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狗兒嗎?」凌馥雙直覺問道。
「對,不知道會跑去哪里。」王叔心急的回道。
「王叔,您放心,狗兒已經十一、二歲了,肯定不會走丟的,也許只是跑去其它地方玩了,你們有沒有約在哪里踫面?」如果是虎子才要擔心,五歲的娃兒,很容易被人販子拐走。
「就是十一、二歲才擔心,凌姑娘,你有沒有見著我們家狗兒從這里經過?」王叔滿心焦躁。
她反問,「王叔,麻煩您說清楚一點,為什麼十一、二歲才要擔心?」
這會兒王叔夫妻倆已經急得講不出話來,張叔便幫著解釋,「這鎮上已經有三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失蹤,他們都是在月初的市集里丟掉,再下個月初的市集里被找到,上個月丟掉的那個男孩今天才剛回來,狗兒就失蹤了,王老弟自然會害怕。」
「有這回事?張叔,你帶我去找到孩子的人家里看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張叔點點頭,小姐心里有主意,不是個胡鬧丫頭。「好,我帶小姐過去看看。」
「霍大哥,麻煩你陪王叔去找狗兒,除了大街上,小巷子里也要仔細找,最好大聲嚷嚷,讓所有人都曉得有第四個孩子丟掉了,如果狗兒還沒有被帶離開,找到的機會會比較大。」
霍平點點頭,領著王家夫婦去尋孩子。
「紙兒、筆兒,你們把攤子收一收,雇個人把東西全搬回馬車,先回家。」
「是。」紙兒、筆兒應聲。
吩咐完,凌馥雙就要跟著張叔走,不料手腕被一把抓住,人也被往後一扯,她困惑的轉過頭,一看見臉色深沉的傅子杉,這才猛然意識到她竟然把主子也在現場這事兒給忘了。
「爺,咱們快去看看吧,若能救人一命,是天大地大的福報啊!」這是前輩子她待的那間分局主管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傅子杉牢牢盯著她,心道,她就這麼相信自己有本事救人?
見他還是一動也不動,她放軟了嗓音,懇求道︰「爺,我知道身為貼身奴婢,現在該回去給風塵僕僕的主子燒水、煮飯菜,可是……拜托、拜托,這不是單純的擄人事件,今兒個已經是第四起了,若不及時阻止,以後一定會有更多的男孩受害。」
他回想起那時她判斷他受傷原因、形塑凶手的精準情形,這才輕輕點了點頭。好吧,就看看她這次會怎麼做,不過,發號施令的,只能是他。
「張叔,你說說方位,我帶馥雙過去就行,你去府衙擊鼓報案,讓大人派衙役幫著手。」傅子杉道。
聞言,凌馥雙輕敲了下自己的腦袋。對厚,她怎麼沒想到要報案,虧她還是人民保母。
很快的,傅子杉和凌馥雙來到第三個受害者家里,這是一家糧鋪,受害者叫做汪月郎,今年十二歲。
目前糧鋪外被一群好事的百姓們擠得水泄不通,凌馥雙拚命想往里頭鑽,卻無能無力,見她氣喘吁吁的模樣,傅子杉覺得好笑,想動手幫一把,卻听見她突然揚聲大喊——
「讓讓,大家讓讓!神捕傅子衫在這兒呢,大伙兒快讓讓,神捕要來破案了!」
果然,大家探究好奇的目光一同轉向聲源,眾人還自動往兩旁退,讓出一條路來。
傅子杉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好丫頭,他的名頭她使得還挺順手的。
眼前沒了障礙物,凌馥雙馬上走進鋪子里,傅子杉也大步跟上。
汪月郎不在前廳,汪老板和汪大娘則是哭成一團,他們听見神捕到,汪老板馬上拉著妻子跪到傅子杉跟前,頻頻磕頭哀求,「神捕大人,您一定要把那個惡人繩之以法。」
「大人,我們家就這麼一根獨苗,倘若他和穆家、錢家的兒子一樣,變得瘋瘋癲癲的,讓我們怎麼活?」
聞言,疑問在凌馥雙的心中升起,是精神受創嚴重,導致精神異常?不對,每個人的精神承受度不同,怎麼會每個失蹤的孩子都發瘋?
沒多久,大夫自房里走出來,對著汪氏夫妻搖搖頭,嘆道︰「老夫無能,治不了。」說完,大夫一拱手,連診金也不拿了,轉身離開。
「大夫,請留步。」凌馥雙連忙出聲喚住他。
「姑娘有事?」
「請問大夫,小鮑子的頭部有沒有傷痕?」
大夫偏頭想了一下,反問道︰「姑娘想知道是否因為頭部受傷、以致于精神癲狂?」
「是。」
「沒有,他全身上下傷得厲害,頭上卻無傷口,不過他的脈象有異,老夫診不出因由。」
「多謝大夫。」凌馥雙目送大夫離去後,轉過身道︰「汪大娘,我們可以進去瞧瞧月郎嗎?」
這會兒哪有不給瞧的,就算治不好兒子的病,也要把那歹人給抓起來,替兒子報仇!
「神捕大人、姑娘,請隨我來。」
房間就在糧鋪後頭,走幾步就到了。
推開門進去,汪月郎蜷縮在床角,兩手緊緊抱著枕頭,嗚咽個不停,瘦弱的身子不斷顫抖著,而且他的目光煥散,嘴里念念有詞。
有個丫鬟跪在床邊,手拿著帕子想為他淨臉,見有人進來,丫鬟馬上起身退到一旁。
凌馥雙上前,刻意把聲音壓低道︰「汪月郎,不要害怕,我是來幫你的。」
出乎意料,汪月郎竟然有所反應,緩緩抬起頭望向她。
她一看,發現他的眼神根本無法聚焦,可是奇怪的是,她卻覺得他(的模樣很認真……所以,他不是瘋癲,只是表現得很瘋癲?
「可不可以告訴我,這一個月來,你去了哪里?」凌馥雙又問道。
瞬間,汪月郎的眼底迸出恐懼,嘴角卻大大勾起,還笑得前仰後合,只是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胸口,這一抱,松松的衣袖往後滑,露出他手臂上的傷痕。
她一看,馬上知曉這些傷是被人或掐或捏或捆制造出來的,而且看他的反應,他似乎能夠听明白她的話,只是卻做不出正常反應……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傅子杉像突然發現什麼似的,一把抓住汪月郎的兩只手,翻過來。
凌馥雙看見了,汪月郎的右手內腕處有三個圓圓的、類似指尖壓出來的印子。
汪月郎掙扎著,想掙月兌傅子杉的箝制,但他一個小孩子哪敵得過傅子杉的力道,傅子杉再將他的手翻轉過來,同個高度,手背腕間,有一截大拇指的印子,是舊痕。
什麼時候制造出來的?帶走他那天,還是帶他回來時?
汪月郎被掐住的是右手,若兩人同方向前進,代表對方是慣用左手的。
凌馥雙想了想,堅定的看向汪月郎,問道︰「帶走你的那個人,是不是長相斯文,笑起來很親切,年紀只有十幾歲,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哥哥,你覺得他是大好人,于是沒有想太多,便跟著他一道走了?」
她仔細觀察汪月郎的反應,就見他雙眼倏地瞠大,好似想點頭,卻怎麼也做不到,且他的手腳開始不自覺地抖動,但不像是因為害怕,擺動的幅度太大,如果他的表情可以算數,代表她猜的沒錯。
凌馥雙繼續往下推論,「你與他說說笑笑的離開鎮上,經過你身邊的人,都沒有發覺絲毫異樣,可是一到人煙少的地方,他的笑臉不見了,突然用力扣住你的手,力氣大到你想尖叫,可是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他還是個左撇子,對不?」
汪月郎的眼楮張得更大了,激動得舞動四肢,牙齒相扣,發出咯咯的響聲。
凌馥雙又道︰「行,我知道了,你沒有瘋,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語言和動作,對不對?」
汪月郎再次張大眼楮。
「好,你不必勉強自己點頭,只要我說的對,你就把眼楮張大;我說錯了,你就閉眼楮,好不好?」
汪月郎又張眼。
至此,傅子杉也看出一點門道,不過這丫頭是怎麼這麼快就觀察出來的?不簡單吶。
「到最後他把你帶到一個地方,不讓你離開,無論你怎麼哭、怎麼哀求,他都不為所動,他欺負你了,對嗎?」
汪月郎先是睜眼,最後卻閉上眼楮。
「我懂了,他把你交給另一個人,帶走你的,只是為人辦事。」
隨著她的話,汪月郎的五官開始糾結,臉色變得越來越慘白,像是想起什麼可怕的事,他開始放聲號叫,那喊聲听起來像是受傷的野獸,讓人好不忍。
「月郎,沒事了,不要怕……」汪大娘見兒子如此,哭著將兒子一把摟住。
「爺……你可不可以幫我看看……」凌馥雙踮起腳尖,在傅子杉耳畔低語。
聞言,他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發現他耳根微紅,敢情是害羞了?呵,這個時代的男人真純情,她不過是讓她檢查他身上的傷口分布,重點是「菊花」,他的反應還真可愛。
凌馥雙也不等他回應,便領著汪氏夫婦和丫鬟退出房間,把空間留給傅子杉和汪月郎。
沒有預期中的尖叫哭喊,不到短短的半刻鐘,傅子杉就出來了。
汪大娘不放心,探頭一看,發現兒子居然安穩入睡了,望向傅子杉的目光不自禁帶著感激。
凌馥雙低聲問,「傷了?!」
傅子杉表情嚴肅的點點頭。
「厲害嗎?」
他再點頭,冷酷的眼底出現不忍。
所以,不是普通嚴重,而是非常嚴重?凌馥雙難掩氣憤,應該也狠狠伺候一下這個該死的凶手的菊花,讓他的菊花從一月開到十二月!
「你怎麼會想到這上頭去?」傅子杉問道。
「我見過王狗兒,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小男孩,汪月郎也有一副好外貌,因此……」她沒有把話說完,只是朝他點點頭,言下之意就是,你懂的。
「你又是怎麼知道帶走汪月郎的是個十幾歲、模樣斯文的男子,甚至還能推測出整個經過?」
「汪家開糧鋪,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認得汪月郎的人肯定不少,失蹤那天又是市集日,他被帶走卻沒人發現,這代表對方是用哄騙的,而非強擄。再者,如果帶走他的是年紀很大的男人,多少會讓人多看個兩眼,甚至問上幾句,但如果是年紀相仿的,大家只會認為兩人是朋友。
「何況汪月郎已經是第三個受害者,同樣的事連續發生三次,還沒有人對此感到警覺,代表那人看起來溫和、斯文、無害。」
傅子杉點點頭,她的分析能力讓他深感佩服。
他們走到鋪子前,圍觀百姓尚未離開。
凌馥雙對汪老板說︰「可不可以說說汪月郎失蹤那天的事?」
「月郎的舅母生了個娃兒,家里生意好,忙不過來,月郎的娘和我都走不開,只好讓月郎帶著兩塊布和一籃雞蛋走一趟,月郎的娘舅住在京城里,這條路他已經獨個兒走過好幾次,我們怎麼都沒想到怎會這回就出了事。」
「你們怎麼確定他出事的?是時間太晚他還沒回家,還是娘舅那邊派人來問?」
「不是,是我送貨出去的時候,經過柳樹道,發現我們家的籃子被丟在旁邊,蛋都碎了,布也被踩得亂七八糟。」
「籃子和布還留著嗎?」
「留著,我去拿!」丫鬟應聲,匆匆走到後院,把籃子和布拿了過來。
凌馥雙看了丫鬟一眼,問道︰「怎麼會想把東西留下?」
丫鬟回道︰「那天老爺把籃子帶回來,向夫人確定東西是不是少爺帶出去的,確定後,夫人就哭慘了,認定少爺肯定是出事了。我本想把東西丟掉,免得夫人看著傷心,可是籃子還能用,布洗一洗也能做衣裳,所以我就把東西拿去柴房里擺著,想等事情過後再去整理整理。」
合理。凌馥雙點點頭,展開布匹,上面確實有不少印子,她指著邊緣處的印子問傅子杉,「這是馬蹄印吧?」
「是。」
「所以他是在柳樹道把汪月郎帶上馬背的。」凌馥雙又指向另一塊布。「這里有兩個比較完整的鞋印,都是右腳,但印子不同,可以確定是兩個人。」兩個鞋印,一只寬、一只細。
丫鬟指著較寬的那只鞋印說︰「這是我們家少爺的。」
「你怎麼知道?」凌馥雙反問。
丫鬟回道︰「少爺的鞋子都是奴婢納的。」
凌馥雙想再開口,卻听見傅子杉緩緩說道——
「兩個鞋印大小相差不多,但寬鞋施力重、泥印深,窄鞋施力輕、泥印淺,可以推論兩人的身高相差不多,且帶走汪月郎的人比汪月郎,但也有可能是因為汪月郎當時處于驚恐狀態,使了全力掙扎。」
凌馥雙好想給他拍拍手,說他好棒棒。不錯嘛,有這等資質,難怪日後會變成神捕。
「我只是不明白,既然帶走他的人身形偏小,為什麼會在月郎的腕間留下那麼深的指印,都一個月了,還這麼清晰。」凌馥雙摩挲著下巴道。
何況死命把人給拽走,應該是用整個手掌使盡去抓握才對,沒道理只用了四根手指頭。
「這是門功夫,那個指印不說一個月,恐怕大半年都不會消,而且汪月郎被扣住的地方是穴道,一旦被制住就會失去力氣。」傅子杉解釋。
凌馥雙的疑問得到解答後,她又繼續推論,「有馬,代表對方不是貧窮老百姓。」
傅子杉接道︰「是官家的馬。」
「你怎麼知道?」
「官家的馬,所用的鐵蹄和一般百姓用的形狀略有出入,蹄子下刻有一個圓圈。」
她仔細再觀察馬蹄印子,確實如他所說,接著她又問︰「那皇親國戚的呢?」
「方形。」
凌馥雙恍然大悟,不過這可不是她觀察力不足,實在是見識淺薄,她還不曉得官家的馬與平民百姓的不同。「知道這種事的人,多嗎?」
「不多。」若非如此,怎能分得清楚半路劫糧的是官還是匪。
「這個鞋印子有凹凸刻痕,用以增加鞋底磨擦力,我記得這是京里某家很有名的鞋鋪子賣的,他們的鞋子一雙就要五兩銀子。」
在百姓眼中,刻那些橫橫斜斜的痕印是浪費人工時間,但凌馥雙知道這家鋪子時,還大力贊美過這家店,這麼早就曉得用增加磨擦力來幫助行走時的穩定度,很有物理概念。
「沒錯,是漾研鞋鋪。」傅子杉忍不住瞄了她一眼。她居然懂?這下子他更確定了。
「如果凶手的靠山夠硬,敢這麼大膽做出這等壞事,為什麼不直接殺人滅口,還把人給送回來?」凌馥雙歪著頭,就這一點她實在想不通,這不就等于留下線索讓人去逮人嗎?還是對方有高度自信自己絕對不會被抓到?
她的話給了傅子杉想法,讓他陷入長考。
凌馥雙揚聲問︰「各位鄉親,汪月郎被帶走時,有人看見嗎?」
「我看見了。」說話的是個八、九歲的小丫頭,目光清澈,一臉聰明相。
凌馥雙走上前,微彎拍拍小丫頭的肩膀,問道︰「你能形容一下帶走汪月郎的人長什麼模樣嗎?」
「那位大哥哥看起來……年紀比月郎哥哥大一點,瘦的,和月郎哥哥一般高,但是長得比月郎哥哥更清秀,皮膚很白,嘴唇好紅,眼楮亮極了,比姑娘家更漂亮呢,對了,他的眉毛有一顆紅色的朱砂痣。」
「是左邊的眉毛還是右邊的眉毛?」
「記不得了,我會特別注意那顆痣,是因為娘說過,眉毛有朱砂痣的人,是神仙投胎轉世,我當時想著娘說的真對,只有神仙下凡才能生得那副好模樣。」
「身高五尺一寸左右、身形偏瘦、眉毛有痣、樣貌清秀、身懷武功的十五、六歲少年不多,這附近有這樣的人嗎?」凌馥雙直起身,又高聲問。
冷冷一笑,傅子杉知道凶手是誰了,他對汪老板說︰「我認識一名大夫,可以治好月郎的病,汪老板,你幫我去問問前面丟掉兒子的兩戶人家,如果孩子的病也沒好,讓他們明兒個過來,請大夫一起治治。」
「都沒好,我知道的,這些日子,我沒少往他們家里跑,我明兒個就把他們都給找來。」听見兒子的病能治,汪老板低落的情緒變得高昂,彷佛看到一絲希望。
傅子杉拱手對圍觀百姓道︰「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好面子,孩子被擄走後,回來變成這副模樣,卻不敢張揚,勞煩各位鄉親做做好事吧,把今兒個這件事到處講講,一輩子長得很,總不能讓孩子們瘋瘋癲癲的過個四、五十年。」
「是啊,大人說的對,里子哪有面子重要,我們馬上去替神捕辦這事兒。」
「謝謝各位鄉親們的幫忙,只要孩子們病好了,能夠回答問話,傅子杉在此發誓,三十日內,必定將凶手繩之以法,絕對不再其它孩子受害。」傅子杉拍胸脯保證,一臉義薄雲天、正氣凜然。
他的話鼓舞了眾人,百姓們立即散去,把神捕的話給往外傳。
傅子杉從腰間掏出塊玉牌,對汪老板道︰「看清楚了,明兒個的大夫得帶著這個玉牌,才能讓治,其它的人,連踫都不能讓他們踫一下。」
汪老板仔仔細細的端詳玉牌,連連點頭道︰「是,我看清楚了。」
傅子杉收妥玉牌後,便領著凌馥雙離開了。
凌馥雙乖乖跟在傅子杉的身後,兩人走了好一段路,她才低聲問︰「你知道誰是凶手,對不?」
他那副篤定自信的樣兒,應該什麼都知道了吧。
他揚眉笑開。當然知道,奸了人,大可一刀把人給殺了,為什麼要留下證據?這不就是慈慧大師的杰作嗎?
寧熙靳不想造殺孽,妄想坐上那把龍椅,卻沒想到斬草除根,天底下可不是只有他一個聰明人。
至于那個身高五尺一寸左右、身形偏瘦、眉毛有痣、樣貌清秀、身懷武功的十五、六歲少年,恰巧,他就認識這樣一位,但那人可不只有十五、六歲,而是已經二十八歲了,號稱「紫冠羅剎」,練的武功與銀裳觀音是同一路,毀了不少處子,他們這對師兄妹,勤練些邪功,妄想稱霸武林。
半年前他被銀裳觀音之子所傷,卻也斷了她的心脈,待他傷愈,花了大半個月將她揪出來正法,事情傳出去,江湖一片叫好。
之後,他想盡辦法追查紫冠羅剎,卻始終沒找到人,此次回京,竟發現他冒充太監,在他的「好哥哥」身邊伺候著。
後宮確實是個躲人的好地方,他沒把人給揪出來,是因為想查查他替二皇兄辦了什麼好差事,怎地兩袖「金」風,原來……
遲遲等不到響應,凌馥雙有些心急的追問道︰「說話啊,你知道凶手是誰了,對不對?」
「不確定。」傅子杉沒對她說實話,就怕她想插一腳,他不希望她因此受到傷害。
「你有懷疑的對象?」
「有。」
「你故意讓鄉親放話,倘若明天來的大夫沒有帶玉佩,就是凶手或同謀,只要抓到人,你就能破案?」
對一半,錯一半。
真正對少男行惡事的元凶還不能逮,父皇得留著寧熙靳和寧熙明對峙,並且勾出更多異心之士,目前,只能先把帳算到紫冠羅剎身上。
不過明天來的會是紫冠羅剎,還是寧熙靳的手下,他還不確定,唯一能肯定的是,紫冠羅剎已經躲太久了,是該讓他把這些年的帳清一清了。
他雖然沒有響應,但凌馥雙光看他驕傲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她的雙眼瞬間綻放金光。
「破案後,爺能拿到多少賞金?」
應該不少,至少紫冠羅剎從寧熙靳那兒得到的,全都可以歸他,不過他揚揚眉,很邪惡地瞄她一眼。「與你何干?」
「怎麼會不相干,我也出力了。」心悶、臉臭,她用力背過身子不看他,如果可以,她也想當賞金獵人,至少比賣茶葉蛋賺得多了。
「你是不是又忘了,奴婢本來就該為主子辦事。」
凌馥雙咬牙切齒道︰「爺,你知不知得罪下人有多不智?」
「怎麼個不智法?」
「我會在飯里添加異物,洗澡水里加入馬尿,棉被里藏針,你有沒有听過詛咒女圭女圭,我的針線功夫恰好還不錯!」她帶著得意又狡詐的笑容,轉回身瞅著他。
傅子杉笑著彎,額頭頂上她的。
他突然靠得這麼近,嚇了凌馥雙一跳,接著她感覺到血壓飆升,還有點喘不過氣來,甚至忘了要推開他。
「謝謝你的提醒,為了保障安全,往後咱們得同吃一碗飯、同洗一盆水,同床……共枕。」後面四個字,他講得分外緩慢。
倒抽一口氣,眉毛抖啊抖不停,她干麼嘴賤啊,這不是給自己挖坑嗎?
凌馥雙緊咬著牙,一張俏臉越憋越紅,也不知道是被他氣的,還是他把氧氣吸光,害得她血液中的含氧量不足。
無法泄恨,小小的拳頭往他身上一捶,她怒道︰「天底下沒有人比你更可惡!」丟下話,她扭身跑開。
傅子杉笑著大步追上,抓起她的手握住。
她甩開,他又握住。
她又想甩開,但他突然在她耳畔低聲道︰「別忘記,這世間有種東西叫做賣身契。」
凌馥雙橫眉豎目的道︰「人生而自由平等,買賣人口是犯法的!」
她的表情很有氣勢,聲音也帶著濃濃的憤怒,卻不敢再把他的手甩開了。唉,這種卑微的穿越人生還要過多久?
傅子杉點點頭,笑道︰「走,我帶你到皇帝跟前說說道理去。」
「你最好見得到皇帝。」
如果神捕能列為一品大員的話,或許……可惜,對不起,展昭還得跟在包大人屁|股後面跑呢。
「要不要試試?說不定我可以幫你說幾句好話,讓你進後宮當娘娘。」
「哈哈哈,省省吧,脖子上拴了伽鎖的鳳凰,比野雞還不如。」
噗!他想大笑,如果皇後知道自己被這麼形容,臉色會有多精彩。
「丫頭,你想嫁一個怎樣的丈夫,爺幫你過過眼。」
凌馥雙偷偷翻了個白眼,現在的她才幾歲啊,更別說穿越前的她都已經二十八歲了,也從沒考慮過婚姻這檔子事,不過既然他想知道,她也不是不能告訴他,嘿嘿。
于是她微微偏頭,凝視著他。「爺希望我怎麼說?選丈夫最好選像爺這種顏值高、賺錢容易的自由戶,可以無拘無束,帶著我天南地北到處闖的好男子?」
「原來爺在你心里有這麼多好處,行,哪天丫頭嫁不出去,有爺呢,爺絕對不會讓你孤單到老。」
他听不出來她是在反諷嗎?凌馥雙氣得跳腳,但是在她還來不及想出如何對付厚顏男子時,他們又上了馬,她又被圈入他懷里,然後安全感像潮水般從四方涌來。
她喜歡窩在他懷里,他的懷抱也喜歡有她窩著,她愛上他的心跳聲,而他愛上她身上的青草香。
歡喜一點一點漫過彼此,如果能夠如此偎靠一輩子,好像也不錯……
傅子杉把凌馥雙送回莊子後就離開了,他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包括紫冠羅剎,以及安排接下來的事,五哥和父皇那里也得知會一聲。
凌馥雙看著他騎著馬的身影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一股奇怪的失落感從心頭冒了出來,照理說她並不喜歡當奴婢,應該很高興主子不在,可是這種詭異的惆悵究竟是從何而來?
越想越心煩,她決定不要再想了,用雙手輕拍了拍臉頰,振作起精神後走進了屋里,把今天做買賣的銀子交給娘。
凌湘已經從先行回來的紙兒和筆兒嘴里知道賈常慧的事,一家人為此高興得不得了,她一把將女兒抱進懷里,喜極而泣道︰「雙兒,你辦到了,娘這里已經攢了十一兩,加上賣掉首飾後剩下的,以及賈掌櫃那邊的六十兩,再過幾個月,咱們就可以把賣身契給贖回來,要不,把茶葉蛋的方子也賣了,就可以馬上……」
「是啊,現在娘知道雙兒不是空口說白話了吧。」凌馥雙笑著應聲。
「咱們家小姐最有能耐了。」紙兒湊上來笑說。
「夫人可以放心了,往後咱們這個家有小姐在,一定可以風風光光過日子。」張嬸道。
「是啊,再過兩年,家里日子好過了,就給雙兒招個上門女婿,生兩個孩子。」凌湘欣喜的道。爹總擔心凌家絕嗣,現在有雙兒呢。
「娘,現在說這個太早了,山藥還沒收……」
「小姐傻啦,還心心念念那幾畝山藥。」張嬸調笑道。
「不只山藥,張嬸、娘,你們有沒有想過,咱們可以這麼快攢夠銀子,是因為有房住、有田種,還有山林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山產,倘若咱們把所有的銀子都交出來,往後要住哪里?吃什麼?」
「听這口氣,你似乎不太想離開。」凌湘板起臉孔問。
聞言,凌馥雙倏地怔愣住。她不想離開嗎?似乎是,因為她舍不得這間宅、這片田,更多的是舍不得那份教人安心的感覺……不是、不是的,她才不是這樣的!
她半點都不期待傅子杉,崇拜他的,是那個已經死透的原主,而不是她這個活跳跳的凌馥雙。
張嬸見狀,連忙跳出來打圓場,「夫人,您別跟小姐急,小姐這是深謀遠慮,總不能離開這里之後,連一片可以遮風蔽雨的屋瓦都沒有。」
凌湘想了想,這才發覺是自己太心急了,只顧慮著要月兌離奴籍,卻沒盤算後往後的日子該怎麼走,看著女兒,她難掩心疼,如果她是個能干的娘,女兒怎會面對今日的窘境?
低頭,她握住女兒的手道︰「對不住,是娘心急了。」
凌馥雙回過神來,輕輕搖頭。「我是想著,如果可以多攢點錢,把這莊子給買下來最好,再不,在附近買幾分地,蓋間房子,咱們還是可以養豬養鴨賣茶葉蛋,日子也不至于太難過。」
「那得多少錢啊?」
「是不少,但今兒個我和賈掌櫃略談了一下,我想,如果合作愉快的話,我多研究幾道新菜色,試試能不能在福滿樓里摻一股,我們不會做生意,有人替咱們賺錢,再好不過。」
凌馥雙這麼說,只是為安母親的心罷了,這個計劃的成功機率不高,她會做的菜,有沒有多到能讓人家樂意分她股份還不好說;可是自己開店嘛,她的專長是犯罪心理,可不是行銷經營,何況對這時代的陌生感,還不足以讓她了解百姓的消費習慣。
「可能嗎?」凌湘微皺著眉頭問。
「我也不知道,試看看吧。」
霍平和張叔在天黑後回來了,還是沒找到王狗兒。
王家一片愁雲慘霧,凌湘讓張嫂和筆兒送一些吃食過去,凌馥雙也托她們帶話,說神捕傅子杉已經介入調查,讓他們安心,很快就把狗兒找回來的。
這一天,凌馥雙一大早就起床,做好三色蛋與大封肉後,再帶上一些茶葉蛋,與霍平一起前往京城。
明天才要簽約,今兒個她是專門去認干爺爺的。
為了這件事,昨天喬豐跑了一趟莊子,說霍家已經知道小姐要認親戚的事,霍爺爺讓霍平把人帶回家見見。
一個半時辰的路,托避震器的福,這次她沒有吐。
霍平下車後,把凌馥雙領回家門。
推開霍家大門,立刻听見熱鬧的切菜、炒菜聲。
入眼處是一個相當大的院子,院子里架了門字形的三排棚子,一看就曉得不是臨時搭的,因為上面爬滿藤蔓,還開了一串串金黃色的小花,風吹過,葉子握動,帶出一片清涼。
n字形兩邊各擺著長桌子,左手邊有五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少男正在切菜;右手邊的男生較年長,十五、六歲,甚至二十歲的都有。
他們有的在雕花、有的在調醬、有的在翻炒鍋子里面的東西,食物的香氣一陣陣傳過來,香得緊。
門字的上方也擺了一排桌子,桌子擺放各式各樣的食材、香料、佐料,還有長短刀子與廚具。
三個留著白胡子的老人站在桌子後方,笑盈盈的看著霍平和凌馥雙。
哇,開廚藝學校啊,這麼多人?可以見得,御廚肯定是個好職業,才能吸引這麼多男子加入,不過這年代強調家學不外傳,所以這些人都是霍家子弟?凌馥雙湊近霍平,低聲問︰「你家男人都靠耍刀子維生?」
當護衛的和當廚師的能一樣嗎?霍平白她一眼後才道︰「霍家這一代,有男子三十幾人,這里的只有十來個。」意思是,還有不少人靠別的營生蝴口。
他不愛說話的,但是為了不被這個丫頭逼瘋,他不得一句接著一句說,算她行,主子都沒有她這等本事。
「站在上面的是第幾代?」
「他們是我的大爺爺、二爺爺和三爺爺。」
哇!吃得好就生得多嗎?三個變三十幾個,這麼高的繁殖力,難怪人口數量會在二十一世紀撐爆地球了吧。
「三個爺爺都是御廚嗎?」
「不,只有我祖父是,大爺爺開布莊,三爺爺是縣太爺。」
「小丫頭,听說你今天要來拜干爺爺?」站在中間的爺爺說話了,他中氣十足、滿臉紅光。
凌馥雙勾起笑意,挽著籃子向前走,回道︰「是啊,我今兒個要拜霍菱師傅當干爺爺。」
「只听過拜師的,沒見過拜干爺爺的,怎麼,缺爺爺嗎?」站右邊的爺爺說。
他略,但一把胡子長得真風流,連那兩道眉毛都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如果真沒有人拜干爺爺,我就來首開先例。」
「行,你想拜哪個爺爺自己挑,不過只給你一次機會,能不能挑中霍菱師傅,就看你的運氣啦。」這次是站在左邊的爺爺說話。
他的身材和樣貌很像霍平,如果現在就挑,她會挑這位爺爺,但謹慎不是壞事,所以她必須好好想想。
「好啊,不過在拜師之前,雙兒想爺爺們先嘗嘗雙兒自己做的菜。」她走到長桌後頭,拿來幾個小盤子,將茶葉蛋撥殼,放入盤中,大封肉和筍干、三色蛋都切成剛好入口的大小,擺盤,再一一送到三位爺爺跟前。
三人一一試過,臉上都透著滿意表情。
「怎樣,選好人了嗎?」留著風流胡子的爺爺問。
凌馥雙點點頭,指指中間略胖、紅光滿面的爺爺道︰「我要拜您當干爺爺。」
見她一挑就中,眾人不禁傻眼,連霍平也頗感吃驚。
他知道六爺事先告訴過爺爺,讓爺爺刁難一下凌馥雙,他也早就打算好她挑錯人後,再出頭圓場的,連要講的話都想好了,沒想到她根本沒給他機會。
和霍平長得最像的爺爺問︰「好丫頭,說說,你是怎麼猜出來的,我和阿平長得不像嗎?」他滿心以為她會選自己。
「如果爺爺們沒吃東西,我就會猜您,不過……」
凌馥雙看了霍平一眼,他馬上意會的低聲道︰「他是三爺爺。」
「三爺爺太挑嘴,三色蛋里頭的皮蛋一口都不吃,身為廚師,對于新奇的東西才不會拒絕嘗試;而大爺爺吃東西很快,囫圇吞棗的,平日肯定生意很忙,連吃東西的時間都沒有,所以雙兒才沒有選大爺爺;至于二爺爺是御廚,身為廚師,他不只用嘴巴吃東西,也用眼楮、鼻子和雙手吃東西。
「二爺爺拿起茶葉蛋時,先輕壓幾下,是在琢磨我的蛋鹵了多久功夫,對吧?吃三色蛋時,二爺爺把每種蛋都先挑一點分開吃,再大咬一口,試試它們在嘴里融合在一起的滋味,而吃肉時,先試荀再試肉,送進嘴里後,都在唇舌間停留許久,我若是沒猜錯,二爺爺是在忖度我用了哪些醬料。」
她敏銳的觀察力折服了在場眾人。
「過來吧,好孫女,爺爺認下啦!」霍菱呵呵大笑。
這下子可好,三個媳婦全生孫子,他們二房連個會撒嬌的小孫女都沒有,這會兒有啦,而且還是個聰明伶俐、不輸男孩的丫頭。
凌馥雙笑著,過了第一關,連斬將刀都還沒拿出來。她走到霍菱身邊,嬌嬌甜甜地喊了聲爺爺。
霍菱拿出一個大盤子給她,說道︰「爺爺可是御膳房里退下來的廚子,名聲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皇帝、皇後听過爺爺的名號,京里大大小小的茶樓飯館知道爺爺的也不少,你既然要當我的孫女,可不能沒有兩下子,去,挑幾樣食材,給爺爺做幾道菜。」
「是。」她拿著盤子把食材看過一遍,拿了雞肉、豬腱子肉、面粉、蛋-花生、香料、蔥醬蒜等等。
最讓霍菱訝異的是,她居然拿了西紅柿和辣椒。
吃過西紅柿的人不多,這些日子才開始有人種植,而大家都認為辣椒有毒,剛開始時,連御廚們也不敢用它入菜,眼下有許多館子也還不用,沒想到這丫頭大膽得很。
他對這小丫頭越來越感興趣了,下回進宮,得跟他的「小老弟」說說這事兒。
選定食材後,凌馥雙飛快和面、鹵腱子肉,再將雞肉腌起來。
食材切的切、洗的洗,半點都不假手他人,因為等面團發起來需要時間,肉要鹵得透也得花功夫,她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做別的事。
當她切小黃瓜時,霍菱在一旁調笑道︰「刀工不行啊,丫頭。」
她隨口應道︰「可不是嗎,我要是像霍大哥,從小有個好師父,肯定能磨出一身好功夫。」
「不一樣好嗎?」霍平氣得直翻白眼,砍人和切菜能一樣嗎?
這個時候,霍平注意到六爺到了,順著他的目光,三個爺爺也發現傅子杉的存在,只有一心在料理上頭的凌馥雙完全沒察覺。
眾人打算起身相迎,傅子杉搖頭,悄悄向凌馥雙走近。
她打開鍋蓋,聞一下鹵肉,笑道︰「爺爺,這鹵汁行吧!」
「可以,但八角放多了,味道太野。」
霍平走到阿喬身邊,低聲問︰「那事兒擺平了?紫冠羅剎……」
「全擺平了,抓到七個人,沒殺,皇上當成狗養著呢,等待恰當時機再放拘咬人,紫冠羅剎被咱們爺一刀斃命,傅神捕的名聲再上一層樓,再過幾個月都能出書了。」
「王狗兒呢?」
「他真是好狗運,差一點就讓二皇子給吞了,幸好昨兒個五爺搶快一步,把人給救回來。」
「其它那三個孩子?」
「吞下解毒丹還能不恢復神智嗎?該想的、不該想的,全都想起來了,六爺問他們要不要學武功,日後替自己報仇,那三個孩子同仇敵愾,前天就跟著六爺進京了。」
了解情況後,霍平不再發問了,阿喬也難得的不唆,眾人的注意力全都擺在凌馥雙身上。
過了好一會兒,重頭戲終于上場了。
凌馥雙將切碎的西紅柿下鍋炒,連同剛剛花大把功夫熬成的西紅柿醬一起,酸酸甜甜的味道從鍋子里冒出來,嘶的一聲,打得均勻的蛋液淋在西紅柿上,大油、快火,蛋熟的瞬間,撒上翠綠的蔥花,一盤紅紅綠綠的西紅柿炒蛋上場。
霍菱笑道︰「小丫頭腕力不行,這鍋子翻不動啊!」
「可不是嘛,我求霍大哥教我砍竹子,他都不理我,害我練不成腕力。」
連這個也告狀?霍平皺眉,他錯了,早知道她是睚皆必報的性子,他不該老掐她的錯處。
凌馥雙雙手不停,將油倒入熱鍋,發出嘶的一聲,隨即將辣椒下鍋。
嗆人的辣氣讓看的人猛咳起來,她依舊穩如泰山,爆香了辣椒,再入 蒜、腌好的雞肉,幾次翻炒後,肉熟透,加入醬汁與炒香的花生,待醬汁收透,起鍋,那香氣兒,讓人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凌馥雙準備的最後一道,其實是用來炫技的——印度甩餅。
她找了個新鍋子,翻過來覆在爐火上,光這個舉動,就已經勾起所有觀眾們的興趣了。
當她開始甩餅時,卻有點落漆,之前在家里的廚房已經練過好幾次……呃,這麼說不太對,應該說是在張嬸跟前現過幾次,有抓到一點訣竅,但沒辦法像真正的印度人甩得這麼厲害。
霍菱又笑話她,「還是輸在腕力,以後得好好練練。」
「是,爺爺。」說話間,凌馥雙把放涼的腱子肉推到霍平跟前,甜滋滋的道︰「霍大哥,幫個忙切成薄片,別用你砍人頭的蠻勁兒,小心把肉給弄碎。」
傅子杉失笑,霍平是怎麼把她給得罪啦?
霍菱也听出來了,笑道︰「小丫頭心窄,二爺爺說你一句,你就說阿平兩句。」
凌馥雙吐吐小舌道︰「誰教他不讓我拜干爺爺呢,他擔心失寵。」
霍平再也忍不住了,長嘆一口氣,心想,待會兒一定要求爺把他給調回身邊,可是這樣一來就看不見筆兒了,哎呀,好為難。
在霍平片肉時,凌馥雙把甩好的餅放在鍋背上烤,而後將肉片、蔥、小黃瓜放到烤好的餅上,再抹上調好的醬汁,卷成一卷,切成段,上頭再撒上細碎的香菜,大功告成!
把菜端上桌後,她這才看見傅子杉,她像只小狽似的巴到他身邊,急問道︰「爺,狗兒……」
「他已經回家了,別擔心。」
「那他有沒有……」凌馥雙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小小聲說話。
傅子杉突地面紅耳赤,她卻自然得像啥都沒說過,兩人的樣子怎麼看怎麼怪,好像大老爺被小丫頭吃了豆腐似的。
他深吸口氣,壓下害羞,回道︰「他很好,沒有損傷。」
她拍拍胸口道︰「還好,菊花無恙,爺保住一名女子的性福,功德無量。」
女子?王狗兒明明是男兒身……起初傅子杉搞不懂她在胡言亂語什麼,但過了一會兒也回過味來,橫眼瞪她,身為女子如此不矜持,這些穿越女的腦袋里,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凌馥雙視而不見他的白眼,知趣地拿了個盤子,每道菜都夾一點,恭敬的呈到他面前。
有了美食,傅子杉也不忙著瞪人了,馬上吃了起來,但就像霍爺爺說的,她的刀工不行、腕力不足、火候掌控也不夠精細,但她的調味做得極好,讓人想一嘗再嘗。
眾人拿著筷子,一面細品,一邊討論,凌馥雙看見傅子杉走到霍爺爺身邊,兩人談得挺熱絡的,不禁困惑的微歪著頭,怎麼,他們兩人很熟嗎?
一位霍家小弟走過來,嘴饞的低聲問︰「姊姊,能不能也給咱們做一點吃吃?」大人有得吃,他們這些小孩只能乖乖切菜,看得到卻吃不到,實在太痛苦了。
她微微一笑。「怎麼不行,鹵肉還多得很,但你們得給我打下手。」
「好!這有什麼問題!」
一時間,霍家子弟全都圍到她身邊,等待她的吩咐。
凌馥雙嘴上說要他們打下手,實際上是在指導他們怎麼做這幾道菜。
她的一舉一動全看在霍菱眼里,他滿意的微笑,她是個不藏私的厚道丫頭,今兒個收了她當干孫女,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最後試菜變成餐飯,吃得賓主盡歡,認了干爺爺、收下信物,凌馥雙就此和霍家沾親帶故。
霍菱和霍平的爹娘滿意極了,直說他們這一房不缺兒子不缺錢,就是少了個女兒。
霍平怎麼也沒想到,只不過是想幫她圓上吹破的牛皮,竟替自己張羅了個妹子回來,偏偏這個妹子還是他想要的那種乖巧溫柔類型,尤其被她用那雙賊眼盯著,一口一聲甜甜的喊著哥哥,他就全身雞皮疙瘩冒不停吶。