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夫人!求求妳不要!」冉蕙蘭撲跪至于夫人跟前,扯著她的衣袖哀求著。
「娘,您怎能逼良為娼?」于允昊想為冉蕙蘭求情,卻被于夫人大聲喝斥,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你還敢為這個賤婢求情?我早就知道你看上了這個賤婢,我一再提醒你該有分寸,我們于家即使是妾室,都不能讓一個奴人過門,你忘了嗎?」
「娘,我沒忘。」
「你沒忘?你沒忘這個賤婢怎麼會有孕?」于夫人腳一踢,把冉蕙蘭給踢開。
「蕙蘭月復中的孩子不是我的。」
原來夫人誤會了,冉蕙蘭看見生機,連忙又爬回于夫人跟前求情,「夫人,這孩子不是少爺的!」
于夫人細瞇起眼,憤怒冉蕙蘭到這個地步了還敢騙她。「不是允昊的難不成妳還能自己有了孩子嗎?妳不要跟我說是府里奴人的,我知道那些奴人妳從沒看上眼。」
「夫人,蕙蘭月復中的孩子是七公子的,不是少爺的,請不要讓蕙蘭喝滑胎藥,求求您了,夫人。」
「七公子?天莊的雷七公子?」于夫人懷疑,有可能嗎?堂堂天莊七公子會看上一個奴僕?
以天莊的家世,就算她月復中的孩子真是雷傾天的,雷傾天會承認這個孩子嗎?
「是真的,這是七公子的孩子,七公子說他會到于府來提親,一等少爺由外地收租回來就會來提親,請夫人相信蕙蘭。」
于夫人略一沉吟,茲事體大,若這孩子真是雷傾天的,而雷傾天真想娶冉蕙蘭,那她現在打掉胎兒,等于是開罪了天莊。
「允昊,你去找雷七公子確認此事真假,若是真的,我要看見雷七公子上門提親,否則孩子不能留,這個賤婢也留不得!」
「是!」于允昊當然不願意讓雷傾天來于府提親,可若不來提親,冉蕙蘭將會被賣至青樓,他得想個辦法解決。
「在確認之前,把這個賤婢給我牢牢地鎖在房里,誰讓她逃了,于府也不用待了!」
于夫人身旁的奴僕立刻躬身應是。
冉蕙蘭松了口氣,雙手像是護衛般的護著月復部,她和孩子都會沒事的,她相信只要少爺去詢問七公子,一定會得到肯定的答復。
冉蕙蘭多想現在就飛奔到雷傾天身邊,泣訴大哥不幸遇劫的消息,她多想此時雷傾天就在她身邊,溫柔的抱著她、安慰她,平撫她失去至親的傷痛。
可誰也想不到,眼看就要成就的好事,最終還是出事了。
雷之亦獨自前往雷傾天心情郁悶時會去的那處林子,果然看見他在林子里借酒澆愁。
他重重嘆了一口氣,明明七弟與冉姑娘的好事將近,就等于允昊由外地收租回來就前往于府提親,沒想到還是發生了變故。
雷傾天先是得知于允昊遭劫,冉皓謙沒能逃過一劫,客死異鄉,知道冉蕙蘭一定承受不了這個消息,馬上準備前往于府,就算暫時不談婚事,也想先把她接來天莊,沒想到接著又收到她上吊輕生的消息。
她是雷傾天的摯愛,當他得知死訊,立刻直奔于府確認,于允昊卻告訴他,上吊身亡的她冤氣太重,于夫人已經命人將她扛至亂葬崗草草埋了。
雷傾天領著人在亂葬崗找了許久,就是沒能找到冉蕙蘭,那兒的尸身都是草草埋了,又有狼群出沒,冉蕙蘭的尸身怕是早已被野狼拆吃入月復了。
因為如此,雷傾天崩潰了,他離開亂葬崗後沒回天莊,徹底消失,此舉惹怒了他的父親雷道明,鐵了心的放話他不回來就不用去找他了。
看著雷傾天頹廢的樣子,雷之亦想著幸好祖父在上回篡謀事件後就雲游四海去了,否則見到七弟如今這個樣子,只怕會更加失望。
雷傾天仰頭喝完最後一口酒,放下酒壇,這壇酒味道是苦澀的,是因為他的心境,還是因為他的眼淚?
听見腳步聲,見雷之亦來到他身旁,雷傾天別過臉抹去眼淚,「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傾天,要當天莊家主,除了要有人脈更要有眼線,接掌了天莊還不夠,還要確保雷氏旁支紫微、太微、天市三院對天莊的忠心。至于家主之位坐不坐得穩,得要確認兄弟們是不是對這個位置死了心,經歷過上回篡謀事件,我被養了我二十多年的父親謀害後,我學會了這一點。」
雷傾天冷笑,兄弟情一旦擺到權勢地位之前也蕩然無存,「你是在跟我說,你這新任的天莊家主,在自己兄弟身邊安排了眼線?」
「沒錯,是不夠光明磊落,但我問心無愧,我安排眼線不是為了害人,是為了防人,你不害我,我自然就不會害你。」
「我一向說到做到,上回打賭我輸了,說會在你身邊好好學習就會做到。」
雷之亦在他身旁坐了下來,看了看酒壇,是空的,七弟酒量驚人,即便喝了一整壇的酒,應該還神智清醒吧。
「學習?你還想當這個家主嗎?」
「失去了蕙蘭,我就像行尸走肉一般,當家主做什麼?」
雷之亦斂容,本來帶著安慰的輕柔嗓音也低沉了不少,「如果你真這麼想,那麼你真的不配當天莊家主,甚至連在這里為冉姑娘哀悼都不配。」
雷之亦的話惹怒不了雷傾天,他的心已經碎了,再怎麼激也起不了反應。「除了蕙蘭,我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你連把冉姑娘的名字放在嘴邊都不配。」
「三哥,你讓我在這里自生自滅好不好?這下你可以完全放心了,再也沒有人有資格跟你競爭家主了。」
雷之亦端著一張雷傾天已無可救藥的冷臉看著他,很想狠狠地賞他的後腦一巴掌。「傾天,你知道天莊勢力多龐大嗎?你要查什麼事,幾乎沒有查不出來的。」
雷傾天沒有回答,他不明白自己都想在這里發霉腐爛算了,為什麼三哥就是不走,還硬要留在他身邊跟他說話。
難怪雷之亦說雷傾天還年輕,接掌不了天莊,他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追求的人生,就像他已對家主的地位失去了興趣,但在確保天莊能順利傳承下去之前,他不會像雷傾天這樣輕言離開。
「冉姑娘死得不明不白,死後還被草草下葬、尸骨不存,你不懷疑?你說于允昊知道你與冉姑娘的關系,冉姑娘遭遇不幸,他竟未留著她的尸身讓你帶回去,而是任由于府連喪禮也未辦就下葬?」
雷傾天是傷心,但這個疑點他不是沒想過。「我質問過他,但他說他尚未與于夫人說明我與蕙蘭的事,蕙蘭自縊後,他還來不及找我商量,蕙蘭就被于夫人下令埋了,他知道時為時已晚,只來得及告知我這個消息,我也立刻上山去找,但已經找不著蕙蘭了。」
雷之亦旁觀者清,自然能理出更多疑點。「先不論身後事怎麼處理,你就沒想過冉姑娘明明即將與你成親,就算她兄長意外逝世,她也該來找你泣訴,尋求你的安慰,可她卻選擇了輕生,這不也可疑?」
雷傾天沉思了起來,三哥點出這疑點,他之前悲傷過度,的確沒想到。
看七弟似被自己的話吸引了注意,他接著說︰「還有冉公子,他和于少爺的交情並非只是主子與下屬那麼簡單,但冉公子卻客死異鄉,連尸首都未能尋回,如此不合理,你亦不懷疑?」
「三哥的意思是……他們兄妹的死因並不單純?」雷傾天不想懷疑好友,可三哥綜合了所有的疑點,讓他不懷疑于允昊都不行。
「有天莊這麼龐大的勢力不用,任憑冉氏兄妹沉冤難雪,所以我說,你連喊冉姑娘的名字都不配。」
「我能用天莊的勢力幫蕙蘭查出真相?」
雷之亦站起身,抖了抖衣襬揮去塵土,「要做家主,就要懂得使用天莊的勢力,你要先振作起來,我才能教你下一步該怎麼做,要怎麼在不驚動于府的情況下私下調查。」
雷傾天彷佛又有了活下去的動力,他跟著站起身,卻因為酒意而踉蹌了下,雷之亦及時扶住他。
「瞧瞧你這狼狽的模樣,在你身上的酒氣未退之前、在你還睜著這哭紅的雙眼的情況下,不準回來,等你收拾好自己再回天莊找我。」
「三哥……」
「我懂你失去摯愛的痛,即便芳魂已杳,死因不能不查。」
「我會回去。」
雷之亦相信雷傾天。七弟是他唯一認可的繼任者,失去摯愛是最深沉的悲痛,但不會讓他從此一蹶不振,他只是需要有人點醒他。
「我在天莊等你。」
看著雷之亦離去的背影,雷傾天想起了冉蕙蘭,又讓淚水模糊了視線。
蕙蘭是他此生摯愛,在他查明她真正的死因之前,絕不會罷休。
「蕙蘭,妳等我,我會為妳查明一切,我不相信妳舍得棄我遠去,妳的冤,我會為妳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