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邊靜陪著南宮毅上幼塾,她的出現不只孩子們歡喜,就連曾夫子都非常高興。
「夫人,你不在的時候,孩子們都念著你,現在你可終于來了。」曾夫子臉上滿是喜悅。
「夫子,我也非常高興能回到幼塾來,成天待在侯府,我都悶出病了。」她說。
「夫人的身體無礙吧?」曾夫子關心地問。
「多謝夫子的關心,我沒事了。」邊靜說完,眼尾余光一瞥,只見有三個人走進幼塾,其中一人的容貌教她陡地一驚。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她沒想到桑默竟會出現在幼塾里。
為免他像上次一樣逃走,她別過臉,覷著他轉身走開,她才應付了曾夫子,快步的追了上去。
來到幼塾的中庭,她自身後一把拉住手上抱著書籍的桑默,他回過頭來看見她,倏地瞪大了眼楮,震驚得書本掉了一地。
「哥?」邊靜實在不解他為何會是這種反應。
「小靜,你……」桑默神情慌張,不知所措。
上回他覷著機會一溜煙的跑了,可今天他被她緊緊的拽著,哪里也去不了。
「哥,你到底為什麼要逃?你這兩年時間都在慕天城嗎?你為什麼不跟我聯絡?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的安危?我以為你跟秀熙姊一樣,都已經……」她沒再說下去,只是拽著他的手往一旁的隱密處走去。
桑默惴惴不安的跟著她,沒敢多說話。
停下腳步,邊靜神情凝肅的看著他,「哥,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靜,我……」桑默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
「哥,你我兄妹沒有秘密,你只管對我坦白。」
「小靜,哥……哥沒臉見你。」桑默深深的嘆了口氣。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做了什麼事而沒臉見我?」
桑默又是搖頭又是嘆氣,掙扎猶豫了好一會兒,終于下定決心吐實——
「小靜,當初我只身來到慕天城想查明她的死因,為了安全起見,我化名周定安,可後來我盤纏用盡,又生了一場大病,幸得書肆主人相救才撿回一命。」
「原來如此,難怪你會在古書市集出現,然後呢?」
「書肆主人知道我識字,便留我在店里工作,如今……他已是我的岳父大人。」桑默一臉慚愧。
邊靜一頓,「岳父大人?你是說你已經成親了?」
「是的。」桑默一臉歉疚,「我已經跟書肆的小姐李書歡成親了。」
「哥,這是喜事,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她百思不解。
「我……當初我信誓旦旦的說終身不娶,可如今卻與書歡成親,你跟秀熙情同姊妹,我擔心你不諒解我,覺得我背叛了秀熙……」
聞言,邊靜啼笑皆非,她拉著桑默的手,笑道︰「哥,你在想什麼?你可以得到幸福,那是多麼好的一件事情,不只是我,就算是秀熙姊在天之靈也會祝福你的。」
桑默神情一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她搖頭笑嘆,「哥,你真傻,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我還以為你也遭遇不測了呢。」
桑默不好意思的一笑,「小靜,對不起,哥哥不是故意音訊全無的。」
「沒關系。」她緊緊拉著他的手,「知道你平安,如今也幸福,我便放心了。」
听她這麼說,桑默松了一口氣。「對了,小靜,你是何時來到慕天城的?」
「我來了快一年了。」
「是嗎?這些日子你都待在哪里?要不你搬來跟哥哥住吧,書歡一定會很高興的。」兄妹倆終于團聚,他自然欣喜若狂。
邊靜一听,蹙眉苦笑。「哥,我……不行。」
「為什麼?」桑默不解。
「說來話長……」邊靜于是簡單扼要將自己來到慕天城後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包括她如今已是平遠侯夫人之事。
她唯一沒告知他的是,他跟袁秀熙有個兒子。
知道她竟是不久前嫁進侯府的「寧妃妹妹」,桑默十分吃驚。「原來你就是邊靜。」
「是的,一切事情都很不可思議……」她聳肩。
「小靜,」桑默眉心一擰,神情認真,「你得想辦法離開南宮縱。」
「哥?」
「我來到慕天城後听了很多關于他的傳聞,我敢斷定秀熙便是死在他手中,要是她知道你的身分及目的,我怕他會加害于你。」
「哥,我不能。」她堅定地搖頭,「在我查明秀熙姊的真正死因前,我是不會離開的。」
「可是小靜……」
「哥,你放心吧。」她打斷了他,「目前為止,他對我都還算好,而且毅兒也喜歡我依賴我,我想替秀熙姊好好照顧她的兒子。」
桑默知道她的脾氣跟個性,一旦決定了什麼事,她是不會輕言放棄或改變初衷的,便也不再勸。
「好吧,既然如此,你一定要好生注意著,別讓自己陷在危險之中。」他耳提面命。
「我知道。」她點點頭。
「有空就到書肆來找我,書歡是個溫柔善良的人,她若知道你是我的親妹妹,一定會非常喜歡你的。」
「哥,你現在是周定安,而我又必須在侯府查事,我們的關系還是暫時別讓人知道,以免節外生枝。」
經她提醒,桑默忖了一下,也表贊同。
「你知道草燃茶房嗎?」邊靜問。
他點頭,「知道。」
「我會在茶房長租一個廂房,日後我們便在那兒踫面吧。」
桑默頷首,「嗯,我明白了。」
此後,邊靜三不五時就和桑默見面,她本以為自己做得隱密,卻沒想到她的行蹤全都被某人看在眼里——
廂房里,一對男女正在說話。
男的是南宮翔,女的是羅雨懷,自從南宮縱封住侯府跟西府之間的廊道後,兩人相聚的機會少了,只能偶爾在府外見上一面。
「你說什麼?」南宮翔震驚不已,「你確定?」
「再確定不過。」羅雨懷點頭,「我已經跟蹤她三回,發現她見的都是同一個男人。」
南宮翔听著,唇角不自覺的上揚。
「我找人查過那男人,他是城里庭馨書肆的女婿,名叫周定安。」她撇了撇嘴︰「真想不到她看起來規規矩矩,竟也如此不甘寂寞。」
她想起邊靜曾經暗諷她,如今自己竟也趁著陪南宮毅上幼塾的機會與男人幽會,看來她也耐不住那深閨寂寞的滋味呀。
「堂堂平遠侯的妻子竟趁著帶兒子上幼塾的時候偷人……」南宮翔冷哼,「這事情要是傳出去,南宮縱那雜種的臉要往哪里擺?」
「你打算怎麼做?」羅雨懷問。
南宮翔挑眉一笑,「你不是早就看她礙眼嗎?我們就趁這次給她好看,再挫挫南宮縱的銳氣。」
「你是說……」
「抓賊要贓,抓奸在床。」他冷笑,「你別出面,這事我來做,我一定要讓南宮縱難堪。」
邊靜每次要跟桑默見面的前一天,便會在經過書肆時于店前的花盆留下紙條,約定見面的時間,這麼一來,隔天桑默便會前往草燃茶房的廂房與她踫面。
這天,她一如往常在婢女、隨從的陪同下,帶著毅兒前往幼塾。
安頓好他之後,她便差婢女前往城北的一家包子店買現蒸的包子,再派隨從在幼塾里侍候著毅兒,接著便偷偷的自幼塾的後門離開,前往不遠處的草燃茶房。
慕天城這麼大,她跟南宮縱成婚的時候又低調簡單,壓根兒沒人知道寧妃的妹妹是什麼模樣,再者,她出門坐的轎子十分樸實,又不愛穿華服、打扮得珠圍翠繞,因此她在城中來來去去,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進到草燃茶房,老板娘王嬤嬤一如往常親自坐在前頭。
出入茶房的人都是不打招呼不對眼的,他們都直接進到空的廂房,點了茶水點心後,將單子遞給跑堂,跑堂再上菜,期間不交談不接觸,就連結賬時也是如此。
進到廂房,桑默已候著她,茶水點心也都上了。
「哥,沒等太久吧?」她匆匆就座。
「沒有。」桑默一笑,幫她倒了一杯茶,「你來得正是時候,茶不燙口。」
她端起杯子,喝了兩口。
「小靜,直至目前,你在侯府都還安全吧?」
「很好呀。」她點頭,「大家都對我很好。」
「大家?」桑默微微皺起眉頭,「南宮縱也是嗎?」
她一怔,「算是吧。」想起南宮縱對她的好,她心里一揪。
她那微妙的神情落入桑默眼中,「小靜,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可是又……」
「哥問吧。」她爽快地道。
「你跟他已經成親,那麼你跟他……」
光是這幾個字,邊靜就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哥,你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我與他至今未圓房。」
桑默一听,訝異地問︰「所以外頭謠傳他有隱疾而對女人生恨是真的?」
邊靜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嬤嬤說他很健康,可我……」她又沒跟他發生過關系,哪里知道他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