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秀月可沒錯過南淨雪臉上的陰霾,笑得更得意。「反正你現在知道我住在這里了,若無事可以過來這里拜訪我,雖然這個院落不是閑雜人等可以進來的,但我會事先交代侍衛。」
語氣說得好像自己是這里的女主人一樣,杏兒性子沖,忍不住便回道︰「你說誰是閑雜人等?」
「主子說話,豈有下人插嘴的分?」姬秀月臉色一凜。「給我掌嘴!」
她身旁的婢女們正要動手,但南淨雪怎麼可能看著杏兒被欺負?在這個府里,除了宣青塵之外,也只有杏兒對她好了,于是她急忙阻止,連自己平時極少拿來壓人的身分都拿出來了。「不準打杏兒!我是宣府的少女乃女乃,你們不許動手……」
「哦?你是宣府的少女乃女乃?我在這里住這麼久,卻沒見過你出面學習管理宣家大院,我還以為你自己都忘了這個身分。」正好她自己說了,姬秀月便趁機打壓了一番。「難怪姑姑會把這個院落給我,听說這里才是宣家少女乃女乃的院子,可見你雖然暫時佔了青塵大哥妻子的位置,卻讓長輩非常失望,所以你想拿少女乃女乃的身分出來說嘴,恐怕還少了點分量。」
「你……不管你這趟來宣家做什麼,至少我現在還是少女乃女乃,你就必須尊重我。」南淨雪鼓起勇氣頂了回去。
「尊重你?尊重是要自己爭取,不是別人給你的。」姬秀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有什麼值得我尊重的?如今我言語羞辱你又如何?憑你在府里的地位,誰會相信你?」說完,姬秀月像只驕傲的孔雀,帶著一干下人施施然地離去,留下臉色灰敗的南淨雪。
方才一番對話,無疑是對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南淨雪打了兩巴掌。她一直以為她只要乖乖躲在宣青塵的懷抱里,不吵不鬧不多話,就可以做好一個賢妻,但她沒想到,在需要強勢才能生存的宣府,她這般作態只會令人瞧不起,難怪宣府需要少女乃女乃出現時從來不叫她,仿佛府里沒有她這個人;難怪宣青塵難得帶她出去一次,她就搞砸了他和王霸天的生意;難怪宣威和姬冰看她的眼光總是冷冷的,甚至已經找人要來代替她了……
因為,她根本沒有做好一個少女乃女乃的職責。
有了這個認知,南淨雪更想見到宣青塵了,她覺得一直以來自己好像錯了,而他庇護她的方式,更使她的錯被掩蓋在美好的想象下,讓她一錯再錯。
「少女乃女乃……你還好吧?姬秀月真是太過分了。」杏兒見南淨雪大受打擊的樣子,不禁出言安慰。
「不,她沒有錯,錯的是我……」南淨雪搖搖頭,接著頭一抬,目光變得堅定。「我們去書房外等相公吧!」
杏兒原以為以南淨雪的個性,會大哭回房,想不到她竟然還是要去找少爺,而且態度一反常態的堅持,讓杏兒傻眼之余,急忙快步跟上。
主僕兩人沒一會兒便到了書房外,令她們想不到的是,方才朝她們大放厥詞的姬秀月,竟然目的地也是這個地方,而且已經先她們一步進了書房外的院子。
相公已經回來了嗎?南淨雪沒有想太多,也急忙走了過去,卻在院子外被方才恭敬接待姬秀月的侍衛們給擋了下來。
「我要見相公!」她說明來意。
「書房重地,沒有命令不許進入。」護衛相當堅持,態度冷酷,和剛才判若兩人。
「那為什麼她們可以進去?」杏兒忍不住替主子發聲,指著里頭剛進去的姬秀月等人。
「姬姑娘有少爺的許可,可以進入書房。」護衛如實以報,也側面證實了宣青塵確實已經回府,人在書房里。
她听了眼神一黯,更覺得自己這一年來在宣府內,自以為是地活得快樂,原來都是自取其辱。
「憑什麼她這個外人可以進去,少女乃女乃卻不可以?你到底是不是宣家的護衛?」杏兒簡直要瘋了,尤其看到南淨雪難過的樣子,更想替她爭口氣。「那你可以去稟報少爺,說少女乃女乃要見他!」
「少爺沒有交代少女乃女乃會來。」那護衛再三推拒,擋在院子入口的身軀沒有讓開絲毫。他是姬冰的心月復,應該說整座宣府的下人,十有八九都是姬冰派下的,才會導致南淨雪在府里走到哪里都踫壁。
此時外頭的爭吵已經驚動了進去不久的姬秀月,杏兒高聲的嚷嚷,自然也沒有逃過她的耳朵,于是她微微一笑,轉頭又走了出來。「不用吵了,她們主僕想進來,就讓她們進來吧!」
護衛見姬秀月介入,松了口氣之余卻仍是遲疑。「這……」
「沒關系,只是在院子里,不會讓她們進書房的,有事我擔著。」姬秀月淡淡地道。
這代表著不管來自少爺的壓力,還是姬姨娘的壓力,姬小姐都頂了,護衛不再唆,退開一步,讓南淨雪主僕進入。
雖然是這種結果,但南淨雪並沒有高興起來,因為她是借著姬秀月的命令才可以進入的,這無疑是對她這個少女乃女乃無言的羞辱。
不過只要可以見到宣青塵,這口氣她只能忍下了。領著杏兒來到書房的院落之內,她也很明白自己無法再進一步,否則姬秀月絕對有辦法搞到她家法伺候。
「姬姑娘。」南淨雪吸了口氣,把所有的不甘吞下。「可以請你把籃子里的酒,代為轉交給相公嗎?」
她相信宣青塵看到了酒,就會知道她的意思,她很想他,她想要見他,夫妻同住一府卻幾近半個月沒見到一面,簡直太夸張。雖然他不一定會馬上來到她身邊,但只要傳達了這個訊息,他肯定會出現的。
姬秀月不置可否地讓下人接過杏兒手上的籃子,稍微打開一看,里頭果然是幾個酒瓶。她見南淨雪面上微露喜色,心頭冷笑,竟伸手從籃子里拿出了一瓶酒。
「听說你釀得一手好酒,讓青塵大哥贊不絕口,這等美酒,能不能讓我也嘗嘗呢?」她在南淨雪還沒反應過來時,打開了酒瓶,聞到瓶里飄來的香氣時,卻是柳眉一皺,下一個動作居然是把酒往地上倒。
「這什麼惡心東西?居然要拿給青塵大哥喝,不擺明了是害我嗎!」她當著南淨雪的面把她辛苦釀的酒倒了,居然有種異樣的痛快感,一張秀麗的容貌都被她的笑容撐得扭曲了。
南淨雪見狀心頭一急,連忙伸手去奪。「啊!你怎麼可以倒了我的酒!」
她去搶,姬秀月自然不會讓她得逞,這麼一爭一奪之間,一堆酒水便灑在了姬秀月的裙擺上,讓姬秀月尖叫了起來。「賤人!瞧你做了什麼好事!」
姬秀月本能的就想伸手打她,南淨雪自然是舉手擋,一旁的奴僕急忙想勸架,此時書房的門卻猛然打開,宣青塵一步踏出,不悅地道——
「書房之外,為何爭吵?」
姬秀月因為角度的關系,先看到了宣青塵的身影,腦中靈光一閃,本欲打人的手改為一抓,另一只手上的酒瓶也刻意讓它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破碎聲。
南淨雪不懂姬秀月為什麼原本想打她,之後卻把她的手拉了過去,但宣青塵一出現,她當下有種不妙的感覺,果然姬秀月搶在她之前,一臉無奈又委屈地對宣青塵開口道︰「青塵大哥,幸好你出來了,淨雪姊姊硬是要在這里鬧,我怎麼勸都勸不下來……」
宣青塵只看到南淨雪的手與姬秀月的糾纏在一起,然後酒瓶就破了,不由沉聲問︰「怎麼回事?」
姬秀月急忙示弱地說道︰「其實也是秀月的錯,淨雪姊姊要見青塵大哥,但被擋在書房之外,秀月做主讓淨雪姊姊進來,想讓她在院子里等一會兒,有什麼事替她轉達。淨雪姊姊拿了一籃酒要秀月轉交,秀月只是想檢查一下,但淨雪姊姊卻突然失控的把酒水潑在我身上,還把酒瓶摔了,說不許我踫她的酒……」
其實這番話,宣青塵是半信半疑的,因為依南淨雪的個性,確實相當保護自己的東西,姬秀月某些舉動激起她的反抗是有可能的,可是她或許會不許姬秀月踫她的酒,他卻不太相信她會舍得把自己釀的酒倒在地上,甚至是激動到摔酒瓶。
「淨雪,你來這里做什麼?怎麼進來的?」宣青塵沉聲問。
南淨雪心一沉,「我、我想送酒給相公,我已經很多天沒見到相公了……是姬姑娘讓我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