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胡思亂想、杞人憂天、庸人自擾之際,洗好碗盤的任軍澄過來了。
他的袖子卷起,露出肌肉結實的下臂,沈士嵐平時僅看過他的手掌,又寬又大,是雙很男人的手,指節算分明,指頭長又均勻,是很優雅漂亮的一雙手。
今日看到他的下臂,線條也是一樣的完美,害她不小心看呆了一會兒。
任軍澄一屁|股坐上梳妝小椅,拔掉頭頂上的發束,「開始吧。」
「那個……」她看著他一頭卷發,有些惇惇,「請問、請問發流要往哪個方向?」
任軍澄以手指在頭頂上畫出一條分界線,毫不拖泥帶水的。
「就這樣吧。」
「好。」沈士嵐深吸一口氣,蓄積勇氣,「我……我盡量喔,我沒有幫人夾過頭發。」
「盡力而為就好。」說罷,他閉上了眼楮,仿佛當真全權交給她,不過問。
沈士嵐小心翼翼的撥著他的頭發。
他雖然是自然卷,但意外的是一點都不粗糙,發質模起來很健康,似乎平常保養得挺好的。
她幾乎是屏氣凝神的操作離子夾,任軍澄偶爾張開眼看了一下情況,但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沈士嵐的膽子也漸漸比較大了,處理的動作也比較快……
「喔!」高熱的陶瓷面踫上了他的耳朵,他低喊了聲。
「對不起對不起!」沈士嵐一急,眼眶變紅了,連忙扔下離子夾,「要沖月兌泡蓋送,得去沖水,我們快去浴室……」
任軍澄一把抓住慌亂的手腕,「踫到一下而已,沒關系。」
「可是燙到了……」
他輕模了模耳尖,「沒事,不痛了。」
「真的?」她驚怕得淚眼汪汪。
「真的。」
「好……」她倏忽發現任軍澄握著她的手腕,慌得連忙抽開,「我、我接下來會小心點。」
她急速的抽退動作,讓任軍澄心底有些遺憾。
離革命成功尚有段好大的距離,同志仍須努力啊!
「別給自己壓力,夾個頭發而已。」任軍澄嗓音放柔的鼓勵。
「好……」
最好只是夾個頭發而已啦!
她壓力山大啊!
接下來她更是小心謹慎,一雙眼幾乎要瞪突了,全神貫注在他的頭發上,好不容易終于夾完了,她全身幾乎要虛月兌,中餐的熱量已經全部消耗殆盡。
「好了。」她感動得熱淚盈眶,「夾好了。」
任軍澄張眼,沈士嵐以她最大的能耐,將他的頭發夾得跟他平日上班的發型一模一樣,乖順又服貼。
「謝謝,你做得很好。」
他稱贊她了。
沈士嵐開心得雙眼發光。
任軍澄看了下手表,「我們出門吧,還要買東西。」
「我先整理一下。」她將電線整好,將離子夾放到梳妝台上放涼,再拿來外出用的斜背包背上,「可以出門了。」
「嗯。」他頓了下,「要先吃晚餐還先買東西?」
「咦?」晚餐?他們不是剛吃完午餐嗎?
「五點半了。」
沈士嵐吃驚瞪眼。
她竟然一個頭發夾了三個小時?
「去大賣場敖近吃吧。」
他率先走到門口穿鞋。
沈士嵐急急忙忙套上涼鞋,跟在任軍澄身後出門。
走下樓梯時,沈士嵐忍不住問,「副理平常夾頭發要多少時間?」
「十分鐘吧。」
「啊?」十分鐘?
但她花了一百八十分鐘……
「以後就熟練了。」
「嗯,我會越來越熟練的。」沒發現語病的她連忙點頭附議。
任軍澄回頭看了她一下,嘴角隱約笑意莞爾,她莫名的心跳漏了一拍。
副理……是不是笑了?
她進公司這麼久時間,他在面對她時,從沒笑過耶,她會不會是看錯了?
況且她表現得那麼差,夾顆頭也要花三個小時,他一定坐得很不耐煩吧,
這比燙頭發所花的時間還要多耶。
「副理沒打算離子燙嗎?」
「離子燙太死板了,整顆頭會很塌。」
副理果然很注重自己的外型啊,可是在家里時卻好率性。
她很難不去想到那顆綁著沖天炮的卷卷頭。
那景象一浮現在眼前,她就忍俊不住噗哧了聲。
「笑什麼?」開啟樓下大門的他聞聲轉回頭。
「沒!」沈士嵐慌忙掩嘴搖頭。
任軍澄斜睨她一眼,手假裝無心的往外套口袋插去。
「有東西。」他將口袋內的東西拿出來,「信用卡。」
沈士嵐好奇的湊上前,「你的?」
「可能昨晚出門前,隨手放的。」
他身上穿的薄外套是昨晚的衣服,在陽台晾了一晚,借由吹風機的加持,吹了個八分干,他便穿上身了。
「你洗衣服時沒發現?」
「隨意洗洗,沒注意。」事實當然是,他回家拿衣服時,從皮夾抽了張放進後口袋的。
怎可能真的借用她的錢。
男人的自尊心可不允許。
「原來副理也挺粗線條……」她連忙掩嘴。
「說什麼?」他面露威脅靠了過來。
她用力搖頭。
任軍澄抬手,往她額頭上彈下去,「我听見了。」
「嗚。」她捂著輕疼的額際。
「走吧。」他將她推出門,拉攏了大門。
兩人回家時已將近九點,他們去打了一份備份鑰匙,買了不少生活日常用品。
在大賣場時,看著任軍澄一樣一樣往推車里放,儼然是要在她家住上一輩子似的。
「副理。」當他放進有機洗發精套組時,她忍不住問了,「你既然找到信用卡,不打算住飯店嗎?比打地鋪舒服多了。」
她家沙發也不夠大,容不下他高大的身子,而副理人也客氣,不好意思佔據她的床,但一直委屈打地鋪也太可憐了吧。
雖然是木頭地板,但春天的夜晚還是頗有涼意,加上地板又硬,這睡久了總是會不舒服的。
人家好歹是公司的菁英啊,薪水不知道是她的多少倍,被燒毀的家應該也是裝潢得十分舒適吧?
他可能是不好意思跟她借錢去住飯店,畢竟房東不知道要多久時間才能將屋子整理好,也說不定得另外租屋了,而她薄薄的存款還負擔不起這段期間的飯店費用呢。
但現在既然他意外找到信用卡,就該讓自己過好一點啊。
「說得對。」任軍澄推著推車走向另一條通道。
所以副理改變主意要去住飯店了嗎?
沈士嵐覺得松一口氣,卻又覺得心口有些怪怪的。
她猜大概是因為發現自己變得毫無用處的關系吧。
還有……
雖然僅是一天的時間,但副理好像跟她印象中差很大,在她心目中那個嚴肅傲然的印象已經開始崩裂,她覺得她似乎開始接觸到真實的副理了,但是他若住進了飯店,那麼,這份印象就會到此為止,興許再上個幾天班,他對她來說,仍是道貌岸然的副理,跟以前沒有什麼不同,兩人之間的距離依然是天與地那般的遙遠。
她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好像能認識到不一樣的副理,讓她覺得自己也與眾不同起來了。
真是庸俗啊,沈士嵐。
她暗斥自己。
副理是副理,是她的上司,就算他今天會是個luo著身體跳大腿舞的男人,也跟她無關啊。
她只是個菜鳥新人,還是業績挺差的那個,將來若做得不好,卷鋪蓋走路都有可能,跟人家菁英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快醒醒吧,別做夢了。
乍听到她又叫他去住飯店,任軍澄心頭有些來氣,但定定心神便知道,那也是理所當然。
他是她的主管,還是最懼怕的那個,住在她家,日子過得可說是膽戰心驚,能快點請出去,自然是最好的了。
他根本犯不著因此生氣。
本來就是他的一相情願啊。
誰叫他在她面前印象太差,讓這個小妞連句話都說不好。
是自己造的孽啊。
他苦笑。
沈士嵐跟在他的後頭,不知道他還想買些什麼,終于,他在靠里側的購物區停下了。
沈士嵐抬頭,是寢具區。
難道他會認枕頭,無法睡飯店的寢具?
可是看他昨晚在她家,好像沒有認枕頭的問題發生啊……
任軍澄東模模西瞧瞧,最後抓下了一箱東西。
「是什麼?」沈士嵐忍不住好奇的問。
「充氣床墊。」
「咦?」
「打地鋪專用。」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