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姑娘,你不認得我了啊?」這姑娘發現花穎不記得她,有些失望,不過隨即又打起精神提醒她,「壽宴時我坐你旁邊,你很好心的把你身上的暖暖包送給我,還記得嗎?」
經她這麼一提,花穎想起來了。「原來是你啊,你今天沒有那天那般打扮隆重,我一時間還真認不出你。」
「是啊,花姑娘,那天真是謝謝你,要不然我回去後就該跟某些人一樣染了風寒。」綠衣姑娘見花穎想起她來,興奮的點頭說著,但表情卻因為她說到某些人時,露出了一個賊笑。
花穎擺擺手。「不用客氣。」瞧她有些幸災樂禍的表情,看來那天之後,她討厭的人應該得了風寒。
「對了,你那幾個暖暖包,還沒還給你呢!」
「你如果喜歡就留著吧,那平日也很好用。」花穎捂著唇,小聲地在她耳邊說道︰「尤其是姑娘家的特定日子時,弄熱後敷在小骯或後腰上,很有舒緩的效果。」
「那我就不客氣了。」一听花穎說不用還,綠衣姑娘開心極了,「對了,花姑娘,我是元箏悅,以後你就叫我箏悅吧。」
「正月?你該不會有個妹妹叫二月吧?」
元箏悅笑得樂不可支,「花姑娘,你怎麼知道我是正月出生的?不過我沒有叫二月的妹妹,倒是有一個五月出生的哥哥,叫許躍。」
「呵呵,是唷!」她的父母取名真是隨興啊!
「那晚本來我還想找你說說話的,可是你跟大將軍回到位子上後,我娘親就把我拉去跟一些人寒暄,都沒能再跟你談上話。」元箏悅滿臉可惜,「花姑娘,你有空嗎?我們找個地方聊聊,現在也中午了,我請你吃飯,謝謝你送我暖暖包。」
「既然你都讓我叫你箏悅了,以後你也叫我穎兒就好。至于吃飯便不用了,那暖暖包不值錢的。」花穎將自己挑的飾品交給掌櫃,遞給掌櫃一張銀票,示意他打包。
「那不是值不值錢的問題,而是心意問題,好啦,拜托你陪我用午膳吧,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跟我比較有話聊的朋友。」
「朋友?」花穎楞了下,上下瞄了眼元箏悅,「你應該有不少吧?」
她雖然不清楚元箏悅的身分,不過能夠獲邀出席太後壽辰晚宴的姑娘,家世通常不會太糟。
元箏悅撇撇嘴,不屑地說︰「言不由衷、背後插你兩刀的朋友很多。」
花穎楞怔了一下,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要是不介意我的身分不夠資格,我是很想交你這朋友的。」
元箏悅率真中帶一點古靈精怪的性子,不像那些矯揉造作的千金小姐,總喜愛在她這種老百姓面前擺架子。
「我又不是看身分交朋友。」
花穎接過掌櫃打包好的飾品,並將找回的銀兩放進荷包。「好吧,我就交你這朋友了。」
元箏悅眼楮一亮,趕緊向前雙手勾住花穎,帶她往斜對面的五湖酒樓走去,「既然是朋友,那我們趕緊去吃飯吧,我好餓呢。我請你到斜對面那家五湖樓酒樓吃飯,不瞞你說,我剛已經讓下人去點好一桌酒菜了。」
「五湖酒樓!」一听到五湖酒樓,花穎差點笑出來。岳陽到前線後,她飲食帝國的版圖擴張得很快,沿著蛟龍川岸邊各大城鎮的港口開設烤雞城、點心鋪、鹵味鋪、水果攤,還有各種熟食店跟快餐店。
為了方便管理,她培訓了一批可以信任的手下負責幫她管理,還有一支料理團隊。一年後,她便帶著岳大嬸跟端姊他們一起搬到明珠縣。
而五湖酒樓的幕後大老板、皇帝的三弟齊王爺,親自到明珠縣來跟她談合作,兩人談好她每季提供三道菜的食譜,而他分她一成紅利,因此五湖酒樓從兩年前開始,也有她一成的股份了。
這次京城即將開幕的麗川休閑客棧,也有齊王爺兩成股份。
「他們的菜可好吃了,最近又推出了三道新菜,叫什麼叫花雞、香烤焦糖五花肉、辣味豆瓣魚,味道可好了。
「對了,他們前一陣還推出什麼皮蛋料理,那黑漆漆的蛋我看了就覺得恐怖,剛看到時實在是不敢吃,勉強嘗試後,簡直驚為天人!我听說夏天他們要推出皮蛋冰品,也不知道是要怎麼吃,令我很期待。」
「唷,那我可要好好嘗嘗了。」看到元箏悅這麼興奮的表情,花穎也不好拂了她的興致。就讓她請吧,大不了日後客棧開幕,她回請回來便是。
花穎歪著頭看著眼前這氣派非凡、高朋滿座的五湖酒樓。不愧是京城總店啊,其他州縣的分號,無論是氣派或客源,都是無法比擬的。
「兩位姑娘,歡迎光臨我們五湖酒樓,本店有最新鮮、最美味,別的地方吃不到的料理……」在外頭招呼客人的店小二,一看到她們,便表情豐富、滔滔不絕的介紹,「最近剛推出了三道料理,有肉女敕骨酥、皮油亮、肉汁鮮甜的叫花雞,里頭塞了豬肉、筍子、火腿、銀杏……」
「好了、好了,你不用介紹了,本姑娘用過,確實是美味,方才我已經讓人來訂位,是禮部尚書元大人。」
「原來是禮部尚書的千金,請恕小的眼拙,快快請進,雅間已經幫小姐預備好了。」店小二連忙請她們入內,又對著里頭帶位的伙計高聲喊著,「尚書府千金元小姐到了,請帶小姐到二樓的雅字號房。」
花穎和元箏悅跟著店小二走到二樓的雅間。等待送菜的空檔,兩人聊著天,愈聊愈投契,說話直來直往很是爽快,花穎越發覺得她是一個不可多得、值得深交的朋友。
由于元家下人早就吩咐了菜色,因此菜肴很快就送到了,並沒有等太久。
「穎兒,一會兒你可得多吃點。」元箏悅興奮的看著二送上來的菜肴,指著桌上的菜色興奮的為她介紹。「這一道、這一道就是叫花雞,這一道是……」
正興高采烈地跟花穎介紹菜色的元箏悅,臉色突然覆上一層陰霾,她透過晃動的竹簾,嫌棄的看著對面雅間里的幾位姑娘。
「怎麼突然變臉了?」
「難得上酒樓來吃飯還踫上這群女人,真是掃興!」
「怎麼了?」花穎順著她不悅的眸光看過去,只覺得對面那幾位女子挺眼熟的。
元箏悅歪著身子靠近她,不屑的眼神不著痕跡的掃視著對面雅間里的人,捂著嘴在她耳邊小聲說著,「穎兒,我跟你說,以後遇到對面那些女人,能避就避開點,她們全都依附葉翩翩,對你的未婚夫很感興趣。大將軍還未回朝之前,她們就一個個趕著想要給岳大將軍當妾。」
花穎拿過茶盞喝了口茶,詫異的睞了她一眼。「岳陽還沒回朝,她們就上趕著要給他當妾?!」
元箏悅點頭,一一為她介紹,「那個穿水色衣服的是葉翩翩,听說她們說好,由她當正妻,另外那個穿黃的是太傅的嫡三孫女蔡茗鵑,穿橘的是戶部侍郎的嫡次女杜雅雲,她們兩個則為平妻,還有那個……」
花穎滿臉不可思議。「太夸張了,人都還未回京,她們就想著怎麼分人,岳陽在她們眼里就這麼香脖脖?!」
「不只香,還很好吃又好看,一堆人搶著要呢。她們吃相很難看,尤其你又在太後壽宴上大出風頭,打破了她們的美夢,日後你一定會遭到她們排擠,你自己要小心。」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剛到京城那一天,她就清楚有很多女人暗戀岳陽,只是沒有想到這些女人這麼不矜持,竟然搶著要當岳陽的小妾!
京城女子的開放程度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當時我跟她們那群的那個林子遙還不錯,她有什麼事都會跟我說,不過我一听到她說要跟那些女人一起給岳大將軍當妾,我對她就沒有什麼好印象。連太傅的孫女都趕著給人當小,真是不知羞恥。」元箏悅鄙夷的輕哼了聲,「後來便不想再跟她們來往,免得降低自己的水平。」
「別理她們就是,她們趕著給岳陽當妾,也要看岳陽同不同意吧,據我所知,回朝當天岳陽就已經表明態度了,皇上也隨便他,這些趕著給人當妾的姑娘難道還心存妄想?」花穎夾了只雞腿放到元箏悅前面的碟子里。
「否則我干麼提醒你盡量繞道走,岳大將軍不同意,她們會從你下手啊,只要你點頭同意,那還有什麼問題!」元箏悅用筷子將軟女敕的雞腿肉剝散,夾了塊放入口中。
「我知道了,不過京城這麼大,應該很難踫到才是。」花穎點頭同意。嗤,她這頭要是敢點下去,岳陽還不撕了她啊!
到京城第一天,他可就嚴重警告過她,日後不管任何人說什麼,她絕對不能答應離開他或者是幫他納妾,即使是她未來婆婆開口也不許,否則他會讓她嘗到什麼叫做白湯圓黑芝麻餡。
「怎麼可能,你在壽宴上大放異彩,現在是熱門的人物,多少權貴爭相想要認識你呢,不過……說到壽宴,穎兒啊,你說的那間珍饈點心坊何時才會開幕?我看了也嘴好饞,想早點買來品嘗。」
「不用急,再過幾天就開幕了,到時保你吃到膩。不過要膩很難,珍饈點心坊的點心會隨著季節變化特色,是絕對吃不膩的。」
元箏悅一听,眼楮一亮。「真的?」
花穎點頭。
「那好,到時開幕你一定要通知我!」
「對了,我听說那天壽宴,皇上跟皇後有意為幾位未娶妃的皇子跟這一次新封的將軍們賜婚,結果呢?我好像從頭到尾沒听見賜婚兩字。」
「賜婚啊,依我看,應該是還在討論人選,不會這麼快听到誰被賜婚的聖旨。」
兩人還在閑聊,雅間的竹簾卻冷不防被人掀開——
「唷,我說是誰的聲音這麼熟悉,原來箏悅你也在……」
尖細的嗓音轉為譏諷,「嗤,沒想到你竟然降低自己的身分,跟這上不了台面的人在這里吃飯。」
她們兩人看向站在門口那名穿著桃紅色衣裳的女子,她語氣里那濃濃的鄙夷,讓兩人同時皺起眉頭。
「這出門沒刷牙的人是誰?」花穎問著。
「她是吏部侍郎余大人三弟的嫡長女余漫漫,以葉翩翩馬首是瞻。」元箏悅小聲的告知。
余漫漫高傲地仰著頭,等著花穎前來巴結。
花穎輕輕「喔」了聲後,無視余漫漫的存在,夾了塊辣味豆瓣魚嘗著。嗯,不錯,真不愧是京城的廚子,手藝確實比其他州縣分號的手藝好上一些,味道十分細致,辣而不噴,又有甘醇的余味,光這樣一道菜,配上五碗飯都不成問題,相信夏天時這道菜會很暢銷。
等著她向前巴結的余漫漫就這樣被晾在門口,難以置信的看著眼中只有那一桌酒席、埋頭大吃特吃的花穎。
余漫漫氣得咬牙切齒。自從攀上了宰相千金葉翩翩後,其他人看她的目光總是景仰的,她還從未被人如此無視過。
「姓花的,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要是識相,就趕緊到對面跟宰相千金問安,只要你哄得她開心,以後——」
「很抱歉,我一向不識相,對當狗沒興趣。」
「噗!」元箏悅忍不住笑出來。她沒有想到這花穎這麼有趣,竟然當著余漫漫的面暗諷她是葉翩翩面前的一條走狗。
余慢慢的怒火頓時竄上。「你竟然敢罵我是狗!」
「你自己承認的,我可沒說,。」花穎又夾了塊皮蛋吃著。嗯,這供應到京城的皮蛋質量並沒有因為路途遙遠而變糟,她可以放心了。
剛吃的那個櫻花蝦炒飯口感很好,金黃色的米飯粒粒分明,炸過的櫻花蝦酥脆爽口,鮮味盡現,就像電視里演的那般,口中有海的味道。
「你這沒有教養的老百姓,以為攀上了岳大將軍就可以目中無人嗎?岳大將軍在朝中如果沒有宰相的幫——」余漫漫氣得全身發抖。
「這位姑娘,抱歉,可以讓在下進去嗎?」
余漫漫的話突然被打斷,她怒氣沖天的轉身想看看這不知羞的花穎跟元箏悅是要跟哪個男人在這邊私會,沒想到一轉身看到的竟然是五湖酒樓的第一大掌櫃。
高掌櫃眉開眼笑地進入雅間。「穎兒姑娘啊,許久不見,你近來好嗎?你到酒樓來怎麼也不讓小二通知我一聲,要不是大旺方才好像瞄到你的身影,跟我提了下,我就要跟你錯過了。」
「高掌櫃,好久不見,听說你這第一大掌櫃的名稱現在在酒樓中可是響叮當的啊!」一年前,齊王將高掌櫃調到京城統管所有的五湖酒樓,現在高掌櫃的身價不可同日而語。
「呵呵呵,我能當上第一大掌櫃還不是有你在後面幫襯,否則我現在還該待在玉林鎮呢。」
「你客氣了,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我得到你的幫忙才多著呢。」她的休閑客棧從選地到完工,到現在即將開幕,中間都少不了高掌櫃的幫助。
花穎跟高掌櫃的對話讓余漫漫還有元箏悅楞了下。
這五湖酒樓的高掌櫃,全京城誰不知道,他可是齊王殿下最重視的人,在齊王面前說話非常有分量,平常一些品階較小的官員,他還不看在眼里,可他現在竟然會這樣和顏悅色的跟花穎交談?!
「穎兒姑娘,齊王殿下在三樓的天字號房想請你上去一敘,有事與你相談,正巧齊王有位手下也有重要的事情想向你請教,不知可否請你……」
「當然沒問題,那天還沒能好好跟齊王殿下問安,不過我正跟朋友……」花穎貓了眼一旁的元箏悅。
「這桌酒席算我招待,來人啊,再打包只叫花雞跟烤肋排給元姑娘帶回去。」高掌櫃連忙交代了身後的伙計。「穎兒姑娘,你先上去見齊王殿下,元姑娘我會招待,不會委屈了她的。」
「箏悅,我先去見齊王殿下,你要是沒事,可以到將軍府來找我,今天先謝謝你請我吃這一餐。」
「齊王有事找你,你快去吧。」
「那我就先上去了。」花穎正準備離去。
高掌櫃似乎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又連忙喊住她。「穎兒姑娘,等等,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她轉過身,「什麼事?」
「今年那些西瓜差不多要準備上市了吧。」高掌櫃看她點頭後,搓著兩只胖胖的手掌,扯著有點奸詐的笑容。「你去年送到我這里來的那些西瓜,客人吃了後反應很好,尤其是方形西瓜,一上市就造成轟動,還有那有著金貴圖案的方形西瓜,價格更是只能以天價來形容,我想……你今年可不可以多運兩船西瓜到京城來?」
「兩船?!」花穎眼尾劇烈抽動,「高掌櫃啊,別說這方形西瓜難栽培,那些瓜皮上有吉祥話或花樣的西瓜更難栽種,你讓我給你運兩船,直接叫我跳河算了。」
她哪里不知道這有多好賣,去年試種的那些方形西瓜在京城引起大轟動,各大權貴更是以送方形西瓜來凸顯自己的身分跟財富,一時間造成熱潮。
尤其有著吉祥話跟花樣的那三顆方形西瓜,那顆上頭有富貴牡丹圖案的,竟賣出了五千五百兩金的天價。
扣除佣金後,她跟高掌櫃兩人四六分帳,狠狠賺了一筆西瓜財。
「不、不,我說的是一般西瓜,你西瓜田里栽種出來的特別好吃,這夏天還沒到,已經有不少人來預定了。」高掌櫃連忙搖手,「當然那方形西瓜你有多少再給我多少就好。」
「今年西瓜收成看那勢頭應該是豐收,多給你一船是沒問題,若要兩船西瓜,就得等完全出貨完才清楚是否有辦法再湊上一艘船的數量給你。」花穎食指點著下顎計算著,「至于方形西瓜,數量吃緊,最多只能多給你五顆,其他真的無法多給。」
「沒問題、沒問題,就這麼說定了。」確定花穎答應多給,高掌櫃就放心多了,「就只是要問西瓜這事,沒有其他的事情了,你趕緊上樓去吧。」
「那我走了。」花穎經過余漫漫身邊時,抬高了下顎,自鼻腔里輕哼了聲。「不好意思,讓讓,我這種上不了台面、非常不識相的人要去見齊王殿下,恕不奉陪。」
這酸不溜丟的話瞬間讓余漫漫咬碎一排銀牙。
春末夏初的夜晚,微風帶著沁人的微涼。花穎坐在窗邊,撐著下顎抬頭看夜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听著風拂過樹梢時發出的沙沙響聲。
夜如此的寧靜,任誰也想不到稍早會發生那麼恰巧的事情,花穎不由得吁了口長長的濁氣。
世上怎麼有這麼巧的事情,又剛好踫到?還好是好事。
剛從軍營回來的岳陽,沐浴餅後便到她的屋子看她,同時問問今天進宮的情形如何。不過看她這模樣,恐怕不太好。
他揉了揉她一頭披散在身後的柔順青絲。「這麼晚了怎麼不休息,還坐在窗邊唉聲嘆氣?今天進宮,皇後給你臉色看了?」
「沒,皇後對我可好了,還賞了我一堆東西,要不是二皇子有事找她,她還要我留下來陪她用午膳呢。」
「既然如此,怎麼無精打采的?」他抱起她,讓她坐在他健碩的腿上。
他下午從御書房出來時,她已經出宮。軍營有許多事情等著他處理,他也不好耽擱,來不及問的事只好這時候過來問。
「我是在感嘆我即將失去四個好幫手啊!」她將下顎擱在他胸膛上,淺氣的說著。
他眉尾微挑,「發生何事?」
「端姊她丈夫沒死,現在是齊王的手下,他們一家五口團圓了,我這不就一下子少了四個幫手嗎?事情是這樣的……」花穎將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原來今天齊王找她一敘,除了要跟她談談下半年她對五湖酒樓的想法,還有休閑客棧即將開幕的事情之外,另外一件是才是她現在坐在這邊唉聲嘆氣的原因。
原來當年許氏的丈夫曾國峰也是個副將,在一次戰役中深陷敵營,從此下落不明,可消息卻不知道是怎麼傳回來的,竟然變成曾國峰通敵叛國。曾家的族人怕被牽連,連夜將許氏母子逐出家族,把他們一房五口人全部從族譜上剔除,霸佔他們的產業。
許氏帶著三個孩子一路流落到雙河村,就是他們後來看見的模樣。
曾國峰當初深受重傷,陷入昏迷,可沒死也沒叛國,被敵國的牧羊人所救,三個月後才清醒,想要偷偷潛回元貞國,卻發現邊境封閉,加上沒有通關文書,他根本無法回國。
直到一年半前,喜歡到處游歷,實則探查敵情、愛當探子的齊王,瞞著眾人偷溜到跟元貞國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南楚國,被人發現、追殺,生死一瞬間時被曾國峰所救,而曾國峰認出了他就是齊王,一路保護齊王離開南楚國。
回國後,族人瞞著他說他的妻子無法接受他的死訊,帶著三個孩子自盡了,已無牽掛的他便全心待在齊王身邊當他的貼身護衛,那天在宮宴上一眼認出許氏。
昨日曾國峰便坐不住了,央求齊王讓他跟許氏見上一面,弄清楚那是不是他的妻子。結果今天傍晚時,就上演了一家大團圓的感人戲碼,晚上曾國峰就把他們全接回自己在京城新買的宅子里了。
這些人,花穎可是整整栽培了三年,誰知一個男人出現就把她整鍋端了,她能不傷心嗎?
听完,岳陽寵溺的彈了下她的俏鼻。「端姊的丈夫沒死,書翰他們三人不是孤兒,你不開心嗎?」
「開心啊,怎麼可能不開心,可一想到我當時打得美美的算盤,現在……唉,不想了,還好我懂得分散危險,沒有把雞蛋全放在一個藍子里。」
「端姊跟書翰他們三個孩子都是重情義的,不會因為一家團圓就把你的事丟一邊,我相信他們還是會繼續來幫你的。」
「要是這樣的話最好,不過……你怎麼對這事一點也不驚訝?反應太過鎮定了。」
「這事,今天退朝時齊王爺問過我了,我把當時發現端姊的經過同齊王說了,至于他要找的人是不是就是端姊他們四母子,還得先問過你,沒想到齊王爺動作這麼快,下午就找上你了。」
「原來如此啊。」
「好了,別泄氣,娘再過兩天就到了,她到了,你也能比較輕松。」
「大嬸上次來信不是說,預估要半個月後才會到京城,怎麼提前了?」她難掩興奮地看著他。
本來岳大嬸是跟花穎是一起前往京城的,可花穎半途接到岳陽的信提前先行,剩岳大嬸還有幾個下人,她索性慢慢地一路玩,到處欣賞風景古跡,等玩膩了再往下一個城鎮。
「可能玩膩了吧,這沿途的風景都長得差不多,加上客棧快開幕了,她提早些天到還可以幫忙,不過我想娘最主要是想趁著這勢頭把我們的婚事給辦了。」
「婚事?!」一提到婚事兩字,花穎整張臉忍不住變紅。
岳陽笑看著她那一張像晚霞般紅艷的臉蛋,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忍不住調侃她,「怎麼穎兒一提到婚事就就臉紅?為夫記得穎兒的臉皮沒有這麼薄啊!」
她嬌嗔著橫了他那魅惑的臉龐一眼,捶了下他的胸口。「喂,你很討厭耶,哪個姑娘家提到婚事不是臉紅怕羞的?哪一個會大刺刺的說好,快一點,你趕緊把我娶回去!」
「為夫這不是要把穎兒娶回來了嗎?穎兒乖,不急,好歹等娘到了京城,這婚事才能辦,要不了幾天的。即使辦得不風光,也得有娘她老人家在,有長輩見證,日後才不會被人背後說閑話,傷害到你。」
「喂,怎麼到你嘴里變成是我恨嫁!」她拍了下他結實健碩的胸口。
他握拳抵在唇邊,沉沉地低笑了聲。「難道穎兒不想嫁給為夫嗎?」
「呃……」哪有人這樣逼問人家想不想嫁他的,難道要她老實承認嗎?
看著他眼底閃過的期待眸光,她扁扁嘴橫他一眼,將所有的嬌羞壓下,板起一張冷臉,拽著他的衣襟,咬牙道︰「是,本姑娘恨嫁恨得要死,三年前就想嫁給岳大將軍,岳大將軍你最好識相點,明天就把本姑娘娶回家,讓本姑娘從此把岳大將軍拴在裙帶上,誰也不準跟本姑娘搶我們岳大將軍!」
瞧她強裝出來的冷硬表情,岳陽忍不住將臉埋在她的頸間,抱著她笑得樂不可支。
她都按著他的期望承認自己恨嫁了,這可惡的家伙竟然這樣嘲笑她!「喂,你很過分唷,我都按著你的意思說出這麼丟臉的話了,你還嘲笑我!」她用力擰了一下他的腰。
「為夫哪里是嘲笑,為夫是開心。」他捧著她的臉,在她翹起的紅唇上用力親了下,「娘子放心,為夫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你娶進門。不過,穎兒想要什麼樣的婚禮?盛大隆重的,或是簡單溫馨的?」
「我當然想要簡單,但以你現在的身分,可以簡單嗎?」她從以前就只想要簡簡單單的婚禮,邀請幾個真心為她祝福的朋友就好。
「向皇帝稟明一聲,不發喜帖、不宴客,花轎從偏門出,繞著將軍府一圈,再從大門進,也是一樣的。」他也不喜歡勞師動眾的熱鬧排場,就他娘跟他們這對新人,再邀幾個好友便成。
「如果可以這樣,我們就簡單地辦吧,我不喜歡大排場。」她點頭,「倒是可以到客棧迎花轎,屆時我從客棧出嫁便成。」
「已經完工了?」
花穎點頭。「比預定的早上一個月,可以提前開幕,現在只剩下我驗收通過即可。」
「兩人一起比較快,明天沐休,我陪你一起去驗收吧。如若還有時間,我帶你到京郊走走。」
一听到這里,花穎整個眉頭皺起,忿忿的拿著頭撞他的胸口。「好討厭,你難得沐休卻要陪我一起工作,委屈你了。」
「只要我們兩人在一起,到哪里不是都一樣,別惱。」
「嗯,要不你明天陪我去驗收,我做一道你從未吃過的料理給你吃。」
他點點頭,心里已經開始期待了。
「說到明天,我差點忘了一件事情。」她連忙跳下他的懷抱,「傍晚時,有封請帖送到,因為是宰相府,沒敢隨便回了,等你回來後再決定。送這請帖來的人還說了,不管多晚都請你回個消息,好像是明天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你一起出席還是什麼的,來的人沒講凊楚就跑了。」
她走到桌邊,拿了封上頭印有象征高潔風骨的梅花請帖交給岳陽。「這里。」
岳陽瞧著,嘴角帶著一抹諷刺的笑意。「怎麼,這請帖你看過,有問題?」
「我怎麼可能看過,我是看到請帖上頭印的那枝梅花,感到有些諷刺,有種睜眼說瞎話的感覺。」
岳陽睨了眼那枝梅花,一邊看著請帖內容,一邊說︰「也許他剛出仕時確實如這梅花般有著高潔的風骨,不過官場待久了,那身風骨就隨著大流逐漸被污染。」
花穎聳了聳肩。「也許吧,這里面寫了什麼?」
「葉宰相邀我明日到烏山別院打獵。」
「他一個文人打獵……」花穎心頭閃過一絲異樣,歪著頭斜睨著他,「這請帖怎麼看都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岳陽將請帖放到旁邊的桌上,伸手將她拉回自己懷中,也不打算瞞她。「今天在御書房,皇帝探了我的口風,有意將葉翩翩許配給我當平妻,被我以岳家祖訓——岳家男子到三十還未有子嗣方可納妾拒絕了,雖說是平妻,卻也是同個意思,當時宰相也在里頭,臉色很難看。」
「所以他明天邀你去狩獵只是個幌子。」
「有可能,不過也有可是想私下拉攏我,他也許還邀了他的同黨,不一定。」
「這樣你還要去嗎?你也不怕他出什麼陰招,據我所知,許多大臣的女兒在你還未回到京城時就已經全部商量好,哪一個當你的正妻,哪一個當你的平妻,還有好多姨娘跟通房!」她酸不溜丟的說著。
「放心吧,我要是那麼容易中人家的陰謀詭計,這三年來早就不知道死了幾百回。」岳陽眼底閃過一抹寒芒,「想要設計我這從地獄歸來的人,也要有本事。」
「放心?我怎麼放心,人家的女兒可是虎視眈眈地盯著你,非大將軍不嫁。」
「那也要我肯娶吧,別為這種根本不會對你造成威脅,在我眼里微不足道的人傷神。」
瞧花穎像是喝了一缸醋似的,語氣酸得讓人打顫,他卻很高興。
他低頭吻了下她撅翹的紅唇,擰擰她小巧的下顎。「我到前面交代呂管事派個人去回話,你早點休息。」他交代完便離開她的屋子。
「好。」
微不足道的人,听到岳陽這樣說,她整個人安心了不少。即使自己對岳陽一向很有信心,可看到那麼多條件比她優秀的女子,她的心總是覺得不踏實。現在有他的肯定,她真的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