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邵禹道的分析,熊若娟心跳得好急。
果然,謊言在聰明人面前,是無所遁形的。
她咬著下唇,猶豫著該怎麼開口解釋母親跟那個男人的淵源。
母親一時不察,意外做了人家的小三,知道真相後的母親並未將錯就錯,而是主動與原配開誠布公,怎知原配竟錄音威脅,還跑到醫院大鬧,不僅賠了錢,還連工作都沒了,哪知那個男人不死心,苦苦糾纏,還要母親跟他一起對抗原配,她們才不得不搬離原來居住的城市,想不到那個男人還是找來了。
也許那個男人也是深愛著母親的吧,但怎麼說,也應該將自己的婚姻先解決才是,連累母親不僅沒了工作,還差點鬧上法院,最後賠了五十萬才和解,這若又讓那個男人糾纏上,肯定沒那麼簡單就完事。
那個原配可是個厲害的人物,她們惹不起也不想惹。
「是這樣沒錯吧?」邵禹道端凝著熊若娟略顯蒼白的神色,「你們現在住的屋子……」
熊若娟呼吸都停了。
「鬧鬼,對吧?」
熊若娟一個傻楞。
「什麼?」他剛說什麼?她沒听錯吧?
「是鬧鬼了,對吧?」號志燈亮起綠色,邵禹道連忙踩下油門,「那棟公寓那麼老舊了,看上去有好幾十年的歷史了,有出現過什麼怪事,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噗。」熊若娟緊張的心情一下子被驅散,笑意涌上,一笑就停不下來了。
「難道不是嗎?」他怎麼想就這個原因最有可能了,否則干嘛母女倆都急慌慌的逃離還要搬家呢?
「……對,是鬧鬼。」她笑得無法遏止。
只是此「鬼」非彼「鬼」。
她們遇到的是個跟蹤鬼、糾纏鬼、外遇鬼、連肩膀都沒有的鬼……不是那種青面獠牙,身穿白衣,頭發拖地的那種鬼!
真正的鬼說不定還沒有人可怕!
邵禹道對自己的答案,原本還挺有自信的,但是看熊若娟笑得那麼夸張,他又不是笨蛋,自然發現真相並非如此。
他的心原本就細,又時刻注意著她,很容易就能察覺蹊蹺之處。
「不然你告訴我,是跟你有關還是跟伯母?」
熊若娟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媽有些原因不想住在那。」
熊母一直將這段不名譽的過去,視為人生最大的污點,肯定不想被邵禹道知道的。
今日若是角色替換過來,她也會抱持同樣的想法。
「那我明白了,我不會再問了。」因為不方便說,才會回得這麼隱晦吧?
只是他還是覺得有些受傷,本以為他們之間可以無話不談的,且若真有什麼困難,他也願意幫助的不是嗎?
莫非是他太玻璃心了?
可再想想,如果是若娟的事,他覺得難過還有理由,既然是未來岳母的,的確不應該給人家要求太多,人活在這世上,怎可能沒有一兩個秘密的?
「抱歉。」她握住放在排檔桿上的溫暖大手,「我不能擅自替我媽做決定,但如果是我的事,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嗯。」听到這點保證,他覺得好過了些。
「謝謝你今天載我們去看房子。」
「那沒什麼。」他反手回握。可接下來的路上,邵禹道一如反常的沉默,不似過往話題總是不斷,讓熊若娟心有些慌。
總覺得他的心似乎離她遠了一點。
他會不會聯想到不好的方面去?
感覺她的隱瞞,似乎讓他受到傷害了,但要她為了自己出賣母親的秘密,她實在做不出來啊。
該怎麼辦才好呢?
車子快行到邵家時,邵禹道忽然喊了句,「我想到了!」將沉浸于負面思維中的熊若娟嚇了一大跳。
「想到什麼?」
「我爸有棟房子,離這里不遠,他買來投資用的,所以現在沒有人居住,如果你媽暫居的話,帶些簡單家具就可以住進去了。」
原來他剛不說話,是在想這些事嗎?
熊若娟真惱自己剛才竟然在胡思亂想,還以為邵禹道會因為一點小秘密就跟她疏遠,這若讓他知道,一定會覺得很受傷吧?
她因此覺得愧疚,笑容里多了些抱歉。
「可那是你爸的房子,不太好吧?他要買賣的,應該隨時都會有人去看屋才是?」
「他說現在月兌手賺得太少,估計還要再放一陣子,所以不用擔心。那房子蓋好才一年,很干淨,保全比我家嚴密,只不過一個人住可能稍微大了點。」他剛邊開車邊苦思該怎麼幫助未來的岳母,所以才會一直沒說話。
听到保全比他家嚴密,熊若娟就心動了。
「幾坪?」希望是小坪數,住起來才溫暖。
她其實覺得邵禹道五十坪的家有些過大了,一個人住,屋子空蕩蕩的,缺少了些許暖意。
「八十五坪。」
「……」竟然比他家還大!
「在里面唱歌都不用準備A扣,自帶回聲系統,哈哈哈。」
熊若娟猜他八成還真的在里頭唱過歌,否則怎會那麼清楚。
「不過你不可以搬過去住喔。」他將小手握緊,「要不然一三五住你媽那邊,二四六住我這邊,這是我能做到的妥協。」
「那星期日呢?」還有一天耶。
「那一三五日住我這,二四六住你媽那。」他立馬改口,完全不用思考。
他出手幫忙,連房子都借了,她實在不該再提出任何要求,可是八十五坪一個人住……
「有沒有小間一點的?」
「那間就是最小的了。」邵禹道理所當然道。「再來就是我家了,但我沒打算跟岳母同居。」
有個長輩在屋里,他連褲子都月兌不下來好唄。
「……」熊若娟再次無言了。
果然有錢人的思維,市井小民跟不上啊……
「這樣好了,趁現在還早,」尚不到九點。「我帶你去看房子,滿意的話再跟岳母說。」
滿意的話?
人家好心借一棟八十五坪的豪宅,她只會感到不好意思,怎可能還敢評斷滿不滿意啊!
「你有鑰匙嗎?」熊若娟問。
「我爸名下產業我都有備份鑰匙,」他咧嘴一笑,「他怕萬一他哪天突然掛了,沒有人知道他把鑰匙藏哪里,到時就麻煩了。」
「你媽呢?沒給她知道?」怎麼會是給兒子而不是給太太?
「關于我媽,我有件事必須老實告訴你。」邵禹道陡地面色一轉,整個人嚴肅了起來。
熊若娟聞言,不自覺正襟危坐,眸色顯露擔憂。
「你媽怎麼了嗎?」希望不會是不太好相處之類的……
「我媽有母系遺傳的白目加粗枝大葉,東西交到她手上,跟扔到水溝里沒兩樣。」都會隨水漂流不知去向。「有一次她帶公司印章去銀行處理事情,回來時卻是兩手空空,連同支票本一起不見了,卻想不起來在哪不見的,也找不到,于是剛領的支票本必須全部報廢,還要重新變更印鑒,你說厲不厲害?」
「呃……」熊若娟嘴角抽搐了。
「所以你以後要記得,」邵禹道非常懇切的提點,「重要的東西千萬不要交到你婆婆手上,會出事的。」
「欸……」熊若娟不知該怎麼回應好。
婆婆呢……
是說他「岳母」兩字也喊得超順口的,之前還會加「未來的」三字,跟母親見過面之後,更是干脆的省去了。
好像兩人八字已有一撇……不,兩撇都畫好了。
不過他這樣的一相情願說法,她一點都不討厭,反而每一次听到都只有竊喜與受寵若驚。
他是真的真的將她放在心上,想與她共度一生的,看他對母親的態度就知道了,還這麼熱心地把家里新購的產業借給母親居住。
她何德何能能被這樣的男人愛著,而一開始的點竟是因為她出于職務上的關心……
她記得交往初期,她問他喜歡上她的原因時,他回答,在飛機上照顧他的她,就跟天使沒兩樣,讓他永生難忘。
……他剛說他母親白目加粗枝大葉?莫非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會因為她的細心而喜愛上她?
她霍地有些明白了。
感覺,他因為母親的關系,受到不少困擾吧?
尤其他又是在某些方面,會有異于常人執著的部分,若是遇到一個凡事都漠不在乎的對象,大概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引爆戰爭吧?
光是听他對他表妹秘書的抱怨就知道了,從沒有半句好話,但他念歸念,卻還是一直忍受著,可見這個人心腸也柔軟,沒嘴巴上的不近人情。
越想,熊若娟越覺得自己好幸運,這樣專情又多金,還是外表出色的男人,竟然在現實中被她遇見了。
她八成上輩子燒了不少好香,以後一定要做更多的善事,免得福報沒了,萬一哪天失去他,她一點都不敢想象那會有多痛苦。
「听到了沒?」怕熊若娟未放在心上,以為他夸大了,他只好再次嚴正的叮嚀,「不信的話,我可以帶你去見我爸,他可以講出我媽一籮筐的蠢事。」
「不不,不用!」見他的父親?她可沒有半點心理準備。「我記得了,我不會忘記的。」
「那就好。」邵禹道松了口氣,「那我們先回家拿鑰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