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鶯閣中,一男一女分坐在桌畔兩側。徐瀟吟姣好的臉上滿是氣惱之色,「老大……」
徐瀟吟喚道。
那男子轉過臉,可不就是傅峻揚嗎,「這事沒得商量。」傅峻揚淡淡地說道。
聞言,徐瀟吟眉皺得更緊了,氣惱地開口道︰「老大,你也為我想想啊,我一個黃花大姑娘也不能終日在這煙花之地混吧,更何況我替你做這空頭閣主也夠久了。」
表面上千鶯閣不過是個有名氣的青樓,背後操控的實則卻是千色閣。而這新晉閣主傳言是個女的,這也就是為什麼江湖上的人會說她與千色閣有關系了,然而這真正的閣主實則卻是誰也不曾想到的人,傅峻揚。
至于傅峻揚這樣一個敗家子如何會和這樣大的組織有所牽扯,說來還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想當年他爹將貨交給他,要他出外鍛煉他做生意的能力。一開始,他利用精明的頭腦好好地賺了一筆,本來打算回家的,卻在路上踫到了個不幸中了別人毒手的老頭,臨死前還硬塞給了他一塊牌子。
隔天就出現了一批人,聲稱是千色閣的人,還口口聲聲稱他為閣主,因為好玩,他就接下了這身分。可是時間一長,他就覺得厭煩了,偏偏他們那些閣中人認死理,認定老閣主將牌子交給誰,誰就是新閣主。
就這樣,為了掩人耳目也為了爹娘的安全,他一扮演著敗家子的樣子,以防江湖人找上他這新閣主,一邊想法子擺月兌這閣主之位。不過這些在他遇上徐瀟吟之後,他就有辦法了。
徐瀟吟多麼後悔當初是被這個惡魔所救,一開始她不知多感激他,可是後來才知道這男人一心想要通過自己擺月兌掉千色閣閣主的身分,早知道如此,她寧可死在那些馬賊手上。
她更後悔的是,她不該受他的一時誘惑接下那塊牌子,就為了過幾天當閣主的癮。當上閣主的同時也是有風險的呀,動不動就有江湖上的人為了點消息要來追殺她,她頂多只算個青樓老板娘啊,「老大,你就放過我吧,把牌子收回去吧,老大……」帶著哭腔,坐在地上,拉著傅峻揚的衣擺說道。
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旁的男的見了只怕什麼條件都答應了,可偏偏傅峻揚這男人哪有這麼容易搞定,只見他依舊不為所動,自顧自地品茗。
見他這樣,徐瀟吟也演不下去了,氣惱起身,指著傅峻揚嚷道︰「哼,臭老大,你不讓我如願,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我們走著瞧。」氣呼呼地起身離開了。
傅峻揚勾笑,不以為意,「交代你的事別忘了辦。」
遠遠傳來一句,「才不幫你辦!」就知道奴役她這個可憐的小女子。
傅峻揚看著她氣呼呼地離去,懶散地打了個呵欠,他就不相信這小妮子能翻出多大的浪來。
對了,還是回家去好了,不知道他爹把事和他娘子說了沒有,想必他娘子的臉色不會好看到哪里去吧。
果不其然,傅峻揚才踏進書房,就看見他娘子蘇映雪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她不說,那只好他先打破這沉默的氣氛了,「娘子,怎麼?半日不見,這般思念為夫啊?這樣緊盯著為夫,我都要不好意思了。」依舊一副痞樣。
蘇映雪不去理會,免得氣短,開門見山,「听爹說,你想和我學算帳、做生意?」
聞言,傅峻揚笑意更深,說道︰「是啊,不知娘子願不願意教呢?」
「為什麼?」
「這話教我如何答起啊?」傅峻揚裝傻地問道。
只是蘇映雪可沒有工夫和他鬧著玩,「听爹說,你以前最厭惡他教你算帳、做生意了,不是嗎,為何突然願意學了?」她可不會以為這個男人成了家就真的想要立業了。
傅峻揚噙著笑,向她逼近幾步,「娘子真的想知道?」
蘇映雪不言,只是睨著他,心下卻在意他的步步逼近以及兩人現下的距離。
傅峻揚卻在此時撩起她耳鬢邊的一縷發在指尖纏繞,充滿魅惑的聲音,「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時時刻刻和娘子在一起啊。」
她就知道,這男人嘴里怎麼會有正經話啊。蘇映雪沒好氣地抽回被他纏繞在指上玩耍的發,「算了,你若願意學就學吧,只是到時可別怪我太過嚴苛哦。」
「娘子不管如何對我,我都心甘情願。」然後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樣。
蘇映雪擰眉,實在汗顏于這男人的厚顏程度,抿了抿嘴,「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
打賭?他的娘子又想玩什麼把戲呢,「不知娘子想要打什麼賭呢?」
「就賭你。」
「賭我?」傅峻揚滿是興味地問道。
「倘或你三個月里未曾做成生意,那麼以後我說什麼,你便要做什麼。」
「那倘或我贏了呢?」
蘇映雪無視他靠近的距離,強撐從容的模樣,「那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即便是要我下堂離去也行。」
下堂?他可不舍得,何況他還沒有玩夠,這娘子要是跑了可不行啊。不過娘子要玩,他自然奉陪了。傅峻揚噙著玩味的笑,傾身問道︰「當真?」
「自然當真。」蘇映雪努力忽視他近在咫尺的氣息。
傅峻揚一言不發地凝視著她一會後,「好,一言為定。」
蘇映雪拿出了一張寫滿字的紙和一盒印泥讓他蓋手印時,傅峻揚不由得感嘆,「你還真是生意人吶,不過娘子不管怎麼樣,為夫都喜歡。」
蘇映雪擰眉,覺得要應付這男人的無賴性子實在有些無力啊。
隨後,在傅峻揚半個月以來,拿著錯了不下百次的帳本,還一副涎皮賴臉的模樣,蘇映雪深深地體會到了這教人算帳簡直是一項折磨人的差事。更何況,每當他算錯時,還總是帶著似笑非笑的眼神,就讓她不由得懷疑這男人是不是故作痴愚,存心為難她。
蘇映雪皮笑肉不笑,「相公,我真是要謝謝你了。」
聞言,傅峻揚不解地看向她。
「你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嗯?什麼道理啊?娘子說來听一听。」
「朽木真的不可雕啊。」蘇映雪咬牙切齒。
聞言,傅峻揚強忍笑意,「娘子,你說話這麼直白,為夫的心可真疼啊。」
「重算。」蘇映雪完全不理會他的惺惺作態,無力地說道。
「為什麼呀?」傅峻揚一臉無辜。
蘇映雪強忍著怒氣,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張略嫌可惡的俊臉。為什麼?他居然還有臉問為什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指著帳本上的錯誤,「這里,該是一百兩八十兩,而非一百兩。還有這……」
她才一轉頭,卻正好將唇印落在他的唇上。蘇映雪呆滯了片刻,而後一把推開他,甚至還逃離了一步,看著一旁的男人眼里滿滿的笑意,臉微紅著開口,「你、你做什麼?」
誰知這男人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哪有做什麼,這可是娘子自己湊上來的。娘子也真是的,若想對為夫做什麼,直說便是了,何必要這樣呢。」
蘇映雪依舊紅著臉,無言地看著他,實在不懂這男人為什麼總是能這麼理所當然地耍無賴。
誰知傅峻揚還不放過她,又邁近幾步,湊到她面前,「是誰惹我娘子不高興了,臉都氣紅了。」
「傅峻揚!」蘇映雪終究是個女兒家,忍不住惱羞成怒了,陰森森地說道︰「既然你這麼空閑,那交給你的這些帳本我看也用不了兩天了,不如今晚就交給我。」然後便撒袖離開了,因此沒看到身後的男人撫著唇,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
傅峻揚露出笑容,這場婚事還真是因禍得福啊。
小六從廚房送來解暑的酸梅湯,便站在傅峻揚一旁打扇。傅峻揚想到這些天來每每惹得蘇映雪一副氣極的嬌嗔模樣,他就心情大好。百無聊賴地翻著帳冊,隨口問道︰「少夫人呢?」
「啊?」
「啊什麼,我問你少夫人呢?」
這少爺什麼時候關心起少夫人來了?不過也對,這半個月來,少爺和少夫人可是形影不離啊,老爺和夫人對此自然是喜聞樂見啦。少爺好像也樂在其中,不過唯一不太高興的就是少夫人吧,「回少爺的話,少夫人在水亭會客呢。」
「會客,是誰來了?」
「是少夫人兄長的好友,上次和蘇大少一起來過咱們傅府的沈少爺,好像是蘇少爺托他帶些東西來給少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