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軍澄將她安置在床上,為他準備的寢具,這時已經平放在靠窗的地板上。
他關掉台燈,躺在打好的地鋪上,拉過另一半的被子蓋在身上。
「晚安。」
「副理。」她倏地坐起,「地、地板很硬。」
就算是木質地板,這樣躺一個晚上,受得了嗎?
她還有沙發可以睡,干嘛跟她客氣?
「沒關系。你睡吧。」他翻身,面向牆壁。
小嘴抿得緊緊的沈士嵐,猶豫一會兒,才緩緩躺了回去。
總覺得,副理,跟她印象中,差很大啊……
屋里多了個人,還是平日敬畏如天的副理,沈士嵐完全睡不著。
于是她便偷偷模模的挪移位置,靠近任軍澄打地鋪的那邊,觀察著人家的睡相。
相較于她精神大好,任軍澄看起來睡得可香了,一臉安詳的,也沒有打呼的毛病,睡得平平緩緩,扇子般的濃睫顫也不顫。
他人睡著,沈士嵐勇氣便大了,趴在床緣,偷覷著人家,仔仔細細的觀察那平時不敢直視的面孔。
早就知道任軍澄長得好看,仔細看來更是俊美。
那管細細長長的鼻子又高又挺,鼻翼開但不寬,線條優雅;上唇略略翹起的唇型輪廓顯明,人中又深又長,淡紅的唇色似快成熟的果實,難怪他雖然平日總給人難以親近的模樣,偷偷喜歡他的人仍一大把。
沈士嵐兩手托腮,心想,如果她的能力有副理一半……不,只要三分之一就好,在她與他同年的時候,至少可以當個主任什麼的吧?
可她沒有人家的才能,業績一直敬陪末座,一天到晚被罵,領的也都是基本薪資而已,獎金少得可憐,一到月底,只能靠著自己種的菜過活。
還好她還有十只綠手指,否則就要餓成難民了。
不過她雖然沒有什麼才能,但她很努力,雖當不成天才,但也可以當個蔡依林那樣的地才,多花點時間、多用點干勁,一定會時來運轉的。
周公找上了她,她垂死掙扎的抱著枕頭,喃喃自語,「我會加油、會努力……將來也要當副理……」
囈語聲漸低,人沒一會兒便沉沉入睡了。
睡在地板上的男人忽然睜了開眼,雙目灼灼,一眼便知未入睡過。
他起身,看向床上,抱著枕頭,左腿橫跨被子上,半趴著,睡姿實在不怎樣的女人,嘴角揚起一抹莞爾。
他將人擺正,拉妥被子蓋好,從她懷中抽走枕頭時,她試圖抗拒了一下,他以為她醒了,故停止動作,不過沒一會兒,他便發現是多慮了,她只是下意識的行為罷了。
將枕頭抽走,安放在她頭顱下。
「會的,」他輕聲道,「你會有當上副理的一天的。」
他低頭,親吻她的發。
睡得迷迷糊糊的沈士嵐一個翻身,覺得她床上好像多了什麼東西。
張眸,赫見是她最害怕的副理竟然半側躺在她旁邊,手托著頭,仿著貴妃側臥的姿勢,直直盯著她。
「副副副副副副理……你怎會在我家?」
「昨晚我家失火,你收留了我,忘記了?」
「啊對對對,我忘記了。」她真是個迷糊蛋。「可是副理,你不是……你不是打地鋪?怎會……睡來我旁邊?」
「地板太硬了,我睡不好。」他語氣帶著埋怨。
早說過地板很硬了,床要讓他,他偏不要的。
「那……那不然我床讓給你,我去睡沙發。」沈士嵐作勢起身。
「一起睡吧!」任軍澄抓住欲起身的她。
「這……這不好吧?孤男寡女……」她哪有膽子跟副理同睡一張床……不對啊,副理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要求?
「有什麼關系?」任軍澄勾起她的下巴。
「副理?」沈士嵐大驚失色。
副理這動作太曖昧了,他想……他想干什麼?,
「反正你已經都看光了。」
「啊?什麼?」
任軍澄霍地抽開他身下的浴巾。
「你都看到了啊!」
「看得很清楚喔?」
任軍澄的聲音不斷在狹小的空間回蕩。
「沒有沒有,我沒有看清楚,一點都沒有!」她大喊一聲坐起。
「你發神經啊!」任軍澄瞪她一眼。
他假裝沒事,不讓兩人尷尬,但可能對她來說還是太震撼。
他啼笑皆非,斥責也不是,恥笑也不是,只好端出平常的凶冷臉孔來。
「對、對不起!」沈士嵐迅速低下頭,額上冷汗直冒,臉色發青。
咦?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一樣?
她抬起頭,這才發現任軍澄身上的衣服不是昨天淋得濕透的那一套,也不是他穿起來緊繃得激突的那件上衣,而是一件米白色V領針織衫,搭配藍色牛仔長褲,十分家居休閑。
「副理,你怎麼有衣服可以換?」他家不是燒光了?
而且他還戴著眼鏡耶!
那是一副文青的黑框眼鏡,一般人戴上去是呆呆文青風,但為什麼戴在他臉上,卻還是這麼帥氣、這麼斯文,好像徐志摩再世?
「我有些衣服上星期拿去洗,剛才去領回來了。」
這時,臥室跟客廳之間的簾子完全拉開,陽光灑了滿室,可以清楚的看到沙發椅背上掛著兩套西裝,跟數件衣服。
「副理衣服都送洗喔?」她都只敢買洗衣機能處理的衣服。
「部分。」
「那、那你等等要去住飯店嗎?」
「為什麼?」
他問她為什麼?
「因、因為你現在無家可歸了啊。」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有地方去。」
「喔。」她猜可能是親友家。
應該是松一口氣的,但沈士嵐不知為何又有些失落。
「起床吃飯了。」
「嗯。」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她抓來床頭櫃上的手機,在螢幕上點了兩下,螢幕陡亮,當她看清楚上頭的時間顯示,猛然倒抽一口涼氣。
「快一點了?」下午一點?
她竟然睡到這個時候?
等等……副理既然都去拿衣服回來了,那他是什麼時候起床的?
她的睡相不會都被看光光了吧?
她慌忙以手代梳整理一頭亂發,偷偷趁他不注意時,雙掌並在嘴前哈著氣,希望剛才講話時,沒讓他聞到口臭。
「快去刷牙洗臉。」還在賴床?
「是!」她不敢有所耽擱,匆匆忙忙跳下床,奔進了浴室。
手伸到牙刷架時,上頭掛著兩支牙刷,讓她差點拿錯。
有一支牙刷是副理的。
她呆了呆,不知怎地覺得有些尷尬害羞不自在。
自從母親過世後,家里就未再出現過第二支牙刷了,而且還是副理的,這種感覺實在太奇妙了啊!
在牙刷上擠上牙膏,放入口中,她邊刷牙邊想著副理真倒霉,天降橫禍,還得在料峭春夜在路邊淋雨,然後陰錯陽差被公司最菜最笨的新人撿回來,睡了一晚的冷地板。
如果昨天出現在火災現場的是別人,說不定就不用可憐的睡地板了,要是剛好遇到的是暗戀他的人,不就順理成章,翻雲覆雨了?
她烏瞳看著天花板,腦子里浮現一對男女在床上滾來滾去的清景。
哎喲,她是怎樣?
腦子里都是色色的東西,刺激太大了。
她以前也不是沒交過男朋友,但只到親吻那一個地步,據大學時交往的前男友說覺得她太單蠢了,年紀也不小了,表現得還是跟十幾歲的少女那般羞怯,害得他要找下手時機很難,就算接吻也找不到解鈕扣的機會,而且她的臉一看就是對這方面很抗拒,害他不敢染指。
她……她才不是這個樣呢!
她其實……其實剛開始交往,就已經想到那方面去了。
那其實很正常的不是?
小說漫畫電影,她都看過啦,男生的那玩意兒也在十八禁電影里頭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每一次的約會,她都做好心理準備,內衣褲也一定都是穿整套,但每一次都是完整的被送回家。
莫非她臉上寫著「禁欲」兩字?
她納悶的咬著牙刷,揉著臉蛋,怎麼就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側過身,對著鏡子中的自己拋著媚眼,但這眼一眨,她自己都起一身雞皮疙瘩了。
不是個性感料,拋媚眼只會讓人嘔吐吧?
唉,她真的很想知道那種在身體上互相擁有的快感是怎樣啊!
听說前一兩次會痛痛的,但是後頭就會很舒服了……
不知道是怎樣的舒服啊……
不知道她這輩子有沒有機會體驗……
沈士嵐嘆了口氣,怕外頭的男人等太久,肚子餓了血糖低,會找她開刀,趕忙漱洗,並在浴室換上外出服,抓起掛在衣架上的包包,快步來到客廳。
「我好了……」咦?桌上的是什麼?
她是不是眼花了?
竟然在桌上看到兩份午餐?
「總算可以開飯了。」任軍澄折起正在翻閱的報紙。「坐吧。」
「副理?」她納悶抬首,「你怎有錢買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