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波听到那個熟悉的前奏,怔住了。她以為,他會選一首他們樂隊自己的歌,會選一首他的代表作,但他沒有,他選了一首十幾年前的粵語老歌——《相依為命》。
這首歌流行的時候,他們還在上中學,姜凌波周末偶然在唱片行听到,覺得好听,就跑回去叫孫嘉樹唱給她听。
當時孫嘉樹在家里睡覺,猛地被她掀開被子,嚇得直挺挺坐起來。
看清是她,他又無奈地抓著頭發倒下,申吟道︰「大花,你下次要再亂掀我被子,我就不穿內褲了啊。」
她才不受他威脅呢,立刻笑咪咪地表示,「我現在就可以幫你『不穿』哦。」說著就朝他伸手。
孫嘉樹頓時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隨手撈了件T恤罩到姜凌波腦袋上,等她把T恤拿下來,他已經把褲子穿得嚴嚴實實,連運動褲松垮跨的帶子都系好了。
她撇撇嘴,坐到床邊掏出剛買的CD,很興奮地說︰「我听到一首超級好听的歌,你快點學,然後唱給我听!」
「哦。」听完,他又跟沒骨頭似的懶回床上去了,看得她伸直腳想去踹他。
隔了兩天,他們一起放學回家,她在校門口買了糖葫蘆慢慢吃著,突然就想起來,他答應給她唱的歌還沒唱呢,于是立刻向外跳了一步,把糖葫蘆的簽子當劍一樣指著孫嘉樹,「說好要給我唱的歌呢?」
他垂眸問︰「你知道那首歌唱了什麼嗎?」
她特別理直氣壯,「不知道!」全是粵語誰能听懂啊。
「那我不唱。」他說著就繼續往前走。
她怎麼可能放過他,馬上跑到他跟前把他攔住,「為什麼?」
「我現在不想給你唱。」他看著她的眼楮,沒什麼表情。
「那你什麼時候給我唱?」
「等我想給你唱的時候。」
「那是什麼時候?」她皺眉。
「等你變聰明一點以後。」
「孫小草,你居然敢說我笨!」不能忍!
「你就是笨,」他又用回那種欠揍的腔調,「在你變聰明以前,我才不會給你唱這首歌。」
那現在,他為什麼要唱這首歌?是因為她變聰明了嗎?
姜凌波楞楞地看著孫嘉樹,他也在看她,邊用他獨有的、輕而溫柔的嗓音唱著歌,邊看著她。
「旁人在,淡出終于只有你共我一起,仍然自問幸福雖說有陣時為你生氣,其實以前和你互相不懂得死心塌地,直到共你渡過多災世紀。」
她依然听不懂他在唱什麼,卻覺得整顆心都變得滾燙,幾乎快要沸騰起來。
「即使身邊世事再毫無道理,與你永遠亦連在一起,你不放下我,我不放下你。我想確定每日挽住同樣的手臂。」
他嗓子啞了啞,看著她的眼神卻澄澈而明亮,「不敢早死要來陪住你,我已試夠別離並不很淒美,我還如何撇下你。」
姜凌波恍惚得厲害,仿佛這世界除了除了他和他的聲音,其他的她都看不見,也听不清,他的聲音像敲在她心上一樣。
「不敢早死要來陪住你,我已試夠別離並不很淒美,見盡了雲涌風起,還怎麼舍得放下你。」他唱著,忽然從椅子上站前來,筆直且堅定的朝姜凌波走來。
周圍的尖叫更加劇烈,搖鈴和沙鈴的刺耳聲音幾乎要掀翻屋頂,每個人臉上都是興奮和激動,只有姜凌波,一臉的呆滯。
他走到她跟前,並沒有做什麼,只是坐到她旁邊,接著唱著,「……證明愛人又愛己,何以要那麼悲壯才合理,即使身邊世事再毫無道理,與你永遠亦連在一起……」
一他看著螢幕,沒有再看她,他的神情也是自然輕松,嘴角微微帶著笑,並沒有方才她感覺到的那種專注,還有深情。甚至直到他唱完,都沒有再看姜凌波一眼,但姜凌波的眼楮卻沒有辦法再從他身上離開。
在孫嘉樹看著她,輕聲唱出那句「我還如何撇下你」,她就知道,她沒辦法了,她對孫嘉樹的喜歡已經沒辦法否認了。
她逃不開了,徹底徹底地栽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喜歡上孫嘉樹,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事情啦!姜凌波得意地想,孫嘉樹長得好看,還會做飯,唱歌也好听,再沒有比他還出色的男人了,真不愧是她喜歡的男人!
于是她眉眼彎彎地笑起來,看著孫嘉樹被起哄的人群帶到點歌機前,在「真心話OR大冒險」的界面上點了「開始」。界面上是一個轉盤,「真心話」和「大冒險」所佔的比例都是50%,看指標最後停在哪里,就要繼續哪一項。
指標慢下來,最終慢慢地停在了「大冒險」,界面隨即切換成「大冒險事項」,上面只有簡單的一個框,里面無數大冒險事項在不斷變換。
孫嘉樹又按了「開始」,過了幾秒鐘,房間里詭異地一陣安靜,緊接著,震耳欲聾的尖叫聲猛地爆發出來。
孫嘉樹看了看螢幕上的那行字,嘴角噙著笑,朝瞪大了眼楮的姜凌波掃了一眼。
音樂頓時變成熱烈的西班牙鼓點,混著電子樂器尖銳的嘶鳴,一下子把氣氛炒上了高潮。
姜凌波看著螢幕上那行字,心里也跟敲鼓似的咚咚咚響。
「選在場一位異性,與他(她)面對面做二十個伏地挺身!」
那畫面光是想象,就讓人莫名有點興奮呢,畢竟孫嘉樹的身材一看就知道超級棒!
不過姜凌波還是覺得自己應該矜持一點,三年前那次告白失敗的教訓告訴她,毛遂自薦這招對孫嘉樹可能不怎麼管用。
所以該怎麼辦呢?
孫嘉樹就在一旁看著,姜凌波先是眼楮發光,接著滿面愁容,隨後又皺著眉頭嚴肅沉思,樣子生動得不得了,他低笑著垂下眸子,抬起頭又收了笑意。
他走到導演跟前,正好背對著姜凌波,「鄭導,你說我要怎麼選?」
他剛開口,周圍尖叫的聲音全都停了下來,所有的眼楮都盯在鄭導身上,那些虎視眈眈的目光看得鄭導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鄭導勉強笑著說︰「要不就再抽一次簽,誰抽到就選誰?」
「好!」道具大叔說著就往里擠,還邊揮著手,邊用粗獷的聲音喊道︰「我先來!我先來!」
鄭導提醒他,「要異性。」
道具大叔忿忿地板起臉,「……哼!」
姜凌波剛豎起來的手立刻縮到背後去了,她有點忐忑地朝孫嘉樹張望,生怕他就這麼答應了。她的運氣向來不好,猜拳都很少有贏的時候。
孫嘉樹開口,「好。」
姜凌波只得無奈地向前,抱著那麼點期待,她把手伸進簽筒里,然後飛快地拿著簽跑開了,避開人群,她偷偷地看了眼簽,果然沒有抽中。
但是,經過她剛才的觀察,那些簽看起來就像是棒冰吃完後剩的木棍,隨便拿黑色記號筆在下面劃兩下,就能完美地偽造出一枝有標記的簽,反正現在還沒有人抽中,誰也不知道筒里面還有一根真正的標記簽!
姜凌波把手背到身後,偷偷模模在簽上畫了幾筆,然後裝作意外地輕輕「啊」了一聲,又鑽進人群里,把簽交到孫嘉樹手上。
她很平靜,甚至有那麼點不情願地說︰「呃,我抽到了。」
其他人頓時失望地散開了。
孫嘉樹模了模那枝還待在自己口袋里的標記簽,輕笑著收下了姜凌波遞來的這枝假簽。
「笑什麼?」姜凌波心虛地瞪他一眼,「你以為我願意抽中啊,誰知道今天手氣這麼差!」
「哦。」孫嘉樹似笑非笑地點了下頭。
姜凌波更心虛了,她嚴肅地提醒,「不是要做大冒險嗎?趕緊開始,別浪費時間,別人還要繼續玩呢!」
她這邊說著,那邊鄭導已經拖來圓地毯,在寬敞的地方鋪開了。
姜凌波扭頭去看時,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裴月半正挎著個竹籃,從籃子里拿出玫瑰花瓣撒到地毯上。
對上姜凌波的目光,她用力點了下腦袋,然後做了個Fighting的招牌手勢。
姜凌波很想假裝她什麼都沒看到。
孫嘉樹用腳尖點了點姜凌波的腳尖,等她回過頭,他朝地毯那兒揚了揚下巴,語氣幾乎是命令說︰「去躺下。」
那神情自然得就好像是他想吃隻果但懶得動,讓她去給他洗個隻果一樣。
臨到真要做了,姜凌波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躺下」什麼的好羞恥哦,孫嘉樹在她猶豫的時候走到她身邊,和她並肩站著,歪頭去看她。
見她賴在原地半天不願動,他無奈地嘆口氣,「行吧。」
沒等姜凌波想明白「行吧」是什麼意思,他就別腰側身把她直接抱了起來,還是公主抱。
場面瞬間又炸了,燈光小妹和劇組的姊妹們抱在一起,痛哭哀號著,「單身狗命好苦!」
裴月半籃子里的玫瑰還沒見底,見狀馬上跑過去,對準姜凌波就是一通亂灑。
至于被排擠到角落里的道具大叔,他也冷哼,「戀愛的酸腐味最討厭了!」
然而姜凌波並沒有什麼戀愛的感覺,從小到大,她都不知道被孫嘉樹這麼抱過多少次了,還有背啊、扛啊的,她早都習慣了。現在她只全神貫注地阻止落到她脖子上的玫瑰花瓣滑進衣領里去。
但隨著孫嘉樹胳膊一抬,她還是沒能抓住那片花瓣,那花瓣直接滑進了她的內衣里,卡住了,涼涼的,晃來晃去,好不舒服,但大庭廣眾她還沒辦法伸手進去掏……直到孫嘉樹把她平放到地毯上,她還在糾結該怎麼把花瓣給弄出來!
孫嘉樹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幾乎在放下她的同時,他就雙手撐在她耳邊,把她壓在了身下。
圍觀的人已經開始歡呼。
「一!」
鼻尖被輕微地蹭了一下,額頭也被他的碎發掃得發癢,姜凌波晃了下頭,抬眼看他。
「二!」
「三!」
他覆在她身上,四肢把她完全地籠罩住,身子壓下時的呼吸微微沉重,交融的氣息讓她的嘴唇都莫名發麻。
「六!」
「七!」
「八!」
她頭一回深切的感受到孫嘉樹作為男人的力量和威懾,他每一次撐起身後又快速地壓下和驟停,都讓她有種坐自由落體下降時失重的眩暈。有一兩次她真的覺得,他的嘴唇踫到了她的,但又或許踫到她的只是他滾燙的呼吸而已。
鬼使神差的,她拿了一片玫瑰花瓣蓋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孫嘉樹本來臉上是沒有表情的,連嘴角都是繃緊的,但當她笨拙地捏了片花瓣蓋到嘴上,還無意識地把花瓣含進嘴里,他眯了眯眼楮,眼里隱約露出獵豹看到食物時的幽光。
「十四!」
孫嘉樹低笑著把左手背到了身後,然後猛地壓了下去。
「十五!」
「十六!」
「十七!」
他用一只手來做伏地挺身,離開得更慢,靠得也更近。他的動作簡潔而標準,有力而帥氣,每做一下都能引起旁人贊美的驚呼。但姜凌波沒有心思去感受,因為他的前胸和大腿不時蹭到她,還輕喘著氣發出如同申吟般的性感聲音。
他不出聲還好,姜凌波還能閉著眼假裝鎮定,他一出聲,那喘息混著呼吸,就像轟然爆炸的炸藥,把她的心都震得酥麻起來,連腳趾都下意識地勾起。
她軟著身子偏過頭,想躲開他。
孫嘉樹看著她露出的大片雪白脖頸,有種仿佛他只要張嘴,就能咬斷她的喉嚨的脆弱。
這麼想著,他的喉嚨發干,動作越發狠厲。
「十八!」
「十九!」
啊啊啊怎麼還沒做完!姜凌波閉緊眼楮裝死,心里不斷哀號著盼望游戲快點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