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明!」梁瑾瑜喊出他的名字,隨後爽朗地笑了,側頭跟杜思同介紹,「這位是我當初決定做珠寶時候的朋友,顧修明,你喊他明哥好了。這是我們Y&M的設計師杜思同杜小姐。」
杜思同跟顧修明頷首致意,就听到身邊的梁瑾瑜繼續說︰「想起來,我們當初認識還是因為Ton的設計。」
顧修明哈哈一笑,「你還記得啊,我還以為梁總裁貴人多忘事。」
「你這是在眨我。」話是這樣說,梁瑾瑜臉上卻沒有半點不悅,帶著杜思同和顧修明邊聊邊往空著的座位走去。
而杜思同在听到梁瑾瑜嘴里說出Ton的時候,本來多少還擔心羅媛的心思被這話題徹底吸引去了注意力。
「那時候也是Ton的設計才讓我對珠寶設計重新燃起了信心,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見上一面。」顧修明朝杜思同舉杯,這次的笑已經是有點恭維的意思了,「不過現在人才輩出,看梁總裁手下就聚集了不少。」
杜思同抬手和他踫杯,嘴唇踫了下酒杯,沒有喝就放下,謙虛的答一句,「明哥說笑了,不過Ton我也听說過,不過是個默默無聞的小設計師——」
梁瑾瑜打斷她,微微挑著眉,「你這話就不對了,Ton的設計上過報刊,曾被法國的設計大師卡斯塔贊譽過,」見杜思同還想開口,他又打斷,「就拿她的那款「秋意濃」來說……」
杜思同有些震驚,她從來不知道一直被歸類為寡言的梁瑾瑜有一天也會說這麼多話,還是這麼贊不絕口的談論一個人的設計,神情言辭都那麼維護,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就是Ton,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嫉妒一下那個被他特殊對待的人。
「其實也有小瑕疵。」她說出實話。
「但瑕不掩瑜,何況那個時候Ton才念大學。」
「你怎麼知道?」杜思同詫異。
梁瑾瑜微訝,似乎為她的這份詫異不解,「當年的報刊說過啊,我還記得上面說Ton也是A市人,只可惜四年前就再沒有其他消息了。」
杜思同听到Ton是A市人時就沒有再應話了,也許是心虛的緣故。不過,梁瑾瑜不知道Ton是誰嗎?以他的能力和性格,不應該在感興趣之後還不采取任何行動才對啊……
眼看著發布會就要結束,杜思同想起羅媛還在醫院,有點懊惱自己竟然還在這里像沒事人一樣坐著,她見梁瑾瑜要上台做結束致詞,便跑到走廊給醫院打電話。
醫護人員說羅媛並無大礙,只是食用了大量安眠藥,洗胃之後只要等清醒就可以,還說費用梁瑾瑜已經提前打過招呼,會負責支付。
後面的話杜思同沒注意,在听到食用大量安眠藥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羅媛怎麼可能會想不開?她這次的設計大放異彩,在Y&M走得越來越順,設計這條路前景越來越寬廣,發布會之前甚至還做了各種演講稿,哪怕知道嚴馨會讓她上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仍舊做了萬全的準備。
掛了電話,杜思同轉身回會場,卻一個沒注意腦袋撞到牆上,她痛呼一聲揉著額頭,可這一撞,好像有什麼東西清明了起來。
在發布會之前,羅媛最後吃的東西是……葛根茶!
杜思同轉身往後台休息室跑,如果是嚴馨給的葛根茶有問題,那她記得她把茶倒了,紙杯里一定有殘留!可是休息室里的垃圾袋已經被換過,她緊接著想到羅媛喝過的杯子扔在走廊上的垃圾桶里,趕緊又去找。
走廊的垃圾桶沒有清理,里面有兩張用過的衛生紙,還有兩個羅媛扔的杯子,被擰了一下有點皺,還有一些殘余的茶湯留在底部。
杜思同把兩個杯子都拿出來,打算把這個送到醫院去,讓醫院化驗一下是不是葛根茶里面有問題。自從想到可能是茶水的問題,杜思同就一直處于輕顫的狀態中,不是冷的,而是後怕。
安眠藥食用過多是會致死的,如果真的是嚴馨在背後搞的鬼,她怎麼敢這麼大膽的草菅人命?!
她沒有立刻沖去找嚴馨,現在的她沒有證據,必須要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才能找嚴馨對質。回到會場,她發現發布會已經結束了,只留下一些還在整理設備的媒體和收拾場地的飯店服務生。
她隨便拉了一個服務生來問︰「有見到梁總裁嗎?」
「他跟嚴總監在一起,應該是下樓了。」
杜思同楞了一下,立刻問兩人是往哪個方向走的,然後片刻不停的追了出去,可是等她搭電梯下樓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站在飯店門口看燈紅酒綠的夜,馬路上車來車往,微風襲來,明明不冷,她卻打了個冷顫,想到梁瑾瑜跟她承諾要送她去醫院看羅媛的話,杜思同垂下眼,自嘲的勾勾唇角。
狼來了的故事,三歲小孩都能講,為什麼她還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
回到飯店休息室拿上自己的包,杜思同又想到什麼,故意繞到飯店單獨規劃出來給梁瑾瑜使用的休息室,可才走到轉角處,她就看到梁瑾瑜的背影。
他摟抱著嚴馨從房間里出來,嚴馨好像有點腿軟,身上披著梁瑾瑜的外套,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從後面看,她的發型和裙擺也都有些凌亂。
杜思同的雙腳仿佛被粗而尖銳的鐵釘一下子從腳背釘穿在原地,寸難行,想抬腳,就要經歷撕心裂肺的痛。
手里握著的手機一直開著,卻沒有響過,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簡訊。
看著梁瑾瑜和嚴馨依偎的身影消失在遠處拐角,杜思同才終于有了點力氣,往邊上走了兩步就靠在牆邊,呼吸有點急促,仿佛快要喘不過氣來,她覺得心有點疼,但是抬起了手,捂住的卻是小骯,然後緩緩的順著牆蹲了下去。
現在將近九點,因為沒有胃口,中午和羅媛吃午飯的時候,杜思同只吃了兩塊糕點墊肚子,之後的十多個小時她都沒有進食,哪怕是水也沒喝一口。
好疼啊……她覺得全身都疼得慌,但最疼的還是那顆心……
梁瑾瑜送身體不適的嚴馨回家,車上嚴馨捂著頭低吟了好幾次疼,臉色蒼白,他只得繞到藥房給她買一點止痛藥。
「一身酒氣,又喝酒了?」他皺著眉問。
嚴馨似乎疼痛難當,自暴自棄的將腦袋往座椅靠背上輕砸,嘴上卻應道︰「總裁忙著和杜設計師跳舞,我這孤家寡人沒人陪,當然只能去應酬了。」
听到這話,梁瑾瑜才猛然想到沒先和杜思同說一聲,伸手模了下口袋,卻發現手機不在身上,想到可能落在休息室里,不由得懊惱的皺了眉。
他側頭看看嚴馨,本想向她借手機打個電話,但隨即想起杜思同和嚴馨有點小誤會,也不喜歡他和嚴馨私下相處,雖然那小女人偶爾吃醋的樣子會讓他心情大好,但他並不想借由這件事讓自己獲得關注。
一個人的信任就那麼一點,反復的磨損總有一天薄如蟬翼,一踫就碎,到時就再難補救了,所以梁瑾瑜從來不會故意在這方面開玩笑,那天在豐園是第一次,也是最後悔的一次,好在沒有出任何意外。
「吃點止痛藥,回去好好睡一覺。」對于嚴馨,梁瑾瑜始終是有虧欠的,如果不是她當初及時推開他,他不會完好無缺,而她也不會留下後遺癥。
「不想吃,藥好苦的。」女強人嚴馨難得撒嬌,車子已經停在她家門口,她卻拉著梁瑾瑜的衣襟不肯下車,「頭好疼,不想吹風……」
梁瑾瑜掃了眼儀表板上顯示的時間,有點頭疼,不想再拖延下去,便將蓋在嚴馨腿上的西裝外套蓋住她上身,然後彎腰將她整個人橫抱出來。
嚴馨咕噥一聲,頭靠在他的胸膛,微睜著眼,嘴邊掛著一抹格外舒心的笑,她抬頭看到他稜角分明的下頷線條,想伸手去模,卻發現自己被他的衣服裹得跟顆粽子一樣動彈不得,于是她朝他吹口氣,輕聲說︰「今晚留下來吧,嗯?」
梁瑾瑜沒應聲,他不想和醉鬼說話。
到了家,終于獲得自由的嚴馨掛在要去倒水的梁瑾瑜身上,胸前的柔軟蹭著他的後背,出口的話格外嬌軟,「留下吧瑾瑜……」
「你醉了。」梁瑾瑜動作不太客氣的將她從身上剝下來,然後甩在沙發上,「我給你倒水,吃藥。」
嚴馨本來只是有點隱隱的頭疼,這麼一摔還真疼了起來,安分的縮在沙發上不動了。
梁瑾瑜喊她吃藥,嚴馨卻鬧脾氣不肯動,他有點煩躁的將杯子和藥放在她面前的矮幾上,「你自己吃,我走了。」
嚴馨沒說話,只是吃痛的又哼哼兩聲。
梁瑾瑜低咒一聲,回到沙發邊,「醒一會兒,先把藥吃了。」
嚴馨睜開眼,在他脖子上猛親了一下,留下一個鮮紅唇印,不等梁瑾瑜發火,她張嘴啊了一聲示意他喂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