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
「啪」地一聲,又是一巴掌,程雅芝恨不得將她臉上那太過冷淡及鎮靜的表情給打落。
然而她沒能如願,秋水灩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冷冷看著她。
她不是不會痛,不還手、不閃避,是因為她同情眼前的程雅芝。
身為嚴昊的未婚妻,卻得忍受未婚夫在婚前的不忠,甚至不敢去找他興師問罪,只敢來對她這同是受害者的女人發火,對這樣可悲的女人,她只有同情。
但同情不代表她是任人搓揉的軟柿子,兩巴掌,已是她的極限。
「既然程小姐不想听我說話,那麼恕我不送。」她身子一轉,瀟灑的就要離開。
她那彷佛她才是女主人的模樣讓程雅芝火冒三丈,沖上前攔住她。
「站住!」
「程小姐還有事?」
「我要妳離開,馬上!」她往大門方向一指,驕蠻命令。
程雅芝的話讓她彎起了唇角。
如果可以,她也想離開,只不過……
「程小姐,妳確定妳有這權力讓我離開?」
她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知道程雅芝是否真有權力可以代替嚴昊做決定,如果是,她很樂意離開,甚至連行李都不用收拾。
她單純這麼想著,可這話听在程雅芝耳中,卻被扭曲成挑釁,讓她像是瞬間被激怒的母獅。
「我是這里的女主人,妳說我為何沒權力?」她氣紅了雙眼,雙拳緊握,「賤女人!說好听點,妳是來這作客,說難听點,妳不過是個讓男人玩弄的妓女!般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我要妳走,妳就得走!別以為賴在這,就能得到不屬于妳的位置,告訴妳,就算妳現在不走,等嚴昊膩了,妳不滾也得滾!」
狠話撂完,她沖上前就想再給她一巴掌,以泄心頭狂燒的怒火,然而這一回秋水灩可沒打算乖乖挨打。
她向後一閃,避開像是打上癮的程雅芝,連話都懶得回,便越過她,直接走回房去。
左一句賤女人,右一句妓女……她受夠了,她沒必要站在這,忍受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的侮辱。
「站住!誰準妳走的?」因為她的閃避而險些跌倒的程雅芝氣得尖喊,可秋水灩卻不理會,甚至加快了腳步,只想盡快離開。
「不許逃!我要妳滾出去,妳有沒有听見?」她追上前。
「要我滾可以,」在房前,秋水灩停下腳步,旋過身,神情冷傲的凝著她,「讓嚴昊自己來跟我說。」
她很清楚嚴昊的為人,若不是他親口答應,就算她听話離開,不出一天,也會讓他給逮回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白費力氣?
「妳——」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秋水灩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推開房門便要進房,可正當她要關上門時,眼角卻瞥見程雅芝氣得漲紅的臉色倏然一變,突然快步朝那即將闔起的門撞來。
秋水灩沒料到她會突然撞門,縴細的身子被那力道撞得彈跌在地。
「妳住這間房?妳住這間房?!」
秋水灩還沒從暈眩中回神,程雅芝已跨坐在她身上,拉住她那頭及腰長發,不停的追問,臉上的表情只能用可怕兩個字形容。
「放……開!」頭皮被她扯得發疼,秋水灩冷然的臉色終于一沉,吃痛的低喊。
程雅芝卻像听不見她說話,秀雅的雙眼張得極大,死死的瞪著她,「憑什麼?妳憑什麼住在這?
妳是什麼東西?妳算什麼東西?賤女人——」
她突然抓狂,一手緊攢著秋水灩如絲般的長發,另一手則使盡全力,又重又狠的往她白皙的臉蛋揮打著。
這力道比起之前那兩巴掌要重得多,不一會,秋水灩便被打得頭暈目眩、雙頰紅腫,耳中嗡嗡作響。
但她沒讓自己居于下風太久,逮著機會,她猛地一推,用力的將坐在她身上的程雅芝給推開。
「妳這瘋女人!」頭皮及臉上的灼痛徹底惹惱秋水灩,讓她忍不住低罵。
罵歸罵,但她是真的懷疑程雅芝瘋了,因為她突然歇斯底里的行為。
程雅芝由地上爬起,眼中閃著濃濃的嫉妒及恨意,瞪著她,緩緩說出讓人打從心底發寒的話,「賤女人,我要毀了妳!」
然而比起她的話,真正讓秋水灩顫寒的,是她的動作。
看著她抽出藏在長靴的獵刀,緩緩朝她走來,秋水灩臉一白,想也未想,轉身就往門口奔去。
「不許跑——」她跑沒兩步,便讓程雅芝給追上,「我要毀了妳,妳這張臉……生得太過美艷,我要毀了它——」
「妳真的瘋了!」她避開她揮舞的刀子,刀面上的寒光不停的閃爍,刺得她睜不開眼,讓她躲得十分狼狽。
她不明白程雅芝為何會突然抓狂,她正困惑著,下一秒,程雅芝就給了她答案。
「瘋了?」她驀地大笑,目光陰寒的瞪著她,「我沒瘋!瘋的是嚴昊,他竟然讓妳這低賤的女人住在他房里……」
她仰頭,看著身為未婚妻的她連踏都沒踏進過的房間,恨然又說︰「他怎麼能?妳算什麼東西?
他怎麼可以這樣羞辱我?怎麼可以!」
她舉起刀,朝她走去,「我要毀了妳……毀了妳——」
她尖喊一聲,泛著寒光的刀鋒,極快的朝秋水灩那蒼白的臉刺去——
溫熱的液體濺在秋水灩發白的臉上,那一瞬間,她以為她真要毀在程雅芝這瘋女人的手上,然而她卻感覺不到痛。
緩緩睜開下意識閉起的雙眼,當她看清眼前的情景時,雙眸倏地瞠大。
「你……」她啞著嗓,半晌說不出話來,只能錯愕的看著擋在她身前的男人,看著由他肩背上不斷涌出的鮮血液體。
程雅芝也嚇到了,不自覺的松開握在手中的獵刀,整個人往後退去,「嚴……嚴昊……」
嚴昊沒理她,黑眸瞬也不瞬的凝著眼前臉色雪白,頰上卻浮著紅腫指痕的秋水灩,舉起手,輕撫著,「痛嗎?」
秋水灩傻了。
臉上的灼痛瞬間被他指尖的冰涼給帶走,她張著口,良久,才有辦法說話。
「你……怎麼會……」
她想問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又為什麼要幫她擋這一刀,但……注視著他像是閃著心疼光芒似的黑眸,她卻問不出口。
「回答我,痛不痛?」他執意要听見他要的答案。
媚眸看向他不停流著血的肩膀,胸口莫名一縮,她搖頭,「不,我沒事,倒是你……」
比起他的傷,她的痛不過是小痛,他……為什麼要這麼在意?
黑眸微瞇,他深深凝著她那幾乎腫得像饅頭的雙頰,許久,才轉過身,看著不停發抖的程雅芝,輕聲問︰「誰準妳進這間房?」
「我……我……」此時的程雅芝早沒了稍早瘋狂的模樣,就像是受到驚嚇的小狽,顫抖著、懼怕著,不敢答話。
「我說過,不準妳踏進這間房,妳沒听清楚是不是?」他又問,嗓音比方才更輕更柔,沒人知道,這正是他發怒的前兆。
原本因失手傷了嚴昊而自責、害怕的程雅芝一听見這話,瞬間被妒意沖昏了頭,她指著被他護在身後的秋水灩,怒吼,「為什麼?憑什麼那女人能住進你的房里,我卻連踏進一步都不行?
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嗎?你怎麼能……」
「不再是了。」嚴昊漠然的打斷她,嗓音冰寒,「我不需要一個不听話的未婚妻,妳不僅沒將我的話听進耳里,還自以為是的傷了我的人……」
他冷冷一笑,朝她走去,勾起她不知是憤怒還是害怕而不停發抖的下巴,低聲又說︰「現在,妳最好滾出去,否則我不曉得我會對妳做出什麼事。」
程雅芝嚇到了,因為他黑眸里驀地迸出的殺意,那讓她打從心底感到恐懼,但她不能就這麼走了。
在嚴昊放開她下顎之前,她急忙抓住他的手,苦苦哀求,「不要……我不走,告訴我,你剛才不是認真的,不是真的要為這賤女人和我解除婚約,是我錯了!嚴昊,你不能這樣對我……」
她的哀求卻換來嚴昊冷酷的一甩,將她給甩得退了好幾步。
「滾出去!」他再次警告,「不要讓我弄髒我的宅子。」
這是最後通牒。
秋水灩知道,守在房門外的盧管家也知道,但程雅芝卻不願接受。
就在她打算再次上前抱住嚴昊哀求時,秋水灩看見嚴昊淡然的臉色瞬間被冰寒取代,在他將手探向那藏著一把小型手槍的桌底之前,她臉一白,連忙由他身後竄出,擋在他身前。
她居高臨下的瞪著趴在地上的程雅芝,嗤聲說︰「還不滾!嚴昊都說要和妳解除婚約,妳還死賴著不走做什麼?妳沒看見他現在寵的人是我嗎?妳再賴著,也只是丟臉而已,盧管家,還不快『送』程小姐回去。」
她朝立在門外的盧管家使著眼色,盧管家當然知道她這麼做是為了救人,于是快步上前,扶起地上的程雅芝,「程小姐,我送妳回去。」
然而程雅芝卻不領這個情。
「放開!」她想甩開盧管家的手,卻怎麼也甩不開,只能憎恨的瞪著秋水灩,「賤女人!妳囂張不了多久的,遲早有一天,我會毀了妳!我會讓妳恨不得沒出生在這個世上過!啊——放開我!我不走、我不走——」
程雅芝的咒罵十分歹毒,然而隨著那愈來愈遠的叫罵,秋水灩卻是松了一口氣,轉身,看著她身後男人的臉色。
嚴昊臉上那森冷的殺意已退去,取代的,是一抹饒富興味。
「她打妳。」他驀地開口。
秋水灩沒回答,一雙眼緊盯著他受傷的肩膀,輕聲說︰「你的傷需要趕緊處理。」
說著,她轉身,要打電話通知醫生來為他包扎,嚴昊卻抓住她的手腕,低聲又說︰「但妳卻救了她?」
「我沒有。」她掙扭著手,但就算他受了傷,她仍然掙不開他強壯的挾制,氣得她媚眸橫瞪,「如果你不想失血過多而死,我勸你最好快點放開我。」
她不曉得程雅芝那一刀刺得多深,但她可以由他身上那幾乎染了大半血跡的狀況判斷,他再不只血,肯定撐不了多久。
她的警告讓嚴昊大笑出聲,驀地將她扯入懷中,長指輕柔的為她拭去臉上干涸的鮮血,挑眉說︰「我很高興妳這麼擔心我,但妳放心,我沒那麼容易死。」
如果這點小傷能要他的命,他就不是嚴昊。
「你……」秋水灩心房一顫,無措的避開他太過熱燙的雙眸,隨口說著,「我沒擔心,只是……
怕你弄髒這昂貴的地毯……」
話一出口,連她都覺得好笑,嚴昊當然就笑得更開心了。
隨著他胸膛的震動,鮮血也涌得更加急切,這讓秋水灩再無法嘴硬,惱怒的低吼,「別笑了!
你就這麼想死嗎?」
她才吼完,就看見去而復返的盧管家站在房門口,身旁還跟著一名中年男人,「先生,侯醫生到了。」
嚴昊挑起眉,輕聲說︰「就算我想死,也得看閻王敢不敢收。」
他再次低笑,在她唇上烙下一吻之後,才放開她,走出房間,去處理那讓人怵目驚心的傷口。
望著嚴昊那昂然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秋水灩雙眼閃著復雜的光芒,一顆心怎麼也無法平靜,紛亂不已,久久不能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