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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行天下 第四章 當妾?呸!

作者︰淺草茉莉類別︰言情小說

事實證明,驀允所言不假,在回京的路上,蘇槽瞪著後頭那輛春家馬車,心情實在不美。

以為主子與這丫頭的事在他們離開山東後便結束了,原來主子根本沒罷休的打算。

他腦子里突然閃出了一道靈光,仿佛明白了什麼,自家主子對某人似乎動了難得的凡心?唯有如此,才能解釋主子的反常行徑。

這事若是真的,他便有些泄氣了,主子怎會看上那張狂的丫頭?

唉,好吧,自己只是看不慣她對主子不知敬畏,也不是真心討厭她,既知主子想玩便瞧主子怎麼玩,畢竟……他嘴角揚起,主子過去不是沒有上心的女人,只是那些女人在引起主子的關注後,受寵的時間都極短……想來春芸姝也狂傲不了多久的……

春家的馬車跟在驀允的車後走,馬車里春開平問︰「二姊,咱們臨時決定上京,事前來不及通知大姊,就這麼貿然前去,不知是否會造成大姊的麻煩?」他是第一次上京,上路後先是興奮了一陣子,之後才想起該關心一下上京後的生活。

春芸姝與春開平的雀躍形同對比,她的臉色極為抑郁陰霾,昨日她與姓驀的不歡而散後,回到家中不久爹即收到驀允的信函,說體念爹下獄期間身子大傷,平冤後當在家療養,等日後身子好了再報效朝廷,爹看了信自然明白驀允的意思,知道自己這輩子別想復職,感嘆前途已斷,整個人瞬間老了好幾歲,她本想告訴他,小人當朝,不當官也罷,還沒開口,那送信的人又道攝政王有口信傳予。

而口信便是讓爹不用失意,春家還有獨子可栽培,希望送開平到京城磨練,他日好繼承父業貢獻朝廷,爹本來萬念灰,一听又有指望,馬上讓開平打包上路,上京去投靠三年前出嫁至京城的大姊。

其實,只要那人當權的一天,她便不贊成開平步入仕途,且她總覺得那人不會這麼好心,收了爹的官位便用栽培開平來補償,這可不是那人的行事作風,越想越不對,本想阻止,但瞧爹那歡喜模樣,再加上開平自己也很想上京見識,與京城比起來山東畢竟是小地方,開平能到人文薈萃的京城去學習必有收獲,所以明知不對勁,可她反對的話就是說不出口。

因此,她只得主動請纓跟著開平上京,一來陪伴,二來防著那家伙對幼弟使壞。只是她與開平要出遠門,最不放心的是娘,雖說大姊嫁得好,夫家在京城有勢,他們姊弟上了京也吃不了苦,但娘就是舍不得,兩姊弟臨上馬車了還哭哭啼啼,讓她定要好生照顧弟弟,也交代她上了京城若覓得好人家,就請大姊做主嫁人,娘還是擔心盧升之事會影響她將來議不了親事。

好說歹勸的安撫了一會哭泣的娘後,近午兩姊弟才得以上路,一出山東的官道就見著前頭驀允的馬車,這人不是一早就離開總督府啟程回京了?都到了晌午人還在官道上,明擺著在等他們!

春芸姝可沒打算與他同行,所以讓車夫與他們保持一段距離,不靠上前去,然而,她心下已有幾分明白自己讓那姓驀的給設計了,他讓開平上京只是幌子,真正想的是讓她主動跟著去,他的目標是她。

可惡,她竟自己跳入他的網里!

不過,她不懂,這家伙費心思讓她上京城做什麼,是小腸雞肚,仍不想放過她的意思嗎?

她郁悶至極,但人都已上路了,到時候只得見招拆招了,別一不小心讓他給坑殺了去。

她朝弟弟勉強一笑,暫時拋去對驀允的惱怒與暗憂。「放心吧,既來之則安之,咱們身上也帶了些銀兩,若大姊夫家不方便借住,咱們也有能力安置間小宅,自己開個小門戶,不會流落街頭的。」爹為官多年,攢下的錢雖不豐,但姊弟倆出遠門,爹娘還是盡量拿出家常讓他們傍身。

且听鳳佳說,大姊春湘茹個性和善,未出嫁前與她極為親近,因此她頗期待姊妹相會。

自己成為春家人的時間雖不長,但已深切的感受到這個家庭父慈子孝,手足溫暖,十足的和樂圓融,這與她還是孫明明時,家庭氣氛差很多,父母在她三歲時就離婚,她跟著父親,母親是名媛,社交忙碌,也另有家庭,偶爾才會來探望她,父親則忙于事業很少陪伴她,待她國中畢業就直接出國當留學生,父女倆見面次數寥寥可數,甚至連他過世她都是最後才知道的。過去自己難得享受到親情,想不到穿越後卻擁有了,因此她是真心融入這個家的。

「二小姐,前面殿下的馬車突然停下了,咱們是否也要停?」鳳佳也跟來了,坐在外頭與車夫一起,見驀允的馬車停下,馬上通知春芸姝。

「他們停下做什麼?」她問。

「好像是他們的犯人有什麼問題……」鳳佳說。她遠觀前方一群人正圍在押送犯人的鐵籠子前討論著。,

那犯人即是當日在總督府行刺驀允的人,此人姓鄭名武,驀允回京,自是要帶此人回去繼續審問的。

春芸姝心想,此人落入蘇槽手中,定是被拷打得生不如死,八成撐不住快死了吧?

而說起刺殺驀允的人,她也想起趙延與年之聲的下場,兩人經查並不是刺客同黨,在驀允離開山東前被放了,只是人雖自由了,但官也丟了,這不打緊,腿也讓蘇槽打斷了,以後得瘸著走路,算是倒霉到家了。

不過,她不怎麼同情他們,誰教這兩人為虎作偎跟著盧信剛胡作非為,也該付出代價了。

「別理他們,咱們直接走。」她對鳳佳說。

「二姊,這好嗎?殿下回京雖低調,但仍有護衛隨行,咱們跟著殿下的馬車走,旁人會以為咱們也是與殿下一道的,一路不是比較安全嗎?」春開平馬上不苟同的道。

「咱們雖與殿下走同一條路上京,但也不好佔殿下的便宜,借他的威,咱們還是走自己的路好。」她堅持。

「這條上京的路听說沿途不時有匪徒搶劫,咱們一車四人,兩個是女人,我又年紀小,要車夫一個男人護衛咱們三人是吃力了些,若是能得殿下保護是最為恰當的,況且是爹送我進京,自當不會介意庇護咱們一程。」春開平再說。

她曉得他說的沒錯,為了安全起見跟著驀允走最安全,但她就是不甘心再讓這人擺布下去,臉一拉便道︰「這你就錯了,殿下這人最是小氣,施恩他人必求回報,路上再危險也沒這人危險。」

「二姊,那盧家父子先對咱們不義,盧升更是在你下獄後沒多久即向別人求親,你不會至今仍對盧升念念不忘,因而恨上殿下在盧升死前閹了他,讓他含辱受死吧?」春開平一怔後問。攝政王為人雖狠,但在他看來卻是春家的恩人,他答應讓二姊翻案,他們一家才得以活命的。

「你胡說什麼?那盧升該死,二姊哪里是為了他。」她不屑至極,斷然否認。她知道開平的想法,他對驀允心存感激,但他只知驀允施恩的一面,並不知這人才是真正陷害家人的主謀,然而這事說不得,那姓驀的心狠手辣,自己若聰明就別再讓這事泄漏出去,因此她連對爹也不曾提起過,只將一切惡事推給盧信剛,免得家人知道太多再度惹禍上身。

「可那時你不是高高興興要與他拜堂?還……要求洞房?」他提醒她。

「我、我那是氣殿下的。」

「為什麼要氣殿下?」

「因為那家伙欠揍……呃……我開玩笑的。」看見弟弟听見自己罵驀允時吃驚的表情,春芸姝馬上收口。這姓驀的在人前包括她弟弟面前,還是神聖不可侮的人物,自己罵他,無怪乎開平驚愕。「呃……總之,你想太多了,我對盧升早已沒了感情,不會為他氣惱的,不過二姊提醒你,攝政王不是好人,你這趟上京雖是他的意思,但到了京城也別指望他會照顧你,咱們凡事都得靠自己,對那人咱們最好能離多遠離多遠,別有接觸比較好。」她想想將話清楚說了,讓開平早早明白,免得他對驀允有過度的期待,之後受到傷害。

「可是……」

「別可是,听二姊的準沒錯。」她直接打斷他的話,他眼下的年紀只知崇拜強者,殊不知驀允孤僻乖戾,還殺人不眨眼,盲目崇拜這種人,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開平見她表情極嚴肅,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點頭同意,反正他二姊與之前不同了,居然能撂倒盧信剛救了全家,這分聰明才智讓全家人都刮目相看,爹娘也說自己上京一切听她的。

蘇槽瞧著春家的馬車遠去,向主子稟道︰「殿下,那丫頭繞過咱們走了。」

「隨她去吧。」馬車內的人聲音淡淡,似不在意。

「是。」主子早料到那丫頭不願同行,並不強迫,但要他說呀,這丫頭真不識抬舉,不想依附主子,偏要劃清界線,是蠢了才會如此。

半個時辰後,那突然吐血昏死的犯人被弄醒了,馬車繼續前行,在天黑前蘇槽伺候著驀允進到客棧,驀允此行低調來也低調回去,並未擺出攝政王的陣仗,所以沒有包下客棧清空所有人,只要了幾間上等房住下。

在驀允上樓準備進廂房時,在廊前遇見了同住這間客棧、正準備下樓用餐的春家姊弟,春開平一見到他立即規矩的問安,不敢稍有不敬,可春芸姝卻是低喊了聲倒霉。

這話原該什麼人也听不見的,偏某人听見了,對她笑得毛骨悚然。

「可真巧,鎮上的客棧不少,你居然與咱們挑上同一家落腳。」蘇槽皮笑肉不笑的說。

「真這麼巧嗎?」她咬牙問,他們根本是知道她落腳在此,也跟過來的。

「就這麼巧的!」蘇槽那嘴臉實在很欠扁。

她磨牙。「殿下要進房歇息了吧?那小女子姊弟就不打擾了,告辭。」她不想與驀允有半分糾纏,掉頭要走。

「開平。」驀允忽然喚他。

春開平本來要跟著姊姊走的,聞聲回頭。「殿下請吩咐。」

驀允朝他溫和一笑。「蘇槽已備好膳在廂房內了,陪本王進去用膳吧,本王想听听你入京後有什麼計畫。」

春開平喜上眉梢,能與攝政王同桌吃飯,又得他垂問未來打算,這是何等榮幸,他馬上道︰「開平這就隨您……」

「開平,別忘了鳳佳已點好了菜,在樓下等著咱們下去用餐,就不打攪殿下用膳了吧。」春芸姝冷冷的說。

春開平尷尬。「二姊……」

「殿下日理萬機,哪好為了你一個孩子費心,到京之後咱們姊弟一切自理,千萬別麻煩了殿下。」她這話分明是說給驀允听,說完拉著不知所措的弟弟要走。

「二姊怎能對殿下不敬……」春開平心驚,二姊私下對殿下不滿就算了,怎好當面表現出來,二姊不怕得罪殿下嗎?

沒錯,春芸姝是不怕,只要想起這家伙的所作所為,還有利用春開平設計她上京的事就非常不爽。

「少唆,忘了我之前才對你交代的嗎?別指望別人,凡事靠自己,走了!」她拉著弟弟不給某人面子的扭頭就走。

「殿下,這丫頭的氣焰又上一層樓了,要是其他人敢對您這態度,那尸首都不知埋到哪去了,您要不……」

驀允手一抬,讓蘇槽閉嘴。「讓她張狂吧,本王就愛看她目中無人的樣子。」他竟是笑矜的。

蘇槽愕然,完了,主子讓這女人迷了心竅!他正搖頭時,春家姊弟倆方才消失的方向突然傳出驚呼聲,見主子臉色微變,下一瞬已舉步過去,他也忙跟上。

過去時前方已圍了些看熱鬧的人,原來姊弟倆在下樓梯時遇到了酒醉的客人,醉漢見春芸姝貌美竟出言調戲,春開平哪里忍得了,當場與對方打起來,可春開平還沒長開,個子不高,兩三下就被打倒在地,春芸姝氣極,敢打她小弟,一腳便踹上那人的後腰,對方吃痛回頭,瞧她雙頰怒紅,那潑辣樣顯得更美,心神一蕩,身子興奮起來。

「小娘子夠味,老子喜歡!今晚跟老子相好吧!」他無恥的抱住來不及閃躲的春芸姝。春芸姝怎可能受這污辱,吃老娘豆腐是吧,她在眾目睽睽下屈膝一頂,狠狠朝他的胯|下撞去,那人痛得抱著命根子叫跳起來。

這一幕瞧得圍觀眾人傻眼,一般女子遇到這等狀況不都嚇得手足無措,只會哭躲,哪像這女人這麼凶殘,連男人的命根也敢毀……

「這還是女人嗎?」蘇槽瞪眼道。

驀允神色也很陰沉,不過不是對春芸姝干的事皺眉,而是對那發情的酒客動怒。「蘇槽!」

「在。」

「將那人的舌與雙手割了剁了!」

「是……」蘇槽得令後嘆息,這不長眼的,敢調戲這丫頭,又用手踫她,想到盧升被閹的下場,這人會被割舌、剁手也應該了。

驀允這話是對蘇槽交代的,但春芸姝耳尖听到了,馬上道︰「罪不及此,別下狠手了。」這人雖可厭欠教訓,但他下手也太重了些。

驀允神情陰鷙。「蘇槽,殺了他!」豈料在她求情後,他反而要那人死了。

她錯愕。「您——啊!」在她正要再說什麼時,一陣銀光迎面而來,她瞪大著眼,瞧著一把刀正朝她射來,心知躲不過,正不知如何是好,剎那間,這把刀在她眼前定住了。

她驚喘著,因為再半寸這把刀就沒入她眉心了,而讓這把刀定住的正是驀允。

「這刀……」她才要問起怎麼回事,已見他動作極快,將刀射向調戲她的醉漢,那人咽喉中刀,當場栽倒斷氣。

眼見這血腥的一幕,春芸姝青了面容,還來不及反應什麼,下一瞬身子已教人抱起消失在眾人眼前。

春開平見姊姊被帶走,回過神來要追上去,但讓蘇槽給擋下了。「春少爺別急,殿下只是有話對令姊說,等說完話就會放令姊回來的。」

「這……殿下對二姊能說什麼?」春開平不安的問。

「談情說愛吧。」蘇槽撇嘴。

「嗄?」

蘇槽鼻子一哼。「你二姊轉運啦,你讓她好好惜福,別再跟殿下作對了。」

「轉運、惜福?」

「嗯,你也是,但你比你二姊識時務多了,態度要好好保持,別讓她帶壞你了。」他拍拍春開平的肩後走人

了。

春開平不明所以,還听不大懂,這意思是……殿下瞧上二姊了?

廂房內,春芸姝瞪著氣定神閑坐著喝茶的驀允。

「為何殺了那人?」她橫眉豎目的問,這人真是心腸狠毒,竟讓她親眼看到他殺人。

他冷峭地笑。「本王殺人何需問原因。」

「你!」她暴跳如雷。

「怎麼,氣到連敬稱都不用了,直接指著本王的鼻子你你你的叫?你也太沉不住氣了。」他笑得輕淺,瞧著眼前的人銳氣十足,無半點時下女子的軟弱,這樣一個火爆美人,確實世間少見。

「本人贊成嚴懲惡人,但不是草菅人命,你身為攝政王卻無視于法度,殺人如麻,何以服眾?」她已暴怒,哪里還顧得上用什麼敬稱。

「本王如何服眾還需要听你一介女子來指導嗎?」他依然冷言冷語,沒當她的暴怒是回事。

「那人犯的是我又不是你,關你攝政王什麼事,要你殺人,莫名其妙!若我說,我高興、我願意讓他輕薄,你還能殺他嗎?」她拿他沒辦法,怒到口無遮攔。

而這成功教他變臉了,大掌往桌上一拍,震得茶碗一跳。「你高興、你願意,你敢?」

「我就敢!」

「你再說一遍!」他臉色鐵青。

「說就說,我就——欸,您究竟想怎麼樣?」見到他發怒,她到底是氣虛,這人並非紙老虎,翻臉不認人時是會將人挫骨揚灰的。她火歸火,理智還是在,不敢真在他頭頂上撒野。

「哼,本王想怎麼樣,你真想不明白?」

在他鋒利的眼神下,她氣焰越發灰飛煙滅了。「殿下八面威風,思緒復雜,哪是小女子這等女子能想得通的,唯一知道的就是小女子得罪了您,您想整小女子。」她垂頭喪氣的說。

他目光沉沉。「你認為,本王閹了盧升是整你?」

面對那沉寒的威壓之氣,她咽了口唾液才點頭。「是整啊。」

「那你也覺得讓你上京是整?」

「是整。」

「本王殺了那膽敢輕薄你的人是整?」

「也是整。」

「那方才你對著本王叫囂,也算整?」

「小女子聲音是大了些……但那不是叫囂,是說理。」

「你膽大包天,普天之下誰能對本王說理,就是皇帝也不敢,就你敢!」

「小女子這是……」

「這是什麼?是不知死活,你得知了本王不少秘密,你說本王這樣容你是為什麼?」

她終于被問得怔楞住了,她是知道他不少秘密,包括他是天下第一的貪王,還有,順意侯沒死,擺明欺君,其他自己零零總總得罪他的事也不勝枚舉,隨便一件都不是他這種諱莫如深、猜忌多疑的人會放過的,可他為何不殺自己?

「這……繞這一圈子,您不會……不會是想說,您、您瞧上小女子了?」她從他說話的脈絡逐漸發覺這個可能性,但因為太驚訝了,吞吐了半天才問出口。

「你總算開竅了。」他輕瞟了她一眼,有點怪她笨。

她用力吸上一口氣。「真說中?」

他的笑容比在黑洞里遇見野狼還要令人顫抖。

「所以,您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小女子和盧升成親?」她問。

「不,那時本王還沒決定要你,是真有心讓你做寡婦,不過,當你表達要與那廝圓房時,本王被激了,才決定閹了那廝,之後收了你。」

「收……收了小女子是什麼意思?」

他深深看她。「本王這趟讓你上京,有意納你為妾。」

「妾?!」她睜大了眼楮。

「嗯,你不用謝恩,只要以後對本王乖巧些就好。」心想,能做他驀允的妾,對她來說已是天大的恩典了,她會吃驚也是理所當然。

她的臉由白轉紅,毛細孔竭盡所能的擴張了,感覺深深被污辱了,一股怒火自胸口噴涌而出。「敢問攝政王,小女子看起來像是小老婆的命嗎?」

他微愕。「你說什麼?」

「小女子說,我春芸姝沒這福分做您的妾,您要找女人,還是另覓他人吧!」她狠狠拒絕了。

驀允沒想到她會拒絕自己,多少女子擠破頭想進他的後院,別說當個妾,就是做婢也足以喜極而泣,而他主動開口她竟一口回絕?

他面容覆上一層冰霜。「春芸姝,可知你此刻拒絕掉的是什麼嗎?」

「知道,是天上掉下來的好運,可是抱歉了,小女子這是賤骨頭,做不了誰人的妾。」

他若娶她做妻,她都不見得答應了,還妾咧,呿,作夢!

「你嫌妾位低?」她傲氣十足,一張臉清艷鋒銳至極,對他說著這話,實在是令他無法預料到。

「若小女子自抬身價說是,希望您別見怪才好。」

他眉黑如劍,怒火狂熾,這丫頭憑什麼敢在他面前猖狂放肆!「你——」

「殿下,蘇槽領罪。」蘇槽匆匆進來道,但開口後又頓下,眼神古怪的看了眼春芸姝,顯然听見她之前說的話,臉一整後繼續再稟,「那醉漢果真是裝瘋賣傻行聲東擊西之策,大鬧一陣後趁侍衛將注意力集中在您與春芸姝身上,讓那犯人鄭武借機跑了!」

春芸姝驚詫于蘇槽所言。「你說那醉漢是假意調戲我,目的是要救鄭武?」

「沒錯,那醉漢若是平常酒客,怎會隨身攜帶利刃,還能精準的攻擊你,殿下本想小懲的割他的舌和剁下他的手而已,但見此人亮刀才驚覺有異的殺了他。」

春芸姝驚訝,原來驀允是察覺那人有問題才出重手的,但蘇槽剛才說割舌和剁手小懲,听得她也翻了白眼,什麼主子就有什麼樣的手下,都是狠角色。

驀允臉色並不好,但不知是因為某人剛拒絕做他的妾,還是因為犯人逃跑了。

「蘇槽疏失,沒能及時發現他有同謀才讓鄭武逃了。」蘇槽自責。

「罷了,那人身上有傷,想必短時間內也籌謀不了什麼,隨他去吧。」驀允說,並未責怪蘇槽。

「不,為彌補過錯,蘇槽定要再將人抓回來。」蘇槽忿忿不平的說。

春芸姝听到這里,隱隱明白鄭武不是普通刺客,似有圖謀,且頗讓驀允忌諱。

「這事到此,你們都出去吧。」驀允讓蘇槽和春芸姝退下。

蘇槽看了眼一旁聞言爽快出去的春芸姝,臉一沉,本想對主子說什麼,張了口,終究又閉上。

驀允怎會不知蘇槽想說什麼,哼了一聲,自己何嘗不惱怒,但打蛇不死打蚯蚓,這事他另有打算。

蘇槽出去後,立刻追上春芸姝。「站住!」他將人喊下。

春芸姝正趕著要去瞧瞧春開平,他被打了不少拳八成受了傷,被蘇槽一喊,回頭瞧他一臉怒容,不禁蹙了眉。「又怎麼了?」

「春芸姝,你真蠢了嗎?」他開口就問。

她眉一挑,曉得他為哪樁,果然是听見她對驀允說的話。「回去告訴你主子,我畢竟救過他還有泰山上的那個人,瞧在這分上請他高抬貴手,別與我糾纏了。」她不客氣的說。清楚那姓驀的有權有勢,他的正妻唯有公主夠格,自己是沒那分量爭取這位置的,不過要她做妾,她又是不屑的,再說,這人喜怒無常,一個伺候不好不光自己掉腦袋,春家上下恐怕也得受累,不拒絕還成嗎?

蘇槽听了她的話,卻像是听了什麼大笑話般,笑得嗤聲連連。「你真當自己救過殿下?」

「怎不是,鄭武的刀是我給擋下的,否則他已斃命。」她挺著胸說。

「你是不是沒長眼了,憑殿下的身手,鄭武的刀傷得了他嗎?你不過是運氣好,在主子出手前打下了那把刀而已。」他告訴她實情。

「不,我若沒救下他,他怎會答應我替春家翻案?」

他笑容越發不屑。「殿下那時只是見你有趣,一時興起讓你玩玩,且殿下本就有意敲打盧信剛讓他安分,別以為主子不知他私下都干了些什麼事,才會同意你為父伸冤。」

「啊!」乍听真相,她錯愕,猛地想起當日驀允提到自己是他救命恩人時,蘇槽露出吃驚的表情,她雖留意到卻沒多想,再思及驀允方才在鄭武同黨攻擊她時輕易接住那把刀,身手了得,當日確實用不著她相助,鄭武也必然傷不了他分毫,恩人之名也不過是讓他利用她去教訓盧信剛罷了。可惡!得知連這也被那男人算計了,她又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氣惱來。

「想明白了吧?人家是枉做小人,你是枉做恩人了。至于泰山上的那一位,對主子而言你就更不必言恩了,殿下並不會感謝你救他。」

她白著臉,哪里不知他們父子明顯有心結,自己提這樁也不過是湊個人情數,如今看來是廢話太多了。「好吧,恩情全是屁,就當我沒說,但還是請轉告你主子,春芸姝不上道,待不住攝政王府的後院,去了只怕鬧翻天,讓王府沒一天安寧日,所以,咱們各走各的路,舍弟也不勞他栽培,以後不用再見面。」說完,瀟灑走人。

見她無視于攝政王府的權勢富貴,說拒絕就拒絕,這一刻蘇槽到底是有幾分欣賞她的。

拒絕做驀允的妾後,隔日春芸姝以春開平挨打受傷需要療傷為由,留在客棧多住了一天,刻意避開不與驀允一同上路,驀允也未強迫地先行走了,攝政王的人馬雖然都離開了,但她發現仍有幾個人跟著他們沿路護送,她曉得這是驀允的人。

她心情也有些復雜,這人到底想怎麼樣?難道是她拒絕得不夠明確,還是表達得不夠清楚?更或者是她魅力太大,讓他舍不得放棄?

哈!最後一點純粹是她自爽想的,相信那男人不會有對她非卿不可的情懷。

總之,到了京城她絕不會再和他牽扯,開平的前途不一定要靠他,開平將來不做官當個商人也不錯,不過當前開平年紀還小,先幫他找家書院讓他專心讀書,習些學問才是正事。

三日後,他們姊弟終于抵達京城,春開平第一次見識到京城繁華的景象,情緒一直高漲,十分興奮。

而春芸姝也對京城四衢八街的榮景感到處處新鮮,天子腳下就是不同,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山東與這里比起來簡直是窮鄉僻壤。

春家大小姐春湘茹嫁的是戶部侍郎徐橫寬的長子徐業停,三年前高齡七十的徐家太夫人到山東游玩,時任巡撫夫人的謝玉娘帶著長女負責接待這位京城貴婦,徐太夫人一眼相中賢淑溫婉的春湘茹,回去後便替長孫徐業停提親,不久春湘茹即上京嫁入徐家。

春家馬車在徐家氣派的門前停下後,鳳佳掀開馬車簾子道︰「兩位主子,奴婢先去請門房通報一聲,讓大小姐知道咱們來了。」

「去吧,這回沒事先通知就來,大姊見了咱們別要太吃驚才好。」春芸姝笑說。

「大小姐吃驚是一定的,但喜定勝過驚的,二小姐與少爺先在車上等會,奴婢去去就來。」

鳳佳去請門房幫忙通報了,但誰知門房听她說要找大少夫人時,皺眉的瞧了她幾眼,然後冷冷地丟了一句,「等著。」這才拖拖拉拉的進去了。

鳳佳對他的態度頗不滿,老爺未卸職前的巡撫官位也不輸侍郎,但京官排場就是比地方官大些,連帶下人也看人不用眼楮,改用鼻孔了。

算了,這些下人沒禮貌,她也不計較了,只是人都進去通報了,怎麼一等半個時辰沒出來?

她等得心急,才要往里探去,另一名門房即喝斥道︰「看什麼看?這是侍郎府,容你一個鄉下丫頭隨便看嗎?」

她面龐驟紅。「我——」

「什麼鄉下丫頭,她是我春家的人,找的是你家大少夫人,你一個門房憑什麼狗眼看人低?」春芸姝瞧鳳佳久未回報,讓春開平在車上等著,自己過來瞧瞧,听到這話,脾氣馬上上來。

門房瞧春芸姝的穿著與說話,已知她是鳳佳的主子,便是大少夫人的親妹妹,氣焰到底是小了些,不敢同對鳳佳一樣橫眉豎目,但也沒因此恭敬多少。「咱們侍郎府有規矩的,阿通已經去通知大少夫人了,可這丫頭想往里探,這是不允許的——」

「不允許什麼?我就不知侍郎府官威大到不能讓人探上一眼,想山東巡撫官宅之前也沒這等自尊自大的規矩,再說了,去通知大姊的人老半天也不見回來,我說,那人是個腿短還是瘸腿的,怎還不回報?」

小小門房想在春芸姝面前狗仗人勢,算了吧,只有被修理的分。

門房被斥了一通,連去通知的同僚也被罵了,不禁臉紅了。「這個……阿通可能有重要事耽誤了,所以晚回……」

「阿翔,別說我不夠意思,我可給你留了只油雞翅膀,待會換你去吃——干什麼?你眼楮是怎麼回事,抽筋了嗎?」阿通剛吃過東西,滿嘴油膩的回來了,見同僚朝他擠眉弄眼的,不知搞什麼鬼,忍不住奇怪的問。

「哼,果然『有事』,吃油雞可是件大事!」春芸姝譏諷的笑,明顯這叫阿通的根本沒去通知大姊他們到來,而是晾著他們跑去吃油雞,還不知擦完嘴再回來,完全沒當他們是回事。

「阿通,這個……你通知大少夫人娘家人來的事了嗎?」阿翔瞧春芸姝臉色難看,尷尬的問。

「喔,我忘了,待會換你去吃油雞時,順道去就好。」阿通還不知厲害,無所謂的說。

「什麼,你讓咱們等這麼久,居然沒去通知大小姐咱們來了,你太過分了!」鳳佳本不敢像春芸姝一樣朝門房發脾氣,但這會也忍不住生氣了。

阿通還不知錯,理所當然的道︰「老子忙,哪有空馬上替你去跑腿,你要等不急,明天再來,等老子有空再替你通知。」這人比阿翔還高鼻子,居然完全不把春家人放在眼底。

鳳佳氣結,正要開口說什麼,春芸姝已制止的道︰「鳳佳,瞧來侍郎府的門檻高,咱們今日就不上門了,明日再來,不過,咱們明日來找的就不是大姊,直接問侍郎大人好了,瞧是不是不歡迎咱們春家人?」

兩個門房一听,互視一眼,臉色微變。

「這個……方才是有誤會,我專程去通知過大少夫人了,只是大少夫人那兒正忙,沒見到人,我這就再去一次,你們先等等,我一會就回來。」阿通改了態度的說。

春芸姝冷笑。「那就快去吧。」

那人火速離去了,留下表情笑得有點僵的阿翔。「您就是春家二小姐吧,方才我與阿通說詁不知輕重,還請見諒了。」

她瞥了他一眼,也不說話,瞧得阿翔連僵笑也維持不下去,所幸阿通真去通報後,春湘茹很快就趕來了,一看到春芸姝馬上又驚又喜的抱上去,當真歡喜看到親人,親自領了春芸姝與車上的春開平進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