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毓的心抽痛了下,勉強擠出抹笑,在她開口之前趕緊松開了手道︰「知道了,不鬧妳就是了。」
「呿,不好笑。」舒亦帆站直身子,信了他的話,微微松了口氣,苦口婆心的道︰「說真的,你年紀也不小了,該好好找個好女人定下來才對。」
「妳怎麼知道我沒找過?」李毓苦笑。
「我怎麼沒听你說過?」舒亦帆訝異的瞠圓了眼。
「她根本就不給我機會。」李毓凝視著她道。
「機會是自己制造的,你這麼會把妹應該不用我教。」舒亦帆兄弟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走回了櫃台後,視線落在方才韓凱寫下地址的紙上,心思不由得又飄向那個桀驁陽剛的身影。
他的字還是一樣跟他本人很不搭,秀氣優美,讓人很難跟他那張率性的俊帥臉龐聯想在一起。
這麼多年了,他身邊也該早有個伴了吧?是不是還是當年的「她」?其實剛剛她很想問卻怎麼也問不出口,就像她一直不曾問過李毓關于韓凱的事情一樣,畢竟不管答案是什麼都已經跟她無關了。
只是為什麼胸口會堵著一股氣,好像在嘲笑著她的惺惺作態?
「所以,妳覺得我應該要勇敢追求自己所愛?」李毓帶著期待的問。
「唔……」舒亦帆心不在焉的回應。
李毓皺皺眉,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櫃台上的紙張,「妳在看什麼?」他趨前想要看個究竟。
「沒什麼。」她迅速的遮住了紙,有點心虛的問︰「你剛剛說什麼?」
李毓沒有錯過那熟悉的筆跡,一股怒氣突然盤踞在心頭,冷著臉道︰「算了,不打擾妳了。」其實他一直知道,她雖然對過去表現的雲淡風輕,但在她的心中,那道身影始終沒有消失過。
「欸,李毓!」舒亦帆納悶的喊住他帶著冷意的背影,但他卻沒有多作停留,帶著怒氣的腳步飛快的走了出去。
「奇怪了,他吃錯什麼藥了?」她困惑的嘟囔著,不過很快就把心中的疑惑拋在腦後,再度拿起壓在手下的紙,出神的凝望著。
打從回國之後,韓凱就搬出了韓家位于集團附近的豪宅,自己找了間距離不遠的大廈居住,雖比不上自家大坪數的豪奢裝潢,但這里三面采光,北歐風格的設計卻更深得他心,就跟他的人一樣,討厭任何復雜煩瑣的事情,可偏偏在感情上就是那樣剪不斷,理還亂。
「我找到她了。」韓凱在李毓踏進門的同時開口,手上還拿著杯喝了大半的Whisky。
李毓看了坐在沙發上的他一眼,搶過他的杯子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所以呢?」
「你不訝異?」韓凱有點意外李毓淡然的反應。
「我比較想知道,你找到她之後有什麼打算?」李毓在他身旁坐了下來,回避他審視的視線,注視著手上搖晃的空杯反問。
「你應該最清楚我想做什麼。」這些年來,他一直托李毓找她,關于他跟舒亦帆之間的糾葛,最清楚的也是他。
「凱,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多年了,或許很多事情都變了,或許是你該放下的時候了。」李毓的眼神閃爍了下,回應道。
「我這里很明白,但這里卻情不自禁,你教教我要怎麼放下?」韓凱比了比自己的腦子,然後又停駐在胸口左邊口袋的位置。
李毓不由得沉默苦笑,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他可以體會韓凱的心情,但他卻無法成全他的執著,愛情跟友情之間,他自私的選擇了愛情。
「就算她已經結婚生子,我還是想要問清楚為什麼她當年沒有出現。」韓凱沒發現李毓臉上閃過的怪異神色,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她……結婚生子了?」看來韓凱是誤會了什麼,不過這也讓他稍微松了口氣。
「我有看到她兒子,像是她的翻版。」雖然他很想殺了那個不曾謀面的男人,但對這個孩子卻有種熟悉的喜愛感覺,應該是因為很像她吧。
「既然如此,你更不應該再去打擾她,別忘記了你跟王溱之間也有婚約,不久後就要結婚了。」李毓完全不想讓他知道真相,只希望韓凱能打消繼續接近舒亦帆的企圖。
「我不會答應跟她結婚的。」韓凱的神色冷凝了下來。
「你們雙方家族都已經談妥,由不得你不答應。」李毓略微心急的道。
「那是他們自作主張的協議,跟我無關!」他從來就沒有承認過那樁婚事。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跟以前一樣任性!」若韓凱真的拒絕結婚,他不能想象還會有多少麻煩。
韓凱墨黑的瞳眸罩上一層濃濃的困惑,「你是我最好的兄弟,為什麼不是站在我這邊,反而逼我娶一個我不愛的女人?」
「我、我只是覺得你對家族有責任,你的婚姻本來就不僅是你一個人的事,這在你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享有家族的榮耀跟財富,同時必須回饋苞犧牲,不是嗎?」李毓按捺住罪惡感,強迫自己也相信自己的說詞。
「你不是我認識的李毓,我認識的李毓從來就不吃家族這一套。」他突然覺得對這個從小玩在一起的好友感到了陌生。
「你知道我的身分的。」李毓俊美的臉龐閃過抹黯然,但很快又恢復平靜,「我可以不吃,你卻不能。」
「我們沒有什麼不同,再跟我講那些狗屁身分的道理就別當兄弟了!」韓凱惱怒的吼道。
看著韓凱憤怒得擰緊了濃眉,李毓的心中彷佛打翻了調味盤五味雜陳,對于韓凱不計較他出身,真心待他如手足,他一直是很感動的,但內心深處卻又忍不住產生矛盾的妒恨心態,尤其在他愛上舒亦帆之後,那種不平衡的感覺更加強烈,有時連他都忍不住對自己的丑陋感到厭惡,卻又無法控制遏止,只能放縱自己墮落。
「你們在討論什麼?我在門外都听到凱的聲音了。」突然,隨著大門被開啟的聲響揚起,一道苗條的身影走了進來,好奇的看著坐在沙發上沉默對峙的兩人。
「誰準妳進來的?妳為什麼有我家鑰匙?」情緒已經很惡劣了,偏偏還有人不請自來,讓韓凱的語氣比平常更為森冷。
「你干麼那麼凶?我們是未婚夫妻,這里以後也是我的家,我為什麼不能進來?」王溱噘噘唇,委屈的道。
「拿來!」韓凱站起身朝她伸出手,冷峻的命令。
「什麼?」王溱瞥了眼一旁的李毓,感覺有點沒面子。
「妳從哪偷來我家的鑰匙,拿來!」他逼近她,高大的身影讓王溱畏懼的後退了幾步。
「我才不是偷的呢,是伯母拿給我的。」王溱把鑰匙藏在身後,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的通行證,她哪可能還他。
「我叫妳拿來,不要讓我再說第三次!」他對舒亦帆以外的女人是完全沒有耐性的。
「不行,伯母交代我要常常過來照顧你的,反正我以後也是要住進來,先給我有什麼關系?」王溱懊惱的道。
「該死!」韓凱低咒了聲,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好痛!」一陣劇痛自手腕鑽入心口,讓王溱痛苦得驚呼出聲。
「凱,快松手,你會扭斷她的手!」李毓連忙上前勸阻。
「你別管。」他早就受夠這個女人仗著上一輩是世交的關系對他糾纏不清,自以為是。
「韓凱,你敢這樣對我,我一定要告訴伯母跟我媽!」王溱又惱又羞,紅著眼眶威脅。
「我警告妳別再拿她們壓我,我韓凱從沒怕過任何人。」他尊重父母,可真惹惱他,後果絕對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你——哇——」王溱痛得哭了出來,抽抽搭搭的把鑰匙還給了他,「還你就是了,干麼這麼凶?」
韓凱拿回鑰匙,松開了手,冷淡的道︰「我希望等等出來的時候,不會再看到妳。」他不顧王溱腿軟得跌坐在地上哭泣,朝李毓示意的瞟了眼,隨即走進了房間。
「起來吧。」李毓冷眼看著王溱流淚,心中也起不了任何憐香惜玉的感情,只覺得她實在是蠢得可以,跟在韓凱身後轉了這麼久,還是不懂韓凱喜歡的是怎樣類型的女人。
王溱懊惱的抹去淚水,站起身來撫平名牌洋裝上的褶痕,咬咬牙道︰「他一定會後悔的。」
「就憑妳這樣?」李毓嘲諷的嗤笑了聲。
「你什麼意思?」王溱的臉色變了變,雖說李毓模樣俊美,以前在學校時也算是不少女生眼中的白馬王子,但光身分那一點,王溱就從來不把他看在眼里。
「若哭鬧對韓凱有用,妳也用不著到現在還進不了韓家家門。」這女人只要一在韓凱這邊吃癟就跑去跟長輩訴苦,哪個男人會愛上這種老是告狀的女人?
「哼,那是我的事,你管好你自己就好,听說老頭子病情不是很樂觀,你當心被掃地出門,什麼都得不到。」王溱反唇相譏。
「閉嘴!」李毓一向斯文的神色霎時森冷可怖,讓王溱不由自主的听話住口。
「妳若真想得到韓凱,最好收起對我的輕蔑,要知道得罪我對妳沒有好處。」李毓恢復了溫和的語氣,但卻更讓王溱感到一股寒意自脊椎底部升起。
「你——你可以幫我什麼?」他的話中似乎有話?
「妳不是想要得到韓凱嗎?」李毓慵懶的扯扯唇。
王溱的目光陡亮,但還是懷疑的審視著李毓,「那——你想得到什麼?」她還沒蠢到認為身為韓凱麻吉的他,會無條件的幫她。
李毓的黑眸深了深,腦中浮現那道一直以來常駐在心頭的身影,緩緩道︰「自然是得到我想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