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窗外枝頭,喜鵲吱吱喳喳鳴叫,屋外仿佛回春暖融一片,喚醒身陷在甜美睡夢中的兩人。
許是不習慣與人同床共眠,率先從這場美夢中睜開眼醒來的,竟是那個昨晚被男人以熾情狂愛翻來覆去、狠狠折騰了一夜的馬蘭眉。
「嘶……疼、疼……好疼!」她一邊捂著自己的腰,一邊揪著錦被遮掩著自己未著寸縷的雪白luo身,撐坐起身,青絲順著她的肩臂如瀑布滑下,在她身後晃蕩出好看的弧度來。
都怪他!這個壞極了的可惡男人!
不知收斂,明知她這具身體未經人事,初嘗男女歡愛,竟還在霸道得到、擁有她之後,不肯輕易放過她,過分地整夜拉著她糾纏,一次又一次在她累極、昏昏欲睡時向她誘情索愛,全然不顧她啞著嗓子如何哭泣求饒,硬是拖扯著她與他一同陷溺那洶涌的情潮中,讓她在他的懷中無助顫抖申吟,只能緊緊攀附著他,以免自己在他那猛烈的攻勢下,遭可怕的歡愉淹沒……
憶起昨夜那顛鸞倒鳳的瘋狂,她忍不住紅了臉。
「以後可不能再隨你心意讓你這般予取予求了,不然,吃虧受苦的可是我。」她又是嬌嗔,又是深情愛戀地凝視著身側沉睡的皇甫殤說道。
她怎麼也沒想到,會這麼沖動的將自己的身子交付給一個男人。
細細端詳他好看的眉眼,她情不自禁伸出細長的手指輕輕描繪、撫滑過他酷俊的臉龐。
不僅僅是她的身子,還有她的心……
過去在現代,即使男女情事觀念開放,她也未曾輕率魯莽地將自己交給一個人,或許,是因為她真的很喜歡他吧,喜歡這個不會說什麼好听話,只會默默以行動證明他對她感情與愛的冷漠男人。
就在她望著他熟睡的俊臉出神時,驀地,一只男人手臂悄悄圈繞過她縴細的腰,微微使力一壓,將她整個人按趴到他結實的胸膛上。
「這般呆呆地看著我做什麼?」不知何時,她以為仍熟睡的男人竟已醒來,正唇角含笑,目光溫柔地瞅著她。
「在看……你這愛欺負人的家伙,何時才要起身松開我被壓了整夜的發,讓我下床梳洗去。」她指著自個兒一撮被他牢牢壓在身下的長發,即便她已起身,但這縷發絲依然纏繞在他左右,與他的糾纏不清。
皇甫殤見狀輕笑出聲,伸手摟緊她,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而後俯子,抵著她的額頭,緩緩對她念出了一首代表他此刻心中情思意念的詩詞。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意思是,天地未滅絕時,他都不會放開她,更不會和深戀摯愛的她分開。
這番飽含了深情濃愛的傾訴告白,令馬蘭眉聞言,忍不住羞紅了臉,心里更是沁甜如蜜。
「這麼好听動人的情詩……你說給幾個人听過啊?」明明心里是極為歡喜、開心,面上卻還要故意表現出一副矜持的模樣問道。
「只有道與你一人听過。」他柔情萬分地低頭吻了吻她的唇,將她那聲從鼻間泄出的羞赧輕哼全吞吻進唇里。
兩人頸首交織,親密依偎,就這麼呢喃私語地在床上溫存了好一陣,這時,正摟著她輕柔慢吻的皇甫殤不意瞧見兩人散發糾纏一塊兒的景象,不禁低低笑了。
「你笑什麼?」見他笑意來得突然,她不由得好奇的眨著眼兒問他。
「瞧,你的發與我的纏結在一起,就表示老天注定要我們兩人永遠在一起,如同此發,繾綣纏綿,不分不解,終身……系情牽纏。」他**著她清秀的嬌顏,深情地凝望著她,「既是上天的旨意,那麼,我們便遵從天命不違背,蘭眉,我願以此段纏發為聘、一片赤誠真心為誓,求娶于你,你可願意?」
他忽來的求親,令馬蘭眉听了不禁楞住,張了張口,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最後只能沉默。
「你不願意?」見她久久未應答,他微微皺眉,抬起她的下顎,不讓她逃避他地緊迫追問她。
莫非經過昨夜,對于他對她的感情與求親,她尚有懷疑不信任的地方?
「不是,」她慢慢搖頭,「只是……你是因為昨晚我們意亂情迷、沖動之下發生的事才想負責娶我的嗎?你……真的考慮、想清楚了?你要知道,我是一個對感情佔有欲、嫉妒心極強的人,不是一個賢慧順從的女人,若我答應了你的求親,此生,便不允許你背叛,更不容許你……腳踏兩船,做出那些令我傷心的納妾之事。」
她要的,是此生絕無背叛離棄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他真的能夠做到?
倘若他只是因為得了她的清白,所以才想對她負責,不是出自他真心情願的婚事,她寧可不要。
「你對我的求親這麼茫然猶疑,如此感到不安害怕,是否代表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心悅愛慕我?」
「你……」她像是被他拆穿了心事,滿臉赧紅的瞪他。
他卻微微一笑,突然一把將她由床鋪上拉起,無視她的驚呼,健臂一勾,猛地將她摟入自個兒懷中,以一個火辣激烈的炙吻狠狠封吻住了她張口欲斥的唇,瞬間奪去了她所有的理智與呼吸……
待兩人氣喘吁吁結束這個熱吻分開時,他才愛憐地輕撫著她的臉柔聲開口——
「我自幼便無父無母,由師父一人養大,這天底下除了師父與師弟外,你便是我此生中最重要的人,蘭眉,或許你對我的感情與誓言尚有迷惑、疑問,但,信我一回,此生我皇甫殤,定不負你!」
他心里唯有她一人,絕不辜負她對他的一片情意!
她听了,只是垂斂下眸子,咬唇沉思考慮了許久,最後,才輕啟紅唇道出了她的回答。
「既然如此,我便信你一回。可如若他日你違背了今日對我所說的誓言,負了我,我必然不會原諒你,再不……與你皇甫殤相見!」
她的性子便是如此決絕剛烈,要,便是一心一意、全部擁有;不要,便是寧可忍痛剜心舍去,也不要那變了味的缺殘余情!
「絕不會有那麼一天。」皇甫殤勾唇一笑,眸光溫柔如水地吻了吻她的額頭,「我等著寒冷的秋冬過去,春暖花開時,用八抬大轎迎娶你過門,自此,一生長伴你左右。」
與她從此廝守一生。
听了他這話,她不禁在臉上露出一抹嬌美動人的笑靨,偎進他懷里,任他緊擁著她,于這張紅紗床上談話。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陣由遠而近的紊亂腳步聲,而後,兩人所待的臥室房門被人敲響。
「失禮了,主子,暗衛處傳來消息,昨晚皇上病逝駕崩,二皇子已登基,一早便下旨昭告天下撤銷對您的逮捕命令,洗刷您遭三皇子誣陷的通敵叛國罪名,替您平反雪冤,更解除了對皇甫府邸眾人的禁令,如今,新帝派人傳旨要見您,派來接您的馬車已在別莊外等候。」來人竟是何七,他在房外恭敬地向皇甫殤稟報昨夜發生的事與最新消息。
「我知道了,我馬上便到。」而皇甫殤听完後,只是隔著緊閉的房門對他如此吩咐。
「是。」
待門外何七離去後,他才在她光luo的肩上輕落下一吻,惋惜的道︰「想與你耳鬢廝磨、纏綿多待一刻也不成,不過這樣也好,能夠趁隙讓你好好歇息一番,畢竟你昨晚因為我並未有太多機會安睡,待我從宮里回來後,再陪你一同用膳,嗯?」
于是,他起身下床著衣,預備前往皇宮晉見新帝盛清霄。
就在他束冠整裝完畢,俯身親吻她的額頭,轉身欲離去時,不知為何,馬蘭眉的心頭忽然涌上一股不安,眼看他黑色的袍袖從自己身邊緩緩滑過,她下意識地一慌,伸手捉住了他的衣袍。
「怎麼了?」察覺到她揪著自己袖子,他回過頭笑看著披散著一頭柔滑長發,摟著被子楞坐在床上的她。
「沒、沒事。」她搖頭,勉強壓抑下心頭那陣惶然恐慌,朝他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只是見你衣領上的盤扣未扣好,想告訴你一聲而已。」
她替他重新系好盤扣,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笑道︰「好了,現在整齊了。」
似是看出她隱藏在眼底的憂心不安,他安撫地伸手模了模她的臉,柔聲道︰「別多想,待我進宮將那些糟心事交代處理完畢後便會回來,絕不會扔下你一個人,因為你在哪兒,哪兒便是我的歸處。你在這兒安心等我回來,嗯?」
「嗯。」听了他這字字敲動人心的安慰之語,裹著錦被的馬蘭眉朝他綻開一抹甜甜的微笑,點頭輕應,之後含笑送走了他。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她才慢慢呼出憋在胸口處那股使她心慌不安的憂悒悶氣。
是啊,就像他說的,她在哪里,哪里便是他的身心歸處,他是絕對不會扔下她不管的。
可為什麼她方才卻突然會有那種感覺?就在剛才他松開她的手的那一刻,她竟有種他這一離去便不會再回來的感覺?明明兩人情深意厚,才互相許下終身,情感穩定再無變化的可能啊!
她猛地甩了甩頭,在心中暗罵自己。
別胡思亂想了,馬蘭眉,定是你被幸福沖昏了頭,才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錯覺,他明明說過了,此生他要長伴她左右,絕不與她分離,你就別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了。
她還是乖乖听他的話留在這兒好好歇息、養足精神,待他晚些從宮中歸來陪她用膳吧。
不知這回他又會從外頭帶回什麼新鮮有趣的東西,討她開心?
思及此,她忍不住露出一抹甜笑,心里不禁開始期待著他歸來後兩人相聚的時刻,而方才那陣煩擾她心頭的憂慮,仿佛也隨著她思憶著兩人共處時的濃情密意情景,暫時被吹驅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