的心力想感情的事。
她的擔憂全寫在臉上,目光不自覺的往辦公桌貓去,不用問,齊睦軒也大概猜得到她此刻在想什麼。「放心,那個我會幫你搞定。」
「怎麼可以,那是我的工作。」偶爾的幫助她能接受,但她不能把學長對她的好當作理所當然,這份工作她是要做長遠的,不能老是想著要依靠別人。
「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不需要理會,沈心瑀分明就是故意刁難你,就由我來幫你搞定即可。」
「不行,那關系到我的考核成績,若是考核沒通過,我就會失去這份工作……學長的好意我心領了,還是我自己想辦法吧。」
「頑固的人都是在自找苦吃,如果你擔心的是無法通過試用期,我可以向你打包票,你一定能成為正式員工,這樣你是不是就能夠放心了?」
奇怪,為什麼他能這麼篤定呢?不過他不是那種會信口開河的人,他敢那樣掛保證,肯定是具有那種影響力,要是以前,她絕對不允許自己走後門靠關系,可是現在是非常時期,或許有個人可以依靠,也是不錯的,再則,若是沈心瑀繼續這樣刁難她,她若不靠關系,恐怕捱不到試用期結束。
所以這次,她決定接受齊睦軒的好意。
人是感情的動物,相處久了,看多了優點,就會被吸引,加上朝夕相處,齊睦軒和喬若穎就越走越近了。
上班前,齊睦軒會先繞到喬若穎住家附近的巷子口等她,載她一起去上班,他也會等她下班,先帶她去吃晚餐,才送她回家。
沈心瑀依然處處刁難喬若穎,滿月考核成績,她故意讓喬若穎不及格,齊睦軒看不下去,決定出手了。
他先知會人事部高層,表示喬若穎是他內定的總裁秘書,言下之意就是,他的人,不許誰亂動。
按照慣例,只要第一個月考核不通過,公司就會請那個人走路,但是考核成績出爐了,大家見喬若穎還能繼續上班,背地里就開始有一些不好的傳聞。
有人說她是靠關系進來的,也有人說她可能被某高層包養了,又有人說她可能是某高層的女兒,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性,所有人都定調為,她是空降部隊。
結果想整她的有所忌憚,稍微收斂,像是沈心瑀,但其他同事對她卻是越來越疏遠,更糟糕的是,這個傳聞很快就傳到董事長夫人柳月湘的耳里,偏偏她听到的版本是喬若穎在勾引小老板。
柳月湘便是齊睦軒的母親,她對兒子相當重視,對于未來媳婦的條件更是訂得極高,她找來幾個部門的經理,仔細盤問一番,得到一切有關喬若穎的資料,一看之下,大為震怒,直接讓人把喬若穎約在外頭見面。
突然被行銷企劃部經理告知董事長夫人要見自己,喬若穎甚為惶恐,她不懂,董事長夫人為何要見她這種小職員?
但既然是董事長夫人召見,她也不能拒絕,只有硬著頭皮赴約了。
進了五星級飯店,她一路被一個大叔引領著來到餐廳的包廂,門一推開,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撲鼻而來,一個打扮華貴的貴夫人端坐在那,翻閱著手上的時尚雜志。
「夫人,人帶來了。」大叔畢恭畢敬的道。
「你先下去吧。」大叔退出去之後,柳月湘才慢慢抬起頭看向喬若穎。
一對上那雙犀利的眼眸,喬若穎頓感背脊發涼。
她真的不記得自己有招惹過這種重量級人物啊,可她感覺得到,那目光透著一股敵意與不屑,為什麼?
「你要多少才肯離開我們睦軒?」
喬若穎一時沒听懂她的意思,但睦軒這個名字從她嘴里說出來,她倒是感到十分意外。
董事長夫人口中的睦軒,該不會正好就是她認識的齊睦軒吧?
不可能的,如果齊睦軒和董事長夫人有關系,那他根本不需要從基層做起啊。
但話說回來,她對他又了解多少?
這些年他們未曾聯系,她連他家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他從以前到現在一直對她很好。
「你要裝傻到什麼時候?說吧,你要多少錢?」柳月湘從包包里拿出支票和筆,語氣相當不客氣。
喬若穎看著她那副要用錢砸死人的模樣,不自覺挺直了腰桿,沒錯,她是很窮,也很需要錢,但是她從沒想過要從別人身上撈到任何好處,她寧可用體力與時間去換取金錢,至少能保住自己的尊嚴。
她想,或許董事長夫人對她有誤解,她解釋道︰「董事長夫人可能誤會了,我沒想過要什麼錢,也不太清楚董事長夫人為何會那樣認為,我真的……」
「夠了!我沒那個閑功夫和你在這里耗,一百萬,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要賺到第一桶金不是那麼容易吧?一百萬拿著,不要再出現在我們家睦軒面前!」
喬若穎根本來不及回應,因為柳月湘寫好支票丟給她後就起身走人了,看著落在地上的支票,她一直隱忍的淚水,最終還是決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