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款賽車游戲極為熱門,兩人排了將近十分鐘才輪到,坐上動畫主角藤原拓海的愛車,簡舒寧只覺得自己彷佛也化身為劇中人物,體內血液興奮地沸騰。
車子是真的,方向盤也是真的,賽車時車身的強烈晃動更讓整個人如同身歷其境,大轉彎時,也可以感受到如動畫里那樣疾速飄移的快感。
現實生活里,簡舒寧並不會開車,可玩游戲倒是開得很灑月兌,橫沖直撞地狂飆,不亦樂乎。
她晃得很開心,但其實比賽還是輸了,鄭元熙開著劇中另一個主角高橋啟介的戰車FD,輕輕松松地贏了她。
下車後,鄭元熙刻意以一種傲然的眼神斜睨她。
她朝他皺皺鼻頭,冷哼一聲。
接下來兩人玩射擊游戲,依舊是鄭元熙完勝。
簡舒寧更不服氣了,滴溜溜的眼珠往四周轉一圈,忽然發現一款背景設在廢棄工廠的游戲,眸光一亮。
VeilofDa「k,坐在軌道上的雲霄飛車,隨著軌道回旋翻滾,過程中還必須做移動射擊,射擊目標是神出鬼沒的喪尸。
雖然她的射擊技術肯定比不上哥哥,但這可是要坐在轉來轉去的雲霄飛車上呢!扮哥最怕玩這種會頭暈的游戲了,呵呵。
于是她不由分說,拉著滿臉遲疑的鄭元熙上了車。
果然,一趟飛車坐下來,簡舒寧尖叫得很痛快,也看鄭元熙的好戲看得很痛快。
分明就頭暈到不行,鬢邊都冒冷汗了,還硬要撐著大男人的尊嚴裝淡定,故作從容,看得簡舒寧竊笑不已。
「Josh,你還好吧?」她用杜清瑤的嗓音很溫柔很溫柔地問。「我看你不大舒服的樣子。」
「沒事,我很好。」鄭元熙一臉雲淡風輕。
嘖嘖,還撐!
簡舒寧暗暗撇嘴,縴縴指尖忽地往前方一指。「那我們去玩那個吧!」
「哪個?」鄭元熙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頓時神情一滯。
那款游戲叫HalfpipeTokyo,其實他剛進來時就注意到了,玩家兩人一組,站在一個類似鐘擺的裝置上,配合音樂,隨著U形軌道來回晃動,每當鐘擺擺到中間白線時,兩位玩家要合力踩下踏板,踩線愈精準,得分愈高,踩下踏板的同時,鐘擺本身還會自體旋轉。
總之,就是一個比剛剛的雲霄飛車更容易暈眩的游戲。
這個他絕對不行,會死人的,真心會死人……
鄭元熙光看別人玩就臉色發白。
「Josh??」簡舒寧甜甜地拉長了尾音,臉蛋微微一歪,帶點撒嬌意味地。「那要兩個人才能玩,你陪我吧?」
鄭元熙胸口評評地跳,也不曉得是看到佳人難得展露的嬌俏風情,還是擔心自己無法活著撐過這個游戲。
「Josh??」佳人又喚了一聲。
鄭元熙目光一凜。「好吧!」
下定決心後,他反而率先領頭走,挺拔的背影、堅定的步履,頗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壯感。
簡舒寧在他背後無聲地笑,差點直不起腰。
是不是所有男人在自己心儀的美人面前都愛逞英雄?哼,就讓他逞去吧!活該!
兩人在鐘擺裝置上站定,系上安全帶,簡舒寧偷偷瞥鄭元熙一眼,只見他俊臉緊繃。
音樂落下,游戲開始。
簡舒寧相當清楚,這對鄭元熙來說絕對是一場慘烈的折磨,她覺得自己真壞,為何要這樣整他呢?難道是因為他對別的女人溫柔相待,對自己卻老是譏諷嘲譫,所以她郁悶不平,趁這個機會宣泄一番?
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態,只是當游戲結束後,看著鄭元熙找個借口便匆匆奔進洗手間,她後悔了。
他大概是在里頭狂吐吧!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逼著自己減肥,結果逼出厭食癥來,總在洗手間里挖著喉嚨干嘔不止。
那是一種很可怕的感覺,讓人很脆弱,又不由得感到自我厭惡。
後來她幾乎被老媽排山倒海的眼淚淹沒,只得乖乖答應了,以後要學著喜歡自己,更珍惜自己……
鄭元熙從洗手間出來時,臉色仍有些許蒼白。
她嫣然一笑。「我們回飯店吧!」
他愣了愣。「你不玩了嗎?」
「玩夠了。」她輕聲細語。「明天還有正事要做呢!早點回去休息也好。」
「沒錯,應該早點睡,養足精神。」鄭元熙如蒙大赦,俊眸熠熠。
兩人離開shoppingmall,往飯店的方向走。
月色朦朧,夜涼如水,看著地上那兩道不時交錯的影子,簡舒寧有些心神恍惚。
不知是心情太好抑或太糟,經過一座石階時,她一時不察,扭了一下,竟把左腳上的涼鞋跟扭斷了。
鄭元熙見狀,連忙扶她坐在階梯上。
她懊惱地檢視斷掉的鞋跟。「怎麼辦?」
穿著一高一低的鞋子怎麼走路啊?不如將另一只鞋的鞋跟也弄斷好了。
鄭元熙察覺她的思緒,主動將另一只鞋接過來,替她扭斷了。
「謝謝。」簡舒寧羞澀地拿回鞋子穿上,站起來時卻感覺左腳腳踝有些疼痛。她這才想起,之前離開飯店時左腳才扭過一次,這次又扭到同樣的部位,約莫是有傷了。
「怎麼了?」他看著她微微痛楚的表情。
「腳好像……扭到了。」她小小聲地、不好意思地解釋。
鄭元熙一愣,半晌,忽然戲謔地朝她眨眨眼。「那沒辦法了,只能我背你走了。」
簡舒寧愣住,就這麼片刻的走神,鄭元熙已玩笑似地在她身前蹲下,往後伸出手,而她也中魔似地上前一步,在他寬厚的背脊軟軟地趴下,雙手摟著他脖頸。
鄭元熙一愣,倒沒想到她上來得如此干脆,本以為她還會扭捏一陣子……
「走嘍!」他一個用勁,將她背負起來。
她沒說話,只有呼息暖暖地拂過他頸側,帶著點女人的清淡甜香。
鄭元熙倏地一凜,彷佛這才意識到自己背在身後的是個又香又軟的女體,擠壓著他背脊,滋味是那麼難以形容的美妙。
他頓時整個人發僵,全身肌肉緊繃。
簡舒寧感覺到了,卻以為他是背不動自己,猛然醒神,慌得掙扎起來。「還是不要了,放我下來,我很重……」
她愈掙扎,他愈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後的嬌軟,呼吸一凝,好半晌才勉強笑道︰「你哪會重啊?輕得跟羽毛一樣!」
輕得像羽毛的人不是她。
簡舒寧芳心一沉,雙手從鄭元熙脖頸間滑下,身子也跟著輕盈地落地。
她堅持自己走,他自然不便阻止,只是轉過頭來,有點擔心地打量她。
「你真的可以嗎?腳會不會很痛?」
「還好,不是很嚴重,0K的。」她淡淡地笑,閃躲的眼神卻顯出一絲赧然。
他微笑了。是害羞吧?所以拒絕了他的背背。
他假裝沒注意到她的羞澀,領步往前走,她穿著拔掉鞋跟的涼鞋,踮著左腳尖,盡量不動到左腳腳踝,緩緩地在後頭跟著。
他見她走得辛苦,怕她一時不穩摔了,大手主動伸出來。「我牽著你走吧!」
他神情溫和,語氣平靜,似乎這是個再尋常不過的提議,絲毫沒有男女之間的曖昧。
她猶豫好片刻,才將微涼的柔荑放進他暖暖的掌心。
兩人手牽著手,為了配合她,他放緩了腳步,與她相偕前行。迷蒙的月光,拉長了她與他的身影。
回到飯店房間,簡舒寧躺在軟軟的床鋪上,心韻依然評然狂跳,胸臆間橫梗著某種復雜的情緒,似是欣喜,似是甜蜜,又有幾分淡淡的惆悵。
方才和哥哥這樣一路並肩走回來,她竟有種兩人是一雙情侶的錯覺。
甜甜的、慌慌的,有些迷惘,有些不知所措,想開懷大笑,眼眸又隱隱泛酸——這樣難以言喻的滋味,就是戀愛嗎?
就是她一直偷偷向往的愛情嗎?
喔,好害羞!
簡舒寧驀地臉頰發燒,用蠶絲被將自己卷成一只蠶蛹,在床上來回翻滾。手機鈴聲忽地響起,她一時沒領會,呆了幾秒,才驚覺這是透過line打來的語音電話。
她拿起手機一看,是杜清瑤,連忙接起。「喂,清瑤姊姊。」
「舒寧,你現在一個人嗎?」
「嗯,我一個人,剛回到飯店房里。」
「那就好。我是打來跟你說,剛剛我傳了一些關于明天跟日本廠商簽約的資料到你的信箱,你記得開會前先看一看,盡量背起來。」
「我知道了,謝謝清瑤姊。」簡舒寧感激地應道,卻不免有些心虛。清瑤姊姊一心掛念著她,怕她應付不了明天的簽約,她卻是滿腦子的風花雪月,把公事都丟到一邊了。「對不起……」
「怎麼又道歉?」杜清瑤莞爾。「我不是早說過了?這件事又不是你的錯。」交換靈魂不是她的錯,可利用別的女人的身體享受跟哥哥談戀愛的感覺,難道不是一種錯?
簡舒寧黯然無語,不敢跟杜清瑤坦白一切,只能在心里默默懇求。
不要生氣,清瑤姊姊,就這麼幾天而已。
回到台灣後,她會自動離哥哥遠一點,絕不打擾他們的兩人世界……
「對了,」也不知是否听到她的心聲,杜清瑤竟鬼使神差地問。「你跟Josh在日本……沒發生什麼事吧?」
簡舒寧一震,頓時心跳加速。
是她哪里露出馬腳了嗎?清瑤姊姊怎會忽然這樣問?
「沒、沒事啊!我們今天才到日本,能發生什麼事?就算有事……也是明天吧!拜托我可千萬別在日本廠商面前捅出紕漏,丟了你跟哥哥的面子……」
她刻意把話題繞回公事上,祈禱能混過去。
杜清瑤沉默兩秒,笑了。「有我給你的小抄,你別緊張,一定能應付過去的。」
「呵呵,我也這麼希望。」總算逃過敏感話題後,簡舒寧深吸口氣,故作輕快。
「對了,姊姊,你那邊情況怎樣?我的小胖妹身材沒給你帶來什麼困擾吧?」
杜清瑤聞言,又是一陣輕笑。「困擾是沒有,倒是我做了一件事,希望你別生氣。」
「什麼事?」
「我大吃大喝了一頓。」
「嗄?」簡舒寧一愣,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杜清瑤卻誤會了她的反應。「舒寧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肚子真的好餓,而且看到每樣東西都覺得好吃,我也很久沒放縱自己享受美食了,就忍不住
塞了一堆……」
「姊姊,姊姊!」簡舒寧笑著阻止杜清瑤一連串的自責。「我沒怪你的意思啊,你別這麼緊張……我那個胃我自己知道,你不塞飽它,它半夜都會起來跟你抗議!所以你這幾天盡量吃,想吃什麼就去吃,放心,我的胃撐得住。」
听她這般形容自己的胃,杜清瑤忍不住笑了,熟悉的笑音傳入簡舒寧耳里,覺得有些異樣。
那是她自己的笑聲呢!听起來還滿清脆悅耳的嘛。
兩個女人歡快地又聊了一陣,杜清瑤征求簡舒寧的同意,想用她的身體去做些平常自己不會做或不敢做的事,簡舒寧不僅一口答應,還積極地表示鼓勵。
就像她用杜清瑤的身分幻想自己正跟哥哥談戀愛,她也希望杜清瑤能夠在這場偶發的靈魂錯置意外中,得到從前不曾有過的快樂。
這樣,她就不會那麼歉疚了。
簡舒寧握著手機,望向窗外那一輪高掛天空的明月,櫻唇淺淺地漾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