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忐忑地站在公司樓下，米雪瑩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坐電梯上樓。站在戚少霆的辦公室門前，她猶豫地抬起素手敲門，咚咚咚，沒有動靜。
她小心地推了推門，門突然被人從里面拉開，使她受力不穩地踉蹌往前跌去，一只健碩的手臂攔腰抱住她，低聲訓斥道︰「冒冒失失的，連走個路也會跌倒。」
小手扶在他的胳膊上，男子過高的體溫讓她臉頰燙熱，櫻唇埋怨地撅了撅，「還不是因為你突然把門打開，我才會受力不穩地往前沖。」
「自己沒長腦子，還能怨我？」戚少霆譏諷。他低頭凝視懷里的女人，不知為何身上的溫度更高了。一小時前，他在飯局上喝了幾杯酒，本以為那點酒根本就不會讓他醉，可現在他好像真的有點醉了。
「你說誰沒長腦子？我……你喝了酒？」米雪瑩反駁的話音倏然一轉，清澈明眸里漲滿了不贊同，「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喝了酒後要馬上喝解酒湯，要不然第二天會頭痛的。」
「喝你煮的生姜蜂蜜水？」他不以為然地撇嘴，「那我寧願忍受頭痛。」
她明明只煮過一次，他卻一直記仇到現在，真是小心眼的男人，「算我多管閑事。」米雪瑩走到茶水間去幫他沖了一杯綠茶遞給他，「綠茶也可以解酒，只是效果不是很好。」
戚少霆不接，劍眉挑起，「你不是說自己不想多管閑事，怎麼還要管我會不會頭痛？」
她把綠茶擱在桌上，自己悶悶不樂地坐在一旁，「因為你暫時還是我的大老板，大老板日理萬機，分身乏術，身為員工，我理應為大老板服務。」
戚少霆會心一笑，端起綠茶喝了一口，不太喜歡地皺眉，「我還是比較喜歡喝咖啡。」
「要喝咖啡你自己去沖。」米雪瑩瞪圓了眼，不耐煩地催促他，「你都喝醉了，還叫我來做什麼？」
「當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不然你以為我這個日理萬機的大老板又怎麼會浪費時間來同你這種愛多管閑事的小員工周旋？」戚少霆用她剛才的話來暗諷她。
「請問大老板，現在可以開始談公事了嗎？」米雪瑩故意笑得世故又圓滑。
「可以。」他拿出劇本翻開，指著第四幕戲道︰「前面的劇情是獵人救了鹿小姐，鹿小姐因此心生愛慕，發誓要一輩子陪伴在獵人身邊，而這里，鹿小姐為什麼又開始猶豫，想要離開森林？」
「因為它傷心了呀。」她把劇本拿過來，翻到第三幕戲，有理有據地解釋，「你看這里。鹿小姐每天都有好好地做家務，想要討獵人開心，可是獵人卻嫌棄它什麼也不會，根本不適合在森林里生活，還想要把它趕走……」
米雪瑩在說什麼，酒意涌上頭頂，讓戚少霆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和他無關了，他雙耳不聞，眼楮不听話地盯著她濃密修長的羽睫，凝著她殷紅的嘴唇，注視著她泛著粉紅色澤的芳顏。她好香，空氣里散發著一股女人幽香，在他的身體里升騰、發酵，讓他呼吸紊亂，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
「你听懂了沒？」米雪瑩抬起頭，湊到戚少霆的身邊，一步之遙的距離。
對，近一點，再近一點……他好想好想抱住她，把頭埋在她芳香滑膩的肩窩。
「喂，你到底听懂沒有呀？」米雪瑩不悅地顰眉，嬌俏的臉頰因為得不到回應，有了幾分孩童般的惱怒。
「雪瑩，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戚少霆低低地嘆息了一聲。
「嗯？」米雪瑩愕然，不懂他為什麼突然問這樣奇怪的問題。
「我在想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或許不會再對你那麼凶。」他怔怔地看著她。
她在他剔透如黑曜石的眸子里看到了某種令她心驚的情愫，怎麼會這樣？她像是剛跑完八百公尺，心跳加速，鬢角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說吧，我只是有點無聊。」戚少霆雙手環胸，優雅慵懶地靠在沙發上。
米雪瑩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坐到了另一側的單人沙發，開始認真思考他的問題，「如果時光真的可以倒流，我想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最想做的應該是……」她的聲音低了低，沖他展顏一笑，「我不要時光倒流，我要時光永遠停住，就停在我們結婚的前一天。」
戚少霆一怔，不懂地問︰「你大可以選擇時間停在我們新婚的當天，為什麼要選擇前一天？」
「因為我想要少霆你一直以為我是個溫柔能干的好妻子啊。」米雪瑩羞澀地淺笑，「結婚前，我們都對彼此抱有很美妙的幻想對不對？你說過你很後悔和我結婚，因為在結婚前，你以為我是個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好妻子，婚後才發覺我原來是個什麼也不會的廢材女。」她閃耀的明眸瞬間變得黯淡無光，「所以你對我很失望。」
不是這樣的，絕對不是，戚少霆雖然很想對她大聲說不是，可是他說不出口，因為他的確曾經說過類似的話。
「大老板，我們繼續討論劇本吧。」米雪瑩抬起頭，故作堅強地微笑，嘴角笑靨如花，臉頰梨渦深深。
他突然很自責，絞盡腦汁地在糟糕的婚姻里找出一絲美好，「你也不是什麼都不會，我記得你有很負責地幫我喂養金魚，自己生病住院了，還在擔心金魚會沒人照顧。」
「你在嘲笑我對不對？」她像是听慣了他的冷言冷語，已經鍛煉出一顆強大的心，「金魚都死掉了。」
戚少霆無語，只能沉默。
縴細的手指翻動劇本，米雪瑩心亂如麻，「還有哪里有問題嗎？」
「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俊臉似魅惑般，男性的純陽氣息讓她心神不寧，「有讀者給我們寄信說很喜歡獅子和小白兔這個ＣＰ，希望動畫片里多增加一些它們的互動戲，你覺得呢，要讓獅子和小白兔在一起嗎？」
「不可以。」她斷然拒絕。
「為什麼？」他離得更近，鼻翼嗅著她幽香的發絲，是檸檬味的洗發精，這麼多年，她的喜好從不曾改變，就連洗發乳的牌子都沒有換過。
「因為它們性格不合適，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快樂的。」
「如果獅子願意遷就小白兔呢？」
「欸？」
她好像是一只可愛的小白兔的瑩白臉頰，和蘊藏著璀燦星光的清眸亂他心神。戚少霆心想，他或許是真的喝多了，身上燥熱得要命。他干渴地舌忝了舌忝唇，湛亮的黑眸牢牢地鎖住她濕潤甜美的櫻唇。
「大老板……」米雪瑩紅了臉，顧盼神飛的眸子里透著慌亂。
「雪瑩，我好像喝醉了。」戚少霆低頭凝視著她，目光膠著，心神俱亂，仿佛跌入了迷惘的萬丈深淵。沉浮間，她的氣息越來越逼近，他腦海里那根理智的弦斷了，他在她的唇上舌忝了舌忝，薄唇含住她嬌女敕的櫻唇，深深地吮吸。
戚少霆主動吻了她，米雪瑩清眸瞪大，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雪瑩，我……」他試圖抱住她，可她極快地從沙發上爬了起來，拿起自己的包包就往外奔。
怎麼會這樣，戚少霆為什麼要吻她，因為他喝醉了嗎？對，一定是這樣，他喝醉了，神志不清。那她自己呢，也醉了嗎？米雪瑩臉上似火燒，她一路跑到洗手間，用冷水洗臉，感覺身體有某種感情噴薄而出，她哆哆嗦嗦地咬著手指，惶惶如幼子。
忘了吧，只要她忘了今天的事情就可以了吧，今天的事情只是個意外。所謂的意外，指的是意料之外、料想不到的事情，且不應該再發生第二次。米雪瑩也以為，他們之間不應該再有交集。
可是在三天後的慶祝大會上，戚少霆再次吻了米雪瑩。上一次是他喝醉，這一次是兩個人都喝醉，在慶祝大會上她盛情難卻，被迫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紅酒，香醇的液體入喉，胃部火辣辣地燃燒，腦子昏昏沉沉，眼前的景物都出現了重影。
「你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房間休息。」戚少霆劈手奪下她的酒杯，單手扣住她的腰，將她擁入懷中。
米雪瑩一直在鬧，在他懷里不安分地扭動，酡紅的臉頰秀色可餐，「我不要、不要。你放開我，我要睡覺……」
「好、好，睡覺，馬上就讓你睡覺。」他一輩子的耐性都要耗光了。
「呵呵，真的嗎？你真好。」米雪瑩傻笑兮兮。她的藕臂摟住他的頸項，踮起腳尖親吻他的側臉，笑得無辜甜美，「這是獎勵你的哦。」
身體里的血液瞬間沸騰，戚少霆強壓下，快速地沖進事先訂好的房間，試圖將她推開，一定要推得遠遠的，要不然他就要被她折磨死了。
偏偏這誘惑人的妖精還不自知，像八爪章魚一樣掛在他身上，捧著他的下巴又親又啃，又哭又笑，「混蛋，戚少霆，你這個大混蛋，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吻我？害我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一直在想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嘛？我、我……」
「你喝醉了。」他眉心一冷。像她是燙手的栗子一樣，把她丟到床上，自己跑到浴室里深呼吸。
用冷水洗臉，身體里的燥熱稍稍冷卻。戚少霆走出浴室，黑眸驟然緊縮，床上的小女人衣衫半褪，香肩誘人，白雪般的肌膚上嫣紅點點。
「你快把衣服穿好。」他奔過去，喉結聳動。
「好難受，頭好疼。」醉酒的米雪瑩雙頰酡紅，感知到有人靠近，顫顫巍巍地爬起來抱住他，眼神迷茫澄淨，仿佛籠著一層白色霧光。
「誰讓你喝那麼多酒，笨死了。」他本就低沉的嗓音更加喑啞，額上青筋暴起。掌心下的肌膚好女敕好滑，引誘他沉淪。
「嗚……」米雪瑩嬌柔的嗓音又軟又甜，抱著他的手臂像靈蛇一樣纏住他的身、他的心。
「好想你，我好想、好想你。」她又輕吐愛語，與上一次有所不同的是，她睜開迷蒙的黑瞳，用甜膩的聲音喚著︰「少霆，我好想你。」
戚少霆僅存的理智瞬間蕩然無存，他惡狠狠地瞪著她，雙手握住她縴細的肩膀，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既然想我，又為什麼要設計和我離婚，你這個心計深沉的壞女人！」
這女人嘴上說想他，心里卻在想著要怎麼逃離他、擺月兌他，他發現他越來越看不懂他的廢材前妻了。
「嗚，痛——好痛。不要抓住我，不要……」米雪瑩疼得小臉都皺成了一團，掙扎著想要擺月兌束縛。
「休想。」俊臉上燃起情潮，戚少霆拽住她的手臂，俯身而上，不容她拒絕，開始對她攻城略地……
鋪天蓋地的快|感將米雪瑩淹沒，她似一葉扁舟，在汪洋大海間浮啊沉沉，潮浪一波波地涌來，她無法抗拒，也不願意抗拒。
她作了一個夢。夢里，獅子追著她跑啊跑，一爪將她撲倒，張開血盆大口，卻沒有將她吞吃入月復，而是含住她長長的兔耳朵舌忝弄……嗚嗚，不要吃我。她瑟瑟發抖，嚇得大哭。
惡夢驚醒，對普通人來說，應該是求之不得的。畢竟誰也不願意整夜被恐怖的夢魘糾纏，可是對米雪瑩來說，她寧願永遠不醒。在夢里，她被獅子吃；在現實里，她被戚少霆吃干抹淨。
當她醒過來發現自己不著片縷，並且和他同床而眠時，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害怕得大聲尖叫，而是神情自然地盯著他看。她並不覺得奇怪，因為在過去的三年里，他們經常同床異夢。無數個鳥語花香的清晨，她悠然轉醒，單手撐著頭，目光痴迷地眷念地注視著身旁俊俏的男子。她會用手指輕揉地撫模他深邃的五官，會趁他睡著，偷偷地親吻他。
米雪瑩最喜歡看戚少霆睡覺的樣子。因為睡著的他，不會發脾氣，不會凶巴巴的，不會說讓她傷心的話，他安然的睡眼宛若孩童。她再一次地凝視著他，縴細如玉的手指輕刮他筆挺的鼻梁，她悄悄地把身子挪過去，在他唇角琢了啄。
「怎麼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偷偷親我？」眼睫顫動，戚少霆忽然睜開眼，黑亮的瞳孔里一片清明，根本不像是剛剛睡醒的樣子。
米雪瑩的玉指縮回，指尖還帶著似觸電後的微麻，她嚇得黑瞳亂轉，「你、你不是在睡覺嗎，怎麼突然就醒過來了？」
戚少霆低沉地悶笑一聲，抓住她的手親了親，「笨蛋，你每次偷親我，我都是醒著的。」
她瞪大眼，芳臉緋紅，糗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你、你……」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試圖縮回手。可是他把她的手抓得牢，他不安分的唇還貪心不足地湊過來輕啃她鎖骨。
怎麼會這樣？米雪瑩腦袋里像一團漿糊，小手推了推，試圖跟他講道理，「少霆，你知不知道我們昨晚……」
「昨晚怎麼了？」他明知故問。
「我們昨晚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她好懊惱。
「我知道。」戚少霆坦然地點頭，唇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所以你現在很後悔，想要揍我一頓？或者準備報警，說我趁你喝醉酒後欺負你？」
「那倒不用……」米雪瑩哂笑，「我就當是酒後亂性，忘記了就行。」她不會糾纏他，不會讓他有後顧之憂。
他神色一凜，眸光發冷，「你倒是很會自我安慰。不過你要搞清楚，昨晚不是我欺負你，是你抱著我不放，我只是在配合你。」
「你……」慍怒地咬緊唇，她抓住被單爬起來，嬌小玲瓏的身段凹凸有致，長發披肩，雪白的肌膚上帶著他昨晚留下的紅腫印痕……
眸光一黯，戚少霆抓住她縴細的手腕，「你要去哪？」
「回家。」
「回哪個家？」
「我家。」
「那是你租的房子，不是你的家。」
米雪瑩不再說話，腦袋低垂，一縷烏黑的發絲被他纏繞在指間。
他的嗓音軟了軟，「為什麼不回你爸媽那里？」
怎麼回？她怕她一回去，他們會追著她問東問西。她至今還未告訴她爸媽，她已經和戚少霆離婚。
同樣，戚少霆也未將他們離婚的事情告知他爸媽，他媽媽幾天前還打電話來，讓他閑暇時，帶她回家吃晚飯。
「和我一起回家吧。」他強勢得不容拒絕。
米雪瑩回過頭，清眸漸漸瞪大，無法理解他一語雙關的語意。如果昨晚的一夜撩亂是酒後亂性，那麼今天早晨，他睜開眼時，頭腦應該已經清明。那他為什麼還抓住她的手腕，不肯放她走，還要帶她回家？
戚少霆想，那時在辦公室討論劇本時，他無法克制地吻了她，她慌亂地逃跑，而他呆坐在原地，懊惱地抱頭苦思。為什麼？他明明很嫌棄她，為什麼又忍不住地想要抱她、吻她、親她、佔有她？以前想做就可以做的事情，現在卻變得拘謹。
原來一紙離婚協議書，離的並不只有他們的夫妻關系，還有他對她的所有權。他不能再隨心所欲地用行動來對她表達親密。好苦惱，只要一想到她以後會有別的男人，會和別的男人做那些事情，他就一陣氣悶。除了他，還有誰能忍受她？不，他一定是太久沒踫到女人了，所以才會饑不擇食，一定是的。
他想起之前在離婚後，蘇念念時常來找他。有一次她故意灌醉他，他明知她的真實意圖，卻沒有拒絕，直到她扶著他進房間。
蘇念念是容顏清秀、身材火辣的大美女，冰雪聰明、機智無雙，懂進退、識規矩，永遠都會設身處地為他著想，絕對不會給他添麻煩。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會非常舒服。反正他現在是單身，面對送上門的美味，品嘗一番又有什麼關系呢？
他欣然接受，可撫模蘇念念嬌柔滑膩的身體時，他腦海里突然閃過米雪瑩澄淨璀燦的眼眸。
米雪瑩又笨又不听話，連在床上也是青澀得很，結婚三年，連接吻時要換氣都不會。
就像上次在西班牙的酒吧里，她滿臉漲紅，眸光盈盈，欲說還休……
無聲的弦音勾住他的心，他喪氣地爬起來，丟下蘇念念，轉身離開房間。
而昨晚她只是青澀地勾引，他引以為傲的攻防卻瞬間轟然倒塌……
笨兔子輕易地怔服了威風凜凜的百獸之王。獅子栽在了小白兔的手中，像哈巴狗一樣地跟在小白兔身後，滿眼、滿心都是小白兔那雙雪白的兔耳，一搖一晃，令獅子神魂顛倒，意亂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