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到了醫院,醫生在最短的時間內為白諾處理傷口,雖然只是小擦傷,但由于擦傷的面積遍及整個後背,所以醫生建議留下來住院觀察幾天。
「住院太夸張了啦,醫生給我開點什麼藥膏回家擦擦就好了。」白諾第一個反對。
坐她身邊的顧銘軒狠瞪她一眼,轉頭看著醫生,「她要住院,而且我們要轉到最好的病房。」
一人說一句,醫生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到底要不要住院,你們小兩口需要再商量一下嗎?」
「住院。」
「不住。」
兩個人開口又是不統一的意見,白諾覺得這個男人太強勢了,索性自己跟醫生商量,「醫生,我才是病人,我說了算。還有,我們不是小兩口,他只是……」
「對,我們不是小兩口,但顯然我的女朋友太不乖了。」顧銘軒間接否認了白諾的話,然後不顧她的瞪視,直接將她從位子上抱了起來,「醫生,請問我要將我不乖的女朋友帶到哪個病房?」
醫生微笑著搖了搖頭,一副拿現在的年輕人沒辦法的表情,「護士小姐會帶你們去的,這段時間要注意不能讓傷口發炎。」
「好。」顧銘軒答應著,一邊跟著護士小姐走進安排好的病房,腳步輕松得不像手上抱了個人。
一直到被放在病床上,白諾才忍不住抗議起來,「你剛才為什麼要對醫生說那些令人誤會的話?而且就是輕微擦傷而已,根本用不著住院那麼夸張。」
「不想住院的話,當初怎麼會那麼不顧後果地沖上來。」一想到那可怕的一幕,顧銘軒感覺自己的心不停揪緊,幸好她沒什麼事,不然他不會原諒自己。
「雖然我不指望你會感恩,但可不可以拜托你看在我是為了你才受傷的分上對我臉色好一點。」她真不懂他的臉色為什麼那麼臭,活像受傷的人是他一樣。
正是因為她是為他受了傷,他才沒辦法擺出好臉色,「以後不要再做這種蠢事了。」
白諾被他氣得要吐血,她可以說她已經後悔救他了嗎,忘恩負義的家伙,「算了,你不要說我了,快點回去工作吧。」他留在這里就只會一直念她。
「你這麼急著趕我走做什麼。」顧銘軒表示更不開心了。
「你不是很忙嗎,說不定大家還等著你回去處理工作呢。」想到他剛才在這麼多人面前抱著她離開,白諾的臉頰忽然一陣發熱。
「他們會處理好的。」顧銘軒此時心里沒有工作,只知道她的傷勢比較重要,「再說你是為了我才受的傷,我怎麼可以忘恩負義丟下你一個人。」雖然顧銘軒覺得被一個女人保護的行為很孬,但不可否認她今天的行為讓他很感動。
「不要說得那麼嚴重啦,換作任何人看見了都不會袖手旁觀的。」白諾可不敢邀功。
可這話听在顧銘軒耳里卻有了另一番解釋,「你是說,換作任何人你都會不顧一切地撲上去?」
「嗯。」白諾眨眨眼,「這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顧銘軒冷聲打斷,「以後不準你再做這樣的事情,不要讓我覺得你是個蠢女人。」他以為她是對他有什麼不一樣的情愫才會撲過來救他,原來根本就是她的熱血心腸在作崇罷了,想到這里,他的臉已經臭到不能再臭了。
白諾不知道他為什麼又生氣了,明明霞的人是她,他卻比她這個靈還要陰晴不定,怎麼回事嘛。
「好了啦,你忙的話就先回去,大不了我叫朋轟照顧我好了。」白諾覺得他一定是覺得自己麻煩才會不停擺臉色的。
「我在這里就讓你那麼不自在嗎。」顧銘軒冷哼。
「顧銘軒,你真的很莫名其妙欽。」白諾不覺也有些生氣了,她明明是不想讓他為了自己耽誤工作而已,他這麼陰陽怪氣做什麼,「明明就是你一直擺著一張臭臉,你不就是氣我給你添麻煩嗎。」
顧銘軒被她這句話氣得半死,該死的,她居然說他是氣她給他添麻煩,「我什麼時侯說過那樣的話了。」
「你沒說,但你已經這麼表現出來了。」
「我會生氣是因為你做事不經大腦,居然想也沒想就撲過來救我,救人這種事情是男人要做的,而且就算是受傷,我也沒有關系。」
「什麼。」白諾不可思議地低呼,「所以你現在是在怪我雞婆嗎。」就因為她救也所以損了他的男性尊嚴嗎,白諾快被他氣死了。
顧銘軒無語了,他明明不是這個意思,為什麼在她面前突然變得口拙起來了,最後干脆道︰「快點休息,不要說話了,等下麻醉過後你的傷口可能會有點疼。」
經他這麼一說,白諾倒真的覺得傷口滿痛的,她索性閉嘴、閉眼休息了。
由于她背部受傷的關系,她只能選擇側睡,所以她並沒有發現顧銘軒著她傷口的時候眼眸流露出的心疼。
雖然白諾不只一次說了自己可以照顧自己,讓顧銘軒回去上班,但他儼然將她的話當耳邊風了,不但不肯回去上班,就連晚上都堅持留在醫院照顧她。
對于這點,白諾其實真的很過意不去,但顧銘軒大爺很酷地說了他做事情一向需要得到別人的批準。既然這樣的話,那只好隨他去了,反正白諾也沒打算將自己受傷的事情告訴媽媽和朋友,如果他留在醫院陪著自己的話,她反而覺得沒那麼無聊。
咳,雖然他大部分的時候都是用來辦公務而沒有跟她聊天,但某些時候有個人在身邊還是不錯的。
比如……
「那個……顧先生,我想吃隻果。」白諾其實也不想表現得那麼嬌弱,但顧銘軒說了,有需要就隨時吩咐他,所以她不使喚使喚他的話反而顯得太矯情了,畢竟是他堅持要留下來照顧病人的。
「好。」顧銘軒的視線從筆電上移開,然後從水果籃中挑了個隻果,洗好後交到她手上。
白諾一愣,「你平時都是這樣吃隻果?」
顧銘軒也是一愣,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可他只是瞪著她手中的隻果看了好一會,久久沒有動作。
白諾反而被他的眼神看得很不好意思,心想人家一個大總裁為她洗隻果已經算不錯了,不能要求太多,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打算連皮一起吃下去的時候,顧銘軒忽然拿走她的隻果。
「怎……」她未完的話終止在他拿出水果刀之後,可是當顧銘軒費了不少的勁再次將隻果放到她手上時,白諾相當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哈哈,抱歉,我不知道……」
顧銘軒一瞪,白諾還在不知死活地笑著,「我不知道你原來連削隻果都不會。」說到最後,她笑得更夸張了,活像不會削隻果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事實上,在凡事喜歡親力親為而且大小事都能辦得很完美的白諾心里,不會削隻果真的很白痴,也難怪她笑得這麼不給面子。
此時顧銘軒心里是相當崩潰的,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取笑,而且對方還是個女人,「閉嘴。」他有些凶惡地瞪著狂笑不已的女人,後悔自己剛才應該高冷到底的。
「不會削隻果其實真的沒什麼。」白諾故意善解人意地安慰他,可是一,對上他糾結得要死的表情,她又想笑了,「不過這真的是我吃過最特別、最有藝術風格的隻果了。」稜角分明的樣子儼然就是一件精雕細琢的藝術品嘛。
「夠了,白諾,你再笑的話我就吻你了。」顧銘軒本來只是想說些什麼嚇唬她,可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住了,氣氛頓時變得詭異又曖昧,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只有白諾咬隻果的細小聲響在空氣中回蕩著。
「那個,咳,你想吃什麼,我去幫你買。」良久,顧銘軒開口打破沉默。
「啊,哦,隨、隨便。」白諾隨口應著,其實根本就沒有想吃的東西。
「隨便是什麼。」顧銘軒微微顰起了眉,女人都喜歡說隨便來讓男人猜嗎。
「什麼都好啦,我不挑嘴的。」
「看得出來。」顧銘軒不由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那麼不愉快的氣氛下她都能吃得津津有味,看得出來她真是個隨遇而安的人,那現在的不自在是為什麼?
「顧銘軒。」白諾惡聲惡氣地叫著他的名字,什麼叫看得出來,這句話很教人生氣欸.
顧銘軒看見她生氣勃勃的樣子,不覺輕笑出聲,忽然話鋒一轉,問︰「住院這幾天都不見你家人來看你,他們不在台北嗎?」
「嗯,我媽一直生活在南部,而且我又沒什麼,我不想讓她擔心啦。」白諾的父母很早就離婚了,多年來她和媽媽相依為命,她會留在台北發展也是在媽媽的支持下所作的決定。
顧銘軒留意到她說的是我媽而不是我爸媽,但他沒有追問下去,畢竟這是她家里的事,「一個人生活會比較辛苦吧。」
「不會啦,已經習慣了。」
「其實很多人在外面奮斗幾年後會選擇回到父母身邊,你沒有這種想法嗎?」
「拜托,不要將我看成悲催的單親小孩好嗎,而且我其實並不覺得為自己的理想去奮斗有什麼辛苦的。」
「你的理想是什麼?」
白諾的理想是可以賺更多的錢,買一間好點的房子,然後將媽媽接到自己身邊一起生活,為此顧銘軒覺得她是個很有自己想法的女人,畢竟他身邊認識的女人都在想著如何嫁個有錢人來改善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像她一樣,自始至終想著靠自己。
兩個人一直聊著天,然後顧銘軒驚奇地發現,他原本只是想隨便說點什麼改善尷尬的氣氛,可是每次跟她聊天,他都有種不想停止的感覺。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顧銘軒家里的佣人張媽為他們送來餐點,白諾的注意力很快被美食吸引了過去,「哇,顧銘軒,你家張媽手藝很好欸.」
「會嗎?」他吃了這麼多年,並不覺得有多美味。
「嗯,真的很好吃。」白諾吃得津津有味,「有家的味道。」
「家的味道?」顧銘軒好奇地挑了挑眉,然後伸長筷子挾起她碗里的雞肉,咬下一口。
這很快引來白諾的抗議,「欸,你自己也有啊,干嘛搶人家的。」
「你的比較好吃,我懷疑張媽對你偏心。」說著顧銘軒又從她碗里挾了一口。
「怎麼可能。」白諾才不信他的鬼話,從他碗里挾來一口,發覺味道並沒有什麼不同,「擺明就是你想多吃點。」
兩個人你來我往地吃著,很快將飯菜掃光,可是這一幕看在別人眼里卻覺得異常溫馨。
飯後,顧銘軒回家拿晚上要繼續辦公的文件,便交代張媽留在醫院陪白諾。
兩個人聊著聊著,張媽突然說了這麼一句︰「我從來沒見過少爺笑得這麼開心過。」
「啊?」正在玩手機的白諾听得並不真切,「什麼?」
「我在顧家幫佣十幾年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少爺對哪個女孩子這麼用心。」
「張媽,你誤會了啦,他只是因為我救了他才會對我這麼好的。」白諾知道張媽說的是顧銘軒留在醫院照顧她的事情。
「那是白小姐你不了解我們少爺才會這麼說的啦。」
「張媽……」
「你想想,我們少爺該有多忙啊,如果他不是將你當成重要的人,他怎麼可能沒日沒夜地陪在你身邊。」所以當她接到少爺的電話讓她送餐到醫院的時候她嚇了一跳,知道少爺是在醫院照顧朋友後,驚嚇也一點不少,畢竟少爺對待任何人都是冷冷清清的,她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緊張過誰,「少爺還一直交代我給你煮點好吃的。」
他自己也要吃嘛。雖然心里這麼想,但張媽的話還是讓白諾覺得很震撼,在他心里他真的覺得她重要嗎?雖然白諾一直沒有往這方面去想,但其實仔細想想,他其實對她的態度真的改善不少,可是他會對她這麼好也許只是她救了他而已吧,是這樣的吧?白諾心里沒有答案。
「我覺得張媽說得有道理,如果只是表示感激的話,顧銘軒有太多種感激的方式了,而不是沒日沒夜地陪在你身邊。」隨著一道半調侃式的聲音響起,白諾朝著病房門口望去,沒想到會是大月復便便的唐薇恩。
「小恩,你怎麼會來?」白諾可不記得自己有將受傷住院的事情告訴她。
「白諾,我看你是不當我朋友了吧,受傷這麼大的事情居然都不告訴我一聲。」唐薇忍不住抱怨道。
「顧銘軒告訴你的?」白諾顰眉問。
「他怕你在醫院無聊,讓我有空過來陪你說說話。」幸好過來看見她的氣色還不錯,不然唐薇恩是真的要生氣了。
「我都說了讓他不要告訴你的。」
「所以你現在知道人家對你有多好了吧。」唐薇恩走到病床旁的位子上坐下,「也只有你這個缺條愛情神經的女人才會覺得人家是在感激你。」
「小恩,你不要亂說啦,很尷尬欸.」
「你啊,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人家都說感情這事情就是當局者迷,他對你怎麼樣,你自己應該最清楚了。」
清楚嗎,她其實一點也不清楚顧銘軒在想些什麼,但不可否認他這陣子對她的好真的讓她很感動,但同時她又覺得很迷惘,他到底是不是因為她救了他才會突然對她這麼好的呢?
唐薇恩和張媽離開後,白諾還在想著這個問題,就連顧銘軒已經從外面回來了也沒發覺。
「在想什麼?」顧銘軒邊說著邊走向她,隨手從床上拿起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接著伸手探了下她額間的溫度,動作自然得像每天都會做的事情一樣。
白諾為他親昵的動作而心頭一顫,心里也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其實仔細一想,顧銘軒真的對她很好,甚至越來越好了,可她卻想不透他對她這麼好的原因是什麼。白諾幾乎忍不住要將這個問題問出來,可到了嘴邊又被她吞回去了,不知為何,到了這一刻她竟變得膽小起來,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听見的,她害怕一切都只是她在胡思亂想。
「沒什麼,只是在想什麼時候才可以出院。」白諾隨便找了個理由。
「這種事情有什麼好想的,身體恢復了自然就可以出院了。」雖然顧銘軒並不希望白諾發生不幸的事情,但不可否認,這幾天他一直陪在她身邊,這種感覺讓他感覺很幸福,「白諾,謝謝你當初不顧一切地沖到我面前。」這是出事之後顧銘軒第一次向她道謝,而且每次想到她沖向他的畫面,他心里都會浮現一絲感動。
白諾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不覺有些害羞,「咳,沒什麼啦,我當時沒想那麼多。」
說著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而且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怎麼會那麼快拿到合約。」
說起這個顧銘軒不覺又是嘆了口氣,這女人真是事業心很重,就連住院了都沒忘記自己的工作。
「白諾,到底是什麼讓你可以一直保持著對工作的激情和斗志呢?」顧銘軒對這個一直很好奇,反觀自己,這麼多年只是麻木地工作著,就算拿到不平凡的業績也感受不到一絲驚喜。
「工作對我來說,除了是賺錢的工具,還是提升自己的一種過程,我很享受這個過程。」
顧銘軒有些意外她的回答,但不可否認她真的是個很特別的女人,引誘著他想要了解她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