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親的事，因為官京逸提過要介紹朋友讓沈小曼認識，沈母自然就不急著安排了。
剛好這陣子沈小曼天天加班，因為月中結帳，工作量一下子爆量，她天天忙得昏天暗地，每天睜開眼楮就是審查財務合約有沒有錯誤。
「咳咳。」沈小曼從昨天開始就咳個不停，于朵朵給她吃了不少止咳糖卻沒有多大幫助。
「小曼，你還好吧？」于朵朵被她咳得心驚，關心地遞了杯熱茶水給她。
「我沒事。」沈小曼喝了一口熱茶水後，又繼續低頭看財務合約，她怕進度來不及，到時延誤合約簽定的時間就不好了。
「你今天要不要先回家休息一下？你看看你，黑眼圈都這麼深了，一定是昨晚咳了一晚沒有睡好。」
于朵朵愛美，對皮膚更是在意，女人的年齡跟皮膚關系深遠，更別說讓她馬上看起來老了好幾歲的黑眼圈。
「不用了，經理說了，這個財務合約今天要趕給業務部。」
「可是你都生病了。」沈小曼的身體一向不差，不過真病起來那就沒竟沒了，于朵朵跟她當同事幾年了，還見過沈小曼因為工作太累而暈倒過去，嚇得她差點沒叫救護車。
「這個財務合約做完就可以休息了，明天我再跟公司請假去看醫生。」
「那你明天一定要去看醫生，不可以再拖了。」
沈小曼點點頭，眼楮跟手卻都沒停過，于朵朵在一旁看得直搖頭嘆氣，如果沈小曼能找個男朋友交往那該有多好，起碼就有人可以照顧她了。
這一星期，為了能在期限內把財務合約趕出來，沈小曼天天加班熬夜，還把資料帶回家趕工，好不容易在期限的最後一天在下班前把完整的財務合約交給財務經理，讓業務部門帶去跟客戶簽定合約。
最後一份財務合約完成，沈小曼終于可以準時下班，咳得厲害的她搭公交車回家後，洗過澡連晚餐都沒吃就直接回房間睡覺了。
一覺睡醒後，沈小曼還是咳個不停，更糟糕的是，她睡了一夜後病情不但沒有好轉，還發燒了，頭也昏昏沉沉的，全身虛弱無力地在床上起不來。
因為已經事先跟公司請假，她迷迷糊糊地睡到近中午，沈母進房間看了她幾次，還請了家庭醫生讓里幫她看診，吃過藥後她好像又睡了好久。等她再睜眼楮時感覺好多了，起床梳洗換了衣服後已經是過了午餐時間。
她下樓時，沈母剛好要出門買菜，「小曼，你有沒有好一點？」沈母見她下樓，關心地問著。
「有，我好多了。」沈小曼走到廚房拿水喝。
「我幫你煮了粥，你吃一些，藥在餐桌上，記得吃完粥要吃藥。」沈母不放心，走進廚房說。
「我知道了，媽，你不是要出門嗎，我會好好休息的。」沈小曼笑著說。
沈母見她盛了粥，這才放心地轉身出門。
而沈小曼先是吃了一碗粥後又吃過藥，難得非假日不用上班，她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
邊咳邊看著電視，直到藥效發作，眼皮沉重的她緩緩地走上樓回房，一沾床又沉沉地睡去。等她再睜開眼楮時，是她放在床頭的手機的震動聲把她吵醒的。
沈小曼伸手模了模手機，隨眼看了一下，發現已經下午六點多了，電話那頭是于朵朵打來的。
「喂？」沈小曼因為咳得太多，聲音有些沙啞。
「小曼，你感冒還好嗎？」那頭于朵朵的聲音听起來跟平時不太一樣，有些焦慮、急切。
「嗯，吃過藥後好多了。」
「那你明天可以上班了？」
「應該可以，怎麼了嗎？」
「出大事了，你明天上班，經理肯定要海削你一頓。」于朵朵坐在洪雨利的車子里，他來接她下班，兩人打算一起吃晚餐。
「為什麼？」沈小曼吁了口氣，不解地問。
「昨天交出去的那份財務合約有問題，經理氣炸了，本來經理打算今天去客戶那邊道歉後拿回合約更改，但客戶那邊的主管卻要求處理那份報表的人親自去一趟。」
「怎麼會，我有很仔細檢查過，怎麼會出問題。」因為那份財務合約的對象是公司的大客戶，她還怕出錯地檢查了兩次。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合約上的金額出錯，所以你明天一定要有心理準備，如果真的被經理罵了也不要難過，大不了就跟經理去客戶那里低頭道歉，再把合約拿回來更正，應該就沒事了。」畢竟合作這麼多年了，應該不會太刁難才是。
沈小曼呆愣地盯著手機，那家客戶是公司主要的金主，若是因為她一時的粗心而得罪了，她怎麼承擔得起這責任。
「如果因為這個錯誤造成合約簽不成，那就真的麻煩了，畢竟這家公司是我們公司難得的大客戶，但你不要想太多，明天見客戶時就誠心地道歉，想辦法拿回合約作廢，說不定就沒事了。」于朵朵這人一向樂觀，她怕沈小曼擔心，只好這麼安慰著。
那頭于朵朵又說了不少事，掛了電話後，沈小曼將手機緊緊握在手里，心情沉重地閉上眼楮，若是合約真的出了嚴重的錯誤，那該怎麼辦？
本就不舒服的她因為于朵朵這個消息讓她沒食欲地沒吃晚餐，一心只想早點去公司確定是哪里出問題了。
隔天一早，沈小曼的身體還有些不適，高燒已經退了，咳嗽雖然還不停，但也比前幾天好多了。
比平時還早到公司的她，明顯嗅到辦公室里籠罩的低氣壓，她將包包放好，才坐在位子打開計算機，于朵朵也剛好來了，朝她擠眉弄眼地晃了晃下巴。
沈小曼往那方向看去，只見財務經理黑著一張臉，「小曼，進來我辦公室。」說完這句話，財務經理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里的眾人都面面相覷，看著沈小曼走過去後門慢慢關上。
沈小曼進去後，財務經理正坐在辦公桌後，板起的臉色陰沉，她站在辦公桌一步遠的距離，心里已作好被訓一頓的準備。
「小曼，你知道昨天業務部趕在雙方會議前送去客戶手上的財務合約有問題嗎？」
「我知道。」
「業務經理昨天過來說，財務合約簽定後，才發現合約的金額少了一個零，若是按上面的金額合約，我們公司負擔不起這個虧損。」
「怎麼會這樣。」沈小曼低著頭小臉刷白，對自己造成的虧損她很是自資，「經理，對不起，全是我的錯。」
「這個錯很要不得，我怕責任歸屬一旦追究下來，公司要你離職是小事，若是要你賠償合約上的虧損那就麻煩了。」兩家公司往來的金額龐大，對領死薪水的沈小曼來說根本是天文數字，她哪里賠得起。
「我…」沈小曼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雙手緊張地捉緊套裝的裙擺，若是真要她賠償公司的虧損，把她賣了也賠不起。
「小曼，你工作一向細心，這次合約怎麼會出了這麼大的錯誤。」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沈小曼邊道歉邊咳，已經被經理的話震驚到腦袋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麼，「我一定會跟客戶好好道歉，然後請他們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沈小曼急著說，而伴隨她的話，再也壓不住的咳嗽聲也在經理辦公室里響起。
財務經理見她咳得難受，心想她上星期為了趕工作天天加班，本是打算要好好訓斥她一頓的話也沒了，只能語重心長地說︰「但願如此。」
沈小曼從沒想過，當她跟財務經理跟業務經理到了客戶公司，被秘書帶去總經理辦公室時，她會看到坐在辦公桌後的官京逸。
怎麼會是他呢？原來這家公司是官家的關系企業，而剛回國的官京逸剛好被家族指派在這家公司當臨時負責人。
當官京逸將那份合約拿出來時，沈小曼清楚地看到合約上頭被紅筆圈出的金額。
「官總經理，這份合約是我們的疏失，合約里的錯誤請你能通融一下。」合約上的金額龐大，公司負擔不了這個損失。
「合約已經簽定了。」
「我們知道，所以才要請你通融。」兩位經理擺著低姿態拜托官京逸，可看他態度冷淡，似乎沒有打算退讓。
沈小曼心里很內疚，全是因為她的錯才會造成今天這個問題，「官總經理，這份財務合約是我審查的，都是我的錯，請你看在過去跟我們公司合作多年的分上，讓我們能拿回合約更正。」沈小曼看著坐在對面的官京逸，緊張地將自己心里早先想好的說辭背了一遍。
「在商言商，既然合約都簽了，那就只能照合約上的條約走，這跟是不是合作多年的客戶沒有關系。」
「拜托你。」沈小曼急得眼眶都紅了。
官京逸雙手抱胸，眼神淡漠，盯著她好半晌。從剛才進辦公室她就斷斷續續地咳著，壓抑的咳嗽聲在氣氛低沉的辦公室里響起。
「不過雖然是在商言商，但平白從合約上拿到好處，並不是我的處事作風，所以這件事我會再與公司內部談。」
本來以為這件事沒有轉圜余地，官京逸這句話卻讓兩位經理一臉驚喜，「官總經理，那就再麻煩你了。」
沈小曼剛咳完，听見官京逸的話，從心里感謝他地點頭，看得出來官京逸驕傲得不屑拿走這平白得來的好處。
那天，尾隨兩位經理回公司後，沈小曼又忙碌地繼續手邊的工作，同時也接獲了人事通知，若是合約不能更改，她就要主動離職，並且補償公司的虧損。
沒有人知道沈小曼知道這個消息後躲進廁所哭了好一會，委屈又難過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失去工作她再找就有，但賠償損失拿她去賣也賠不起。
于朵朵雖然想安慰她，卻又不知該說什麼，看著沈小曼紅通通的眼楮，心里也難受得不行。
一連過了幾天，沈小曼的感冒好了，咳嗽也沒了，但合約的事卻還沒有任何消息，沈小曼也隨著一天天過去，多少明白官京逸雖不想拿這合約的好處，但畢竟是一家公司，若是其它人有意見，他也很難不站在自家公司的立場，那也就是說，合約一旦不能更改，她不但沒了工作還要背上巨額債務。
本來她一直相信官京逸會讓人送回合約，可一星期後的今天她覺得希望不大，所以主動跟人事部提出了離職，交接期是一個月。
下班時，她收拾了私人物品放進包包，而後垂頭喪氣地離開公司，當她走往公車站時，包包里的手機響起。
拿出手機，看著陌生的來電號碼，沈小曼出聲，「喂？」
「是我。」那頭傳來的是熟悉的嗓音，沈小曼愣了幾秒，這才反應過來來電的人是官京逸。
「你好。」沈小曼訝異他會打電話給她，卻也不明白他為什麼他要找她。
「沈小曼，我要你來見我。」官京逸開門見山地說。
「為什麼？」
「你不是要我改變心意嗎，如果你覺得不用，那合約就這樣了。」
「不是，我有空，看你想哪時見面我都有空。」沈小曼一听他提到有關合約的事，想都沒多想地捉緊手機說。
「現在。」官京逸說完，沈小曼就听到一聲喇叭聲響起，她偏過頭看向馬路就見一輛進口名車停在她身邊，而後車窗降下來，她看到坐在駕駛座的官京逸。
看沈小曼拿著手機愣愣地傻站在那里，「上車。」官京逸對她說。
幾分鐘後，當沈小曼回過神反應過來時，她人已經坐在官京逸的車子的副駕駛座上。
「系好安全帶。」官京逸見她僵硬地坐在那里，連安全帶都忘了系，等了幾秒後，忍不住出聲提醒。
沈小曼一听，低下頭，尷尬地拉過安全帶系好。
待她再重新坐好，車子已經駛上馬路，她看著官京逸熟練地握住方向盤，鼓起勇氣先行開口，「你剛說要談合約…」她轉頭盯著官京逸小心翼翼地問。
官京逸沒出聲，只是繼續盯著前方，見他默不作聲，沈小曼想再問卻又不敢開口，只好轉頭看向窗外流逝的景色。
十多分鐘後，當車子停在一棟高級住宅的地下室停車場時，沈小曼不解地轉頭看了看官京逸。
「下車。」解開安全帶，官京逸先行下車。
沈小曼隨後也跟著步出車子，「我們要在這里談合約嗎？」她一路跟在官京逸身後，快步地隨著他的腳步來到電梯前。
官京逸沒回她，電梯門開了之後，他走了進去。望著身著西裝的他，挺拔的腰身，身形精瘦，整個人給人一種敏捷的強勢感，當他回過身，犀利的目光與她對視時猶如是望著獵物的獵人，看得她心頭一驚。
「不進來？」他的手擋住電梯門。
沈小曼聞言，連躊躇都沒有就馬上踏進電梯，她沒有忘記此時她出現這里的目的是為了合約，若是官京逸能同意她拿回舊合約，那她就算被迫主動離職，起碼不用賠償高額的虧損。
電梯一路往上升，直到頂樓，電梯停下並開了門，官京逸用眼神示意她出去，沈小曼看著頂樓僅有一戶的大門，當官京逸拿出鑰匙打開大門時，她這才後知後覺地問︰「這里是你的住處嗎？」她沒料到官京逸會帶她來他的住處，她以為他會在公司或是外面找一個用餐的地方跟她談。
門打開，官京逸走了進去。
看著半開的大門，微微可以看到里頭的擺設，沈小曼猶豫了，「那個…」她不覺得自己該單獨進入官京逸的住處，她再傻都明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不合宜的。
「進來。」
「可是…」沈小曼站在門外猶豫，官京逸這時已月兌下西裝外套，松開領帶並轉身看她。
「你如果不進來，合約的事就當我沒提過。」官京逸又走回到大門邊，打算當著她的面將大門給關上。
見狀，沈小曼從沒這麼迅速地跨步往前，急忙地擋住要被關上的大門，在他的目光注視下閃身進入公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