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重仁和劉氏後悔萬分,天天反問自己,怎麼會應了這門婚事,真是老糊涂了!
「一旦上沙場,生死難卜,若有個萬一,晴兒該怎麼辦?她是個死心眼啊。」
這個問題劉氏不知道問過兒子幾次了,但兒子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兩人只能憂心忡忡的相對無言。
溫晴也思索再三,一旦有個萬一,先不管她會如何的傷心欲絕,一切的一切都將回到原點,她這段日子的努力也等于白費了,她跟沈家仍是兩條並行線,她也左右不了沈擎風的婚事,在現代的爺爺仍要被呂曉嬋的冤魂糾纏……
不行!她一定要做點什麼!
于是在思索兩日後,她有了定見,她向父親和祖母提出了一個請求,兩個長輩很為難,但她想做什麼,他們總是在不舍之下,轉而支持,這事,他們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再來,她請武功高強的小丹去見也幾乎以校場為家的葉東飛,還再三叮嚀她絕不能讓沈元卿看到她,或是知道她去找葉東飛。
小丹辦到了,還很勉強的要照小姐教的撒嬌方式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務,但就在她很努力的拋媚眼、想嗲聲嗲氣的說話時,葉東飛開口了——
「小丹,你眼楮抽搐啊,怎麼不叫晴兒替你看看?你這樣很滑稽啊,哈哈哈——」他再也忍不住的抱著肚子大笑。
小丹雙手緊緊握拳,忍著想送他兩拳的沖動,怒聲吼道︰「趁我還忍得住時,給我你們這批人要怎麼前住邊關的路線圖,要敢不給我,我這一輩子都不再跟你說話!」她還是走她習慣的凶巴巴路線。
事關重大,葉東飛哪敢亂給,最後還是問清楚了是溫晴有需要,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後,他不知該羨慕還是該替他家的爺擔心,但有晴兒這樣膽大包天、為愛相隨的未婚妻,認真說來,還是很幸福的。
而另一頭,沈元卿日日忙碌,轉眼間,明日他就要率隊離京,在離開之前,他想再見溫晴一眼。
夜探自是不宜,所以在白日時,他特地備了禮,抽空前往溫府,溫重仁在宮中未回,接待他的是慈祥的劉氏。
「晴兒臨時到中藥堂替個老病人看病,這是晴兒留給你的。」劉氏將孫女到廟里求的護身符還有一封信交給他。
沈元卿展信一看——
本想再見一面,就怕依依不舍,淚如雨下,觸了爺的霉頭,晴兒會在京城乖乖等著爺凱旋歸來,當爺的新娘……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關懷叮嚀之語,看得他一陣感動。
他將信收妥,告別劉氏,轉身離去時,被劉氏喚住了步伐。
「王爺……」
沈元卿停下腳步,回身看著欲言又止的劉氏,問道︰「老夫人還有事交代?」
劉氏尷尬搖頭,但想了想又道︰「請爺一定要平安回來。」
他點點頭,再次轉身離去。
劉氏嘆了聲,丫鬟連忙上前扶著她坐下,並端了杯熱茶給她順順氣。「老夫人,小姐不會有事的,這又不是小姐頭一回遠行。」
問題是,她對孫女的遠行從來就沒有安心過,況且這回的情形又不同,沈元卿能容忍晴兒的一意孤行嗎?兩人一旦遇上了,他是暴怒還是執意送她回京?會不會傷了彼此的感情?
兩人尚未成親,可別有了疙瘩才好。
「小姐已經出門五天了,也不知到哪里了。」丫鬟又道。
「不管到哪里?咱們家今年這個年鐵定過得安靜了。」
劉氏輕嘆一聲,神情落寞的起身,走到窗前,雙手合十的望著雪花不斷的天際,祈求老天爺要保佑孫女一路平安啊。
大雪紛飛,一輛馬車在道上疾馳,愈往北走,天氣愈冷,過年的氣氛也愈濃,就連除夕夜,馬車的主人也只是在一家小客棧休憩一晚,翌日又快馬加鞭的趕路。
駕車趕路的小丹叫苦連天,雖然小姐還帶了不少能讓身體溫暖的姜糖讓她含著,還天才的做了一種比手爐更輕便可以貼身的「暖暖包」,但就算用棉布罩著口鼻,泌入的冷空氣還是凍得她鼻涕直流。
終于,馬車顛簸的在山坡小棧停下,女扮男裝的主僕仍然很搶眼,不過,這一路過來,只要進了客房,都由店小二送餐食及熱水進房,退房時很快的就上了馬車趕路,行事相當低調,倒也平平安安。
此刻,小丹腰酸背痛的躺平在床上,看著躺臥在身邊的小姐也是一臉疲憊。
其實主僕同床實在壞了規矩,但在過去兩人出遠門時也是如此,小姐說了,一來她要保護她,兩人同床更方便,再來,同睡一房還可以省點銀子,幾年下來,她是不習慣也得習慣了。
至于這一回外出,為何要特意女扮男裝?小丹沒發覺自己直接問出口了。
「我們雖然搶在爺的大軍前趕路,但也許明兒就被追上了,萬一被追上了,還能踫踫運氣的背過身趕快避開,要是女裝,就怕連逃的機會也沒有。」
「也是,不過我們應該領先爺的大軍有好長一段路了,為什麼還要這麼拚命趕路?」小丹不是抱怨,只是真的不理解。
「你不懂,若咱們離京城不夠遠,要是被爺發現了,一定會要我們回去的。」溫晴閉上眼楮,就怕讓小丹看出她眼里的不確定。
其實她對走這一趟也沒有把握,更無法預測沈元卿的反應。
「小姐,雖然有句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是你還沒嫁呢。」小丹真的不知道小姐哪來那麼多奇想,而且行動力驚人,跟尋常有禮、重風範的大家閨女著實有著天壤之別。
溫晴也知道自己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但與其留在家里繡大紅嫁衣,擔心遠在邊城的未婚夫婿的安危,她寧願跟在他身邊,有狀況時,至少還有個照應。
「睡吧,明早又要上路了。」
小丹點點頭,累壞的她,眼楮才剛閉上,馬上墜入夢鄉。
第二日,馬車繼續奔馳。
車內,溫晴看著不停轉換的初春山景,對辛苦駕車的小丹有太多的歉意,但她只能不停不停的趕路,沈元卿帶領的大軍善于打戰,餐風宿露也不喊苦,但她跟小丹畢竟是女子,在外野宿也增加危險,一定要在入夜前找到落腳客棧,她們能趕路的時間有限,不得不快馬加鞭。
一連幾日的趕路,溫晴很慶幸沈元卿的大軍一直落在她們之後,此刻,進入熱鬧的樂平州,這里有港口,商業交易繁榮,就算不趕路,距離邊城也只有十天路程,算了算,沈元卿就算追上了,離京已遠,她們可以稍微喘口氣兒了。
只是,抬頭望天,天空灰蒙蒙的,雲層極厚,得先找個地方避雨。
主僕看中一間坐了八分滿的客棧,店小二眼尖,瞧著溫晴主僕俏生生的往客棧行來,尤其一眼就是主子的公子哥兒粉雕玉琢,相貌比女子還美,他笑咪咪的一甩著手上布巾,快步迎上前去。「請問兩位小爺是要吃飯還是住……」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客棧門口一輛行經的馬車也不知怎麼了,車夫急拉韁繩,馬兒仰頭嘶嗚、提腳猛踏,馬車停得驚險,不過,這急忙從馬車下來的七旬老者,樂平州的人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溫、溫姑……溫、溫公子。」魏富不是患了口吃,而是他在馬車內不經意看到溫晴那張粉臉兒,又驚又喜,急急叫車夫停車,但下車叫人,卻見她一身男裝,一時差點反應不過來。
溫晴听到聲音,直覺回頭,怎麼也沒想到會看到一身黑狐披風、脖子還掛了幾條粗金項煉的魏富。「富爺,您怎麼會在這里?!」
「公子,我們這間悅賓客棧就是富爺開的。」店小二回答。
魏富上下打量她,笑得嘴兒開開的。「真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別進客棧,我是晉北第一首富啊,錢多、房子更多,對了,晉北城就在附近,我做生意就做到樂平州來了,這兩地我都有房子,到我府上去,我好好招待你們,也有事……」
說到這里,他的表情顯得有些怪,但還是很熱情的要下人替小丹拿包袱,也不管溫晴說「不必打擾」,半推半就的讓主僕坐上他那輛金碧輝煌的馬車,直奔他的豪華府第。
閃電劃過天際,一聲悶雷陡起,隨即下起滂沱大雨,溫晴主僕已經身處魏富氣派非凡的莊園里。
富麗堂皇的廳堂里,奴僕早已送上熱茶、茶點。
魏富年紀大,叨叨的說著,還表示照著她的藥方抓藥服用,多年不寐之癥已好。「本想托人前去請你來看病,卻發現你已成了威遠王的未婚妻,是準王妃了,怎麼可能跋山涉水的來看病,我都死了心,沒想到竟然能在這里見到你。」
「我……」溫晴很難向他解釋。
但魏富也無意知曉,急著又道︰「可是老夫听說威遠王又要打戰,過年前就率軍北上,咱們這樂平州還是過去他們進到邊城的必經之道,怎麼你先來了,沒跟著王爺?」
「對,我先來。」溫晴喝了口香醇好茶,決定少說話。
「既然這樣,可否麻煩姑娘,我那嫡孫子上個月也特意搬過來這里,因為……」
魏富道來,不管是樂平州還是晉北城,每個人都知道他有多麼希望能有大夫能治療他嫡孫的怪病,他與樂平州的地方官嚴一森平時也有往來,畢竟他在這里開了不少客棧、茶樓,前陣子嚴一森耳聞另一地方官遇上一名郎中,醫術奇佳,治了一名富商的多年怪病,他熱心的特別派人去將該郎中請來樂平州,讓他看一看他嫡孫的病。
「結果如何?」溫晴問。
「我那嫡孫因為看了太多大夫都沒用,脾氣也壞了,這一、兩年,連給大夫把脈都不願意,但那郎中可神了,竟可以隔空把脈,只是開的藥方我那嫡孫吃了一個月都沒效果,郎中說是正常,可我那嫡孫脾氣又來了,不給把脈,連藥也不喝了。」
溫晴沒說什麼,但小丹已猛翻白眼,小聲叨念,「騙子!」
魏富拜托溫晴去看一看,她點頭,但還是沒說話。
小丹困惑的看向小姐,發現她朝自己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眼。
兩人跟著魏富往一方幽深的院落走去。
這一路上,怎麼看都氣派豪華,亭台樓閣、假山流水,來到一古樸靜識的院落,空氣中隱隱聞得到藥味。
在門口就見兩名小廝,一行人走進去,還有兩名丫鬟,經過一幅繪著富貴牡丹的巨型屏風後,就見一張夸張又雕琢精致的木雕大床,床上躺臥著一名俊秀男子,臉色蒼白,但眼神很銳利,口氣很沖的道︰「為什麼又找人來?!我說過了我不需要大夫!」
溫晴看著他,發現他的眼神完全沒對到他們幾人身上,她故意笑道︰「富爺,看來你這嫡孫不是身子不好而已,眼楮的傷比較嚴重。」
魏富倒抽了口涼氣,急急沖上前,伸手在孫子眼前揮了揮。「不會吧……」
魏玄燁火冒三丈的拉下爺爺的手,再怒瞪著貌若潘安的年輕公子。「哼,又來一個庸醫,還不男不女的,本少爺的眼楮根本沒受過傷!」
「是嗎?那你怎麼好像都看不見別人,只看得到自己。」溫晴仍一臉平靜。
小丹忍不住想笑。
魏玄燁終于反應過來,原來這年輕大夫拐彎抹角的是在罵他目中無人,接著又見他還敢走上前來,他怒吼道︰「你這個庸——咳咳咳……該死的,你撒了什麼粉到我臉上……咳咳……」他邊罵,眼皮也愈來愈沉重,
沒多久竟然睡著了。
魏富憂心的道︰「溫姑娘,你給玄燁撒的粉……」
房里伺候的奴僕一听,這才驚覺這位大夫竟然還是個姑娘。
「那只是一種很快可以入睡的藥粉,不傷身,一個時辰就會自動醒來。沒法子,我沒把脈可無法替你的孫子看病。」溫晴邊解釋邊在床緣坐下,開始替魏玄燁把脈,觀其色,再問魏富一些問題後,她伸手捏壓魏玄燁的腿後,心里有底了。「富爺說,很多大夫都說看不出病癥,但玄燁卻站不起來。」
「是。」魏富眼眶一紅。
溫晴搖搖頭。「他根本沒病。」
魏富臉色大變,震驚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孫子。「不可能!很多大夫都說看不出病癥,但從沒人說……」
她的神情轉為嚴肅。「他真的沒病,就算有,也該是不想站起來的心病,這部分就得靠富爺跟他好好敞開心胸來談了,要我開藥方,只有八個字,無病申吟、懦夫米蟲。」
她看著一臉呆滯的魏富,還有一旁瞠目結舌的小廝、丫鬟,接著再看向小丹,笑道︰「咱們走吧,這種放棄自己人生的飯桶,不值得為他浪費時間。」
這一席話,再度讓魏富等人差點沒瞪凸眼、掉了下巴。
兩人正要離開時,一名小廝快步跑進來。「稟老爺,嚴大人跟宮郎中來了。」
「快、快請進來!」魏富回過神,皺著眉頭看著溫晴,「能否再請溫姑娘留一會兒,听听宮郎中如何替玄燁看病,溫姑娘可以參考參考他說的。」
溫晴想想,也好,也許真有什麼神人不成。
一會兒,一名身穿藏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及一名留著八字胡的五旬男子走了進來,後方還跟著兩名衙役。
一行人乍見溫晴主僕,立刻被吸引了目光,對于長相出色的溫晴更感驚艷。
嚴一森問道︰「這兩位是……」
魏富連忙介紹,「嚴大人,這是老夫的忘年舊識,特地來關心玄燁的。」
嚴一森點點頭。
「小輩听聞宮郎中醫術非凡,特來見識一番。」溫晴刻意壓低聲音,以掩飾原本的清雅嗓音,她也能明白魏富沒有介紹自己是大夫的緣由,已經有了神醫還叫大夫來,不是看不起他嗎?
宮郎中被這麼一吹捧,哈哈大笑道︰「沒錯,老夫有一種功夫,能隔空看診。」
「可是玄燁正在熟睡。」
「那一點也不妨礙老夫看病。」官郎中拍著胸脯,口氣極大。
「哇,好神。」小丹馬上嗤聲道。
「你這小廝休得無禮,本官也得神醫之助,多年背部酸痛,三帖藥就痊愈不再犯,本官可以為宮郎中的醫術做保證,絕不作假。」嚴一森看向宮郎中,面露笑意。「讓小輩們見識見識。」
「是。」宮郎中向嚴一森拱手行禮後,神氣的站在離床鋪約五步遠之處,伸出手做把脈狀,凝神一會兒後,裝模作樣的搖頭晃腦,嘴里念念有詞,「氣虛血躬,陰陽失調,肢體屈伸不利……」
好瞎啊!溫晴差點沒爆笑出聲,這畫面太滑稽,明明可以靠近把脈,這演的是哪一出荒謬劇,這就是江湖郎中吧,根本騙錢來的,但顯然騙術高一點,還有官員撐腰,她再看嚴一森佩服至極的表情,演技之好,她也要佩服他了。
「可笑至極,我與小姐走過多少城市,就沒見過有這種醫術,還有地方官掛保證,看來是一起騙錢,狼狽為奸吧!」小丹看不過去、听不下去,不客氣的直接揭穿。
宮郎中臉色一變,不敢發話。
嚴一森則是惱羞成怒。「小姐?!原來是女扮男裝,你這丫頭對神醫說話如此輕蔑,還不跪下道歉!」
兩名衙役立即走上前,大有小丹不跪,他們就押她跪的態勢。
這讓溫晴不高興了,官就能欺壓她的丫鬟嗎?
「為何而跪?」她走到小丹面前,直視著嚴一森,別看她天仙絕色、身形嬌小,此刻竟有一股凜然威儀,氣勢雍容。「敢問大人,宮郎中到底給了大人多少好處,值得讓大人賠上名譽?」
嚴一森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急敗壞的吼道︰「什麼好處!大膽!來人,將這兩個丫頭給我關進牢里!」
「不行啊,她可是……」
魏富急著要說,沒想到溫晴卻朝他使了眼色搖搖頭,要他別透露她的身分。
「可是什麼?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本官乃青天大老爺!」
嚴一森還真是大言不慚,這話若讓知情者知道,絕對會笑掉大牙,他可是仗著這熱鬧港都的富裕,貪贓枉法,搜括了不少民脂民膏,過著豪奢過人的生活。
魏富一听,火氣也來了,他是知道嚴一森貪財,但有錢好疏通、好辦事,到哪里都一樣,基于民不于官斗,兩人合作多年,也有個情分在,如今說變臉就變臉,也太不給他面子了。「大人,咱們什麼事不能談?她們可是我魏富請來的客人……」
「她們誣蔑本官,毀壞本官聲譽,本官忍無可忍!」嚴一森咬牙大怒,但他想的還是錢,反正魏富日進斗金,他趁機拿一些,也不會少座金山銀礦。
「小姐,你別怕,我跟他們拚了!」小丹馬上虎虎生風的擺出打斗架勢。
「民不與官斗,咱們不吃眼前虧。」溫晴輕聲道。
「小姐是不相信我的功夫了?」小丹抿唇低語,她有一種受辱的感覺。
「傻瓜,我當然信,再說了,你家小姐我也有很多法寶,要這些人自動昏倒讓路有什麼問題?但我有我的用意,你就勉強配合,不要動武。」溫晴小小聲的勸說。
旁人看來,兩個姑娘只是在咬耳朵,但也因溫晴的不反抗,主僕還真的被押到衙門,關進牢里。
魏富一路執意相陪,這會兒也跟著到陰陰暗暗、地上僅有一些干草堆的大牢里,他塞了銀子讓獄卒先出去,好同溫晴說說話。
他難掩愧疚,一顆心更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這絕不是他請溫晴替嫡孫看病時會想到的狀況啊!他臉色慘白的看著牢欄內的主僕,氣急敗壞的怒道︰「先委屈你們了,我馬上去叫嚴大人把你們放出來,怎麼可以說關就關!」
「富爺,不必擔心。」溫晴泰然自若,還像觀光客似的打量起這間牢固陳舊的牢房。
魏富急得都想哭了。「怎麼可以不擔心?此事因老夫而起,況且如今你的身分不同,我只要跟嚴一森說出來,包準他嚇得屁滾尿流,馬上把你們放出來。」
「沒關系,幫我跑一個地方,自然會有人來救我。」溫晴算過了,某人應該快到這里了,就算遲了一點,也離她們不遠,而且依魏富的可觀財力,要派人迅速找到某人率領大軍的落腳處,也不是難事。
他有些傻了。「我可以讓你們馬上出來……」看嚴一森那個貪官嘴臉,說什麼他什麼都不願意听,呸!不就是要錢嘛!他給!
「可是,我比較想要那個人來救我。」溫晴嫣然一笑,還很自在的草堆上坐下。
小丹猛翻白眼,魏富呆若木雞。
不過,在溫晴將她要找的人跟地點說出來之後,魏富也大表贊同。「哈哈哈,好,這下子,那貪官不下跪磕頭,我魏富的名字就倒過來念!」
沈元卿率領大軍北上要趕往邊城,赫平又派快馬送來信息,請他不必披星戴月的趕路,邊關在這過年期間直至元宵,連半點零星戰役也沒有,相當平靜。
盡避如此,他也不能率隊返回京城,不過對溫晴的思念更甚了,他甚至在思考抵邊城後,待上一個月就以邊城無戰事返京,這一來一往,他跟她的婚事也能辦了,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兩人這麼快就能見面,但是她怎麼會被關在陰冷的大牢里?!
嚴一森知道自己關的俏丫頭是威遠王的未婚妻後,差點沒腳軟,他不僅趕緊開牢房放人,恭敬的請眾人移駕到內衛,火速備了一桌佳肴要賠罪,還邀魏富同桌,塞了沉甸甸的銀子請他幫忙說話,但沒有人領情。
沈元卿根本沒空理頻頻致歉、還急急表明已經將騙財郎中給殺了的地方官,他憋著一肚子的熊熊怒火,一把扣住溫晴的小手就往衙門廳堂而去。
小丹緊張的連忙跟上,葉東飛不安的也急急跟上,石浪跟程皓看著仍跪在地上拚命磕頭請王爺饒命的地方官,再看著李樂。
李樂早已讓皇上封為謀士,要治這個地方小闢已綽綽有余,他向兩人點頭示意他們跟上主子,小闢交給他處理就好。
此時廳堂內,所有衙役都退了出去,氣氛滯悶寂靜,沈元卿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溫晴雖然早已預想過會看到他的臭臉,但她以為在震驚過後,他會抱抱受到驚嚇的她,會告訴她他有多想她,但什麼也沒有,在他身上,她只看到熊熊怒火,而她只能拚命解釋——
「參與戰事,會讓爺陷身險境,凶多吉少,可咱們婚事甫定,萬一出了事,日後,誰敢讓我入門?我不想當寡婦,不想讓人說是掃把星……」溫晴講了很多、很多,重點是最後一句話,「我不跟著爺,我的心定不了。」
她一臉認真的看著他,也很慚愧的反省,此時的自己像番仔,很盧,但她不能被落下,除了擔心他的安危外,真有必要,兩人也可以先在邊城成親,為了爺爺,她絕對當定沈擎風的後娘。
「我是大夫能當軍醫,有需要時,我的醫術就派得上用場。」
「你爹跟祖母也同意嗎?」沈元卿的黑眸益發深沉,就連聲音也比冬雪更冰。
但溫晴的膽識更強,回得篤定,「當然同意。」
不過事實上她爹和祖母是百般不願意,但也不得不答應,她當初也是用方才跟他講的同一席話游說爹和祖母,連他這個大將軍都無法堅持了,更甭提兩位長輩。
她低垂螓首,看來就是在深深懺悔中,也希望某人看了心軟,不會再這麼火冒三丈的瞪著自個兒。
但沈元卿真的展現他寡言的一面,不說話就是不說話。
葉東飛看得出在爺心里她是特別的,再者,兩方也曾相處過一小段日子,精彩又有趣,這才敢大逆不道的透露他們離京路線,這會兒,瞧爺兩道冷芒射過來,也許是心虛,他急著否認,「我可沒被收買,沒拿銀兩,純粹只是讓未來的當家主母跟著爺,爺千萬別生我的氣。」
他能不生氣嗎?!即使此刻離京已遠又如何?他看著石浪和程皓,沉聲喝道︰「你們即刻護送晴兒主僕返京,不得有誤。」
兩人一愣,本想說些什麼,但見爺神色陰鷙,只好上前拱手後,走向溫晴主僕。
小丹立即做出打架手勢。「除非打贏我,否則誰也不準動我家小姐一根汗毛。」
石浪和程皓無言以對,他們要是敢動晴兒一根汗毛,爺會先殺了他們吧!
「不行!他們要跟著你上戰場,怎麼能讓他們送我們回去。」溫晴馬上拒絕。
沈元卿的黑眸閃動著危險的芒火。「這是我的決定!」他當然不會告訴她,如今邊城一切平靜,這一趟根本是皇上刻意要他離京的,免得這個膽大包天的小未婚妻又有什麼驚人之舉。
「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爺不讓我跟,我就自己去,當然,如果在去的路上又遇到像嚴大人這樣的狗官,不問青紅皂白就將我押入大牢,甚至隨意砍了頭,那爺只能再另找妻子了。」他不理解她的用心良苦,讓溫晴不免也動了氣,她板著臉道︰「還有,我身上有一大迭銀票,若是不幸遇上盜匪,被擄去當壓寨夫人,爺一樣也只能再另找妻子!」
她竟然敢一再而再的威脅他?!沈元卿呼吸一窒,暴跳如雷。
眾人也目瞪口呆,這方法成嗎?偏偏她說得那麼認真,那雙冒火的明眸亮晶晶的,不是玩笑話。
小丹簡直要暈過去,即使從小苞在小姐身邊,她的膽子愈來愈大,也愈來愈沒大沒小,但是她的膽子真的還不夠大,不過,她也終于明白小姐說她有用意是什麼意思了,根本就是要逼王爺妥協。
偌大的廳堂內,溫晴仍倔強的直視著沈元卿。
沈元卿繃緊一張俊顏,在場的其它人也不敢出聲音,最終,他咬著牙道︰「是你要跟的,凡事我說了算,不得有異議。」
溫晴瞬間眼楮一亮,粲笑道︰「好,全听爺的。」
在場其它人也暗暗松了口氣。
但沈元卿仍是不悅,她在認識自己之前,就與小丹四處走,他管不著,但現在她已經是他的人,他絕不允她在外自由走動,萬一發生什麼事,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想到這里,他的臉色更冷峻了。
溫晴不怕他擺臉色,她更知道他的擔憂肯定跟她爹及祖母相同,但她身體里住著的可是一個現代魂,無法天天困居家中,苦苦等著丈夫返家,她要的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絕對的夫唱婦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