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閣的門面氣派,後院更是別有洞天,布置精巧。
才過晌午時分,暑氣漸漸消退,偶爾吹來一陣涼風,還帶著淡淡荷花香氣,精致的庭園處處講究,四周栽種著奇花異草,每一株皆是上好的藥草,建築是由金絲楠木搭建,遍地鋪滿細致磚瓦,小徑直通往湖中亭子,風景宜人。
不愧是青雲閣,果然家大業大。康沐雨看得目不暇給。
湖中央的涼亭里,一個穿著淡青色衣袍、系上墨黑腰帶的男子,手拿黑棋,坐在八角桌前。他衣角讓微風拂動,腰間玉墜透亮,面前石桌上刻著棋盤,正下著棋。
康沐雨好奇的瞧了一眼,黑子看來已敗——
「閣主?」魏青成小心翼翼的開了口。
听到魏青成的叫喚,康沐雨著實一驚,她怎麼也沒料到自己能夠輕而易舉的便見到青雲閣的當家。
白洛卿的目光從棋盤中移開,看了魏青成一眼,又看到他身旁的小丫頭。這丫頭長得還算水靈,只可惜了她額頭上那塊紅色胎記毀了美感,不過那雙無所畏懼、直視著自己的雙眸盈著水光,煞是好看,印象中,他看過這樣一雙眼楮,卻一時半刻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見過。
他搖了下頭,既然想不起來,他也不勉強自己思慮,縱使曾見過,也不過就是個不需要記住的人。
「什麼事?」他柔聲的問,知道魏青成不會隨意的帶人來到自己跟前,只是這小丫頭平凡得令他想不出能與青雲閣有什麼交集。
「稟閣主,這位姑娘想要寄賣丹藥。」魏青成恭敬的說。
寄賣丹藥?!白洛卿似笑非笑的看著康沐雨,「姑娘有禮,不知如何稱呼?」
康沐雨早听聞青雲閣閣主相貌俊秀,卻沒料到此人容貌精雕細刻,比傳聞更勝幾分,而且他態度和善,這才是真正的大戶人家,對他的好感不由得多了不少。
「閣主有禮,叫我沐雨便行了。」康沐雨刻意不提及自己的姓,以免跟康家扯上關系。
「沐雨姑娘請坐,」白洛卿招呼她坐下,「不知沐雨姑娘有什麼丹藥想寄賣?」
白洛卿的溫柔語調令康沐雨卸了心防,獻寶似的將手中的丹藥瓶推到白洛卿面前。
白洛卿被她可愛的小模樣逗笑,慢條斯理的伸手打開,原以為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壓根沒想到里頭裝的居然是體魄丹。
煉造體魄丹的藥材皆是可遇不可求,千金難買,且不單藥材難得,更是要煉丹者高超的修為,能煉出此丹的人普天之下應該只有一人,但他早在多年前就死了,丹方應該失傳了。
這個小泵娘看來太過平凡,不可能跟那人扯上關系,只是她手中有丹藥,數量還不少……這藥是听得人多,看得人少,若讓人知道她手中有奇藥,只怕會惹禍上身,然而看她的樣子,似乎渾然不覺危險將至。
白洛卿似笑非笑的看著康沐雨,懶洋洋的開了口,「不知道沐雨姑娘打算怎麼賣?」
康沐雨原以為他會問自己丹藥的來處,心中早就想好了說詞,卻沒料到他連問都不問一聲就直奔主題。
「閣主是個明白人,」松了口氣之余,她也露出大大的笑容,「我也不與閣主討價還價,只想請青雲閣出面代售,無論這丹藥能賣出多少銀子,我只拿其中三成便好,但重點是——要快。」她可沒多少時間可以等,若是康家找上門就麻煩了。
三成?白洛卿忍不住失笑,這可是門好生意,青雲閣只是出個面賣丹藥就能分得七成,他是個俗人,平生就喜那白花花的銀子,這筆好買賣他接了。
這藥肯定有不少人想要,畢竟千金難得絕世好藥。
正好最近日子無聊,來熱鬧、熱鬧一番也好,說不準還能見上幾個他也感興趣的傳奇人物來益州城一趟,至于眼前這個小丫頭,她有沒有命拿到銀子,就與他無關了。
「好,青雲閣就替妳賣丹藥。」
康沐雨心頭一陣激動,「謝謝閣主。」
「不過舉手之勞。」看著她天真的樣子,白洛卿難得同情了她一下。忽地一陣微風拂來,他在她身上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藥草味,「姑娘可會煉丹?」
康沐雨原想搖頭,可又想起現在的處境,她轉而點頭,「會煉些簡單的丹藥。」
「煉些拿來給我瞧瞧。」白洛卿難得的動了點善心,「若妳真有點辦法,我倒不介意與妳交個朋友。」
能讓白洛卿看上眼,還願與她相交,康沐雨知道這意味著一個天大的好機會,若她能靠上青雲閣這棵大樹,說不定康平山帶著護文鍛坊的人找上門,她都可以不用畏懼。
「給閣主煉丹絕對沒問題,只不過——」她頓了一下,眼巴巴的看著他,「有件事還得請閣主幫個忙。」
「姑娘直言,白某平生最喜歡幫助人。」
一旁的魏青成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他家閣主平生最喜歡的是銀子吧,別說幫人,不要害人就已屬萬幸了。
「我想買個丹爐,」看著那張漂亮的臉,康沐雨心中揣測著他會不會願意幫這個忙,「但不是一般尋常的丹爐,听聞青雲閣與京城的護文鍛坊有些交情,不知道可否請閣主替小女子出個面,請他們替我鍛造一個丹爐。」
白洛卿說要幫忙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康沐雨這麼不客氣的直接跟他要丹爐不說,還指名要護文鍛坊出品的!
他向來就是個斯文人,對護文鍛坊江家里頭那幾個打鐵的粗壯家伙沒太多好印象,雖說青雲閣、護文鍛坊和天煞盟同為天下第一,不過他一心想成為天下首富,從不想插手朝堂、江湖之事,天煞盟便罷了,畢竟是自己姊夫,至于護文鍛坊他實在是不想多有交集,他不可能為個素昧平生的小丫頭去與江家打交道。
偏偏這個丫頭說會煉丹,手上又有體魄丹,勾起了他不小的興趣,讓他幫或不幫,有些兩難。
康沐雨看著低頭望著棋盤不發一語的白洛卿,見他動也不動,不發一言,以為他在思索棋路,心中不由得著急,平時也就算了,今日她得趕回去山神廟,實在等不得。
她忍不住伸出手,在棋盤上動了一步。
白洛卿一驚,「妳做——」他的話聲隱去,原本該是黑子一敗涂地的棋局,因為她動了一步棋而現了生機。
石桌上的棋局已經擺了三年,這些年來,他每一得空便尋思解局之法,沒想到今天卻被康沐雨輕而易舉的破了局。
他與他那個討人厭的姊夫約定了三年之期,三年內若他解不出棋局就得輸他三百兩銀子,若是他解開了,姊夫反倒要給他六百兩。眼見期限將至,自己就要賠了銀子又失了面子,現下可好,他是賺了銀子,又有了面子。
「看不出妳小小年紀,倒有兩把刷子。」
「在閣主面前獻丑了。」康沐雨眨了眨眼,她的棋藝是向她娘親學的,這棋局雖難,但還不至于無法可解。「不知閣主可否為我出面向江家一求?」
康沐雨心中對護文鍛坊江家沒有一絲好感,畢竟上輩子最後的一抹記憶是江家的家主押她進了鍛坊,欲拿她煉器,只不過她卻不能不承認他們鍛造出的東西,不論兵器或丹爐都是一等一的好。
娘親曾說過,一個好的丹爐決定了丹藥的成敗,以江家今時今日的地位,根本不可能隨意替人鍛造丹爐,所以她才把腦筋動到了白洛卿身上。
白洛卿看著已解的棋盤,想著白花花的銀子,心情大好,「也不用麻煩的求到護文鍛坊,我家中正好有個舊丹爐,是護文鍛坊的老坊主親手替我爹打造,不如妳就先拿回去湊合著用。」他交代一旁的魏青成,「去煉丹閣把我爹以前隨身帶著的小丹爐拿來。」
魏青成雙眼微瞠,「閣主,那丹爐可是要傳家的,你怎麼能——」
「說是傳家,不過就是個死物。」白洛卿直接打斷了魏青成的話,他不懂煉丹,留著那丹爐也只是好看,根本沒半點用處。「更別說我今日不過只是借給她,又不是送給她。對了,小丫頭,我就借妳一個月的時間,若妳把煉好的丹藥拿來,我看了滿意,說不準就將這丹爐送給妳。」他開始期待這個丫頭能玩出什麼花樣。
「好!」沒想到白洛卿竟然會借自己丹爐,康沐雨樂得心里像開了花。「就以一個月為期,下個月初七,我一定如期而至。」
「好。」白洛卿伸出手與她一擊,「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康沐雨興奮的紅了臉,「閣主真是個好人。」
白洛卿笑了笑,「客氣、客氣,其實每個人都這麼說,我就是個大善人。」
魏青成听到白洛卿大言不慚的話語,一張臉苦得不能再苦。閣主向來是個守財奴,曾幾何時如此大方過?
「閣主,不如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吧!」
「有話直說,不用跟我客氣。」白洛卿滿腦子都是那六百兩,有些忘了形。
「閣主果然心善人慈。」康沐雨立刻不客氣的開了口,「我還缺幾種煉丹的藥材,不如閣主也順便把我需要的藥材都給我吧。」
白洛卿的笑容微隱,「什麼?」他終于稍稍從解了棋局的得意之中回復了一點守財奴的理智。
「閣主只要肯給我藥材。」康沐雨的雙眼閃閃發亮,「我能夠煉出比青雲閣任何一個煉丹師所煉制的都更好、更稀奇的丹藥,讓閣主賺進更多白花花的銀子。」
說到銀子,白洛卿很感興趣,只不過這生意怎麼想都是還沒做就先虧了一把了,但看著已經解開的棋局,又想著康沐雨寄賣的體魄丹,他心中算盤一撥,就算給她幾樣藥材,他還是算賺了。
「小丫頭妳的口氣不小,不過妳該知道,青雲閣向來不做賠錢的買賣,若妳一個月後沒煉出丹藥,妳得要為妳今日所言付出代價。」
「行!」康沐雨沒有半點的遲疑。
「好。」白洛卿看著魏青成,「帶她下去,她要什麼就讓她拿。」
「閣主,你……確定?!」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听白洛卿難得想當一次君子,魏青成也不再多言,讓人拿來了珍貴的丹爐,還親自領著康沐雨去挑藥。
赫赫有名的青雲閣別說一般藥材,就算難得一見的好東西也不少,最後康沐雨真的很不客氣的帶了整整一板車的藥材走,其中一部分是要熬煮成湯劑,準備給山神廟那男人補身體,其他都是要煉制成丹丸。
白洛卿獨自一人坐在涼亭里,喜孜孜的看著棋盤,這棋局花了他快三年的時間,原以為沒了指望,得輸三百兩銀子,現在卻解了——他即將賺進一大筆銀子,現在真是怎麼看怎麼開心。
沒過多久,魏青成神色有些古怪的回到涼亭里,看著樂呵的白洛卿,有點遲疑的開口,「閣主?」
「怎麼了?」白洛卿分心的看了他一眼。「人走了?」
「是,方才小的已經送沐雨姑娘離開,沐雨姑娘拿了不少藥材。」
白洛卿一點都不放在心上,「無妨,我允她的。」他現在一心只想著白花花的銀子。
「可是——」魏青成不安的看著「守財閣主」的俊秀臉龐,「沐雨姑娘拿走一般常用的藥材不說,連珍貴的都拿了不少,包括……包括那支大小姐從幽蘭山莊送來的老蔘。」
白洛卿霎時被自己的口水一嗆,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你說什麼?」
魏青成看著他的神情,這下安心了,還以為自家閣主今天吃錯了藥,對個陌生的小丫頭這麼好,害他都想給閣主請個大夫來瞧瞧了。
「閣主忘了嗎?就是那支閣主喜愛異常的百年人蔘,所謂百年為人,千年為蔘,雖說百年蔘沒有千年蔘那般有起死回生之效用,但也是難得一見……」
「我知道那人蔘有多難得,」白洛卿一點都無法淡定,「你怎麼不阻止她?」
「閣主交代,她要什麼給什麼,要多少給多少。」
「但也不能給——」白洛卿的拳頭重重一揮。「那可是我特地讓我姊姊尋來的。」
這死丫頭還真是扮豬吃老虎,看她一副天真可愛的樣子,骨子里卻是個狠角色,她也不過替他走了一步棋,讓他在三年之約期滿前贏了六百兩,但她一眨眼就從他的庫房里拿走了他花了三千兩得到的人蔘,放眼天下,還沒有誰敢像她如此狠狠的在他身上割了塊肉。若一個月後,她沒拿出好東西給他,他天涯海角也會找到她,讓她付出代價。
魏青成看著白洛卿的反應,徹底的放下心來,「閣主,姑娘還拿了——」
「還拿?!」白洛卿那張好看的臉扭曲得更厲害。以後這個丫頭若來,他一定得要親自跟著,以免庫房被她洗劫一空。
「其實也不是什麼貴重物事,就是沐雨姑娘拿了太多藥材,帶不回去,所以拖走了輛前幾日才送來的全新板車。她說,她家的板車正好壞了,閣主大度,一定不會舍不得送她一輛小小板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讓她不要把主意打到馬廄里的馬身上,不然她原還想借匹馬拖板車回去。」
白洛卿無力坐在椅上,一山還有一山高,這丫頭的臉皮比他還厚。
「閣主,」魏青成問道︰「可要派人去查查她的來歷?」
「管她什麼來歷,」白洛卿揮了揮手,沒空去糾結這種小事,「只要知道她住哪里,別讓她跑了就成了。一個月,我就等她一個月,她若敢騙我,我定要她好看!下回等她來了,直接讓她來見我。」
「是。」魏青成點頭,看閣主的表情,他真心希望那個佔人便宜的小泵娘真有點能耐,不然閣主跟她的梁子可結大了。
對窮了許久的康沐雨來說,魏青成給的三兩銀子實在算是一筆大錢。
有了銀子又帶著滿滿一車的好藥材,走在路上,她只覺得開心得腳下都像要飄起來似的。想起了山神廟里的男人,她忍痛買了條鱸魚,想說回去可以煮湯讓失血過多的他補補身子。
經過天香樓,她的肚子正餓,忍不住買了只散發香味的烤雞,原想去楊家跟楊涵月一起分享,但又想著楊家與青雲閣難解的恩怨情仇,這次進城的事,還是先瞞著楊涵月好了,免得讓她為難。
打消了去楊府找人的主意,康沐雨加快腳步出城。
回到小莊子時,太陽已經西下,她將從青雲閣拖來的板車放在屋前空地,顧不上整理,便把包著人蔘的錦布塞進衣襟里,一手拿著散發香味的烤雞,朝山神廟跑去。
她的身影才靠近,招財就已經熱切的跑出來打招呼。
她拍了拍牠的頭,「沒有人過來吧?」
招財汪汪了幾聲。
知道無人來過,她稍稍心安,急急的進了廟,就見男人如她離去之時的姿勢躺著,不過早上放的水和地瓜都不見了。
他的身體底子很好,尋常人受了這麼重的傷,只怕要昏個幾天才會轉醒,他現在不單醒了,胃口還挺好,把她留的東西吃個精光,能吃、能睡——這是好現象。
拿出在城里買的燒雞放在神像前,謝謝山神的保佑,又小心拿出衣襟里的人蔘,心想青雲閣的閣主真是好人,這種好東西也舍得給她。
她根本不知道現在白洛卿在心里早把她給罵進了十八層地獄去了,徑自拿匕首切了一小片,讓他含在嘴里。
他哼了一聲,微張了下眼。
「你乖。」她像安撫招財似的拍了拍他,「這是人蔘,對你有好處。你累了,就再多睡會兒,等會兒我煮魚湯給你喝。」
他眨了下眼,听話的閉上了眼。
她微微一笑,現在的他可比昨晚那躁動的樣子好得太多。
她背起竹簍,手里拿著他那把比斧頭更好用的劍,到附近去砍些柴火。
以往總是繞著她打轉的招財,這回看她出去,卻是趴在山神廟的供桌前動也不動。
康沐雨一眼就看出牠想要守著桌上的烤雞,忍不住失笑,「貪吃鬼。」
招財好似听懂她的話,精神十足的汪了幾聲。
她也由著牠,徑自去砍柴,沒花多少功夫,就砍了一竹簍的柴火。
她擦了擦汗,往回走向山神廟。
不過才走近,她就隱約察覺到不對勁——
男人赤luo著上身,頭發亂糟糟,滿臉的胡髭,坐在廟前的石階上,招財則乖順的在一旁。男人手中的烤雞被吃得只剩骨頭,招財興奮的啃著那男人分享給牠的雞腿。
一人一狗分食,烤雞連半點渣都不留,康沐雨一時沒忍住,一個箭步沖了上去,「你怎麼吃了我的烤雞?」
听到她的話,男人正好將手中最後一塊肉給吃進嘴里,他清亮的眸子與她相對。
招財一見到她,興奮的搖了下尾巴。
「這個叛徒!」康沐雨氣不過的啐了牠一句。
招財低嗚了一聲,叼著肉,轉了個方向,回避康沐雨的眼神,繼續大快朵頤。
男人將手中的雞骨頭丟給招財,然後緩緩的站起來。
康沐雨在搬動他的時候就知道他很高大,但是當他像座山一樣站在面前時,那股壓迫的感覺更甚。
她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有些怯懦。
她原本很生氣自己忙了一天,只喝了半杯的水,餓得前胸貼後背,他卻一轉眼就將一只烤雞給吃了,但當他杵在面前,兩人之間體格上的差異,讓她心中的恐懼急升,就怕惹惱他,他一伸手,一巴掌就能把自己拍死。
他沒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她也不敢動,微低著頭,悄悄拿著委屈的眼神看他。
他側頭,看著她水汪汪的眼楮,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低頭看了看只剩骨頭的烤雞,只是再怎麼看也不可能讓骨頭長出肉來,唯一還有點肉的就是招財正在啃的雞腿,然而總不能跟只狗搶食,他愣愣的問︰「妳喜歡烤雞?」
「誰不喜歡?」康沐雨遲疑的咬了下下唇,「我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你卻連一丁點都沒有留給我。」
她的話才說完,他原本靜止不動的身子突然一動。
她嚇了一大跳,以為自己惹惱了他,他要對自己動手,下意識的要退開,但她才退開一步,他便從她的身旁掠過,轉眼消失在眼前。
這一切快得像是眨眼間的事情,可是一個巨大身影是真真切切的在她眼前不見……
「這……」看著四周,康沐雨一臉困惑,「怎麼回事?人呢?」
招財沒有反應,一個人憑空消失對牠而言,實在不如嘴巴里的雞腿重要。
康沐雨也沒空理會眼中只有肉的招財,看著空無一人的四周,心里沒來由的發寒。
這個男人強大得不像尋常人,昨天還流著血昏迷不醒,過了一天一夜醒來,傷口還沒好全,就能來去無影無蹤。
如此能耐,實在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看著地上的烤雞骨頭,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感覺,只能安慰自己,他走了也好,不然看他的食量,只怕留下來她也沒法子養活。
只是——她想起被她拿去當柴刀用的劍,他的東西他不要了嗎?
她嘆了口氣,沒有理會吃得正歡的招財,走進山神廟,雙手合十地向山神一拜。
雖說她起誓說要照顧他,不過他自個兒要走,她也不算是違背誓言,從今而後,他的死活應該再與她無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