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醫務室的位置較僻靜,現在又是吃飯時間,四周可以說是靜寂無人,唐彬會找到她,鐵定是跟著她好一會兒了。
藍曉曉覺得自己今年一定是招了爛桃花,先是孔玉書故意對她特別好,讓她被一堆人嫉妒而欺負;後來又是這個唐彬的窮追不舍,竟把她的家事都給翻了出來,還樂此不疲的拿來嘲弄她,現在連亂上床的罪名都順便給她安上了。
「你究竟想干什麼?」面對這種人,她連解釋都懶。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需要回答你任何問題。」藍曉曉轉身想走,卻被唐彬給一把扯住,按在醫務室轉角的牆面上。
「說!你是不是已經爬上孔玉書的床?」
該死的!她看起來就那麼隨便嗎?藍曉曉氣得咬牙,昂首迎上他。「對,我就是爬上孔玉書的床了,你可以死心了吧?可以放開我了吧?」
「藍曉曉!」唐彬氣得揮拳,一股腦兒把蠻力全落在她身後的牆上。「我果然沒看錯你!你就是個貪婪無度又沒有一點羞恥心的女人!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對你太客氣!」
說著,唐彬俯身便要去吻她——
「啊,你放手!你放開我……」藍曉曉掙扎著,閃躲著他的逼近,覺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他捏斷了。
陡地,她听見一聲悶哼,抓住她手腕的力道瞬間消失,然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藍曉曉愣住了,抬眸竟看見去而復返的孔玉書。
「你沒事吧?」他關心地看了她一眼,見她搖搖頭,這才又把目光移到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唐彬身上。「你這小子,人模人樣的,就不能做點像樣的事嗎?老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麼事?」
唐彬模了模被打腫的唇角,看著孔玉書冷冷一笑。「孔教授,你現在是在說你自己吧?一個教授竟然誘拐女學生上了床,這又算是什麼事?」
上床?這是哪門子的指控!
「你哪只眼楮看到我跟她上床了?」
唐彬伸手指向藍曉曉。「她親口對我說的,難不成她說謊?」
孔玉書看著藍曉曉,藍曉曉臉一紅,淡淡地別開眼。
「我是說謊,又怎麼著?你管得著嗎?」
「你……」
「不管我有沒有跟誰上床,都不代表你可以隨便對待我,唐彬,你再來糾纏我,我就告你騷擾!等等我就去醫院驗傷,不要以為我說著玩的!」藍曉曉說完轉身就走。
唐彬要追上前,孔玉書張臂擋下。「也許她是說著玩的,但我可不是,唐彬,感情這種事要你情我願,若你再這樣執意糾纏下去,我不會坐視不管的。」
「你能拿我怎麼樣?」
孔玉書一笑。「看你想怎麼樣?現在跟我打一場,直接定輸贏?還是要我去你父親那里告一狀,讓你幾年內都不用回國?兩個選一個?當然,你也可以馬上直接訂機票飛回美國,我會當這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唐彬冷笑。「你以為我會選哪一個?」
「不管你選哪一個我都奉陪。」
「那你就接招吧——」
「听說了沒?昨天中午孔教授跟校董的兒子在醫務室外頭打了一架,兩個人都掛了彩!」
「真的假的?誰贏了?」
「當然是真的,有人用手機拍到影片,你看看。」
「天啊,這也太精采了!孔教授練過武術嗎?三兩下就把校董的兒子打趴了……哇,天啊,這是怎麼回事?」
「不就那唐彬竟隨身帶把刀子,惱羞成怒之下就朝孔教授刺過去,幸好閃得快,只刺中右月復部,不然就出人命了。」
「這兩個人為什麼要打起來?」
「听說是為了一個女人……」
「誰?」
「還能是誰?唐彬這回從美國飛回來,就是要找藍曉曉,鐵定是因為她。」
「所以說,孔教授也喜歡藍曉曉?」
「是不是喜歡不知道,但孔教授確實是為了她才出的頭,現在還躺在醫院病床上呢,听說流了很多血,也不知道孔教授是何來頭,這事還驚動了台灣和香港的警方,新聞倒是封鎖了……」
昨晚沒睡好,趁著上課前趴在桌上小寐的藍曉曉,听見這兩個人的全部對話,一張小臉全白了。
孔玉書竟然和唐彬打起來,還受了傷?
該死的……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多管閑事?
起身,收包包,藍曉曉直接走到同學面前問道︰「孔教授在哪間醫院?」
同學們一愕。「就A大……你不用去了,四周都有警察,听說都不讓任何人探視……」
藍曉曉管不了那麼多,包包背著就沖下樓,卻在要出校門前被幾個學姊堵住。「你就是那個害孔教授受傷的藍曉曉吧?」
「你們要干什麼?」她戒備地看著她們。
一名身量很高的長發學姊跨前一步,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不過就是長得甜一點、皮膚白一點,就連教授都敢勾引了嗎?」
「我沒有勾引孔教授。」
「那孔教授為什麼要為你出頭,還被唐彬那混小子給刺了一刀?要我給你看看孔教授當時流了多少血嗎?你倒好,沒事人似的,孔教授都不知道會不會就這樣死了,你就一句不關你的事?」
「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那你以後就給我離孔教授遠一點!我們大家都很喜歡孔教授,不希望他因為任何人而受莫名其妙的傷!」說話的學姊拿出手機點開影片給她看。「你自己看看,孔教授為你流了多少血!」
藍曉曉看見唐彬一刀刺向孔玉書的畫面,幾乎是出其不意地出了手,瞬間只見血流如注……
一抹霧氣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咬著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孔教授已經請長假,過農歷年前他是不會來學校了,甚至有可能下學期也來不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後來,藍曉曉沒有去看孔玉書,不管是醫院還是家里,一次都沒有。
她不知道他傷勢如何,其實也沒有人知道,因為孔家後來把他接回香港孔宅,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唐彬也是,出了這種事,雖沒上新聞,卻在第一時間被校董送回美國。
只有她,一直在原處,不時受到人家的冷嘲熱諷,尤其是莊米米,很努力的把她塑造成勾引老師的罪人,又說她忘恩負義,連一眼都沒去探視過孔玉書,讓人多麼為孔玉書感到不值。
她知道孔玉書不會有事的,孔家不會讓他出事,就算孔老爺子很氣他當年為了一個女人離家出走,但他畢竟是孔氏子孫,在最正統教養下長大的孔家長子,仍舊是老爺子心頭上的一塊肉。
寒假,她回到香港,就算從她家到孔家只是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可她一樣不改初衷,沒去探望過孔玉書。
父親派人刺殺孔玉風一事,讓她再也沒臉走進孔家大門,現在孔玉書竟然因為她而受傷,她更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孔老爺子和孔夫人……他們應該更恨她了吧?而她甚至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麼厭惡她的孔玉書,是吃飽撐著才會為了她跟唐彬打架!
如果見到他,這應該是她第一句要罵他的話。
可……算了,想想還是別見了。就讓他也認為她是個無情無義的女人吧,這樣,他鐵定會繼續厭惡她,從此與她形同陌路……
她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最好的結果。
至少比他莫名其妙為她受傷來得好……
沒消息就是好消息,所以她希望過年期間都一直這樣平平靜靜的。
午後,她讓丫頭們泡了一壺香片溫著,茶配著各式各樣的糕點,甜的咸的都有,全是她喜歡的,她一口一口吃著,就像往年父親在家時那樣,過著屬于她的年。
以前父親大年節時常常要出去拜年,不需要她陪同拜年時,她總是一個人在家,泡壺香茗、吃些糕點再看點書。不管是茶、糕點,還是空氣中的年節氣味,明明都是一樣的味道,可是感受卻不大一樣,覺得分外孤單與寂寞。
是因為今年特別多雨嗎?藍曉曉望著窗外。
雨聲滴滴答答的,莫名的讓人想流淚。
陡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小姐小姐,孔家的管家親自開車過來了,小姐見是不見?」一名小丫頭急匆匆地跑過來。
「孔家?」藍曉曉皺眉。
「是孔家的管家。他說他家少夫人的女兒今兒個滿月,要請小姐過去喝滿月酒呢,不知小姐去還是不去?」
「我怎麼不知……」藍曉曉沒有印象收到過帖子,不由得朝一旁正在替她倒茶的管家看過去。
藍家的管家忙上前。「小姐,那帖子是稍早之前送過來的,小姐前陣子一回到家就病著,我不想讓小姐為雜事費心神,本想備個禮,今日讓人送過去就好……小姐該不會真想過去孔家吧?那家人可是——」
藍曉曉淡淡地打斷她。「去或是不去,應該由我來判斷,至少我在這個家的時候,該報的還是要報,不許有半絲隱匿。」
「是,小姐。」
「禮都準備好了?」
「是。」
「那就讓孔家管家帶回去吧,就說本小姐還病著,怕感染了小娃可不好,改日病好了,一定登門拜訪。」
「知道了,小姐,我馬上去辦。」管家說完便匆匆去了。
「你們也下去吧,我想小睡一會。」
「是,小姐。那糕點呢?」
「都放著吧,晚餐前不要來吵我,我想一個人。」說完,藍曉曉回到床上躺下,閉上雙眸,告訴自己啥事都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