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痴痴地望著他,感受到他話中的誠意與認真。她當然相信他,兩人前一世經歷了死別,重生後又經歷了莫家的大起大落,感情之堅定已經無須多言,且他仍是在百忙之中特地前來告訴她這些,怎能不讓她感動?
她定定的望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眸映著她的倒影,她知道,他是切切實實的把她放在心坎里了。
雀兒踮起了腳,情不自禁的輕輕吻上他的唇。
莫宸有些意外,卻欣喜的接受,甚至更反客為主的加深了這個吻,讓它變得纏綿火熱,夜晚的涼風都吹不熄兩人之間的熱情。
原本他只是耐不住思念,想來與她小聚,探知一下祖母的態度,順便告訴她那樁即將到來的婚禮,想不到小妻子變得如此主動,倒是意外之喜。
小別重逢,夫妻之間猶如干柴烈火,這記吻漸漸變得深濃,雀兒的衣服都被他褪到肩頭了,在月光下顯得她的肌膚粉女敕無瑕,惹得他更加心猿意馬,可是就在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時,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夫妻倆當下一僵,莫宸反應極快,抱著她便往旁邊樹叢一閃,兩人才剛躲好,巡夜的護衛就由花園的另一頭出現,慢慢的走過了園中,樹叢中的兩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直到護衛走遠了,才長吁了口氣。
莫宸與雀兒呆望著彼此,突然噗哧一聲齊齊笑了出來。
雀兒可愛地道︰「少爺,我們這樣好像在偷情啊!」
方才的情景,也讓他覺得相當好笑,堂堂的家主和他的妻子,親熱時居然還怕被抓到,要是說出去,他的一世英名全毀了。
「傻丫頭,我們是夫妻,這不叫偷情,這叫尋求刺激。」莫宸一本正經的指正她。「而且祖母你都叫了,怎麼還叫我少爺?應該喚聲夫君了吧。」
她心頭一跳,張口欲說,卻欲言又止,臉蛋兒通紅。「我……一下子叫不出來嘛!」
她這樣的嬌態撓得莫宸心頭癢死了,在這種情況下,他這夫君甚至還比不上祖母,卻是讓他相當受用。
深知護衛的巡邏時間,莫宸判定他們一個時辰後才會再回來,而自己都好不容易溜到這里來與小妻子幽會了,怎麼能不把握時間多做點事?
「雀兒,既然都偷情了,那麼咱們就偷個過癮吧!」
說完,銀鈴般的低笑聲被野獸般的低吼給封住,在月光與花兒的見證下,兩副身軀火熱交融,又刺激,又銷魂,愛意深濃得化不開。
許久之後,風停雨歇,花園里才恢復了靜寂,兩人靜靜地擁著彼此,享受著內心的圓滿及喜樂。
只不過才一會兒時間,又有腳步聲和說話聲朝著這里靠近——
「咦?春兒,你不是說听到花園里有怪聲?」
「夏兒、秋兒,你們也來了?應該是我听錯了……」
「我讓護衛大哥們一起來了,真的沒有小賊嗎?」
「老夫人,您也來了?誰把您吵醒了嗎……」
一時之間,花園熱鬧了起來,一人一只燈籠,把園里照得大亮。
而那闖了禍的小夫妻狼狽地東竄西逃,好不容易才躲回了房里,他們對視一會兒後,開懷大笑。
「夫君,你……你頭上還插著幾根草啊!」
「我頭上幾根草算什麼,你屁|股上還黏著一朵壓扁了的花兒呢……」
在柳府的壓力下,再加上也準備得夠久了,莫柳聯姻的日期終于敲定,下月十五。
這幾日,飛揚跋扈的柳竹音居然閉門不出,甚至以習俗為由拒絕與莫宸見面,自己打包回了柳家別院。
莫宸若有所悟,卻也不便阻止。
終于到了成親這天,鞭炮花鼓齊鳴,花瓣彩絮飛舞,花轎前往柳家別院迎娶時,在金斯敦繞了一圈,回到莫家之後,又是一連串的儀式,才開始拜堂。
雀兒混在莫氏親族之中,突然覺得一陣恍惚,眼前的畫面是如此熟悉。
在和夫君心意相通之前,她深深記得自己看著這一幕時的心碎及傷痛,但現在有了夫君的支持與深愛,她竟能置身事外,冷靜地看著這一切。
她心里所想的,不再是被丈夫舍棄,得不到愛情的悲痛,而是悄悄觀察著四周觀禮的人,思忖著「那件事」
究竟會不會發生……
「一拜天地——」
禮官的聲音洪亮的響起,新郎與新娘同時祭拜天地。
「二拜高堂——」
就在兩名新人轉身要叩拜莫老夫人之際,異變突生。
賓客里發出刀劍交擊聲,接著眾人驚叫著奔逃,原來是有匪徒假扮成賓客,混入了婚禮,趁著眾人的目光全放在一對新人身上時,突下殺手。
這群匪徒有二十來人,他們本想著只要先解決了護衛,其余手無縛雞之力的賓客就不成問題了,卻沒想到這些護衛像是早有準備,居然穿了護甲,而且很快的都反應過來,與他們戰成一塊。
而雀兒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莫宸身上,此時由于賓客們的移動,大部分人幾乎都躲到了新人的背後靠近門的地方,雀兒眼尖的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大驚失色之下,很快的朝莫宸飛奔而去,一邊大叫道︰「不要——」
此時,一抹刀光由人群中劈斬過來,莫宸反應了過來,拉著柳竹音往旁邊一閃,雀兒也恰恰跑到新人之前,就像是要為他們擋掉這道刀光。
在千鈞一發之際,莫宸終于看清楚了突下殺手之人,竟是不久前逃逸的宋青濤,而他一刀未果,居然又朝著莫宸的方向橫劈一刀,決心要置莫宸于死地。
這橫向的一刀,以莫宸與宋青濤的相對位置看來,他會先劈中柳竹音或雀兒,才能殺傷莫宸,一時之間,歷史彷佛重演了一樣,莫宸會先救柳竹音,還是雀兒?
雀兒以為自己死定了,這一次不一定再有重生的機會了,但能為了心愛的男人死去,她竟完全不驚不懼……
恍惚間,她感覺到腰被某個力道一扯,她瞬間倒地滾離了危險,接著她的身子落在一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里。
連看都不用看,她就知道自己已然被最心愛的夫君救了。
這一次,莫宸毫無考慮的選擇了她,甚至她更注意到他用自己的背擋住了刀光,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夫君!」雀兒急急爬起,果然看到莫宸臉色慘白,背上是一道皮肉翻開的猙獰傷痕,她心焦得眼淚落個不停。「夫君,你不該救我的……」她心痛得無以復加,話都說不好了。
倒是莫宸饒有裕余地替她拭去淚水,還能勉強擠出一抹微笑。「用一刀換你一命,太值得了,我再也不想經歷一次與你天人永隔的痛,那比殺我千刀萬刀還難以忍受……」
雀兒趴在他的胸口大聲哭著,這種充塞了整個身體的感動,她要不發泄出來,都不知道將會如何的失態。
這時候,突然又傳來一聲慘叫聲,地上的莫宸與雀兒轉眼望去,卻見到假扮成賓客、貼上胡須的宋青濤,手上已沒了那把刀子,月復部卻插著一把匕首,一臉震驚地望著一身大紅喜服的柳竹音。
柳竹音看上去則是驚魂未定的模樣,眼神卻相當邪門,像是要將眼珠子瞪出來般,死死的盯著宋青濤。
宋青濤口中流著鮮血,難以置信地指著柳竹音,方才宋青濤那一刀砍過去,柳竹音不可能有幸存之理,只能解釋成宋青濤可能放過了她,但在宋青濤心神松懈的那一瞬間,柳竹音卻是反過來捅了他一刀。
為什麼新娘子在婚禮上會藏著一把匕首?又為什麼宋青濤會對她手下留情?
宋青濤緩緩的倒下,但在死去前,他一直盯著柳竹音,像要把一生的愛恨都刻劃在這個女人身上,斷斷續續地道︰「我不殺你……卻是害了我自己……我利用你對莫宸下藥,謀奪莫家家產……想不到最後你才是利用我的人……」說完,他慢慢的闔上了眼,結束了自己罪惡的一生。
想不到宋青濤死前竟然把事情都抖了出來,柳竹音臉色大變,立刻轉向了莫宸,她心里很清楚,莫宸與雀兒什麼都听到了。
不過今日的婚禮並不只是宋青濤的報復那麼簡單,柳竹音吞了口口水,目露凶光,拾起了宋青濤掉落的刀,往莫宸及雀兒走去。
莫宸十分沉著,即使他知道柳竹音想干什麼,也沒有出言阻止,而在他懷中的雀兒雖然小臉泛白,卻堅信夫君早有安排,不會讓自己受傷害,所以也只是靜靜地盯著柳竹音的動作。
待柳竹音走到兩人身前,她淡淡地說了一聲,「別怪我。」說完,她竟是往莫宸身上斬了下去,又往雀兒身上一斬,在一片混亂之中,沒有人注意到這里的情況,莫宸抱著雀兒,兩人皆是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瞅著柳竹音,接著兩人緩緩倒下,血流了一地,再沒了聲息。
柳竹音殺了人,縴手一抖,刀便落在地上,眼眶漸漸泛紅,流下了淚水,可是她也分不清這淚究竟是為了宋青濤而流、為了莫宸而流,還是為了自己而流。
巧合的是,成親之日,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女方家長柳權,卻在這個時候領著一隊人馬沖了進來,而且像是未卜先知似的,一進門就大聲嚷道︰「遼州知府柳權前來捉拿匪徒,還不速速投降!」
由于兵力優勢,柳權很快控制住了現場,二十幾名匪徒死的死、傷的傷,莫家祖孫似乎都死在亂刀之下,倒是賓客們大多有驚無險,只有幾個輕傷,而被視為罪魁禍首的宋青濤,則是確定死了。
柳權環顧四周,在心中冷笑一陣,表面上仍裝得沉重地道︰「今日是小女的大喜之日,卻有宋青濤勾結匪徒,造成莫家的滅門慘案,既然小女已過門,就是莫家的人,莫家死者後事的處理,我柳家會全權處理,現在眾人先請回吧。」
賓客們議論紛紛起來,但不知是誰,突然冷冷地道——
「柳大人,不需要先調查一下,你就能判定是宋青濤勾結匪徒,造成慘案嗎?」
「不然還能有什麼原因?」柳權臉色一變。「誰敢質疑本官的判斷?」
聲音的主人好整以暇地走了出來,竟是九州島島巡撫賀遠山,他表情嚴厲的瞅著柳權。「本官能不能質疑你的判斷?你說宋青濤勾結匪徒我沒話說,但莫宸及雀兒可是宋青濤殺的?我怎麼好像看到是柳竹音動的手?又這麼巧莫家剛被滅門,你柳權就能帶著大批人馬出現?」
「方才一片混亂,大人可能看錯了。」柳權板著臉道,他只要打死不認,莫家祖孫都死了,誰能作證?
只不過這一次柳權又料錯了,被殺死的莫宸突然抱著雀兒站了起來,而莫老夫人也由椅子上坐正,遺憾卻又憤怒地盯著柳家的人,三個人身上還是血淋淋的,乍看之下著實可怕。
「很可惜我並沒有死。」莫宸看了看面露驚訝的柳竹音,還有臉色大變的柳權。「可能要讓柳大人父女失望了。」
「你們……怎麼沒死?」柳權難以置信地指著他。
莫宸搖了搖頭,他早就算到了今日,在祖母、雀兒和自己身上做了點手腳,讓他們「被殺死」時看起來逼真一點,只是他本以為下手殺他的人會是宋青濤,甚至是柳權或他的手下,卻沒想到竟然是柳竹音。
「很可惜,對吧?這步棋我已經布置許久,就是為了引出正覬覦我莫家家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