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嬌兒匆匆地走到自己的竹屋門口,將斗笠和簑衣掛在門口,又抬頭瞭望了一下,只見那公子還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莫非是一個痴漢?這麼大的雨不知道要躲?
她心中嘀咕了幾句,便扭頭進了屋子,將匕首拿下放好,又動作快速地燒熱水,四肢有些冰涼,她要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衣服倒沒有打濕,就是腳上濕了,她月兌了鞋子放在門邊,光著腳在屋子里頭走動,不一會,她燒好了熱水,吹得稍涼,喝了下去,一時間身體暖了不少。
她又用剩下的水泡了腳,身體漸漸地暖和了,她舒服地喟嘆一聲,吃了一個熱呼呼的甘薯,模了模肚子,便躺在了竹床上。中午是不開伙的,通常她只吃早飯和晚飯,可要是中午的時候餓了,她便吃一個番薯。村里的人也是如此,一日只吃兩頓,家里條件好的便一日吃三頓。
她躺著不動,听著雨滴落在竹屋上的聲音,眼皮微重地垂了下來。
徐嬌兒昏昏地睡了沒一會便醒了,因為外面的雨太大了,那雨珠打在竹屋上咚咚地響,擾了她的睡眠,她只好起床了。
看著外面因下雨的關系而灰灰的天,徐嬌兒皺眉地抱胸,眼楮不由得溜到了那石頭上的人,那人還是直挺挺地坐著,她僅僅是好奇地看了幾眼,又轉頭去做自己的事情,整理起了屋子。
到了傍晚,雨漸漸地小了,徐嬌兒走出竹屋,深吸一口氣,都是雨後清新的味道,她不由自主地看過去,那人還坐在石頭上。她瞇著眼楮,從屋子里拿了匕首,小心地走了過去。
一個大男人坐在那里,徐嬌兒很不安,就算長得好,她也不心安。她在距離他幾步之處停下,本來以為那人會問她,沒想到他僅僅抬眸望了她一眼,卻不說話,如此弄得她更加緊張,「你是何人?」
史玄笑了笑,「這位姑娘,不知道妳能不能幫一個忙?」
徐嬌兒冷著臉問︰「什麼忙?」防備地看著他。
他動了動腳,「我的腳扭到了,不知道姑娘能否去村里喊一個大夫?」
徐嬌兒差點笑出來了,原來他坐在這里任雨淋了這麼久是因為腳扭到了,他是傻了嗎,她走過他旁邊的時候他怎麼不說。
「姑娘第一回從我身邊走過,行色匆匆,想必是沒有時間理我這個陌生人,這會過來一定是空下了,我才斗膽地請姑娘幫個忙。」
徐嬌兒覺得這個人好奇怪,有事不早點張口,還要她主動問,是懂禮的人還是迂腐的人呢?她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腳上,他的腳正以一種僵硬的方式靠在石頭上。
徐嬌兒也不嫌髒,半蹲身子,伸手在他的腳上模索了一下,嘎啦一聲,骨位正了,她立刻松開,往後退,「已經好了,你趕緊走。」不過是輕微地扭了一下,她在爹的嘮叨下耳濡目染,對這些簡單的傷勢處理很有心得。
史玄驚訝地看著她,半晌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不敢置信地動了動,腳有些麻木,應該是他一直不動的關系,可原本疼痛的部位沒有痛感,這真是奇了,「多謝姑娘。」
徐嬌兒隨意地揮揮手,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嬌生慣養的城里人,如果她不出來問一聲,他是不是要一直傻乎乎地待在這里不動,風雨交加的情況下,就算他的腳沒有問題,只怕他也會受寒。
徐嬌兒想了一下,還是開口了,「公子等一等吧。」說完,她踩著泥濘快速地回了自己的竹屋。
史玄伸手模了一把額頭,視線朦朧地看到她推開門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把傘,一手端著一碗姜湯,熱騰騰的姜湯擺在他的面前,是真正的姜湯,沒有放任何紅糖,碗里只有幾片熬過的姜片,也對,紅糖在一般人眼中是極其貴重的東西,一般不是能隨便吃到的。
「公子喝了姜湯再走吧,否則夜里發燒就糟了。」徐嬌兒一片好意地說,雖然她一開始覺得這個人很怪,可她現在反而同情他,一個人獨自在外這麼久居然沒有人尋來,想必他的處境也沒有多好。
史玄接了過來,喝了一口,挑了一下眉,「這姜湯有點甜。」
「是啊,我放了一點野蜂蜜,畢竟只喝姜湯,味道可不好。」徐嬌兒嫌棄地說。
史玄有些胡涂,說她小氣吧,可她放了蜂蜜,「姑娘家沒有紅糖?」對一個外人,怎麼也是放紅糖比放蜂蜜要好吧。
徐嬌兒明白他的意思,無奈地笑了,「家中無紅糖,蜂蜜是我看著好玩弄來的,量也不多,賣也不值錢,就自己喝了。」
史玄淺淺一笑,「多謝姑娘了。」
「不用,你還是快快回家吧。」她將傘遞給他,「這傘是以前留下的,有幾個小洞,公子不要介意。」
農村的姑娘就是有著熱忱,做好事也做得真心,不似京城里那些金枝玉葉拐彎抹角。史玄喝完了姜湯,對著她搖搖頭,微笑地說︰「謝謝姑娘的好意,只是在下的住處就在那里,並不遠。」
他的手一看便知道他不是干農活的人,好看得令她自慚形穢,徐嬌兒順著他的手指一看,便看到了那小竹屋,原來他就是那新蓋的竹屋的主人。
嚴格來說,那不算是小竹屋,因為比起她的竹屋,他的竹屋看起來要大很多,雖然和她一樣是搭成了平房,可她的屋頂是尖尖的,他的則是平的,沿著樓梯可以到二樓,若是天氣好,曬被子、曬蘑菇之類的都要方便很多,而且格局看上去就比她的要大一倍。
「前幾日我看到有人在建竹屋,還以為是村里人,沒想到是公子。」徐嬌兒難掩驚訝,「公子,住在這里可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史玄微微蹙眉,他被她看扁了?他輕笑,「多謝姑娘。」他將碗還給她,轉身離開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徐嬌兒嘟了嘟嘴,肯定是哪戶人家的公子哥跟家人鬧脾氣才出來的,呵呵,吃了幾天的苦,他必然會回去的。
清晨,徐嬌兒醒過來,洗漱之後,動作迅速地背上了工具,準備去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昨天雨下得大,說不定就有小動物不小心掉進了陷阱里呢,雖然心中這麼想,可她並沒有抱太大的期望。
所以在看到空空的陷阱時,徐嬌兒也只是嘆了一口氣。
回到家中,家中的母雞大花正在悠閑地逛著,尖尖的喙迅速地捉著一條條肥肥的蚯蚓,她搖搖頭,連母雞都有東西吃,而她再過一天就要斷糧了。突然她的腳步一頓,隱約看到母雞大花的雞窩里有蛋的樣子,她驚喜地上前,一模,是熱的,剛剛下的雞蛋!
徐嬌兒心里發熱,是存著賣了好呢,還是自己吃?若是能換到一只大公雞,到時候大花可以孵出小雞,那麼她就能養雞了,但……徐嬌兒搖搖頭,算了、算了,還是吃了吧,這一顆蛋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存到數量換到一只大公雞,她還是填飽肚子再說吧。
模出蛋之後,徐嬌兒笑了,有蛋總比沒有的好,煮熟了,切一半當兩頓吃。心中正想著,院子外忽然有人喊她。
徐嬌兒扭頭一看,看到了那位陌生公子,她有些驚訝,便走過去,推開門,「公子?」
「昨日多虧姑娘相助。」站在外面的是史玄,他一手提著公雞,一手拿著一袋紅糖。
徐嬌兒嚇了一跳,連忙搖頭,想打瞌睡立刻有人送枕頭,這是好事,可她昨天不過是舉手之勞,哪里敢要這樣的大禮。
史玄倒沒有笑她,這一點禮在她看來也許是太多了,但對他而言真的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看她嚇到的樣子,他將綁著腳的公雞直接放在了門口,包括那紅糖,對她客氣地點點頭便轉身離開了。史玄不喜歡欠人情,既然對方對他有恩,他自然要還,這是他應該要做的。
徐嬌兒拉開嗓子喊他,卻怎麼也喊不住他,為難地看著那鮮活的大公雞,徐嬌兒咬著唇決定,以後孵出小雞就送他幾只。
徐嬌兒拎起大公雞和紅糖,關上門,一轉身就看到大花嬌滴滴地站在她身後,再低頭看看大公雞,她嘆了一口氣,看來牠們已經看對眼了。她笑著解開了大公雞腳上的繩索,牠們立刻開心地咕咕叫了起來。徐嬌兒搖搖頭,既然大花有對象了,以後她也不愁沒小雞了,大公雞暫時就叫阿福吧,她養小雞的計劃就靠牠們了。
她掂了掂手里的紅糖,心里還是覺得怪怪的,她總覺得自己拿了太多,怎麼辦?還是明天去還他吧,但一想到剛才他那一副高傲的模樣,她心里又不樂意了。
娘說得沒錯,男人不能看外表,長得好看沒用。那個公子來送東西,可態度就太差強人意了,呃,也許是她想多了,城里人也許都這副模樣吧,不喜跟人來往。
徐嬌兒躊躇了一下,還是在他走後也追了上去,才不過一會,居然就不見他的人影了。她跑到他家門口敲了幾下門,將紅糖往地上一放,喊道︰「多謝公子,大公雞我便收下了,等孵小雞給你送幾只過來,這紅糖你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她邊往回走邊喊,怕他跟她客氣,她很主動地先走,看他開了門出來,她便迅速地跑了回去。
看著像兔子一樣跑走的姑娘,史玄看得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